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厥阴蔽日地脉尽头,当蝎魃偷袭南宫煌时,星璇挡在他面前。
而那尖利的钩子,却深深的刺进了星璇的胸膛……
腥红的血色。
温暖而惶恐。
怕你离去。
连思念都做不到了……
他想起星璇那银白的长发翻卷着惊艳的弧,襟上的紫绶衣带随风飘扬,俊美的脸上笑意温存。
斯人已去。
他合上了眼。
视野一片黑暗。
瑟缩着身,没有光冷得令人恐惧。
“不要走啊——”他感觉那个怀抱收紧了,似乎要将他揉碎,和血相融。
“不走了吗……”他叹息般梦呓。
“不走了。”得到的答案是肯定的。
他终于睡下了。
夜沉。
星黯。
章三
南宫煌醒来是在自己的帐中,他第一眼看到的便是蓬絮担忧的脸,不由报之以微笑。
蓬絮咬着唇,纵身扑到了他怀中,却是良久不语。忽然,她抬起头,娇美的脸上滑满了泪水,喑哑地啜泣着:“煌哥哥,为什么?!你中了那么深的炎毒为什么不告诉絮儿?”
如骨鲠在喉,南宫煌怎么也开不了口。
“絮儿知道的,你根本不想再活了是不是?!”蓬絮忽然感觉好恨,这是为什么?为什么笑得那么好看的煌哥哥竟将自己视得如此轻贱,她不由大喊:“你喜欢璇哥哥是吗?超过了一切包括自己的性命!”
煌无措地摇摇头,眸中蓦的闪过惶恐:“不,不是!”
他不知道他是在贪恋什么,是否只是温暖和被人珍视的幸福。
逃避。
煌哥哥,你该是爱他的。
蓬絮紧咬着牙,墨玉般的眸直直凝视着南宫煌,忽的就大哭起来,紧紧抱着他,泣声道:“不要死,要好好活着!璇哥哥他也要让你活着!!”
南宫煌茫然地看向墙角,双臂却用力将她抱住,低声道:“虽然元戈转生,可我们都算是活下来了,璇他却是真的彻底不存在了。”
蓬絮低哑的哭声渐低,似乎在安慰自己又似在安慰着煌道:“煌哥哥,璇哥哥是那么好的人,来世一定会投到一户好人家……”
“是啊……他那么好……”南宫煌的脸上露出浅浅的微笑。
“可是……哥他连魂魄都碎了啊!”指甲深深嵌进掌心的血肉,“我用关亡术招他的魂魄,聚了五年,却连一魂一魄都收不齐了……我知道,他真的已经死了,彻底湮灭了!”
“不--”蓬絮带着饮泣地低声道,“不会的,不会的!煌哥哥,你冷静!”
南宫煌良久不答,只是把她温软的身体抱得更紧了,如同将要冻死的人绝望地汲取着温暖,无声地哭泣。
蓬絮也将他抱紧,柔声道:“煌哥哥,不要放弃,天无绝人之路……他会好的……”
五年前。
南宫煌兄长一般照顾着蓬絮,耐心呵护着这个自卑敏感的少女。
五年后。
蓬絮成长起来了,真正善解人意了。她不再需要读心术去窥探人心,她愿意相信别人,愿意不再任性。
但煌却已不能再支撑了,他所在乎的被时光腐蚀,坚强的外壳也在龟裂,在风雨面前无所遁形,只能蜷缩在一角,将脸深埋在泥泽逃避。
“南宫煌,抬起头看着我!”掀帘而入的温慧看着南宫煌,忽然厉声道,扬眉嗔目,隐约可见当初的率真直爽。
“你变了!”温慧盯着他褐色的眸,口气愈发强硬,“不应该这样的!”
“变了?”南宫煌平和黯淡的眸忽然显现着说不出的讥讽与悲哀,他就这样迎上温慧清亮的眼神,“那你呢?絮儿呢?”
“……”温慧错开了视线,沉默不语。
是啊,她也变了。
原来直率单纯那个什么都不懂的野蛮女温慧已被温柔睿智、威严谨慎的惠皇后所取代。
温慧不觉有些可笑地在想,初遇煌时那个油嘴滑舌、眉目飞扬着年轻傲气的少年尖酸刻薄地讥讽自己“名”不符实,一不温柔,二没智慧,现在他该不会在从名字这里取笑自己了吧!
可爱的南瓜,装傻的笨蛋煌,神神道道的煌大仙,圆滑的南宫,还有口是心非、表面不在乎内心却在乎地紧的煌。
都是他。
但他现在是南宫法师,室韦的国师。
一个苦苦支撑、不知何时便会化为流火的残骸。
怎么会成这样?
不应该啊!
“这就是代价……我们不是孩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