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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初上舞﹋de`·.全文﹊·〗 ﹌▓嗳s.香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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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楼2006-03-18 01:06回复

      “少爷,胡师傅……胡师傅……”远远的,小云尖叫着奔来,“胡师傅昏倒在房间里……”

      圣香顿时住嘴。

      毕秋寒差一点就怒火爆发,此刻就如一桶冷水当头泼下,出事了?“胡师傅在哪里?”他疾声问。

      “他的房间在厨房后面。”小云指着东南角,“怎么办?少爷,岐阳少爷在不在?能不能请他过来救人?”

      “岐阳?”圣香看着毕秋寒一闪而去的身法,叹了口气喃喃自语,“岐阳不在,他最近要考试。”说着拍了拍身上的灰尘,“你去药房要点丹参冰片什么的,煮一碗水端到老胡房里去。”

      等毕秋寒到达胡师傅房间的时候,泰伯正给一位莫约六十的老人把脉。

      “如何?”

      泰伯摇头,“年纪大了少不了多些毛病,我想没什么大事。”

      “泰伯看来很通医道。”毕秋寒微微一笑,“依我看也是年纪大了,心肺不好才昏倒了。”

      “呵呵,府里的下人多少都会点,不算精通。”泰伯呵呵地笑,“少爷心脏不好,所以下人们谁都学点,以防不时之需。”圣香心脏不好?那少爷活蹦乱跳嬉皮笑脸深藏不露,哪里像个病人?毕秋寒皱眉,是不是被娇纵得太过火,没病当有病宠着?

      “咿呀”一声门开了,人还没进来声音先进来:“泰伯啊,你人在这里,大门怎么办?万一我爹回来了,你让他站门外喝西北风?这里有我,你去吧。”

      泰伯听到圣香的声音就笑开了脸,“是,我的好少爷。”他果真放心去了。

      圣香进来,挥挥手让毕秋寒让开,俯下身听听老胡的心口,“小毕,帮我把老胡脚那边的床抬起来一点。”

      人命关天,毕秋寒默不作声地把胡师傅的床榻抬起来三寸。

      圣香的手指在胡师傅颈项边揉了几下,过了一阵,胡师傅吐出一口长气,“我的好少爷,又辛苦你了。”

      圣香见他醒了就停了手,支颌笑吟吟地看着他,“好一点没有?”

      胡师傅笑了,“少爷亲自动手救我这条老命,如果还不好,那岂不是辜负少爷的心意?哈哈。”

      他想坐起来,圣香按住他,“躺一阵,等腿上的血多流回心脏一点再起来,否则老胡你再昏倒了,你的好少爷我可就不管了。”

      “是。”胡师傅笑着躺回去,“可是老胡如果一直躺着,今天的晚饭怎么办?”

      圣香眨眨眼,“这个嘛——肚子饿的时候再说。”

      “少爷。”小云端着药汤进来了,“你要的药汤。”

      圣香左手端过来,右手往下一压。毕秋寒不自觉地依着他的手势放下床榻,放下来才隐约一阵懊恼,他何必如此听话?却听圣香言笑宴宴,“老胡把这个喝了,你的好少爷就变戏法,变出全府的晚饭出来。”

      老胡端过药汤,笑呵呵地说:“我才不信,少爷可不能再叫遇仙楼送菜过来。上次送了给老爷骂了一顿,这次你再叫,老爷可就要打你了。”

      圣香笑眯眯地看着他,“我的老胡,上次那可是本少爷八岁时候的事了,亏你还记得。”他托着腮帮看胡师傅,“放心,我不出门就能变晚饭出来。”

      “我喝了,少爷你的晚饭在哪里?”老胡喝完了药汤,碗底一亮。

      “啪”的一声,圣香的折扇在手,往老胡的床下、柜子里、地板上各自指了指,“荔枝甘露饼、茄汁酿火腿、酸甜白菜,还有十坛五华龙蛇酒,老胡你说够不够府里做晚饭?”他笑眯眯地看着老胡。

      老胡的一张老脸顿时通红,他有时喜欢偷偷喝几杯,自个手艺又好,在屋里藏了许多下酒菜,又私酿了几坛好酒,居然让圣香给翻了出来,“少爷你就不能给我留点?老胡就这么一点家底都给你挖了去。”

      “不能。”圣香一本正经地回答,“挖走别人的家底是你少爷我的私人兴趣。”

      小云在一边偷笑,毕秋寒本一肚子火气,此刻也不自觉嘴角上扬。这少爷虽然可恶,但也有些讨人喜欢的地方。长长吐出一口气,他行走江湖十一年,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人。圣香啊……凝视他越久,少时的记忆隐约浮起来一点点。为什么记忆中小时候的圣香总有一双琉璃似的眼睛,那样的眼里没有哭也没有笑,是一种……非常奇怪的……非常奇怪的眼神。


    7楼2006-03-18 01: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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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毕秋寒为之语塞,顿了一顿,“那何必写得如此荒唐?直言要找知晓笑姬此事的知情人便是了。”

        施试眉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地看着他,笔下一挥,“你看这张告示,是这样惹人注意呢,还是这张惹人注意?”她写了一张“告示:若有人知将近三十年前有人吐血暴毙而亡,请找百桃堂眉娘处领取纹银五两。”毕秋寒无话可说,自是圣香写得惊奇耸动,引人注意。他从小被长辈灌以端谨严肃稳重之风,武功扎实性格稳重,从某个方面来说和施试眉的夫君聿修颇为相似。但是聿修是天生严肃,毕秋寒自是远比不上聿修的冷静睿智,因此聿修的严肃可以说他是性格,毕秋寒……在圣香和施试眉面前只能说他笨了。

        再过几天,京城大街小巷都渐渐地在议论一张奇怪的告示,官府近来接了不少无名案,都是多年前早已成白骨的死人。

        而圣香就在他的院子里挥着扇子乘凉,闲闲地用大蒜烙饼喂得那只胖兔子吱吱直叫,根本就像忘记了他自己是始作俑者。而毕秋寒这几日明察暗访,忙得不见踪影。他为何如此着急要打听笑姬的事,将三十年前的隐案翻出来?这些前辈生前的隐私,如能湮没自是让它湮没消失的好,为什么突然之间急切要寻找笑姬?毕秋寒还有些事没有说,圣香很清楚。

        “少爷,老爷有事要找你。”

        “哦——”圣香丢下那只胖兔子,自从枢密使容隐死后,他爹一直忙得像个陀螺,他是说过很多次“有没什么他可以帮忙的”,可惜他爹总是说没有。

        赵普的书房在赵府的最深处,上面不题字的那间便是。赵普身为开国重臣,也非特意节俭,但这间书房总是出了奇地简单朴素。人说是赵府初盖的时候这屋子便在,丞相非但没拆了它,还一直保持着它的原样。圣香问过他爹这是不是他年轻时幽会的地方,差点没把赵普给气死。

        这破房子依然和从前一样破烂,满墙的苔藓,虽然下人时常清扫,但仍脱不去一种萧条的味道,圣香最不喜欢。

        推开房门,他老老实实地进来了,“爹?”

        赵普站在房里呆呆地看着对门的那堵墙壁。这屋里堆满了公文,圣香也不知进来过多少次了,还是第一次看见他爹这种样子,“爹?”他又叫了一声。

        赵普这才如梦初醒,转过身来,圣香怔怔地看着他爹脸上两行清泪顺腮而下。赵普举起袖子擦去了眼泪,圣香袖子一垂,“啪”的一声,那柄扇子握在他掌心。一种不祥的预感袭上心头,圣香笑了,“爹,你对着儿子哭什么?”

