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是这样的。
汉堡将东边的房子卖掉了。卖之前给我打八个电话,我有七个都是不同意的。但尽管如此,他还是卖掉了。卖的价格比预期的少了很多。
“我没那么多时间跟进这件事,差些就差些吧,成大事不拘小节。”
他的小节就是几乎我一整年的工资。
我一口气闷在心里,整个人都不好了。
我把自己埋进空无里,跟着无脑剧集空泛地笑。
他是不识相的,也或者,因为自己办了这么大一件事颇为自得,总是要炫耀一下的。近在咫尺的我便成了他的收录机。
“那两个人居然跟我一个姓,人看着可老实了。”
“他是不是跟你一个姓,看着是不是老实,与他买房压低价格没有关系。”
“你再不卖,将来会更低。我预计着……”
“你真的很会预计,请你以后不要预计了。”
“总得有个人操持这件事呀,总得开始走下一步,这样的事你又做不来。”
“我做不来?我做不来我妈的房子怎么买的?”
“……”
“我对你没有别的要求,就是以后类似事件——包括但不限于买房买车结婚等等,你自己拿主意就好,不要和我说。我连一个字都不想听。”
“我不跟你说跟谁说呀?得经过你同意啊~”
“跟你爸妈说,跟你姐说,跟你儿子说,跟所有你觉得会给你预期反应的人说,就是不要跟我说。”我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压着心头的怒火,“我不会给你正向反馈的,我不可能带给你好的情绪价值。”
“啧啧啧……”
他不以为然。
“你的这些行为,我都不同意。我不认为你做得对,做得好。但我为什么没跟你继续拉扯,我告诉你,我清楚明白地告诉你,你仔细认真地听好了,我之所以顺应,只有一个原因,是因为,我,不,在,乎!”我有点儿咬牙切齿,“我不在乎你卖多少钱,不在乎你接下来会怎么做。而我,”我深呼吸,“为什么会不在乎,是因为你所有此类事件,没有一件事是听我的意见的。每当我提出任何的疑问,你都是一副——女人家,你懂啥——的态度。尽管事实证明,你的一些决策并不那么完美,你也总是会找出这样那样的理由证明你对。所以好吧,你对,你都对,那就不要假惺惺再来征求我的建议。我听都不要听!”
越说,我自己越气愤。
我一点儿也不夸张,在他眼中,除了我之外的任何一个人,说的任何话,他都会觉得有道理,会为对方的立意找到论据。但这样的话换作我说,他立刻就会树起一道屏障,打心眼里觉得我头发长见识短,是办不成大事的人——哪儿哪儿都不如他。
我买房,他说——行了,你给的价够低了,人家肯定不会卖了。
我卖房,他说——行了,人家给的价够高了,再多要人家就不买了。
里外里的,他的胳膊肘一直向外拐。这样的事情上,从来不会跟我站在统一战线。倘若我要是多说一些,那就是我小气,斤斤计较,贪财。
我去他大爷的。
如果他还我一个清净,爱干嘛干嘛,也行。我自洽。偏偏还要做出一副商量的样子,要得到我的赞美,然后志得意满,摇头晃脑。
我去他二大爷的。
“我不在乎,我对这样的事情不在乎,所以不跟你争执,请你好自为之。”
我抱着枕头被子出来厅里睡。刚躺下的时候我意难平,自己给自己做心理疏导,等到心平气和缓缓睡去。
小床不舒服,今天有一点儿落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