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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山》之前说的那个小说,重新修理续更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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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你慢点!”我加快了脚步,从松林之中走出,绿林尽头是一块平地,一瞬间的光明几乎让我失去了视线,好一会才缓和过来。
路亚亚站在中间,我看见他,总算放了心,才又向前走了几步,平地之外的,整个村子尽收眼底,绵延的山岭盘旋在四周,云在这也盘旋,村头一条深灰的马路,沿着山与山之间若隐若现的缝隙,漂浮着穿出,逃离。
背对着我,路亚亚横起手中的笛子,呼啸的笛声从风中穿出。
是《送别》。
阳光斜斜的依在路亚亚的身上,歌声带着风轻轻的拂动他的头发,他的衣摆也迎着歌声起舞。
我轻轻地拍动手掌,伴着笛声轻轻地哼了起来“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
笛声在山间漂泊许久,依依不舍的消散,我才走上去,拍了拍他衣服上的灰,“你怎么没告诉我,你还会吹笛子。”
路亚亚回过头来,微眯着眼,没有回答,我不知道他是否能从眼睛的缝隙里看见我,再次举起笛子,一首生日快乐歌又响了起来。他跟着音乐轻轻的摇曳,时间都慢了。
音乐戛然而止,他眼睛突然鼓的老大,灵巧的在眼眶转了一圈,“生日快乐!”他露出一口大白牙,笑着对我做了一给鬼脸,一张贺卡塞到我手里,从我身边,猫一般的又窜回了松林。
我看了一眼手中的贺卡,封面上歪歪扭扭的写着:杨老师生日快乐。我无奈的笑了笑,“慢点,慢点!”叹口气,又跟了上去,泥土上铺满了枯黄的松叶,如同踩在毛毯上,脚一落便轻轻的凹下去。我看着细小的身影在树林的光斑里穿梭,阳光与阴影交织,如梦如水一般温柔。
我到教室门口的时候,路亚亚已经在座位上做好了,我在门口咳嗽了一下,班上的同学才把书拿出来,叽叽喳喳还是早上没聊完的天。我朝路亚亚撇了撇眉,他看到了,害羞的把语文书立起来,脸埋了进去,不敢再看我。
班上又少了一个人。少人是常有的事了,大概是又有父母把孩子要接到城里去了,估计这会在家里收拾东西。我敲了敲讲桌,向孩子们确认了一下少的那个孩子的事,点点头,才又清了清嗓子,学生们也不再闹腾,“把语文书拿出来,翻到我的母亲。”
“我先给大家朗读一遍,然后大家自己再读。”怀念母亲是季羡林的一篇散文,内容还是比较好理解。“我一生有两个母亲,一个是生我的母亲,一个是我的祖国母亲……”我一边读着课文,一边用余光撇着窗外,中午的太阳烤的人昏昏欲睡,玻璃被太阳穿过,在窗台围起一个水塘,波光粼粼,不知道哪吹来一阵风,树叶窸窸窣窣作响,伴随着教室里面课文的声音,一唱一和。
晚上我走到村头的时候,要走的学生和家长还在村头道别。有人回来接孩子对整个村子都是一件喜庆的事情,他们会带回来不少东西,有给自家的,也有帮别人家的。
村头有颗很高的黄葛树,我便倚在树下,看着喧闹的人群。一颗阿尔卑斯从树上飞下来,打到我的头上,我抬头一看,路亚亚坐在树梢上,咯咯咯的对着我傻乐。我捡起糖,也爬上树,在路亚亚旁边一棵还算结实的树枝上坐下来,路亚亚眼神有点吃惊,“你还会爬树啊?”他打开手中的口袋,“吃糖。”
“你妈给你带的啊。”我瞥了一眼他的袋子里面,也没有多少,便没再伸手拿,只是把手中的糖纸剥开,嘴里一股甜味弥漫。
“嗯,”他用舌头抿了一下干涸的嘴唇,“我妈说马上也要接我走了。”
停在村头的汽车的发动机轰鸣了起来,像是这沉闷群山之中的一声闷吼,人群之中,那个要走的孩子似乎看见了我们,朝我们招手,我也他招了招手,他最后一个登上面包车,把门一拉,车子在村头掉了个头,开上了马路,车轮下的黄土被扬的滚滚,消失在道路的尽头。灰色的马路在群山之中绕行,某一撇从村子前路过,泥红色的土路和灰色的公路交织,是这个村子通往外界的唯一途径。
我看着路亚亚就呆呆的望着远去的车,揉了揉他的头,笑道。“那到时候我去广东玩,就来找你。”
“好,到时候我请你吃椰子鸡。”路亚亚也转过头,很认真的把我盯着。
“你还知道椰子鸡呀?”我打趣。
“小胖那年去广东的时候,他爸妈带他去吃过。”
“一言为定。”


IP属地:四川1楼2024-03-08 16:56回复
    2.
