他说,他想去看海
“他说,他想去看海”
————————————
无意间扫过智能墙壁的一眼,却是不由得让她一愣,停下了手中沏茶的动作。
滚烫的茶水溅出杯壁,刺进她的衣襟令她手臂一痛。
过了两三秒后她反应过来,为坐在茶几对面的好友斟满一杯,接着便有些心不在焉地一并坐下。
“新闻上的那场火灾里,有你认识的人吗?”对方关心而探究的目光望过来,作为回应她点点头又摇摇头:“算是有一个吧……但不是很熟。”
“并没有找到残骸呢……也是,出事的那间实验室好像是私人的——或许不会有伤亡吧。”好友抿了一小口茶——以如今的科技,想喝茶早已不需要她们动手——但作为冬眠者的两人却依旧保留了亲自泡茶的习惯。
“但有人失踪了。”她再次摇头,“好像是我之前的……上司。”
“啊…?”对方显得有些讶异。“那太可惜了……你不还说过他是个很好的人么。”
“是啊,”她从一条条显示着消息的荧屏上移开目光。“……真是个悲剧。”
一口未动她便放下了瓷杯——而且明显有些心不在焉了。
——她在回忆。
她像是茫然而又模糊地记起,自己似乎并未和这位不幸者说过几次话。
那“是个很好的人”的结论,又是从何而来呢?
她记起了某个深夜,记起已经到家的自己忽然又被一通电话叫回了研究所,揉着眼睛她看见同事们也都陆陆续续地从家中或是路上赶来。
大概是某个实验数据又出现了偏差吧,不过大家似乎都已经习以为常了。
勉强睁着眼睛,她伸手一个个按下了开机按钮,打算趁着设备启动的几分钟去打杯咖啡什么的提提神。
经验告诉她,通常这时候就要做好彻夜鏖战的准备了。
一步一步地走,借着走廊里昏昏暗暗的灯光。在去咖啡室的路上她略有不满地想着,这里的吊灯应该去找后勤部报销一下了。
走进咖啡室她却猝然看见了几个人影,都是穿着白大褂的研究人员,手扶着墙壁她站在一旁等待他们散去。
本就不算拥挤的房间里逐渐空旷起来,随着最后一个人也向门口走去她快步向前。
“真是麻烦你们了。”擦肩而过时她忽然听见对方开口道。停下脚步,她看到对方冲她抱歉地笑笑。“实在对不住啊……把大家都从睡梦中叫起来重新核对数据。结束之后就都回去好好补个觉吧,明早的工作主要是理论修正方面,不会需要太多人手。”
她看到那人想了想,说:“休息到下午再来应该是没问题的——一定要保证身体不出问题啊。”
——说这话时,她瞥见对方眼中的真诚与柔和。
有些诧异地,她眨眨眼看着对方的面容。
是标准的混血儿面孔,漂亮的眼睛,白皙的肤色与纯黑的发色,东方人的面容让她忽然感到了一丝亲切。
只是淡淡的黑眼圈在对方脸上却是很明显,微卷的头发也看起来有些倦状——想必也是几天没睡了。
——是啊,这个项目核心的人员,肯定要比他们还劳碌。
但即使处于疲惫的状态下,那人的眉眼间也还是透露出一种……可以说是颇为执拗而又自豪的神态。于是,毫无缘由地,她霎然间就敢肯定这个计划对眼前的人意义重大。
哦,对了,她突然想起来当时令自己感到好奇的还有一点——
他看起来,真的很年轻。
……可直觉却告诉她面前的人不会只是普通的员工,或许年龄也要更成熟一点——是和她一样的冬眠者吗?
……
“说起来……”——对方忽然又开口了,于是当时那个咖啡室里的她急忙将思绪又聚拢回来。
“——您是,月见君吧。”
——他准确地叫出了她的姓氏。
“听森温耳说您刚来到公司……如果有不习惯的地方,还请多多包容。”
——使用的是地道的英腔,无形之中却令她想起一丝贵族绅士的优雅与矜持。
而对面的人,则又轻轻弯起眉眼笑了一下,伸出右手:
“我叫余·唐,是‘自然选择’计划的创始人,您直接称呼我为‘唐’就好。”
“往后还请多多指教。”
——直到那时,她方才意识到那人的身份。
她已经不记得自己当时回答了什么。不过她知道,那个夜晚,在那间咖啡室里的自己一定是受宠若惊的——她清楚自己从未期待过亲身与这个项目最高领导者见面。
……
轻而又轻地吐出一口气,她忽然又回忆起再接下来对方的话:
“英国红茶的醒神效果很好——如果不介意的话,请帮我把剩余的茶包都带给正在加班的其他人吧。”
“——虽说不想显得太过古板(她记得对方在这里无奈地笑了一下)——但是我还是建议以茶替代咖啡,毕竟相比较起来还是茶叶对人脑的副作用小一点……说来惭愧,停留在英国的这些年我一直没能喝惯本地的咖啡……”
……
于是这一段记忆停下了脚步。
房间里很凉爽。
她不时点头或者“嗯”一两声,以应下谈天扯地的朋友,但却未曾集中过注意力。
——她为自己的敷衍感到了一丝愧疚。
不过她仍然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自己上一次和唐的对话是在什么时候?还有上上一次?
啊,或许是在那天的阳台上吧……?
她记得,那天是个晴天。
“真想去看看大海啊。”
那一阵子她的工作并没有那么繁多,计算好某一项指标的数据之后她便走向了阳台以获得短暂的休息。
出乎意料地,她看到先前见过的,那位唐主任也在那里。
对方手扶在栏杆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