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都水寒诔
维不易太平之年,诸芳将盛之月,无可奈何之日,楚地浊露谨以无根之水,余稿燃灰,山中净土,恭献中都水寒,此些纵常,四者虽微,以达诚申信。
本是诸芳将盛之月,君辞吾众,离二载之文社。
窃思君自临浊世,迄今凡十有四载。各不关前行何方,既今日相识,便是诗之所引,众人悉慕卿才,相与共处者,仅一载有奇。
忆君曩生之昔,花原自怯,岂奈狂飙;柳本多愁,何禁骤雨!君今之境,尤若飞鹤折翅,身困之囚。仙云既散,芳趾难寻。洲迷聚窟,何来却死之香?海失灵槎,不获回归之药。心既往兮,诗魂唤君所归。
余凄其皆悲,送君而行。羞以嘉蔬,荐以清酌。观颜已冥,聆音愈漠。呜呼哀哉!茫茫高天,悠悠四荒,尔生万物,余得为人。与思昔日齐欢共舞之时,大观中共以文相邀,迎凤藻宫尚书归府省亲,探石头记之玄妙,寻上元灯之谜。依稀忆得诗之云同联诗,共作念奴娇,叹息佳文受截,似斧钺断之。君受罔屈,夜尺白雪(未“朝”雪)。今墨字已落,后文谁续;人走茶凉,今倩谁温?石砚之剩墨犹存,衣襟之泪痕尚渍。纸上墨痕犹存,砚中桐烟已实,今君北行,谁研枯墨?
愁看昔日,观君言语,悲寻旧时,寻故惜词。余从严慈,不敢入京朝君,只得遥思焚书。宝玉失(秦)钟,斑斑洒向西风;梓泽馀衷,默默诉凭冷月。人间百年,世人重之,俱嗟无功,愒日惜时。存为世珍,殁亦见思。嗟我独迈,曾是异兹。宠非己荣,涅岂吾缁?捽兀穷庐,酣饮赋诗。君余皆不寻得好胎,看尽生死,未晓阴司苛政,且多修积德,谁顾功名余不管,莫从世俗尘念,弱冠便故,俗名利耗尽青春韶华,寻状元用竭芳心,人便下流,如何异灵珠易鱼目?人生何为,且记自乐为妙。
呜呼!固鬼蜮之为灾,岂神灵而亦妒?在卿之尘缘虽浅,而露之鄙意尤深。因蓄惓惓之思,不禁谆谆之问。宝玉尝言:“昔叶法善摄魂以撰碑,李长吉被诏而为记,事虽殊其理则一也。故相物以配才”,余思君思为天所协,做功名了。因望其不灭之灵陟降于此,特不揣鄙俗之词,有污慧听。乃诗而招之曰:
古今天怨才人众,意乱俗尘世人愁。易水寒凉冰彻骨,余撷芳艾以登舟。人有才气命皆薄,天命难违心可优。魂自傲兮他地去,留存人间最风流。
君余同经世态炎凉,同生傲骨,皆读古今诗书,深知自古才子红颜薄命。青苍天下,千古无缘,千里之遥,众杰薄命。世人无情,皆与君相忘,余仍有心,所赋以怀君。
嗟乎!天地之隔,千山万水难越,心有邻兮,天涯亦比邻。既前缘已定,静待花开方好,青灯普照,空门以修浊心。
何心意之忡忡,若寤寐之栩栩?余乃欷歔怅望,泣涕彷徨。人语兮寂历,天籁兮篔筜。鸟惊散而飞,鱼唼喋以响。志哀兮是祷,成礼兮期祥。呜呼哀哉!尚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