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上篇文章中，我讲到了三位练形意拳、太极拳的老友——廖师傅、金师傅还有商师傅，准确说商师傅不是我的朋友，我也只见过他一面。他们的故事也只发生了一次，但就是这一次见面，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也影响到了廖师傅与金师傅。
还有小文哥，小文哥后来因为理念不合，跟金师傅闹得不太愉快。小文哥当众给金师傅磕了个头，说你的功夫我以后不会再用，还给你，也不好使。如果你以后听说我用你的功夫，你可以废了我。
这话说得就有点狠了，金师傅一定挺伤心。

上一个故事的主要内容，是金师傅与一位拖拉腿的商师傅切磋，结果是金师傅败了。金师傅败得也不严重，在推手当中被放倒了，也不是多神奇的事情。只是后来，那一战也被传说得凶险异常。
说起来，人在攻防之中不可能一下子不挨打。别说金师傅被推倒了，就是被打破了头也不稀奇，即不代表金师傅的终身成绩，也代表不了这一战的胜负，继续打下去会怎么样，谁也说不好。
假设说，如果商师傅体力不支，最后被金师傅重拳打伤，也只能说商师傅吃亏了，并不能说商师傅的功夫不行。但是这种事情放在传武圈就不一样了，一旦输过，就好像失去了一个重要资格，履历就有了污点，不再可能成为大师了。
金师傅后来也研究了一段时间的拖拉架子。而廖师傅也受到影响，晚年改编出一套半步太极二十四势，即是一步一跟，跟孙氏太极有些相像。金师傅还是坚持原先的练法，但是慢慢偏向了意拳。

后来小文去了一趟山西，说自己遇见了一个放羊的老头，学到了古式心意拳的丹田功，然后再金师傅面前说话就有点不那么谦虚了。
小文年轻麻利，金师傅教他技术，他不像以前那么配合了，总想把新学的东西往师父身上使。有一次二人打急了，金师傅一巴掌没掌握好力度，给小文把耳膜打穿孔了。
以上引自拳门小说。

02故意教训他一下，但没想到真敢跟自己动手——
到达公园的时候，我吃了一惊，带头的竟然是小文，小文端着架子，俨然一副师父的模样。
小文人精神，长得帅，下巴留着一撮小胡子，说不好是个什么气质，像是电影里走出来的形象。
五六年不见了，我叫他文哥，他有点避讳我的样子，应付了一下没有接茬，弄得我也有点尴尬。我找了个边角站桩去了。练八极拳那哥们叫老邝，人比较健谈，练咏春那哥们叫李虎，长得有点像楚留香，但特别崇拜叶问，他俩不是很看好所谓内家拳，所以也不练，就边上看。

我感觉小文练偏了，人一惊一乍的，眼睛瞪得贼亮，是外宣而不是内敛的气质。他的拳感觉是模仿商师傅，但是理解错了，前脚跺得很厉害，是明显的提跺，而且身子还刻意地一曲一曲的。
这不是真正的戴家心意拳，戴家心意拳的那个屈伸是被动产生的，主动追究就假了。假了还不自知，就会越做越过分。老邝悄悄嘟囔了一句：看着像个蛆立起来了。
我是练心意拳的，但对外都是说是螳螂拳，那个时期，武术圈普遍崇拜心意拳，因为这是一门已经失传的上乘拳法。你不能说自己是传人，你要说了，其他人必然会排挤你。

我后来也见过金师傅，他也透露过想法，他当时认定商师傅说的是“心意象形拳”，而又故意往李振邦、薛颠身上靠，所以他不乐意。
小文去了趟山西，说什么跟着放羊老头练得拳，这就太不老实了，等于编个故事就不认师父了，是欺师灭祖的表现，危害的是后来的弟子。所以金师傅也是故意教训他一下，但没想到小文真敢跟自己动手。
金师傅说，小文人聪明，但是野心大，老想着利用武术搞个事业，但这也没有什么，主要是他的内心很狂妄，但又天真，老感觉自己是个五百年一遇的文化明星。这种横空出世的大师都是天生的，不允许有师父压着自己，所以早晚要逆反的。他的基础都是自己给打下的，而他在跟着自己的时候，就看一些乱七八糟的书，那时候就已经改拳创拳了。
我问小文是不是真遇着高人了，金师傅说，肯定不是他说的那样，但应该是确实见过谁，依着小文的性格，他没找着下一家，不敢跟自己那个态度。
我不认为小文是这样，我感觉他是有一种艺术想象力。说白了，他是入戏太深，但功力不够。

老邝嘟囔“像个蛆”的时候小文听见了，他本来正在让一个徒弟体验钻拳，他用的钻拳确实是山西派的，说是钻拳，实际是裹拳贴身，二次发力才能体现出钻。河北派是一步到位，没钻上再变势。
听到老邝这么说，小文一个发力，他是先往下搂了一把，把徒弟的身子压下来，然后猛然一送，把人直接抛出去了。发人的一瞬间，小文朝老邝这边狠狠瞟了一眼。
老邝没说什么，李虎觉着不太好，假装问：“这是什么拳？怎么一曲一跺的？”他想用这个“曲”，去掩盖那个“蛆”。老邝递上一根烟，然后他们就聊上了。
以上为武术小说，剧情演绎，仅供参考。

