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着电脑突然想吃五仁元宵了，想到一个梗：正月十五花灯节在街上吃元宵，叩德白白已经吃腻了的东西但我却特别特别喜欢，所以以后叩德凤白惹我生气的时候就会去默默给我煮元宵

改改顺序，先看灯再送琴
玉漏银壶催促时光，为着人所期盼的佳节上元夜，金乌亦通情识趣，早早地落了。夜色四合，顺朔风而行多时，才从城西的远郊到了帝京最热闹繁华处。官道长街彻明，如龙见首不见尾，好似绵延接天，而烟霄之上，正是新年的第一筹圆月。
虽近灯远月，却并不算淡，亮堂而静默地随着人的脚步向前。
“你送我的纸笺好漂亮，这也是北京的风俗吗？”
那天我收到的是一方雕漆盒，里面珍重地放着一枚梅花笺，所绘梅钱精细，分看纤蕊，由金玉明沙点缀，蝇头小楷写下上元的祝福和邀约。

明月流光，微黄的圆月升在蓝黑的夜幕中，从西郊行至京城内，那白而冷的皓光，在一盏盏高挂错叠的灯笼宝光遮映下，逐渐变得烟蒙模糊起来。
不止挂贩灯笼的货郎，临街店铺缀幌子的竹竿上也争奇斗艳起来，披帛带彩，挂上了各色式样的巧妙灯笼。平日里看惯的街衢，与缪山音行在人与灯中却有另一种别思，脚步不由得放得缓慢，眼睛阅过一串串的热闹事。
“你家乡没有吗？京城许多人都会在笺纸上写下祝语，在这天送给亲朋好友，讨个吉利嘛。每逢上元，可称得上京城纸贵。”
一封点金梅笺，珍重地置于红漆方盒，再故作寻常地送给身边人。此时娓娓道来缘由，但仍旧怯怯于心。

楼上笙箫，楼下灯火，此时此刻我仿佛置身太平世，却更生孤寂之感。京城的大路通阔，中有游人，亦有宝辇香车，游目处，一位掀起车帘子朝外望的小女郎，顺着她瞧的方向，也就是我的迎面，有两个拿了糖人的小孩，一个人跑，另一个嬉笑着追，我避身让开，抬头正好对上逢白的目光。
“应该也有吧，只是我自小家境贫寒，不曾与人相赠过这样的东西，那个时候想着每天只要能吃饱饭，不挨……不挨骂，就很知足了。”
轻描淡写，好像回望的记忆并不属于自己，只这寸刻的言语由衷，怕会更使他歉疚同情，便报以一笑，自然地揭过，又抢先开口。
“你看，这个灯会转。”

清风揭过往事，一角贫苦的灰色调，是金玉堆砌的少爷难以感同身受的。华丽铺奢的灯街上，她的笑容蒙上浅浅的金红，顺应着上元节人来人往的洋洋面庞，融汇出恰如其分的真实的从容，就像满街华光在表，可背后又会是怎样层叠浓浅的暗影呢？
“过去会过去的，就像春天会到来。”
一个黎庶幼女如何苦熬生长，我不可知，今时也不可问。
“是走马灯，里面上有叶轮，下有蜡烛，轮轴挂的剪纸被火焰的热气带动，就会这样转动了。”
纸轮辐转，人影追逐，仍旧团团不休。手掌抬起，悬停在乌发之上，想像宽慰妹妹那般抚过，却又一次的犹豫，手指拨过青丝几根，最终点在竹架上。我顺着低声说，又竭力使那双眼睛远远抛却忧愁。
“他这个做得不甚好，还不如我呢。往年xx楼会在店外张设灯谜架，灯笼做得精巧别致，保准好看。”

对这世间的大多数人来说，漂泊即无依，再苦不过，可于我来说，哪怕漂泊也要足够幸运，处处无家那便处处是家，孤帆远影，一棹云、一槎梦，多自由，而在此之前的今朝，如此刻与他同看灯烧陆海，但说不定明日就要告别，再望这层城皇阙，我想，即便未来还很长，我们也并非同路人。手按在风轮上，走马灯也失神停转。
“本来还想买一个送给你，既然你说不好，那就算了~”
放下竹灯，相近的阑珊小窗传来琵琶弦索，伴有解语花唱都城元夕。观他落在灯列前的袖幅，想起初遇时，他在笼明月下与我谈江安竹簧，走出一步去，又回身笑。
“怎么走马灯怎么转，你都晓得？原来你不是樵夫，也不是木工，而是——篾匠！”