        赵普擦去眼泪,声音还有些沙哑,“圣香,爹问你一件事。”

        圣香吐吐舌头,“如果是问什么三十年前死人的事,我招了,那告示是我写的。”

        “果然是你写的。”赵普目中泛起一层沉郁的痛色,那并非愤怒,而是一种深沉的凄凉,“人是秋寒要找的?”

        他爹居然什么都查得清清楚楚,只不过是毕秋寒要找个女人,都已经是将近三十年前的事了,为什么惊动了他这位事务繁多的爹?圣香“啪”的一声打开折扇,“嗯……”

        “圣香……”赵普缓缓地道,“二十几年了,爹虽然恨铁不成钢,但你做多少事爹从来不当真拦着你……你看看你大哥二哥,他们不读书,爹叫师傅打断他们的腿……他们如果敢去青楼,爹一定把他们赶出门去。可是爹对你一向纵容,甚至你二哥都口口声声问过我,他到底是不是爹亲生的?为什么爹要对你如此偏心?”他的声音缓缓颤抖起来,“直到你大哥领兵长驻边境,你二哥在高粱河一役身受重伤……他们都还多少怨恨爹,恨爹偏心。甚至你二哥为此发誓永远不再回来,你还记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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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圣香低下头,咬住了嘴唇,蹙起了眉头,缓缓吐出一口气。他慢慢地用扇子给自己扇了几下风,没说什么。

        “你身子不好当然是一个原因,但爹不是为了这个纵容你……”赵普缓缓地道。

        “爹是为了对不起我。”圣香插了一句。

        赵普默然,轻声道:“你……知道?”
      


      10楼2006-03-18 01: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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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哥和杏杏的伤不要紧吧?”李陵宴又问。

          “侍御的伤不要紧,杏杏可能要修养三个月。”

          “崔嵬啊崔嵬……你真是……太过分了。”李陵宴喃喃自语,又问,“毕秋寒的船上除南歌、翁老六之外,能说动玉崔嵬策反的人是谁?”

          悲月使有些迟疑,“听杏杏说是个抱着兔子的年轻人,只和玉崔嵬说了三句话,玉崔嵬就出手重伤诗御和杏杏,是在谢娘渡和毕秋寒他们一起上船的。此外船上还有一位不会武功的年轻人,是个瞎子,却依靠耳力施放机关暗器,秉烛寺‘上元三尊’被他暗器所伤,至今昏迷不醒。”

          “这两个年轻人是什么时候和毕秋寒纠缠在一起的?”李陵宴笑笑,轻轻伸指掸落那小蕨花绒上黏附的一根杂草,微微一吹让那淡红的绒毛于指前乱飞,神态很平静。

          悲月使沉声说:“那位说动玉崔嵬策反的年轻人属下已经打听过了,是汴京本朝赵丞相的儿子。毕秋寒的舅舅毕九一乃是赵府总管,两人有些渊源,不过至少也有二十年未见面了。而那位年轻瞎子属下还未打听清楚,听汉水一役回来的人说,他就是碧落宫宫主、玉崔嵬的小舅子,也是毕秋寒的师门当家。”

          “哦?”李陵宴放开那支小蕨,缓缓从地上站起来,“碧落宫好管闲事,不如连它一起烧了吧——我们的火药够吗?”

          悲月使点头,“绰绰有余。”

          “听说碧落宫地处洛水,油浮水上……”李陵宴喃喃地说。

          悲月使露出一丝微笑:“属下明白,立刻去购置百桶菜油,准备放火。”

          “阿弥陀佛,上天有好生之德,这法子可不是我说的。”李陵宴依然喃喃地说,叹了口气,“你去吧。”那眼色之中竟然依稀有一丝悲悯滑过,缓缓隐去。

          此刻正在被人算计的圣香大少爷正在武当山兴风作浪,弄得人人自危。

          比如说……那天圣香少爷一高兴,清和道长整理道房时突然发现墙上被贴了一张美人图;铜头陀也哇哇大叫——他的月牙铲上被圣香烙上了三个古篆——等他请人一看,才知道圣香给他题了“痛头陀”三个字,气得他暴跳如雷。这是他的趁手兵器,怎可轻易丢弃?可是不除去那上面的三个字委实难看,提了去怒骂圣香。圣香嘴巴一扁,说是他一直以为铜头陀的名号就叫:“痛头陀”,还说他是好心帮他烙个名字以免丢失。铜头陀本来脑子愚钝口齿不灵,被他一说就好似圣香全是好意而被他冤枉了一般,驳得他瞠目结舌。最后只得回去念菩萨保佑有学问的人越少越好,看得懂他铲上古篆的人越少越好。

          这几日容隐和聿修都在一本正经地和清和道长讨论和推测李陵宴祭血会的老巢所在,众位在君山一役中受伤的人也渐渐痊愈,如无意外,便是反击之时。圣香等得无聊,外加他懒得很,只要有容隐和聿修去动脑筋,他就绝不肯再为这件事多花一份力气,所以他每天都很忙——忙着玩。

          而且他还有个不错的玩伴叫做阿宛。宛郁月旦这几日也很清闲,他年纪轻轻,毕秋寒也不愿当众说明他便是大名鼎鼎的碧落宫主,因而虽然见他和毕秋寒颇为亲近,大家也只当他个孩子。如今事忙之余也无人来理他,正好让他大大地偷了个懒,整日和圣香在一起。

          他其实并不太喜欢胡闹捣蛋,他其实是个很懂得享受的人。如果没有圣香的话,他可能整日躲在房内睡觉或者往武当山小路去看看花草,日子也会过得很惬意。但是有了圣香就不同了,他喜欢看圣香胡闹。

          圣香很好玩。宛郁月旦常常用他那种让人无比舒服的眼神微笑着看圣香整人,看圣香胡闹心情就会变得非常好,虽然……他其实明知圣香并不一定就像他表现得那么开心。

          但是圣香表现得太好了。宛郁月旦自认是观察力很强的人,而且脑子不错。但是从圣香完美无缺的笑声和气味中,他听不出任何不愉快或者蕴藏更深含义的东西。

          但那是存在的。宛郁月旦自己一直很欣赏自己的是:他知道自己的直觉一向都很准。


        59楼2006-03-18 02: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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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圣香……是一个谜。

            “阿宛,当着本少爷的面发呆是很不礼貌的,你知道吗?”随后“啪”的一声,那把招摇之极的折扇敲上了宛郁月旦的头。圣香一张脸放大在宛郁月旦面前,虽然宛郁月旦眼力很差几乎是个瞎子,却也看见圣香那双瞪得比牛眼还大的眼瞳,“随便发呆很容易被敌人偷袭的啦,武当山也不是什么太平的地方,如果你一不小心被李陵宴之流抓走,小毕岂不是要和本少爷拼命?那可是大大地不划算。”

            宛郁月旦听他唠唠叨叨地说,心平气和地微笑,“如果圣香你没有得罪这许多英雄豪杰,武当山本是很太平的地方。”

            “你这是什么意思?你在教训本少爷?”圣香翻白眼,“本少爷是好心,日日提醒他们过太平日子也要提高警惕,你怎么可以这样说我?”他变脸素来比翻书快得多,一眨眼就换了一幅泫然欲泣的表情,“我原来以为只有阿宛是了解我的,居然连你也不了解……”

            “我本来就不了解。”宛郁月旦不以为忤,“我根本没有想过你在训练他们的警觉。”他甚至笑得有些小小的温柔和狡猾,“如果连我也不了解,圣香你怎么能奢望大家能够了解?”