03快去拉开啊！这是真打起来了——
小文为客人展示了一趟拳，凭我的经验，他是见过戴家的人，然后还有车式或者李振邦系的人。小文的拳劲串味了，他分了明劲与暗劲，他用的暗劲是小弓步仰俯的架子。
薛颠因为小说火了，受到了很多人的崇拜，但是大家多是照着他的拳照去猜想，没有中间的发力状态。小文的发力是这一种，跟车式有一点像。而他的明劲练法，就是屈身弓腰然后跺脚上挺，看着气势是有，但是另一种的华而不实。
我向旁边一位拳友老大姐打听，说网上看到有人说，这个公园有一位内家拳高手，闭着眼睛跟人推手，搭手人飞，是不是？
老大姐跟我说，就是咱这！那不是么？小文师父！不是推手闭着眼，是用拳不看人，你刚才没看见么？

说这些话的时候，老大姐的眼里充满崇敬之色。
我一看可不是么？小文练拳的时候翘着下巴，是往天上看的。不过他不是总这样，他是屈背罗锅蓄势发力的时候才这样，后脖颈子往后折着，但一发力他就收下巴顶起来了，顶起来的时候又好像是看着地面。于是脑袋就这么一颠一颠的。
戴氏心意在一个时期高个子不多，用拳蹲身眼往上瞅，小文个子大，但也往上瞅，而且还故意夸张表现，与形意拳做出区分。
过去戴家拳也不是这样的，这套功法是李祯先师为戴文雄师祖调筋骨用的。戴师祖少年练拳刚猛，遇着高手变通差一点，于是弄了一套柔练的法子化身子。后来这套法子变成了核心功法，又转为刚劲练法，这就是顾此失彼南辕北辙。

看到我是来追星的，另外又有几个老大姐还有一位老大哥凑过来。那位老大哥说，“小文师父不简单，我逛过那么多得场子，都是老师傅当家，就咱们这是一个小年轻。说明小文师父有真功夫。”
一位老大姐说，“也不是。小文师父是有内功，修炼成的女相，他岁数可真不小了。”
我就打听，小文师父是练什么拳的？老大哥说，“心意象形拳！是形意拳的前身！没听说吧？这个拳很古老，按说已经失传了，但是小文师父有心，硬找到一个老师父学到了。”
我问，这么厉害的拳，小文师父舍得教吗？
老大姐说，咱家小文师父可好了！手把手教呢！那个叫什么功来着？
大家凑过来一堆，一边比划“戴氏劈拳”，一边探讨起来，说是“羊有独立之技，骀有颠旋之功”，都知道形意拳有十二形，但是古形可不止，这羊形跟骀形就厉害了。

我问怎么个厉害法，老大哥说，这羊跟骀不是一般动物，是山西靠着草原特有的两种动物，练的是一横一竖，羊练起落裹践躜，骀练横劲颠提旋。
我求教那一缩一缩的是什么拳？介绍说，那是猿猴拜天丹田功！
大家都很热情，问我是不是想学，我模仿了几下，告诉说不行，感觉头晕，想吐。我正要请教怎么个“颠旋之功”，就听见那边好像吵起架了，李虎正用日子冲拳朝着小文的胸口一阵捶。小文连续往后退，两个手胡乱拨拉着。
通过人群的缝隙，我看到小文起了一腿，但被李虎给截回去了。李虎在学习咏春拳前，模仿了七八年的截拳道。

这是一处高台，原本是个山坡，但是硬被修平整了，大概有十米见方，两边靠山，两边是坡地。东边坡地有栏杆，正南很陡，直上直下，下面是一片荆棘花丛。左右两条路，都非常窄巴。小文眼看被逼到一边的栏杆上了，他一顿卡，也打出一串快拳，李虎一仰身躲开了。
小文猛往前追，但是被李虎的阻截拳推开了。
其实他俩用的打法差不多，都是两手在怀里往外掏，不同是小文出手前先得来一个曲伸，而李虎是直接往前冲。李虎的拳法很像咱们九式功法的蟾式，偏转一下胳膊探出去，小文就被中途打断。
再是小文一出手是连四手为多，而李虎是一直往前不停地冲拳，小文根本拿不到间隙，让李虎朝脸上捶了好几拳，颧骨处已经鼓起来了。

李虎占着中线一路捶，我几次看到小文想着抡开膀子但又没有，大概是我在场，他不想用金师傅的功夫。李虎也没打上重拳，但是他一直这么逼着，小文就扎不住步子，他刚想抬腿屈伸，李虎就给他压回去了。
我跟李虎专门对抗过牛式的抬膝护身，如果不是拉开距离上重踹，我的速度也比不过李虎。
李虎俩拳交替往前冲，小文师父那些仰着脸往怀里钻的手法都用不出来了。李虎确实是咏春拳加截拳道，小文跟他纠缠一起的时候，他直接放开咏春拳架，侧身探开前臂，继续占着中线往小文的腮帮子上捶。
伤害性不大，侮辱性很强。

其实这还不算真打，因为双方都留着余地，也都没下重手，都是试探着对方的力道来，等于挨打也是对方撞上来的。不同是李虎专门练得就是阻截打法，而且拧转卸力，寸劲发拳。
04小说而已，千万不要对号入座——
故事说到现在，有这么几个要紧的问题需要提醒：
1、心意拳真不是小文这么用的；2、心意拳也不是他们这么解释的；3、心意拳也是不允许这样比划的。
如果换成我是李虎，占着实惠就算了，退一步承认打不过，小文也不好说什么，势态就不会进一步恶化了。后来他们暂停了一次，但是老邝一直埋怨李虎下手不让人，越这么说小文越感觉憋气，然后小文又跟老邝闹起来了。
他们议论起来，大概是说这是遇到同门了，所以没好意思用禹王步。有个人说李虎那不是咏春拳，咏春拳的钳羊马没有那么大，上步也不是那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