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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架空乾贞五年二月下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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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贞五年献岁，帝命郑亲王为都统，征山东，因亲王病笃又以其子克勤郡王替为主帅。
偏看京畿繁华热闹，战事却实打实的发生在了距李李家乡不足千里的地方，而我同她知晓此事时，方是过了千秋亭的林，恰就取道此地，一路无话。

辞旧迎新，春风送暖。
此刻刚翻过年关，北京城的风里仍旧夹着寒意，连同齐地故里将起烽烟的讯一并送来。
而我自出关之后，再未能与家中通信。
沉默片刻，我忽而握住身边人的手，偏颐看去，神色挚切而又微赧。
我问她，“阿与，我能求你一件事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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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并未有过多的犹疑，欣然应下。
“你说，若能帮上，必不叫你失望。”
曾几何时，脚下这片故土也陷战火，却因同袍奋起反抗而令外邦束手。
只惜不多时便是我北上之期，大明的气数终是步入尽头，故而此刻的我同她多有戚戚，虽难同感却可悟到其中几分情志。

还在盛京时，她便得当今青眼，常去东四间走动，如今换到养心殿里恩宠依旧。我看在眼里，因有此询。
“你常在御前，能替我问一问，临邑如何么？”声音轻轻，“我不问战情，只想晓得家中是否安好。”
父亲一早叛清，我想来该是无虞，但南明未绝，何况打仗的事儿，谁又能说得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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始料未及——元我以为她会央我去送一封家书，又或者是讨个恩赏叫家中父母亲族往来京城安住，未料却是这样的一个请求。
“齐地故里早属大清，乱的多是鲁国旧处，我知你家乡不在战火烽烟处，想必不会有事。”
我知她担心，也知这一句无有安慰之效，复又添。
“或许，李伯父的一封家书更能解你担忧？”

“……可以吗？”鸦睫轻颤，思忖须臾，还是重又垂下，“还是不必了罢。只要教我知道家中平安，我的心也就放下了。”
她的话于我确是宽慰，长久的停顿之后落下一声叹息，“我实在不知道，同他通了信又该说些什么。”
闺训教我子不言父，但当初他送我北上，说到底，我是怨的。
握着她的手也略松了松，略微牵出抹笑意，“不为难你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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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鲜少窥探旁人的过往，因着我更怕别人问及我的过去，而我无法回答，但我清晰的看见了她眼中的情绪，很难形容，但却绝对不是完全的期待与高兴。
反手牵住她的，我力求在这样的时节里多宽慰她稍许。
“你我这样的情分，如何是为难，何况你宽心，便是不教我担心。”
又添。
“你我故土俱早已归顺，想来不日终是烽烟平息、天下太平。”

我入侍两年，许多从前不太晓得的事，如今也渐渐都琢磨明白了些。自古后宫干政是大忌，如我与她的身份更该格外避讳。
“但愿早日如你所言。”
时移世易，我终究也与山海关之外有了割舍不断的血脉联系，不愿他因我的一半骨血而有别于旁人。一个叛臣投诚的外祖父，不算是好出身。
我不介意将这话说给身边人听，末了，额头轻轻抵着她的削肩，“阿与，我大约天性凉薄，读再多圣贤书都抵不过这一份私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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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眉间总有愁绪，我并不知晓缘由为何，大抵是我自小经历了太多人情世故，对诸般事宜看得比旁人开的多，在意的也甚少，唯一于我而言有些许重要的，便是如何在这座城池中寻找一座靠山，平安顺利的活下去。
鬓边轻轻蹭过她额角，我替她拢了拢鹤氅，又询。
“私心？何处而来的私心。”

“我祖上世代书香，幼承庭训，本该最重孝悌，可我父亲……我实在做不到违心地说，我不怨恨他。”
柔软的风毛贴上颊侧，将脸颊愈发埋深，声音也因此变得模糊而沉重。
“阿与，我不瞒你，我怕战火乱我祖辈坟茔清净，怕我母亲在家过得不好，唯独他……我晓得他是个汲汲营营、唯利是图的人，我真怕他来日再做出些什么，我倒也罢了，唯恐诸克图无端受他连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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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孩子才是母亲最大的牵绊。
我重新握住了她的手，有些微微的冰凉，不知道是担心远方故土的战事，又或者是眼前春寒料峭的缘故。
“李李，他想成为什么样的人，取决于他自己想成为什么样的人，并不在于他的祖父母，更不在于他的父母，你且宽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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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同她都是第一次将脚步迈入这座盛极一时的皇城，彼此经历都是此生第一次，我不能完全宽慰她，自然她也不能完全宽慰我，只能在彼此最大范围内努力。
一时无话，喟叹。
“回去吧。”
这样的日子，与其在这里彼此无言，不如我为了宽她心而往养心殿一趟。

“也许罢……”
祖父晚年时偏爱读经，我常听他说心无挂碍、廓然无累，可大千世界芸芸众生，真能做到的又有几人呢。
冷风冽冽，我恍惚又像回到了最初北上关外时，对未知的前路心存茫然。然而那时我尚可以宽解自己，走一步算一步，万事皆是缘法。如今，却再做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