            奢望?圣香凝眸淡淡一笑,随即展颜弯眉,“本少爷聪明绝顶神机妙算一步百计,自然不是你们这种凡人可以随便理解的 如果随便就被你们理解,本少爷岂不是一点面子也没了?”

            宛郁月旦看不见他那淡淡的一笑,却宛似看得比谁都清楚,拧起眉头盯了圣香一眼,“是我的话,宁愿不要这种聪明。”

            “哈!”圣香笑了,“所以说你是凡人。”

            宛郁月旦也淡淡笑了,他和圣香正坐在武当东南麓的山坡上。与武当毗邻的神农顶一条山泉化为支流,经过武当东南山麓汇入长江。抬起头来,在他眼里可见天色无边的明蓝,“凡人——啊——”

            圣香在他身边躺下来惬意地看天,天际明蓝无云,几只透明棕红的蜻蜒低低地于草尖飞飞停停,“阿宛你有没有觉得很想唱歌?”

            “唱歌?”宛郁月旦想了想,“这种风的味道闻起来让人很想睡觉。”他坦白地说,“让我想起很小的时候,不想读书躲在花园草丛里的感觉。”

            “阿宛你家的花园很大吗?”圣香感兴趣地问,“是不是真的有很多宝贝?还有堆积成山的金银珠宝、武宫秘笈什么的?”

            宛郁月旦笑而不笞,不置可否,过了一阵,“我不告诉你。”他有点任性地说。

            “好了不起吗?”圣香白了他一眼,“本少爷又不是想要分你一半。”

            “告诉你了,请你的话你就不会来了。”宛郁月旦微微地笑,笑得有小小的狡猾,又有小小的幸福,“等秋寒的事做完,再请你去我家里玩。”

            “我不去,除非你把你家里的宝贝分给我一半。”圣香宣布。

            宛郁月旦“扑哧”一声笑出来,“只要你肯要,我就分给你。”

            “真的啊?”圣香大感兴趣爬起来,“好啊好啊,本少爷不好意思白拿你家的东西,下次我给你介绍个好大夫治眼睛,就这么决定了。”他很有义气地拍拍宛郁月旦的肩头。

            “看不清也有看不清的好处,我不急。”

            “我急着分你家产啊……”

            芳草万里流水淙淙,这纯然是个享受的世界。当不需要他们担心烦恼的时候,这两个人都是懂得如何最好享受人生的角色。从某方面说这样的人最容易让人伤心也最无情。

            一阵山风吹过,宛郁月旦双目微闭,漫声唱遍:“万法皆空,空即是空,佛安在哉。有云名妙净,可遮热恼,海名圆觉,堪洗尘埃。翠竹真如,黄花般若,心上种来心上开。教参熟,是菩提无树,明镜非台。”

            圣香听得呵呵直笑。

            “偷闲来此徘徊,把人世间黄粱都唤回。算武陵豪客,百年荣贵,何如衲子,一钵生涯。俯仰溪山,婆娑松桧,两腋清风茶一杯。拿舟去,更扫尘东壁,聊极曾来。”宛郁月旦漫漫地唱完,凝神微微一笑。

            “嗯嗯嗯——”圣香享受地跟着调子哼着调子,轻声唱了一句,“想回到过去,一直让故事继续,至少不再让你离我而去……”颠过来倒过去,他就哼这么两句。
          


          60楼2006-03-18 02: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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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什么歌,很好听呢。”宛郁月旦感兴趣地问。

              “伟人唱的歌,凡人是无法理解的。”圣香把宛郁月旦归为“凡人”,就一直对他进行歧视,如此宣布。

              “你喜欢过女孩子吗?”宛郁月旦问。

              “……”圣香眯起眼睛,“不能告诉你。”

              “为什么?”宛郁月旦好奇。

              “因为你很八卦。”圣香又宣布。

              “什么叫做八卦?我不熟易理。”宛郁月旦疑惑地皱起眉头。

              “八卦就是——八婆经常做的卦,专算别人家柴米油盐红杏绿帽鸡毛蒜皮。本少爷奉劝你,年纪轻轻要作乖小孩,不要打听别人家私藏的坏事。”圣香笑眯眯地说。

              宛郁月旦哑然失笑,“坏事?喜欢女孩子算是坏事吗?”他轻轻叹了口气,“我就喜欢过,也从来没有觉得是见不得人的事。”

              “哇!”圣香好奇地拉着他的袖子,“是谁?快说快说,你喜欢的女孩子是什么样子?漂亮不漂亮?”

              “你不是说不要随便打听别人家私藏的坏事?”宛郁月旦斯文地拨开圣香的手“不告诉你。”

              “本少爷年纪比你大,所以根本不算小孩子。如果你不说的话——”圣香毫不犹豫地说,“我立刻告诉大家你是碧落宫宫主,让你被一堆想做宫主夫人的姑娘们淹死。”

              “我不怕姑娘。”宛郁月旦温颜微笑着。

              “那我放火烧了你的碧落宫。”圣香笑眯眯地说。

              宛郁月旦眨眨眼,“那等你点了火再说。” 

              圣香继续笑眯眯,“我杀了你最宝贝的门徒小毕。”

              “他如果死在你手上,肯定是自杀。”宛郁月旦这次眼睛也不眨一下,微笑地说,“否则你杀不了他。”

              “小毕那木头脑子,本少爷要杀他不费吹灰之力。”香翻白眼,“我卖了他,他还帮我数钱呢。” 

              “因为他很正直,所以圣香你不会设计害他的。”宛郁月旦微笑得更加温柔,“因为你很自负……君子不欺之以方,所以如果你要杀他,只会选择秋寒最擅长的东西,堂堂正正地击败他。”

              “但是比武我肯定输,所以小毕一定不会被我杀死对不对?”圣香继续翻白眼,“阿宛你不要假装很了解我,不然哪天我连你一起卖了,你也帮我数钱呢。”

              “我不了解圣香。”宛郁月旦含笑,“我只知道圣香是个好人。” 

              “是吗?我就没你有信心。”圣香对“好人”这个话题兴趣缺缺,随口应了两句,“什么叫坏人本少爷到现在也弄不清楚,万一我是个坏人怎么办?” 

