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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泰戈尔飞鸟集里一句诗文为今天做个完结篇。
浮世三千，吾爱有三，日月与卿，日为朝，月为暮，卿为朝朝暮暮。

4月13日。晴。微风。17—27度。
心神不宁。
逢集日，老王上白班。去集上购买菜苗和蔬菜的任务就落到了自己头上。赶集，采买，一般妇女们津津乐道的活动对于我这样的人来说却是一种勉为其难的差事。从早晨就开始谋划着什么时间去合适，去时该穿些什么衣服，都需要买点什么？脑子里转来转去，转去转来，人没开始行动，身体就先疲惫了起来。

感觉时间不到，便索性爬到床上、闭眼，让大脑休息休息。躺在床上，大脑还在运转，想起了衣柜里春衣冬服还混放着，是该规整规整了。又想着一日一日的日子复制里，该怎样完成自我的修炼才最有效……
越想脑袋越混沌，越混沌越觉得此刻自己的胡思乱想是对光阴的犯罪。起身打开衣柜给衣服分类的时候，院外传来了簌簌的脚步声。
起身察看。
老母亲蹒跚着、一步一步站定：“咋不接电话呀？……拿个袋子给你拿点水果……”
等不急老母亲的话说完，来到门口。老爸坐在新买的小电动车驾驶座上。后车箱里放着一个塑料袋，袋里装着梨、苹果。梨和苹果明显都带有伤癍，灰土土的。
“拿袋子给你装点……”老爸笑着，脸上带着自嘲的感觉，解释，“你妈非要给你送，你捡好的拿。”
老母亲这时又从院子里挪到了大门口，站在那里表明她只是送东西的，不会停留。
我不再说客套的话，不想让她多站。飞快跑回屋里拎出前天帮他们喜好的衣服放在父亲身后的车箱中。又顺手拿了几个苹果几个梨 ，老母亲才颤颤巍巍走到车边，艰难迈腿坐进去。

“下次买少买点儿，买好的，便宜的扔的更多。”
我再次说着不合时宜的话。老母亲没有吭声，父亲笑着启动小电动车。电动车一震，一阵烟尘后，父亲母亲的背影就留在了视线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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集市。
小集市位于山底、麻参坡、杨家庄三村的交汇口。逢五设集，聚集了周边乡镇的小商小贩和村民。集上的商品五花八门无奇不有，分列在大路两边。有卖烟叶的、卖烧饼烧烤的、有搭锅卖羊杂汤羊杂的、有卖瓜果梨桃的、有卖调料酱醋的、有镶牙补牙的、有卖衣服的、有卖鞋袜的、有卖鸡卖狗卖小动物的 、有吆喝着算卦给人看手相的……
摆摊的分列两旁，一个个眼巴巴看着赶集的人们，一看有人停下边忙不迭地招呼，带着殷切，带着笑，恨不得一下子能逮着个好主顾儿。
赶集的多是中老年的男女，或骑电动车、或步行，除了购买些七零八碎的生活日用和蔬菜瓜果，更多是凑凑热闹，在这人场里转转，和熟悉的人打打招呼。

今日售卖菜苗只一家。
摊主大约六十出头。皮肤黝黑透亮。带棚的农用三轮车兜里整整齐齐码放着西红柿苗、茄子苗、黄瓜苗、辣椒苗、苦瓜苗……
没人停留，他也不吆喝。纯粹是姜太公钓鱼的自我买卖。看我停下问价钱，他才搭腔：“一块钱一苗。”
各样的苗都包了些，看着当头红红的日头，我决定先送菜苗回家，然后再舒服逛逛。

人还未挪窝儿，身后就传来了招呼声，这就是集市的味道儿。
玉英两腿撑地撑着电摩，车兜里放着刚买的黄瓜、菠菜等蔬菜。
“小月呀，多少钱一苗？”
问价不问货主问熟人是我们的风俗。
“一块一苗，你也想买点吗？”
“嗯，嗯，我想买两苗黄瓜苗。”
我放好自己的菜苗离开，留下玉英在那里跟货主挑拣需要的菜苗。
“就买了菜苗吗？”
“是呀，你也去赶集吗？”
“是呀。”
“那你看看，我先回了啊……”
一路重复着同样的话题，直到离开集市，直到进了家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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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邦媛说她写《巨流河》是为了让在特殊年代的那些人留下痕迹，让人们不要忘记那个年代里的一些事情一些人。
我这样断断续续用自己的文字记录关于母亲的一切，我也是想让自己好好了解一下我的母亲。关于她的童年，少年、青春和一生。
关于母亲的一切，我只能从她早年的诉说里揣测一点。我外公是由吕梁山南麓叫核桃园的山村搬迁到新村的。当时的新村不大，是个多姓杂居的村落。其中以张姓为大姓。其余还有李、肖、赵、为主姓，夹杂着韩、任等单门独户的小姓人家。我外公是单门独户里的一员，直到现在，新村我外公一脉也只有我大舅一家。
解放以前新村的文化资源和经济资源基本都在张姓家族中。张姓是新村的始发宗族。有近百年的积淀，承担和新村的发展决策方向。像从老凹窑搬迁来的肖氏宗族、赵家兄弟，从九曲窑搬迁来的李姓家族。这些家族的成员入户、房屋建造都是经过了当时张姓家主的同意才可以的。但是他们都是兄弟姐妹一大群，繁衍起来也迅速。到了新中国成立以后，随着土地改革和成分的划分，张姓家族大多成了地主富农，家产被瓜分。取而代之的就是革命人家。肖氏家族里有了一个贫协主席，李姓家族有人当上了村支书。
我老实的、勤劳的外公因为贫农的成分也结束了住草棚的日子分到了一户李姓地主家的木板大瓦房。我母亲的童年和她兄弟姐妹们的童年、以及出嫁成家都是在地主家的三间屋子里度过的。

