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醒棠
夜庭燎,夜未央,银灯如昼,夜雪微茫。然而借着不绝如缕的月色,她分明看见皇帝静若止水的面容之下,隐藏着一只悲哀惊惧的影子。于是她低垂了眉眼,思绪渐盈渐仄、渐婉渐深,至此落成一道悠长的劝释:
“陛下想要的答案,其实已经由您亲口道出了——若问满目山河、周身风雨,若问不以万民为刍狗,又有几人能做到呢?”
但有愔愔一望,唤起经年心迹:“陛下登极六载,我与陛下相识也已十又五年,想来是应叹……高处不胜寒。”
彼时殿中灯花未落、宝鼎凝香,无声胜有声;燕国郡主檀口轻开,只讨一盏清神去寒的热茶。待那碧绿的跫音远去时,她缓缓起身,一步步走向玉陛之上的少年天子。
“魏州参军薛轶肯以密信相告,是为了臣的许诺,而非兴庆宫外高悬的象魏。是以魏州蛟蝮之地,今日夺一刺史,亦难料他日长史、参军之变节。陛下在明,而奸逆在暗,不若与臣设下一折引蛇出洞的好戏。”
她仰观云屏,拱手伏眉,鬓间的一尾金凤便珊珊地点在眼尾、鼻尖,平添几分翳色。
“倘若陛下遣使北巡,郁家必阳奉阴违、蠡测圣意,筹行不轨之事;臣辄复信薛轶,以高官厚币相诱,暗掌郁家及幽燕动向——届时无论绥战,信可相与斡旋、因势取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