              “呵呵,如果圣香少爷是个坏人,那所有的人都会很吃惊的。”宛郁月旦微笑应了一句耐人寻味的话,“包括我在内。”

              圣香对这个话题没兴趣,跳起身来。哇哇叫:“很晚了,我们回去吃饭了——”


            61楼2006-03-18 02: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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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章 邺城风雨连天草
               
               
                聿修和容隐忙着调查李陵宴的老巢,毕秋寒继续着手调查李成楼究竟是被谁所杀。 

                “这就是百桃堂眉娘交给我的笑姬遗物,各位前辈请看。”毕秋寒把施试眉交给他的那个香囊转交给当年见过笑姬的几个武林前辈传看。当年见过笑姬并仍健在的只有清和道长、铜头驼和另—位来自河东的“河东第一刀”杨震。

                “冷叶春风、吐气成楼。”清和道长年轻时也颇风流倜傥,正是遇到笑姬一见惊艳,大彻大悟之后才出家的,此时喃喃自语:“她显然对李成楼有些不同。”

                “李成楼三十年前号称武林第一狂生,长得一张娃娃脸,狂起来辣手无情、脾气好起来连蚂蚁也舍不得踩死,脾气甚是古怪。”杨震道。

                杨震和李成楼三十年前有过一段恩怨。原本杨震的妻妹嫁与李成楼为妻,两人可算连襟,但是李成楼性情狂傲喜怒无常,李夫人因他和笑姬的一段姻缘伤心成病。杨夫人心疼妹子,自此杨家和李家失和。杨震自和李成楼大吵一场之后再也没见过他,直至传闻他为神秘杀手所杀,杨震也颇为震惊。

                “女人都偏爱有怪癖的男人。”铜头陀插口,“当年清和老道英俊潇洒风流成性之时,多少小妞想他想得发疯。后来清和老道改邪归正做了正经男人,当年的妞儿们个个推说他负心,全部嫁了别人,老道伤心不过才出家……”

                “头陀!”清和道长不料这多年老友这个时候落井下石,哭笑不得,“你被圣香气得一肚子火气,也不必拿多年老友下手。无量寿佛,过去种种皆在老道皈依道门的时候就已经留在门外了。”

                “这个‘香’字是什么意思?”杨震和清和道长和铜头陀不熟,也不好开口插话,便岔开话题。

                “另一个男人的名字?”毕秋寒猜测。

                “不像。”杨震摇头,“大男人起名为‘香’,似乎不雅。”

                “怎么不会?那可恶的小子不就叫什么香的?”铜头陀还老大不能释怀地说,“是男人怎么就不能叫什么香啊艳啊花啊草啊?名字都是爹娘起的,谁管得了这许多。”

                名字都是他娘起的……清和道长微微一震,凝目沉思,他似乎想到了一些什么,却又似什么也没想到,喃喃自谣“名字都是爹娘起的?”

                杨震突然一惊一震,“等等,我记得笑姬好像对李成楼说过,西域有一种奇花剧毒无比中人立死,但是花香优雅无花可比。她曾将此花花籽放在她爹身上。她爹在大宋北伐征讨北汉的时候死于战场,她辗转寻父终在战地找到了盛开的那种毒花。这花对笑姬而言意义非凡,有指点寻父之意。她如有女儿,则当起名‘陵香’……李陵宴起名‘陵宴’也是遵从‘陵’字一辈。这香字当是她为儿女所起的名字。”

                “名字?”清和道长喃喃自语,“我们似乎抓到了一些关键,名字、开封、笑姬、二十多年、香……”他目中突然暴射出一种奇异的光彩,“毕贤侄,你曾说圣香撕掉了笑姬写给南碧碧的信?”

                毕秋寒脸色肃然苍白,生硬地说:“不错。”

                “香……这当真是一个重要之极的线索!”清和道长因为极度激动,整个脸上刹那间充血,又立刻惨白,“头陀,你记不记得老道初见男扮女装的圣香之时,曾经说过他很面善?”

                铜头陀茫然不解,“是很面善,头陀也觉得面善。”

                “时隔二十多年,你居然忘了他长得像谁?”清和道长咬牙切齿一字一字犹如泣血地说,“他长得和当年以美色诱我的姬有七分相像!你忘了吗?一样的眉目眼睛、一样的喜欢笑……”

                毕秋寒如受重击,脸色惨白如死! “圣香?”他一听入耳,有关圣香的种种怪异行径、种种奇言怪语纷纷涌入脑来,“不可能的……难道他一直都在骗我——难道他一直都在骗我……”

                “他跟在你身边,根本不是为了游戏江湖,不是帮你查清有关笑姬的疑案。”清和道长一字一字生硬地说,“他是为了防止你查出他娘的往事。圣香……我怎能没有想到?!如生女儿当名陵香,因花生陵墓之上;如生儿子当名圣香,因爹为圣战而死!她……她确是这样绝烈的女子……”说到此处,他也掩饰不住满腔怆然,眼角沁出了热泪。
              


              62楼2006-03-18 02: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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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圣香身为丞相之子,他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是笑姬的儿子?”毕秋寒无法接受圣香一直都在骗他的事实,暴怒拍案而起,“胡说八道!他若是赵丞相之子,那笑姬岂不是丞相夫人?她……为什么要杀死旧情人?圣香为什么要掩饰他娘的往事?那又不是……不是什么……”他的声音微弱下去,惨淡地坐了下去,撑住额头。

                  “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杨震冷冷地说,“要嫁入官家,像笑姬这样背景复杂情人众多的女子怎么可能?赵丞相必然是看中了笑姬的美色,而笑姬说不定是为父报仇想要接近官家。这么一拍即合,怎么样也得把知道她底细的人统统杀了,否则她怎么安心,丞相大人又怎么放心?”他又补了一句:“而圣香要继续当他的丞相公子,如果你把他娘的丑事查了出来说了出去,他这相国公子的位子怎么坐得住?一路上他没杀了你,已经不错了。”

                  “圣香不是这种人!”毕秋寒脸色铁青地说。

                  “他是哪一种人,你当真知道?”杨震反问。

                  毕秋寒闭嘴,无话可说。圣香是哪一种人,他当真不懂;圣香心里在想些什么,他也从来没有懂过。

                  “杀死四大高手的主谋,十之八九就是赵丞相和笑姬。而下手之人,必然就是听从赵丞相调遣的相府高手或者大内侍卫。如此说来,一切真相可就大白了。”杨震冷笑,“我看这事也很容易,查了半天原来正主子就在身边。我们把圣香给李陵宴一刀砍了消气,让他报了父仇死了心,别再滥杀无辜也就是了。笑姬已死,杀死丞相咱可都担不起后果,如此最好。”

                  “砰”的一声,毕秋寒再度拍案,怒目瞪视着杨震。他素来守礼极少发火,如不是圣香的事弄得他脑子里一片混乱,决计不会如此,“万万不可!”他脑子里一片空白,只知喃喃自语“决计行不通,李陵宴根本杀人成性,谁不知道报仇只是借口而已。”

                  “祭血会收罗芙蓉庄势力,唐天书手下多少金银,心动者多少?更不必说为冷琢玉所收罗的那些年轻俊杰——那可都是各门派在乎看重的人才,你当有多少人会站在这边和他们动手?首先他们自己的门派为保颜面,就不愿抖露究竟自家门中谁是李陵宴的人,这样你要如何与人针锋相对?”杨震冷冷地说。

                  “就算杀了圣香也于事无补,祭血会依然存在。”毕秋寒的脸色难看之极。

                  “但是至少会锉掉李陵宴很大一部分杀人的锐气和杀气。”杨震说,“毕贤侄你也杀过人,你应该知道锐气和杀气占有多大分量。杨某就事论事,就算你不愿牺牲圣香,也该把他驱逐出去,他根本不安好心!”

