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旋转在城市里的青春
格子 文
Action 1
       林辰来到这个城市时，觉得很渺茫。灯红酒绿，车来车往。城市就像一个每天都不断在扩大的舞台，每天上演的话剧都有不同的剧情和不同的主角，每个主角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里，有悲伤，也有欢乐。
       他眯起眼睛望着这个城市，坐在立交桥的护栏上，风嗖嗖地划过他的耳边，像在尖叫也像在排斥。林辰站起来，俯视着这一片繁花似锦，没错，他在俯视——
这个地方，找不到一泓泉水，找不到一座小山包，找不到纯朴的人们。相反的，空气里都充斥着浑浊。
       “够了——”喧闹的地区这一声大叫只不过是一粟罢了，却显得那么的苍白与无奈。
       林辰跌撞地回到了那个在工地上搭的简易小棚子。
       明晃晃的白炽灯点缀在这已收工的漆黑工地里。死寂的工地除了文字叫就是两个男人低沉的细语。桌子上的大钢杯装满了烈酒，一边是大口的喘气声，一边是不断的劝酒声。
       “小辰辍学跟我们来工地已经两年了，本来挺活泼的一孩子跟着我们出来，锐气都被活活磨没了……”
       “哥，你少喝点吧。”
       “不，这不是酒话，无论如何，我也要小辰读上书。”
        坐在门口的林辰把这话听的清清楚楚，头靠在门上，风一吹，眼睛里尽是干涩。


Action 2
         凌晨是个叛逆的孩子，家住郊区的别墅群，原来有一个幸福快乐的家。呵，现在一切都变了。
         他可以大口大口的喝着冰镇啤，整夜整夜的玩网游。他爸？他爸是一个长年不回家的人，即使回家，也会带着一个只比凌晨大十多岁的女人。凌晨依然如故，尖利而又苍白的脸永远不会有表情，始终盯着闪烁跳远的电脑屏幕，无动于衷。
         也许只有在网络中的拼命厮杀，才能镇静他内心的愤怒与痛楚。
这天晚上，凌晨没有打开电脑，而是靠在床上听着MP5，安安静静的样子根本看不出他是一个坏孩子。妈妈接到一通电话，泪水马上涌出，简单的交代几句就出了门。凌晨面无表情的盯着她，想象着她蠕动的嘴唇后会吐出怎样的失落。耳机Westlife的《Home》在旋转，他问自己：“Do I have a home？”
         两点，老爸果然又带着那个女人回家。房子里立刻充满了肮脏的酒味，尖锐的大笑声也时不时地传来，凌晨不知道为什么，此刻的他如此渴望地想知道妈妈在哪里。
他扯掉那米白色的耳机，把MP5放进兜里，一下楼就看见客厅茶几上的酒杯和喝得醉生梦死的男人和女人。
         “我妈呢。”凌晨已经不把这个男人当做是他爸了，就算是亲生的，他也给我凌晨和妈妈无数的伤害，凌晨曾经喜欢或是崇拜过的男人，那是他努力奋斗的日子。
可是，有时候，金钱买到了任何的物质，而精神，却被某种物质给夺走了。
“小屁孩儿，以后我就是你妈！哈哈……”女人捂着嘴大笑起来，凌晨冷笑一声，打量着这女人，厚厚的粉底无疑遮住了她脸上所以的沟壑，红唇上的鲜艳唇油明显的被擦乱，那对反光的大耳环耀武扬威地在她耳朵上晃悠着，她穿着Party用的低胸裙，露出令人生厌的乳沟。
         凌晨手插口袋，走到女人跟前，用以前老师敲他脑袋的姿势一字一句地敲着女人的脑袋：“你这贱货不配做我凌晨的妈妈。”
         女人一个耳光反过去，清脆的一声“啪”按在了凌晨的脸上，火辣辣的。凌晨被惹怒了，用重重的耐克一脚把女人踹到地上，女人捂着被踹的部位：“小孬种竟然敢打我……”“不是打，是踹。你TM以后再踏进我家一步，只要让我凌晨看到了，我就这样踹你，一脚一脚的踹，直到踹死为止。还不快滚！”凌晨见女人没动，又抬起脚，女人赶紧连滚带爬地抓起包就走。
         整个过程，凌晨他爸没有说一句话，只是红着眼靠在沙发上。不知是真用良心，还是酒喝多了。
         凌晨看着女人逃出家门，转身恶狠狠地对他爸说：“以后你再敢打我妈，我就报警。”
         天上那颗隐约的鹅卵石退下了，取而代之的是象征着希望的骄阳。
         凌晨准备今天，去复课。