“有现成的灯谜灯笼，何必买他的。本少爷熟能生巧——跟木头打交道的工匠都做过。”
步伐温吞跟上，不妨缪山音蓦地回首，阑珊灯火的万千辉光中，盈盈笑面是那般格外动人。
我突然后悔了。一双手能握住的机会何其多，又何其少，怎会次次宽待世人。可还未等我有所动作，她侧转的身子就像走马灯一样，仿佛被一股力推着回身，余留给我茕茕的瘦影。
心猿意马的腔子里的心，突然像被细丝吊在空中，不上不下地没有了着落。急急地快走两步，与人再次并肩，两人衣摆时吻时离，不知迈到第几块青砖时，五指勾住她生有薄茧的掌，轻而珍重的握在手里。
“织云楼有个怪规矩，只许成双成对的人参与。”
心跳声密密砸下，眼睛仍装作若无其事地眺向前处。织云楼临河，远远便瞧见一座十二洞石桥弯架两岸，与水面粼粼的影共成一轮满圆。石弧之上，桥面木架连绵数十盏彩灯，连同天际玉黄色的璧月一同倒映在水镜上，碎光随波曲荡，晕成满片，犹若天女的葳蕤宝带。
时而有红男绿女近水放灯，行态亲昵，连游鱼般来来去去的行人皆是成双。唯有此刻的我，尚不知命运之河早已分径，无声无息地各自奔流。

在这一刻之前，我唯一紧握过的，只那柄孤剑，它边月胡霜般地也浸冷了这只手，这更使他贴向掌心的纹路热的发烫——原来狡黠矜傲的冬天独将天上的水变成冰，却会借着人一点点微薄的体温，把春天藏进另一个人的心里。
“真的吗？那你之前都是怎么去的？”
笑着看破了端倪，但我没有松开手。
风摇灯，灯摇水，水摇月，拱桥下的琥珀湖就这样失魂荡魄地，浮动起一蓬一蓬的小莲船，原近岸处有男女取笔写愿，短笺铺垫在星点莲船之下，探袖推出水面去，于是怦怦的心跳也随着错综进这一湖粼粼的梦中了。待走过这座桥，便是织云楼，堪是走在桥中央的时候，其下喧豗渐起，几十丈外的夜空一朵接一朵蓦然绽出巨大的烟火，千点紫蝶隐入虚无后，瑞雾遮掩了原本的星斗，茕茕天幕只剩下身拖长尾的彴约陨星，星光垂落万千，这万千就朝我坠下来，我伸出手去，再摊开掌心，接住的是一粒尘灰，风又把它吹散了。
“其实如果能像烟花一样，也很好，只要真正地活过，哪怕下一瞬就死去也值得，对不对？”

一句蹩脚谎言，两人心照不宣，掌中命运线短暂的交织。我以其默许为人生的一处起承，火树银花、如流游人皆为见证，满心欢喜，化作面上压不住的笑意。
“所以我没拿到过织云楼的灯笼啊。”
虽然是因为从未猜对过。
就这般行至桥中，空中赤朵灿灿，炸开千丝万缕落向水镜，漂亮的令所有人侧目。她抬头看着，有满目希冀，满语冥迷。
“我们之于天地清风，百年人生，也不过如蜉蝣一般，最后同归尘土。人啊，贵生乐死，活得痛快就行。”
星流璀璨一瞬，便消弭于半空，却足以让人为它驻目惊赏。凡人不得长生，处处是憾，可何尝不是幸事，如此一时一事才有其意义。
“庄子说的，我补了后半句。像烟花流星一样多好，所有人都会记得今夜。”

是啊，烟花流星会让人记得今夜。
原来太耀眼的东西是会令一切为之让渡的，其他的都变得模糊了，如隔绝在象外似的，热闹的火龙船已奔远水荡桨而去，成了眼底一点微淡红意，荷灯明暗披离，伶俜在波心晕成影儿，月色揉碎在细浪的皴皱里；空鼓、歌声、人语，火树浮云之际的爆裂拍打，四岸万籁渐渐迷蒙疏阔，进而全寂——天地间只剩他的声音了。
“生尤可贵，死亦从容。希望我们都能贵生乐死，活得痛快。”
冬日湖心太冷，袖幅下的手指已冻成胭红，拂过那串银铃剑穗时有点儿木木的疼，递过他手里，铃舌撞在结冻的空气中，更响的冷而清脆。
“这枚剑穗跟我许久了，等你想到要我怎么还报你，就把它系在天云山的桃花树下，风吹响了它，我就知道你找我，到时我再取回。

我以为一切尽在不言中，可现实却是一厢情愿。银铃剑穗又冰又烫，让人极度清醒，又似蹚在火里，我的手猛得一缩，想要推拒，可信物已握在掌心。
原来铃舌撞出来的是声断音。
“你的手好冰，我不想猜灯谜了，回去吧。”
原来人不想听到回答时，是连问题都不愿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