                  “杨大侠你少见圣香,我倒觉得那娃儿虽然可恶,但至少不是坏人。”为圣香说好话的居然是铜头陀,只听他说,“咱们从来没防备过他,他如果不安好心,当真杀谁都没人怀疑。但他也只是喜欢整人。何况他是白发天眼的朋友,你就算信不过圣香,也不该信不过白发天眼。”

                  清和道长一腔激动逐渐平静下来之后,哑声说:“此事还当从长计议,凭心而论,圣香绝不至于如此可恶。我看毕贤侄先探探他的口风,然后再征求大伙的意见。”

                  “前辈说得极是。”毕秋寒勉强应了一声,脸色比泼了桶墨水还要难看。

                  一夜波澜兴未艾,等圣香和宛郁月旦从山麓玩得尽兴回来,毕秋寒脸色冷若严霜,正负手站在他房里。

                  自圣香重逢毕秋寒以来,没见过他有这样惨白的脸色。眨了眨眼睛,“啪”的一声,那袖中折扇跌落在手心里。圣香笑眯眯地望着灯下铁青紧绷的人,“见鬼了?”

                  毕秋寒不答,一双眼睛牢牢地盯着他,双目之中俱是血丝。

                  圣香踏入房中一步,反手缓缓扣上了大门。

                  “咿——呀——”一声,大门在圣香背后嘎然关闭,毕秋寒似是全身一震,冷冷地看着圣香。

                  “吃错药了?”圣香依然笑眯眯。

                  “喀啦”一声,毕秋寒身如鬼魅,一把扣住了圣香的颈项,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字淡淡地说:“你娘便是笑姬,对不对?”

                  圣香吐出舌头,“我快要被你掐死了,怎么能说话?”
                


                63楼2006-03-18 02: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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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宛郁月旦笑得比他更温柔,“你错了。”

                    他错了吗?唐天书含笑,所谓“麻贤”,是一种天下罕见的奇药,传说可以起死回生,但仅限于服药主人是女子才有这起死回生之效;另有一种奇药叫作“麻妃”,却是男子服下才能起死回生的怪药。这两种药物都是传说之物,世上是否真有,长久以来颇具争议。

                    “江湖道义我要、游山玩水我要、麻贤我也要,你明白吗?”宛郁月旦说得很轻柔,但那一股霸气终于伶伶俐俐地流露出一点点,“我是一个非常、非常霸道贪心的人。快乐我也要、道义我也要、幸福我也要……我什么都要,你知道吗?如果可以争取的话,为了我所爱的人……我什么都要。”

                    唐天书倒抽了一口冷气,他没见过这样的人。

                    这是一种极具野心的人。

                    他要的不是权势,不是金钱,而是幸福。他见过许多欲望很浅淡,很容易就放弃所有的人,有些人只需要稍加诱惑,他们便会陷入自我满足的悲情陷阱中,自伤自怜过一世。但是宛郁月旦不同!

                    他什么都要,而且他放手去争取——甚至不择手段。

                    他是个温柔的人,却温柔得非常霸道。

                    他懂得如何遵从自己的心,如何对自己好。

                    话说回来就是他是个自私的人,却也是个自私得非常有勇气的人。

                    这世上……敢于放手去果断地追求自己幸福的人并不多,而且他……即使不择手段,也并不伤害别人。

                    这就是一个贤能英明的王者所能为自己做到的极限吗?唐天书竟然刹那间想起了李陵宴。

                    陵宴和他比起来是个笨蛋。

                    李陵宴什么都没有追求过,他甚至不爱女人。

                    他所有的爱都给了他的家人:李侍御、李双鲤、李夫人和李成楼。

                    他自己什么都没有得到过,除了纵容他所爱的人的欲望,他没有任何欲望。

                    其实和李陵宴比起来,或者李陵宴更像个好人,而宛郁月旦更像个坏人,但他们惟一不同的是,陵宴除了考虑他所在乎的那几个人,他不在乎别人的死活,而宛郁月旦却是在乎的。

                    唐天书那一刹那是羡慕宛郁月旦的,作为一个王者能够为自己做到这种极限,很是让人佩服,“麻贤在我房里。”他居然回答了。

                    宛郁月旦的针尖缓缓离开了唐天书的印堂,“我感激你。”

                    “不,我欣赏你。”唐天书和宛郁月旦刹那间竟然有一种惺惺相惜的感觉,“你是一个很坦白的人。”

                    宛郁月旦凝视了他一阵,终于微微一笑,“我也不是一个一直都很坦白的人,直到遇见了一个天底下最不坦白的人,我终于明白人应该如何做,才能让自己快乐。”他甚至笑得很柔和, “只有自己先快乐起来,才能让爱你的人快乐,对不对?”

                    唐天书居然被他感染,也跟着微微一笑。无论如何,宛郁月旦总是一个让人感觉到非常放松,也非常舒服的人,“那是因为你不必背负什么,所以才有坦白的资格。”他含蓄地说。

                    宛郁月旦歪着头想了想,承认:“我承认自私是需要资格的,只是我既然没有背负什么,就必须及时自私一下,否则我一辈子都要后悔的。”他一双眼睛乌黑透亮,“我不想只让别人快乐,我自己也要快乐起来。”

                    “我一向瞧不起所谓的侠义道,他们都太做作太恶心……但今天就凭你的坦白,我把麻贤送给你。”唐天书一字一字地说,“它在我房间书架第三排第九本书里,它是一片薄薄的树叶。你最后若能到达那里,那东西就是你的。”

                    “你在怂恿我调遣兵力攻打祭血会?”宛郁月旦有些似笑非笑。

                    “如果你能打到那里,我想必早已死了。”唐天书含笑,“所以必须事先送你,以免食言。”

                    “多谢你了。”宛郁月旦微笑,“你死了我会为你掉眼泪的。”

                    “两个人说什么说得要掉眼泪?真恶心。”旁边突然插进一句话,圣香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宛郁月旦的身后。非但唐天书没有发觉,连宛郁月旦也没有发觉。

                    他是什么时候来的?宛郁月旦“啊”地叫了一声,笑道:“我给你吓了一跳。”
                  


                  76楼2006-03-18 02: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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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我的错,我来迟一步。”容隐出口认错。

                      “没有是谁的错,我从不那样想。”圣香慢慢地摇头,轻声说,“人……要不为死人而活,原来是那么、那么的难。”

                      “想哭就哭吧。”容隐背过身去,“没有人会看见的。”

                      “为什么要哭呢?”圣香依然慢慢地摇头,低声说,“小毕是为了我死的,那么我就该活得高兴些,不是吗?”

                      容隐没有回答。

                      “我的出生……我的活着……有那么多值得哭的事,所以我才要活得快乐,不是吗?”圣香慢慢地说,“所以——我是不能哭的。”

                      “圣香。”容隐背着他淡淡地说,“你要把事情看得这么通透浅淡,我没有话说,只是你不会哭,也就不知道高兴到哭的滋味。”

                      圣香默然。

                      “走吧。”容隐抱起毕秋寒的尸体,“燕王爷自尽之后,上玄想必很伤心,他不是存心要和我们过不去,只是他不能放下他爹要他登基做皇帝的遗愿……

                      所以召集他爹的旧部在准备谋反吧?谋反此事,兹事体大,也非一朝一夕能成,我们当先取李陵宴,再谈上玄。“

                      圣香缓缓睁开眼睛,看着容隐怀里苍白的毕秋寒。那双澄澈乌黑完美无缺的眼睛,大大地映出毕秋寒身上的血迹,看不出悲喜的清澈,是一种无以言喻的冰凉。“不,容容。”他低声说,“你想过没有,屈指良才是杀死李成楼的真正凶手。以李陵宴的聪明,屈指良出现在武当山,今夜小毕身死,他难道就猜不出是谁杀了小毕?小毕近来也没有做什么招惹恩怨的事,他只是在查李成楼身死的疑案而已。”

