咫尺回忆
青春落幕繁华离场,我还会记得你们每一个人,因为这是属于所有人的咫尺回忆。——题记犹记小学时放学后坐在巴士回家的情景。巴士像挤满沙丁鱼的罐头,充斥穿灰黑色职业装平凡且面带疲惫的中年男女。但密封的空间中还有一个穿着校服、津津有味翻看《灌篮高手》的我,书的边角已略显破损。我正被氤氲的简单快乐与憧憬所紧密包围。闭上眼,眼前浮现出许多和青春梦想有关的画面,譬如被阳光晒得发烫的暗红色塑胶跑道,晴空万里,在篮球场上驰骋奔跑的少年,完美进球后排山倒海般的加油呐喊。我相信当年的自己年轻得让人嫉妒,执着地相信世界上有广阔空间。曾经那段对与运动与青春充满憧憬的时间变成过去。今天的我站在篮球场略显昏暗的灯光下,观看我初中最后一次篮球联赛。异常热烈的气氛渲染了世界,分明是初寒的冬天空气却微微燥热。闭上眼睛的我倾听篮球场上的呐喊与欢呼,倾听跳跃时骨骼间细微的声响与奔跑时的呼呼风声,倾听少年们融成海洋的呼吸,突然觉得与多年前的自己在另一个时空中不可思议地邂逅了。光从四面八方向我涌来,停留在我沉默的太阳穴上,停留在装着不停跳动的心脏的胸膛上。我微笑,忽而觉得恍惚。篮球场上没有硝烟的战场——这是我一个一直醒着的梦。被阳光晒得发烫的暗红色塑胶跑道,晴空万里,在篮球场上驰骋奔跑的少年,完美进球后排山倒海般的加油呐喊……以及少年少女们一张张被汗水浸湿、生气勃勃的面庞。“加油啊!喂喂,跑快点就可以赢啦。”“这个球一定要投中!加油,我看好你呢……”“啊啊真扫兴,本来可以胜利的嘛,都是那个球没投好……不过还有机会嘛。”奔跑,举起球,对准篮球框,用警惕的目光朝周围一瞥,双腿微屈肌肉紧绷,把篮球高举过头顶再用手腕发力射篮,球腾空飞起划破天空再稳妥地掉进篮筐。篮网剧烈摇动,赢得一片铺天盖地席卷而来的喝彩欢呼。繁花软绵绵开放在他们身边,时间定格在暖春。场外的我们跳跃,狂热地鼓掌呐喊,喜悦蔓延。然后我看见少年眼中闪亮着异样光彩,与青春梦想有关。——他们坚硬的力量破茧而出,骄傲地向全世界宣告自己闪闪发光的年轻。篮球场上大汗淋漓的少年,吹着欢快哨子跑来跑去的裁判,微笑灿烂的老师,还有场外叫的喉咙嘶哑的我们……这些场景构成了我关于“年轻”的所有回忆。可是纵使故事再怎样美好,终究有完结的一天。散场,兴致勃勃抑或闷闷不乐地走在回家路上。或许还在为刚才那个完美进球而雀跃,或许还在为刚才小小失误而懊恼……初中最后一场篮球赛就这样无可奈何地结束。但在热闹退场后,我静静体味到从未有过的幸福。时间会走,我会老。多年后的自己或许成为穿灰黑色职业装平凡且面带疲惫的中年女子,在像挤满沙丁鱼罐头的巴士上颠簸。而在密封空间的一个角落有一个少年,默默翻看《灌篮高手》。她有着恍如隔世般的静谧。在那一瞬间,已经老去的我会想起许多,譬如被阳光晒得发烫的暗红色塑胶跑道,晴空万里,在篮球场上驰骋奔跑的少年,完美进球后排山倒海般的加油呐喊。譬如初中阶段最后一场篮球赛,以及站在场外欢呼、年轻得让人羡慕的我。没有被寒风入侵单薄的身体,充满对运动与青春的梦想。然后对自己轻轻说,“我还年轻呢。”我会安然地笑。在一个瞬间如同电击一样感觉时光倒转,原来记忆并没有踮起脚尖悄悄溜过去,而是和我一样在原地安静的呼吸,因为它们其实从没有真正地从你的记忆里离开过。我想起来了中孝介《咫尺回忆》中一句歌词:“而这屋顶,永远都能看见我们的天空。”——那段关于青春梦想的咫尺回忆并非无处可寻。
2010.11.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