    这几天风吹得很厉害,班上不少学生都咳嗽起来,连平日里活蹦乱跳的路亚亚都不幸中招。
    下午放学,路亚亚没走,倒是直接趴在桌上,我想大概是感冒了有点累,走过去拍了拍他,嘱咐他回去喝药,他头也没抬,趴在桌上点了两下,我便出去了。过了一会儿回来,他还趴在桌上,我这才感觉到不对,我扶起他,他小脸通红,一脸骄傲的把我盯着,我白了他一眼,一摸额头,烫手。
    我把路亚亚从椅子上拉起来,背着他出教室门。
    卫生所的大门紧闭着,我无奈拨通了电话,乡上有个老大爷突发疾病,医生帮忙转运病人去了。无奈我又只得把路亚亚背回学校,背回寝室:我不知道路亚亚的家在哪。给他外婆打了电话,交代了一下,我在行李里翻出一个温度计,给他夹上,又去烧热水了。
    40度。
    在我换了不知道第多少次热水,毛巾擦不知道多少遍以后,他额头的温度总算冷下来了。我回到厨房,不再添柴,借最后一点火势烧了点水洗脸,房间里,天已经黑透了,除了蟋蟀的蛐蛐声,路亚亚的深重的呼吸声也响了起来,我坐在床边上,转头看床上的路亚亚,两只眼睛轻轻的合着,我第一次这么细的看他的脸,他的嘴唇微微翘起,气流从嘴唇里穿出,我没忍住,掐了一下他的脸蛋,像是捏到了一床很软的被子,又轻轻的捏住了他的小嘴,他的眼睛突然睁开,一双漆黑的眸子把我盯着。“干嘛!”
    “用嘴巴呼吸会变丑的,最后变成嘟嘟嘴。”我解释。
    “你小时候就是用嘴巴呼吸吧。”他转了个身,我才明白他拐着弯骂我,双手伸进被窝,对着他的咯吱窝猛挠,他咯咯咯的笑了起来,在床上扭曲,“我还是一个病人,你这是虐待!虐待!”
    我一脚踢在他屁股上“去你的,睡我的床还骂我,睡里面去。”
    他很乖的往里面腾挪,我才得以钻进被窝。咕噜~被窝里面,某小孩的肚子唱起歌,“饿了吧。”我问他。
    “没有。”他回答,但是肚子马上又叫了一声。
    我翻身下床,又去煮面,他要跟着我。他烧火,我看着火光在他眼睛里面跳跃。“要不以后你来我家吃吧,你一个人煮饭好麻烦。”
    “好啊。”我应付的回答。
    可能是真的饿了,他抱着面吃的很快,嘴里包着面还不忘给我来一句,“你做饭的手艺还有很大的提升空间啊。”我佯装生气,要把面给他端走,他立马投降,“我错了,我错了,”一口吧把嘴里的面吞下,用手护住碗,“比五星级餐厅大厨还煮的好吃。”
    我噗呲一笑,“五星级餐厅的大厨煮面是什么味道。”
    “不知道,以后赚钱了带你去吃。”
    “哟,路哥这么多大方。”
    路亚亚吃完最后一口面,连汤也没有剩下,用手擦了擦嘴,装出一副贱贱的样子,怪模怪样的说:“那系当然的啦。”
    忙了一晚上,勉勉强强地在床上睡下了,小家伙很快就有了规律的呼吸声,路亚亚白天精力过剩,睡觉也不安静。
    睡到不知道几点,突然觉得脚冷,才发现脚上的被子已经全部被路亚亚卷走了,在床的另一边堆成了一坨,路亚亚的脚已经快伸到我这边的床沿上了。我从床上坐起来,把他的搬回原位,再把被子重新裹好,才心满意足的睡下,面对着小家伙,他微弱的呼吸抚慰着我的胸口,我心里一阵舒坦,闭上眼睛……咚,胸口一阵疼,他一头撞到我的胸膛上,巨汗……这小子是葫芦娃嘛。
    不知道哪家的鸡叫了,我看手表六点过,便起来烧水煮饭,路亚亚还在被窝里睡得四仰八叉,脸上还挂着口水,我噗呲一下笑了,才出门去。


    IP属地:四川2楼2024-03-08 16: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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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啊好啊,大大会坚持更下去吗