                      “你是说……不宜和李陵宴正面冲突,我们联吴抗魏——联合李陵宴和上玄为敌?”容隐微微一惊,圣香的确聪明,“只要李陵宴知道两点,他就会和我们合作。”如果能够联李抗赵,那么就是一石二鸟,同时应对了两个敌人。

                      “第一,杀死李成楼的是屈指良;第二,屈指良是上玄的人。”圣香慢慢地说,“或者还要加一点:上玄是燕王爷的儿子,屈指良的武功江湖之中近乎无可匹敌。”

                      “上玄……”

                      圣香很快地接口:“他和配天不知道怎么样了。”

                      容配天是容隐的亲妹,上玄的心上人。两年前容隐身任大宋枢密院枢密使的时候,容配天与上玄自京城私奔,自此下落不明。而后宫廷政变,容隐助太宗逼死意欲谋反的燕王爷,上玄身处仇人妹子与亡父之间,不知做何选择。

                      容隐淡淡地说:“那是她选的路,即使不快乐也不能后悔。”

                      “你只是假装不担心,不是真的不担心,对吗?”圣香笑了笑。

                      “我只担心赵德昭死后,上玄究竟有几分诚心要做皇帝。”容隐答非所问,淡淡地道,“如果只是不甘怨恨——那不妨恨我,不必牵连江山百姓一起下地狱。”

                      “他是一个……很重感情的人。”圣香低声说,“所以特别容易偏颇,我只想阻止他做出让他后悔一生的事,还有……造反这档子事太容易被人利用,我很担心——因为他也是一个很容易被骗的单纯的男人。”

                      “回去吧。”容隐没有回答圣香的低语,淡淡地说,“诸事繁杂,一时怎么都理不清楚的。你没事吧? ”

                      圣香抬起头,那一瞬间他的表情已经从寂灭变回正常,粲然一笑,“没事。”

                      但容隐却看见他抓住胸口的手依然未曾松开,有心疾的人不该愤怒焦虑,所以赵普一直都顺着他胡闹。未想自出江湖以来,让他担心忧虑计划烦恼的事不可胜数……他却依然那样笑,那样胡闹,“你瘦了。”容隐淡淡地说。

                      圣香愕然,挑起眉毛看容隐的眼睛,过了好半晌才大笑出来,“你要请本少爷吃饭吗?”

                      容隐皱了皱眉头,“回去吧,露水对你的身体不好。”

                      “是是是,容大人下令我怎敢不从?对了容容,你告诉上玄你还没死,你不怕他到京里宣扬告你一状,说你欺君犯上?”

                      “我不妨欺君,他不可谋反。”容隐淡淡地说。

                      “他会恨你的。”

                      暗夜之中,两个人抱着毕秋寒的尸体离开,不愿想到眼前令人悲伤的事,那就尽扯一些过去的、将来的……


                    86楼2006-03-18 02: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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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玉崔嵬一身朴素白袍,那一身浴袍已损毁不能再穿,穿着正经衣服扎起发冠的玉崔嵬看起来却很正气,一点不露妩媚之色,此时不认识他的人看了他定然觉得这位公子虽然年纪稍微大了点,却不失成熟可靠,潇洒俊逸。闻言,玉崔嵬笑了,“亡国之音。”

                        圣香把蜗牛丢在桌上,和玉崔嵬一同听了一会儿琵琶,突然说:“喂,大玉,有件事你有没有觉得很奇怪?”

                        他没说什么事,玉崔嵬却含笑缓缓移过目光看着他,“哦?”

                        圣香叹了口气,“不要用这种眼光看我。”

                        玉崔嵬又笑了,柔声说:“你不爱我看我就不看。”他转过脸,静了一会儿,突然用一种一本正经的语气说话,“对刘妓,得不防。”

                        圣香从没听他正经说过一句话,他正经起来语调很低沉,词句却很简短,入耳让人浑身一凛。听了玉崔嵬这七个字,圣香笑笑,手里的扇子“嚓”地打开了一点,再合上, “这里有成百上千人,没有一片菜地,二十多年还是三十多年没出去过怎么吃饭?绝对是骗人的。”望着他捉来的蜗牛,圣香缓缓叹了口气,喃喃地说:“我在怀疑一件事……大玉,这是《子夜歌》……”

                        玉崔嵬微微一笑,“你也听出来了? 《子夜歌》。”远处的琵琶依然弹奏着《子夜歌》的曲调,只听玉崔嵬含笑说:“《子夜歌》是李煜四年前写的,如果这地方真的与世隔绝,怎么可能会弹?此地不仅和外面有联系,而且联系密切,连流行的诗词歌赋都很熟悉。”

                        圣香眨了眨眼睛,望着蜗牛慢慢地说:“这个我不怀疑,刘妓必定有问题,我只是想,她姓刘,他也姓刘……”

                        玉崔嵬突然一震,“你说——”

                        圣香截口喝道:“打住!”

                        玉崔嵬立时住嘴,虽然不至于骇然,脸上的神色还是吃了一惊,随即笑了,大笑,“我们先遇上了兵,后遇上了鬼。”

                        圣香瞪了他一眼,笑吟吟地拍拍他的肩,“大玉,这件事不管真的假的,不准让上玄知道。”

                        玉崔嵬柔声说:“我要是偏偏不听呢?”

                        圣香说:“你不听本少爷就去跳河。”

                        玉崔嵬又复柔柔地叹了口气,“我还真有些怕你跳河”

                        圣香做鬼脸,“如果本少爷死了,你会觉得很损失很损朱的。”

                        玉崔嵬笑而不答,圣香溜眼看见带来的那只蜗牛已经爬进了玉崔嵬桌上的茶壶,嘴里却说:“这里的老鼠洞就留给你找了,找不到我们就在这里白头偕老,死在一起。”说着挥挥手潇洒地走掉了。

                        玉崔嵬看着他走掉的背影,扬了扬眉头,圣香说“她姓刘,他也姓刘”———南汉后主刘铱也姓刘,这里正是南汉刘铱的地盘,如果刘妓是刘铱之女,在脱离大宋管辖的深山之中盖这样一个山庄,行踪诡秘、暗中留意中原各路消息在情理之中。只是不知道刘妓把他们四人软禁在这里是不想他们走漏风声,还是知道了他们的身份,打算留人在此以供日后利用?不管是什么,如果刘妓真是南汉刘铱之女,绝不可能放四个闯入自己禁地的外人走。

                        这件事, 当真过于复杂了,如果刘妓是刘铱之女,那岂不是南汉公主?这里说不定真的不仅是“像”王公贵族的府邸,它根本就“是”王公贵族的府邸。玉崔嵬轻轻一笑,揭开桌上的茶壶,他拿出了那只蜗牛,小心地把它放回窗外的大花园里去了。

                        圣香一路听着那《子夜歌》的琵琶声走到他自己的客房门口,抬起头来,喃喃地念:“人生愁恨何能 免?销魂独我情何限……”

                        “人生愁恨何能免?销魂独我情何限!故国梦重归,觉来双泪垂。高楼谁与上?长记秋晴望。往事已成空,还如一梦中……”