Action 3
        林辰被爸爸和叔叔载着走出了工地，川流不息的高傲轿车将人与人隔开，林辰猛吸一口这浑浊的空气，肺中的清爽立即被赶走，他使劲咳嗽，咳出了泪。
        这所市重点中学矗立在钢花铁草中，“热烈庆祝本校XX同学被XX重点大学录取”的大红色横幅赫然挂在学校的大门口。出入的学生穿着被画得乱七八糟的校服，下身穿着牛仔裤，还戴着一闪一闪的小挂饰。脚踏进口单车，飞速地踏着。
        送林辰来的这辆三轮车理所当然地成了异类。在所有人异样的眼光下，林辰扛起书包，一言不发地踏进了学校。
         凌晨飞速地骑着单车，书包相比以前来说，自然轻了不少。他在想妈妈为什么一晚上都没回来，她去了哪里。
         于是他掏出手机，拨通了老妈的电话。
         城东，摩天大楼脚下一具已经被盖上白布单的尸体口袋里响起了手机铃声，实习的小法医看着来电显示：“儿子”正准备接电话，老**示意性的摇了摇头，小法医重重的按下了红色的挂断键。
         无数次的拨通又被无数次的挂断。
         “看来老妈真想好好休息了”凌晨继续前进，停在了曾已满了他无数欢声笑语的市重点。
         门口卖早餐的老大爷先是看他一惊，后来又对他笑笑，凌晨也对他笑笑，可是他却发现自己的下巴已经酸了。
         林辰拿着班级地址到处询问，有些人看着他的穿着就笑了，有的人干脆懒得搭理他，林辰越发觉得这里的肮脏丑恶。
         就是这么巧合，林辰碰到了双手插着口袋，斜背着书包，耳朵里塞着米白色耳机的凌晨。“同学请问…这个班怎么走？”林辰将纸条递过去，凌晨斜了一眼林辰，又撇了撇纸条：“C教学楼初三（7）班”“你跟我来吧。”凌晨扔掉纸条，转身走人，林辰急忙跟上去。
         凌晨走在前面，丢给林辰一个落寞的背影，林辰跟在后面，胆怯地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上楼，直到初三（7）班，他俩没说一句话。班主任经过教室，看到了林辰“呦，你就是林辰吧？先跟我去办公室核对学籍拿学生证……”马老师亲切地拉着林辰往办公室走，林辰感到一阵欣慰。
         而凌晨，看到马老师时将头埋得低低的，厚厚的刘海遮住眼睛。这个曾经开导、关心他无数次的好老师，却被他伤害过无数次。愧疚不知不觉的涌上来。走进教室，习惯性往最后一排走，书包随便丢到一个座位上。插上耳机，翻开漫画，一切都是老样子。


Action 4
      上课铃声响起，男生女生走进教室，只有个别看到了默默的凌晨。
      马老师携着教案，拉着一位新同学。
    “同学们，今天我们迎来一位新同学…”马老师往左边望了望，林辰站在门口迟迟不敢进门，望着这新的环境，以及这里偶尔冒出的不善意的笑，林辰退缩了。
马老师尴尬地笑着，林辰却迟迟没有要进来的打算，门口的同学推了他一把，接着班上发出一阵笑声。林辰叹了口气，握紧冒汗的手心，走上讲台。“我叫林辰。”班上发出一阵阵嘘声，身后响起一个不够响亮却够震撼的声音：“闭嘴。”这才更多的人发现，凌晨回来了。站在讲台上不知所措的男生顺着声音望过去，发现时那个带路的男生，眼前掠过一丝感激和惊喜。马老师向上推了推眼镜，那个曾经闹得班上天翻地覆的男生回来了，但是，那抹坏笑不见了，没有表情的尖脸继续沉默着。
      马老师环望四周，除了凌晨边上的空位，教室座无虚席。犹豫之时，林辰指了指那个空位：“老师，我可以做那里么？”马老师支吾着应了声，就看见林辰抱着书包朝凌晨走去。“呵…”马老师在心里暗暗苦笑。
      “真巧啊，你叫什么？”林辰向凌晨笑了笑，可是凌晨没有抬头，指了指书包上的学生证。
      林辰，凌晨。
      两人同时默默感叹中国文字的博大精深。
      一起相处几天了。
      林辰认真地听课，凌晨却听着MP5睡大觉。
      林辰放肆地抄笔记，凌晨却拖着腮转笔。
      林辰在其他同学不经意的聊天中，了解到凌晨以前的“英雄事迹”。别人都离他远远的可林辰却似乎看到了他厚厚刘海下眼睛里隐藏着什么。在林辰主动地与凌晨说话时，凌晨更多的以沉默对待。
      而凌晨，与林辰就这么沉默地相处着，其实从来学校第一天他就知道林辰不是个城市人，可他有纯朴的思想，也许还会有一个贫穷但却充实的家。甚至，林辰没有其他人那么讨厌。
      以前几乎三天换一个同桌的凌晨现在似乎消停了，就这样与林辰坐了半个学期，任何人都觉得惊奇。