“我小时候家里人少，也没有什么受过饿。”母亲回忆她的童年时说，她小时候家里只有个爷爷不能干活。自己小，吃得也少，外公不仅勤快，手还巧。自己基本没有挨过饿。母亲姐妹兄弟的排序大致是母亲1949年，二姨1953年。大舅1956年，小姨1958年，小舅1962年。
“你外婆身体不好，爱吵爱骂人。你外公脾气好 ，每天只知道干活、从来不跟外人生气、也不吵我们……”
说起童年，母亲和姨妈舅舅们的说法都是外婆脾气急躁易怒，外公是个老好人。
母亲是在66年跟父亲订婚结婚的，那时十七岁的母亲梳着齐耳偏分的短发，一幅还没有发育的少女模样。
关于母亲和父亲结婚还有一个小插曲。据说那时候送定帖之前有个习俗，新女婿可以抓一把棉花留下。一般的女婿都是礼节性地抓一点完成个仪式。而我二十岁的父亲却实实在在的抓了一把，几乎抓走了二斤棉花。惹得我外婆差点因此退了我爹那样的毛脚女婿。从这一点也可以看出我父亲是个外性，心气强的男子。之后的几十年、母亲和父亲一直磕磕绊绊着争吵，打架好像也就从那一刻就注定了。

“你奶奶很有心机，也怕你爷爷。你爷爷在家时，她对你姥姥和我是一幅面孔，你爷爷不在时又是一张脸。让我很不适应。”
母亲说起她十七岁初到我父亲家时的状况：那时的我父亲家有爹妈（我爷爷奶奶），有奶奶，有大爷爷大奶奶。我父亲还有两个弟弟两个妹妹。是个大家庭。我爷爷除了照看新村的地，还得去老凹窑里帮他的三婶挑水打柴。当时我父亲兄弟姐妹的年龄排序大致是：父亲20岁。二弟十三岁。三弟九岁。大妹六岁。小妹三岁。我父亲奶奶已经过了六十岁。大奶奶瘫痪。一大家子可谓是老的老，小的小弱的弱。
全靠着我爷爷奶奶维持承担生计。我奶奶是个旧社会长大的小脚女人，男权和男尊女卑意识很深，当着丈夫和儿子面的唯唯诺诺的，不敢反驳。可是丈夫和儿子一离开，媳妇和婆婆就成了她的发泄对象。

我曾奶是个只知道干活的寡言少语的好脾气女人。幼年丧父丧母，十一二岁被领养的亲戚卖给了我曾祖父家做了童养媳，一辈子小心翼翼，心底特别善良。
“好人哪。看我吃不饱就常给我吃的。”多年以后，九十岁荣宽爷提起我曾祖奶如此说。我父亲对他奶奶和爷爷的感情更是比他父母深。“我小时候是跟我爷爷奶奶长大的，我的见我爷爷奶奶比我爹我妈亲。我很讨厌我妈欺负我奶奶、所以你奶奶一辈子总怕我……”

母亲对那段日子的回忆就是一句话：“孩子们都很好，就是你奶奶捉摸不定的生气让人很无奈……”
母亲管弟弟妹妹叫孩子。她说曾奶奶心眼好，可是也就两三年的功夫就走了。
母亲六六年生了一个男孩，夭折了。我哥哥是六九年的，据父母说，六九年的三月初三，母亲到了生产日了，父亲推拒了生产队外派任务，守着母亲生下了哥哥。
“孩子都是我接生我剪的脐带。”
父亲说起当年总是又感叹又自豪。当我问他我奶奶呢，我奶奶不管吗？
“这也是我跟你奶奶生气的原因、第一个孩子时她没管、第二个孩子她又不管。每次都是说***吊地……”
父亲每说至此总要看一眼母亲，那眼神很复杂。
我是出生在我们的新家的。那时就跟爷爷奶奶隔开了。我记得我童年最大的遗憾就是人家家里有爷爷奶奶、我没有。

一日小结：我们是红尘缝隙中的小人物。在历史的长河中很容易被湮灭。但是当我们认真的活着，爱着，千千万万个小人物聚合，也可以是“时代之潮”。

4月14日。
昨夜下了一场雨，一大清早鸟儿就开始叫。
院子里落满了被风雨打落的榆钱败絮。
大门外落满了紫色的泡桐花瓣儿。

一夜的雨水冲洗，一切都变成油画一般的色彩。
天空瓦蓝瓦蓝。
北边的山峦苍茫而清晰插进天空。
田里的麦，路边的树木绿油油一片又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