      IP属地:辽宁来自Android客户端4楼2024-03-09 18: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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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P属地:江西来自Android客户端5楼2024-03-09 19: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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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
          路亚亚的外婆一定要请我到家里面去吃饭,说是感谢前几天路亚亚的发烧我的照顾。那天周末,大清早的路亚亚就来我寝室门口叫门,带着我要去他家。
          村子的修建是围绕着村上最大的一条路分布的,山和山之间夹着一片片的稻田,房屋在比稻田高一点的平地上。这条土路从村口的黄葛树开始,学校也在村口那边,路亚亚的家要一直随着这条路往里面走,我就跟着他,他跑在前面,一会儿踢踢石头,一会扯扯野草,不得消停。
          我第一次顺着这条路走这么远,这条路仿佛怎么都看不到尽头,风从山间的缝隙吹出,野草摇曳,路上坑坑洼洼,还有不少泥泞时踩下成型的脚印,大的小的,车的人的,我想,会不会有哪一个小小的是路亚亚的呢,他那么调皮。我想起有一次雨天时路亚亚一屁股的泥巴,脑海里浮现出一个小人,在雨天打着伞,专挑泥泞的路走,还要脱掉鞋子去拓下自己小脚丫的印,结果一屁股坐到泥里。想到这里,我哈哈大笑起来,路亚亚疑惑的回头望着我,我走向他,一手把他头薅进我怀里,“上次你不是摔了一屁股泥,不带我看看现场,领略一下旧风?”
          他猛地从我的手中挣脱出来,走到我前面,“早走过了,某人没这个福分咯。”
          我拉住他,“那我们回去看,你再给我表演一下那个,摔屁股蹲。”
          “滚滚。”他皱起眉头,眼睛嘘眯起来,把我盯着
          “好小子。”我一把抱住他,又挠起他的咯吱窝,他咯咯咯咯咯笑起来,“胆肥了啊。”我嗔怪。
          他几乎快笑出眼泪,全身都软了,瘫倒在我怀里,“我错了我错了,哥,哥,我错了。”我都快听不出他是在咯咯咯的笑,还是在叫哥哥。
          太阳慢慢的爬上穹顶,阳光也逐渐明媚起来,我们走了大概二十分钟,走到路亚亚的家,他家在一个山脚,屋后面是一片竹林,屋子前还种了一棵很大的樱桃树。
          还没进院子就听见狗叫了,一只小黄狗扑腾出来,围着路亚亚的脚转,路亚亚的外婆坐在门前的椅子上,看我来了,赶紧起身迎接,我快步上前扶住,又和外婆寒暄了几句,才被路亚亚拖走,拖进他的房间。
          进门左转就是路亚亚的房间,红色木头的床还挂着蚊帐,红漆褪色不少,墙上贴了不少奖状,还有些应该是路亚亚自己画的画了。窗户旁放了一张桌子,还摆着作业,旁边放了不少书。我走过去拿起作业,“你作业写完了吗?”话说完才想起昨天晚上才放假,似乎问的不太适合。路亚亚走一把夺过我手中的作业,塞到了一边,“放假呢放假呢。”说罢从床下抽出一个铁盒子,铁盒子里还有一个小盒子,路亚亚把小盒子抱到床上,盒子里有一个本子,还有几片贝壳,一些糖,他拿出一把糖,抓到我面前,“给你吃。”我拿起一颗,“你还去过海边?”