Action 6
        放学了，全班顿时活跃起来，跨起书包一蹦一跳地逃出校门。林辰望了望凌晨的书桌，除了PSP就是漫画，正课课本不超过两本。从第一节课就逃课，到现在都没有回来。
         林辰回到工地的小棚子里，像往常一样做饭、洗昨天的衣服。
夜，就像一滴跳在清水里的墨渲染开来，天空变成纯黑色，城市里的夜生活就这样开始了。忽略了天边一颗微弱的星辰。
         林辰津着筷子，爸爸和叔叔还在工地上干活，轰隆隆的机器声把这份安详击碎。他操着遥控器，21寸的小电视机里播放着名生新闻：“现在我们来看一条现场消息。某中学一名初三学生现在正在摩天大楼的天台上欲跳下，心理专家正试图与其进行沟通……”画面切到了“某校初三学生”的画面——厚厚的刘海遮住眼睛，米白色的MP5耳机挂在耳朵上，一条有点发白的牛仔裤，黑色衬衫差点与黑暗融为一体。“凌晨！！！！！”林辰脑子一片空白，推开碗筷吼出来，立马打开门奔向离工地不远的摩天大楼。
         黑夜侵蚀着这个城市，可霓虹灯的闪烁却把城市装点得分外妖娆。光鲜亮丽的城市，背后流淌着怎样着肮脏。
         凌晨坐在最顶层的护栏上，现在只要他的身子往前倾一厘米，就会坠下大楼。从口袋里掏出一块黑巧克力，在掌心温热了以后放入口中，任其融化，巧克力的苦涩与眼泪一起迸发而出。凌晨变成了抽泣，抽泣这个本不应该到来的世界。
         “凌晨——”林辰站在摩天大楼脚下大声呼喊，那个曾经自己的同桌现在却被牵到了如此的高度，这个高度，是生与死的高度。
         凌晨俯视脚下，警车的闪烁和人群的涌动。他笑，原来还会有这么多人在乎我啊。可以又有什么用呢？当一切都是去作为生命的前提。
         眼睛里又溢满了泪水，可是这次他没有让它流下，闭上眼，眼皮覆盖了所有的湿润。苦涩在这个城市一闪而过，随后便是纵身一跃。
         …… …… ……
         仅仅五秒的时间，少年仰身咋在生硬的马路上，鲜红的液体环绕着他。林辰不顾一切地冲过去，一把推开阻拦的**。他轻轻撑起凌晨，他看到，顺着凌晨眼角的泪痕，一滴晶莹顺流而下。凌晨手里还紧紧握住MP5，不小心的触动，黑色屏保亮起了光，MP5里依旧播放着音乐。林辰抓起MP5的米白色耳机塞进耳朵，顿时眼泪突涌而出：“We had joy ，we had fun ，we had seasons in the sun……”


Action 7
        二十年后，一所高级律师事务所。
         年轻有为的律师正在熟练地敲打着键盘，打开一个文件夹，仔细端详着今天早晨才接到的一起官司。
         家庭纠纷案，父亲有严重的家庭暴力，可母亲却没有明确的认证和物证。委托人偏偏是这位占官司上风的父亲。
         他叹了口气，闭上眼睛沉思着。
         敲门声，秘书的声音在门口响起：“林律师，有个孩子想见你，他……”“正忙着呢，下班再说吧。”林辰揉着太阳穴打断秘书的话。可是，门外引起一阵骚动，一个正在变声期的声音大叫着：“我要见林律师！！！”秘书无奈地挡在他前面：“不好意思，林律师现在很忙……”秘书的话音刚落，一个十五、六岁的男生站在他的办公室门口。米白色T-shit，发白的牛仔裤，厚厚的刘海，尖利的脸型，眉目间透露着叛逆与倔强。林辰的心被猛抽了一下，记忆一下子拉到了二十年前，简直令人不可思议。
         “林律师，请您一定要帮帮忙，我不想失去这个家！”男生略带哭腔。
         林辰压抑着情绪：“你叫什么名字？”
         “凌晨。”
                                                           —— 【END】


后记
        去年临近寒假之时，突发奇想写出了这个故事的主干，当时的题目叫《寻》，主角依旧是凌晨和林辰。可是主干毕竟是主干，缺乏细节描写，于是思索着什么时候将主干扩张成正式的小说。不过，主干被我压在了箱底，准确地来说是被我遗忘了。
         受新概念作文思想的“毒害”，开始编故事。不知通过何种途径，沉睡了大半年的主干终于被我找到，那时是时间是，今年八月份。
         理所当然地开始主要构思、码字…有时候一天可以写个一两节，可有时候连半节都写不出…在说说写作动机，可以这么说，我把我极端的性格分化成两个人，那就是凌晨和林辰。我赋予凌晨倔强、叛逆；灌输林辰极强的自尊。了解我的人可以在他们的身上看到我的影子。
         至于为什么主角是两个男生，我想，女生的友谊更多的是朋友之间亲密；而男生们的感情与友谊，更多的体现在一种沉默的默契之中。而这正是我最好把握的。
         小说的主体在城市，一个让人又爱又恨的地方。林辰憎恨这个城市，是因为享受了太多乡村的宁静而反感城市的喧嚣；凌晨，一个土生土长的城市人，却因失去一切而看透城市。当多少人在城市的红灯绿酒间醉生梦死时，又有多少人收拾着破碎的希望而离开。在我心中，祖国南方有一个繁华的大城市，却拥挤的容不下一个小小的梦想。
         好吧，就这样。


                           

好长啊···

这。。不算长了。。
好Ann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