                        李煜《子夜歌》的曲调还在琵琶声里叹息,很旖旎,充满怀念和思慕。圣香纵身上屋顶,坐在那里看花园。

                        秋日温暖的阳光下,花园里寂静繁华,鲜花一朵又一朵,盛放着夏日最后的气息。

                        他看了花园很久,琵琶声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怀抱琵琶的老女婢走向洗衣房,她有一头白发。

                        她在怀念谁?思慕什么?当年南汉国破的时候,她也许正当徐娘未老,也许,有过许多故事,也有过许多风流。
                      


                      116楼2006-03-18 02: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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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容隐默然,虽说被玉崔嵬所救的名宿们尚不知道玉大侠竟是一代魔头,但君子一言既出绝难悔改,何况是十一门派共同立誓铸刀,怎能抵赖?若是守信为玉崔嵬驱使,难免和屈指良正面冲突;若是断然反悔,这十一门派不免威名扫地,这件事当真两难。何况屈指良早巳不是当年正义凛然的侠士,连毕秋寒他都能下手,无论是十一门派的无辜弟子还是圣香,在屈指良剑下又算什么? “你打算怎么办?”容隐问。

                          “我打算找一个打铁师傅,”圣香笑嘻嘻地看着容隐,“然后介绍给你。”

                          容隐深沉的眼眸里泛起一层淡淡的笑意, “好。”

                          两人从百灵山上下来,半路容隐回姑射那里,圣香回丞相府。

                          容隐明日启程前往君山,他要夺走这把碍事的菩阳刀,然后圣香会找一个便宜的打铁师傅把那把刀熔掉,这就是圣香的打算。

                          一脚踩进丞相府,圣香猛地看见赵祥站在门口一脸阴沉地看着他,“那个……我出去……散步……”

                          圣香干笑,盘算怎么绕过赵祥身边溜进府里逃之天天。

                          赵祥冷冷地看着他, “你去哪里了?”

                          “我去——散步——”圣香无比认真诚挚地说,“天气凉了蚂蚁在搬家,过几天可能会下雨,所以我趁天气好出去散步。”他绝对不是在说谎,他的确出去散步了,还看到了蚂蚁在搬家。

                          赵祥上上下下把他看了一遍,确认他的确毫发无伤,才又冷冷地道:“爹在等你,有话对你说。”

                          圣香哀号:“他怎么每天都有话对我说?前天说终于看到我回来了,昨天说健康的重要性,今天还有什么可以说?”

                          赵祥不理他,转身往他自己房里走,这次如果不是圣香失踪,赵普心急如焚把他招回来,他是绝不会回家的。就算回家了,他也不进赵普和圣香住的园子。

                          “喂,二哥!”圣香追上去一把拉住他的手。赵祥猛然甩开他的手,厉声喝道:“什么事?”

                          圣香笑颜灿烂地对着他,“陪我去见爹!”

                          赵祥“嘿”了一声,“打从十八年前离开家门,我就没打算见他。”

                          “陪我去见爹啦——”圣香立刻垮下脸,可怜兮兮地看着赵祥,“你不知道爹最近年纪大了,一句话都要说三遍以上,一次教诲都要说半个时辰以上,二哥陪我去!”

                          赵祥还没想清楚这是什么逻辑,圣香已经再次一把拉住他的衣袖,把他拖进了赵普院子的大门,进门还笑眯眯地给老胡打招呼:“老胡啊?最近身体不错?哈哈哈哈……”

                          “咿呀”一声,圣香一手拖着赵祥,一手推开赵普的房门,赵普一见他兄弟二人一同进来,愣了愣,顿时老眼有些发红,“祥儿,这几年来爹真是对不起你……”

                          “是啊,是啊。”圣香笑吟吟地点头,得意地看着已经三十六岁的赵祥面对着老父老怀伤感的模样,突然僵住的表情。

                          “爹知道你恨爹偏爱幼子,但你三弟自幼身体虚弱……”赵普看着多年不见的儿子,“你大哥有消息吗?这几年听说立了不少功劳,过得好吗……”

                          赵祥惯了戍守生涯,面对着赵普的这般感伤,竟然不知如何回答,眉头深蹙,“还好。”

                          “是啊,是啊,爹很想你们,每当教训我的时候都会说‘看你大哥、二哥当年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如何如何’……”圣香拿着折扇一边扇风一边添油加醋。

                          “祥儿……”

                          “是啊,是啊,你和大哥的消息爹都是知道的,我都会背啦。从乾德元年到开宝二年,一共八年,二哥你在武威……”

                          “祥儿……”

                          “是啊,是啊……”

                          如此半个时辰之后,赵祥和圣香一同走出赵普的房间,赵祥仍旧表情僵硬,没有和圣香道别,径直走向他的旧居。

                          圣香望着他的背影,停下脚步,半晌幽幽呵了口气,抬头看星空熠熠,浩淼如海。人世苍茫如此星海,各人都怀着各人的心事,各人都有着各人的悲哀,对对错错恩恩怨怨、清清楚楚糊糊涂涂,也都还各自闪烁各自的光色,并不需要太多人哀怜。

                          繁华如死,寂寞如雪,喧闹如冰,江山如梦。
                        


                        142楼2006-03-18 02: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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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身后上至刘妓下至姜臣明最小的一名汉军指挥都面面相觑,那模样比见到李陵宴把这只兔子撕成碎片吃下去还来得骇然。杏杏看着他们的模样,“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怀月绾着满头蓬松的长发,悠悠地说:“你现在积德,早已经来不及了。”

                            李陵宴看着那小兔子一瘸一拐地跳进草丛,突有所觉,蓦然回首——他看见刘妓正被一双手从另一个窗口抱了出去,她显然在猝不及防的时候被点了穴道。苏青娥本也诧异李陵宴居然会救兔子,随他蓦然回首眼见刘妓被抓,大喝一声,一掌“荷叶生时春生恨”劈了出去。

                            在外面点了刘妓穴道的是圣香,把她从窗口掳走的是容隐。本来以容隐的身份脾气自然不愿做这种宛如采花大盗的事,但机缘巧合,上天赐了一只兔子出来,此时如果不动手,再无轻易自李陵宴身边抓人的机会了。于是圣香、容隐当机立断抄后抢人,刘妓被抓在手,苏青娥一掌劈了过来,屋里几人纷纷拦截,圣香对屋里的许多人做了个鬼脸,“啪”的扇开一挡,“哇,那里有兔子群抢萝卜打架,有好多好多受伤的小兔子……”说着他随着容隐的身法,堪堪消失于林木之中。

                            苏青娥老眼通红,她服侍十八年的公主怎能就此被人掳走?一声厉啸,起身要追,李陵宴断喝道:“站住!”