          “也许去过吧,兴许是小时候,我不记得了。”路亚亚的眼睛霎时间有点失神,但很快又恢复过去。小黄狗奶叫着又跑入房间,路亚亚抱起狗要出去,我问路亚亚:“他叫名字啊?”
          路亚亚回过头坏笑,“你叫什么名字啊。”
          “杨益。”
          “那他今天就叫杨益了。”路亚亚手抱着狗,对我吐了个舌头,又跑了。
          “我儿说不打你屁股,小坏蛋!”我把床上的糖抓到桌上放好,也跟着出去。路亚亚把狗放在院子里,倒迎着我走来,我一把抱斜住他,向上使劲,他被我整个人抱离了地面,我把他的头微微向下斜,“路亚亚,服不服?”
          路亚亚还想挣扎,但怎么都脱不开我,倒是鼻子嘴巴一翘,“你是小学生蛮,我要干活了,别打岔。”
          我巨汗,把他放下来,他装摸做样的从旁边抱出一卷很大的塑料布,然后铺在院子里。虽然是在做事,小家伙的模样还是让我忍俊不禁,我在旁边搭手,他有从门后面拖出一大口袋花生,我才明白他要晒花生,我也提了一袋,惊奇于他居然能推动这么重的花生,花生倒在塑料布上,用耙子打散,虽然不算太累,但是我俩还是满头大汗,弄完了以后坐在门口。
          “那狗到底叫啥啊。”
          “小白。”
          “可是它是黄色的。”
          “这样才显得特别。”路亚亚转身进屋,又打来两杯水,井水喝着格外的清冽。
          路亚亚的外婆为了我特意杀了只鸡,倒弄得我不好意思。吃完饭路亚亚很懂事的去洗碗了,我坐在堂屋和外婆聊天,我才知道,路亚亚的爸爸在路亚亚小时候就跑了……他妈妈一个人在广州打工,所以上次发烧的事情才特别感谢我。我突然对这样一位伟大的母亲肃然起敬,但又一阵心酸。
          外婆的电话突然响起,比我动作更快的是路亚亚,他几乎是冲了过来,拿起电话给了外婆,外婆和那方的人嗯了一会,才说了说路亚亚的情况,我猜想应该是路亚亚的妈妈。外婆又把电话电话给我,那边是很柔和的声音,都是些感谢的话,却只字没有提到自己的难处。我礼貌的回了,外婆挂断了电话,路亚亚有点生气。
          “你有没帮我问。”路亚亚有点生气,我看他眼睛有点红。
          外婆有点无奈,“外婆年纪大了,又忘了。”
          “你就是故意的!”路亚亚恶狠狠道,转身又进了灶屋。
          我还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想来大概是路亚亚想去城里的事。但一个女性独身在广州已是不易,带个孩子更不知道怎么办了,但路亚亚哪会想这么多,他毕竟是个孩子。
          外婆看着灶屋的门,眼神里有一丝愧疚。“这孩子平日还是很乖的,亚亚一岁的时候,他爸爸就跟着别的女的跑了,孩子以后还要上学,一家人还要过活,诶……我也知道他妈妈很难,是在开不了口,不想给她增添麻烦了。”
          我不知道该怎么样去安慰了,只能跟着一起叹气,“我去看看亚亚吧,外婆你休息一会儿。”我怕看到外婆无奈的眼神,找了个理由溜到灶房,路亚亚蹲在柴堆旁,小黄狗在他怀里。
          “帅锅~”
          路亚亚不说话。
          “莫哭了了嘛陆帅锅。”
          路亚亚还是不说话。
          “耶,路帅锅一直不说话是在和小白打啵啵蛮,别个还是黄花大闺女,你莫糟蹋老。”我走进到路亚亚旁边,贱贱道。
          路亚亚终于没忍住,噗呲一声笑了出来,我趁机挠他咯吱窝,他笑的更大声了,“你干嘛,哎哟……”脸红红的,睫毛还挂着泪滴,眼睛笑的看不见了。“把你婆娘抱好,莫整折了(弄丢了)。” 他一把把狗塞我怀里,“我还要洗碗,你自己玩。”我看着他踩着小凳子,站在锅边,有点心疼,有点无奈。


          IP属地:四川6楼2024-03-09 22: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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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P属地:广东来自Android客户端7楼2024-03-10 08: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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