                            “我家公主……”

                            “不过半个时辰,她会回来。”李陵宴看着圣香、容隐离开的方向,“你给我坐下,慢慢地等。”

                            苏青娥不敢违抗这位魔头,饶是满心忧急,也不敢踏出木屋一步。

                            屋外的树林静悄悄,月越升越高,月色撒满了这山头的每户人家,景色不似人意,却是十分宁静淡泊,疏远潇洒。

                            圣香、容隐带着被点了穴道的刘妓奔出三里地,回到自己的地方。玉崔嵬又洗了个澡,他也不怕冷,一身宽袖大袍,在篝火旁烤一条鱼,椒盐的香气与鱼香四溢。圣香先“啊”了一声,“我饿了。”容隐放下刘妓,冷冷地看了她一眼,这位南汉公主面貌高贵端庄,并不难看,“你可认得他?”他指玉崔嵬。

                            刘妓惊魂未定,她虽是不能行走不能出声,却能点头。

                            “是他从你手里放走了二十九个人质?”容隐再问。

                            刘妓犹豫了一下,她不是不知自从玉崔嵬救人之后,被救的诸派元老心生怨恨,反而要杀玉崔嵬。她若指认是玉崔嵬救人,那就等于宣告各派元老心胸狭窄沽名钓誉,使玉崔嵬逃脱十一门派追杀之祸。她深恨玉崔嵬,巴不得他被乱刀砍死,当然不愿一口承认。

                            “是,还是不是?”容隐森然问。

                            刘妓露出一副楚楚可怜的表情,摇了摇头。

                            圣香“扑”的一口水喷了出来,玉崔嵬却仰天大笑,仿佛这样的结果早在他预料之中,姑射也摇了摇头,这小姑娘心机深沉狡诈,并非善良之辈。

                            容隐脸色一点不变,依然森然道:“刘姑娘,你当然很清楚,无论‘鬼面人妖’是死是活,十三门派的二十九位元老绝对不会放过你。李陵宴倒行逆施的下场如何你心里清楚,他可会当真保你一辈子?一旦李陵宴事败,你可曾想过你要如何自保?”

                            刘妓脸色微变,闭嘴不答。

                            “除了刘姑娘你,‘鬼面人妖’并非没有第二个人证。”容隐冷冷地道,“虽然武当金丹已死,少林一重禅师仍在,只不过老和尚圆滑,不愿得罪昔日老友。你若出言作证,老和尚为显大公无私,必要附和,只要你出言作证,江湖形势便是不同。”

                            “我为何要救‘鬼面人妖’?”刘妓牵起一丝丝冷笑,“无论我是救他还是害他,总之我都要死,难道诸葛智还能饶了我?”

                            “谁敢饶不了你?”容隐这一言气势千钧压到了刘妓头顶,“你作证之后,向朝廷投诚,臣服大宋,皇上要稳南汉故地收服人心,谁敢饶不了你?”

                            刘妓全身一震,臣服大宋?她从未想过臣服大宋,凭什么……突然她仰天大笑,“一重老和尚如此威信,你为何不敢去找他,要来逼我?说到底你终是不敢与少林为敌!李陵宴——嘿嘿——”她陡然大叫一声,“陵宴决计不会抛下我,因为——因为我有了他的孩子! ”说到此处,刘妓满脸傲然,满脸凄恻。
                          


                          182楼2006-03-18 02: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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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陵宴在好多人……好多好多人身上下了‘执手偕老’ ,你要杀了他,会有很多很多人陪他一起死……”圣香说。

                              “包括刘妓?”宛郁月旦含笑。

                              圣香睁大眼睛,“李陵宴只能输,不能杀……”

                              “他害死我爹,火烧我洛上宫殿,为什么不能杀?”宛郁月旦温言问,“他已经害死了好多好多人,他继续活着会有更多人死。”他微微动了下眼眸,“既然他下了‘执手偕老’,杀了李陵宴能歼灭祭血会一党,比起劳师动众逼他认败降服,也许伤亡的人会更少。”

                              “他带着毒母,凡沾上都会中毒,这一路不论好歹妇孺,已不知多少人中了他的‘执手偕老’……”

                              圣香喘息喘得厉害,“阿宛你怎么忍心杀一人而殃及无辜……何况李陵宴手下万人军不见踪影,碧落宫要是先与祭血会两败俱伤,只怕……”

                              听到“两败俱伤”四字,宛郁月旦眉头一震,倏地眼睛一张,“他的兵力已经入洛?”

                              “我不知道……但是你要知道李陵宴从来不是身先士卒……甘当先锋的人……他既然在板渚喝酒,那么他手下的人又在哪里……阿宛你又不是白痴,你为什么要问我……”圣香的喘息越喘越急促,“板渚是你的地盘,只怕你自负是地头蛇,才看不清楚……”

                              宛郁月旦拍案而起,沉声喝令碧涟漪回洛水旧地探查情况,圣香跟着他扶椅背站起,“要是查明他的兵力正在集结反抄,阿宛你……”

                              “我必杀李陵宴!”宛郁月旦打断圣香的话,蓦地回首,“若是他重兵在后,我此时不杀,难道留等他包抄合围大局在握才杀?要是查明了真有伏兵,若不能杀李陵宴以除伏兵之首,难道你要碧落宫就此称臣等死不成?”他素来温和纤弱,此时扬眉一喝,却有凌厉茹血之威!

                              “我逼你今夜住手,便是绝不容你杀李陵宴……”圣香与他直眸相对,那一股剧烈的喘息就像一只濒死挣扎的兽,“你一旦杀了李陵宴,那北汉军立刻无人能控,一则碧落宫元气大伤,不能抵挡万人乱军;二则即使北汉军在李陵宴死后能不与你碧落宫为难,这万人军绝对成为洛阳流民,此后占山为王或是流为盗贼,此地将永无安宁……”

                              “绝不容我杀——”宛郁月旦温柔纤细的眉眼掠过一丝冷冷的流光,“你是为了刘妓、为了玉崔嵬,还是真为了洛阳此地、为了我碧落宫?”

                              圣香猛地一掌拍在他刚才坐的椅背上,“喀啦”一声,那椅背被他一掌震出裂缝,“你坚持要杀李陵宴,究竟是为了与他一分胜负独霸江湖,还是为了你爹、为了碧落宫?”

                              昔日好友拍案相对,碧落宫众人从未见过宛郁月旦动怒的神色,更未见他脸色如此苍白,闻声奔来的闻人暖,和众人一样呆若木鸡地看着怒目相向的两人。

                              “为了大玉我绝不会不敢说——”圣香身上创口的鲜血仍在流着,他站的地方流满了鲜血,闻人暖从未见过这么多的血……只见他依然双眼大睁瞪着宛郁月旦,“救大玉是因为我不想看见他死不暝目,不许你杀李陵宴是另一回事,你不要搅在一起……胡说八道……”

                              宛郁月旦笑了,“胡说八道?”

                              “阿宛……”圣香的语调暗哑中终于带了丝凄凉,“杀了李陵宴等于杀人盈百,此后无论是碧落宫 遭劫还是洛阳遭劫,无论你究竟是胜是负,即使你就此独霸江湖,却是一定要后悔的!”

                              宛郁月旦手掌一握,猛的一拳砸在桌上,“砰”的一声。

                              “要无坚不摧战无不胜,必先杀己再杀人……阿宛啊阿宛,这是小宴二十多年来的真心话!你知道吗?你宁愿舍弃无辜人命、舍弃家乡安危以求这一战得胜,可是——难道你非要走到小宴那一步才知道什么是‘不能回头’吗?”圣香说到最后“哇”的一声吐出了一口血,血色微黑,竟是郁结多时的心血。

                              宛郁月旦脸色苍白得近乎发紫,“哗啦”一声,他猛地一抽衣袖,覆在桌上的衣袖一抽扫起了茶杯书本,“当啷”跌了满地。碧落宫众人从不知道宛郁月旦的情绪也能起伏得如此剧烈,只听他一字一字地说:“我要是非杀李陵宴不可呢?”
                            


                            191楼2006-03-18 03: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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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嗳s.香啦﹎╅


                              208楼2006-03-18 12: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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