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承认它是‘存在’的,不承认它作为‘存在’的第一性。至于后一点……”镜片一闪,逆光模糊了手冢的眼。眼前一脸不明意图笑容的人不再接话,点到为止是他不二周助一向的原则。
精神世界在唯物范畴内并非主体,而是依靠存在而生的意识。在手冢的世界里,从来没有鬼神云云,简而言之,客观理性是他的生活方式。
而对于不二来说,那是个全然相反的命题。他是个彻彻底底的唯心主义者,作为非时代主流的唯心派别,不二放弃了绝对精神的理念观。他对此的评价是“那些没有一个字不认识但是没有一句话看得懂的哲理对我没有什么实际意义”。
所以,当一个人死了,手冢对此的反应即,可缅怀不可沉溺于其中。不二则是,我承认他活着他便活着。
“很抱歉呐,我是个唯心主义者。”手冢不语,不二接着讲下去。“所以,即使有些东西真真切切的在眼前我也未必看得到。”上句回答问题,下句便开启另一个话题。
“你能真正做到无视的话,就不会来当战地记者了,不二。”手冢毫不留情地点穿。
“理念使然。”不二笑着反击,硬生生地用抽象观点解决现实问题。
“这一点我附议。”算是结束这个氛围不怎么好的话题。
他们是从未希望对方成为自己,或是追随自己的。独立的个体,比谁都固执。
后来在趁着显影的空当,不二走到暗房外喝了口茶。苦涩而令人反胃的味道,想起曾经有人这么评价,不二失笑着摇了摇头。茶味的确过于苦涩,以至于喝一小口便觉得口中的水分都被吸尽然后拼命寻找冷开水,但若是习惯了这苦涩,也就成了另一种味道,低糖微甜的效果。
认定的便这么一尘不变的认可下去,接受不了的也从未真正劝他习惯。
手冢似乎总是能把费尔巴哈的辩证法很好地学以致用。无论在什么时候,他都像比上帝更耀眼的神祗。当然这话不二没有说出来,毕竟两人在基本问题上便有了分歧,说出来也得不到任何附议。何况,不二本身也非绝对精神的拥护者,他既不信上帝也不是撒旦的追随者,他相信的永远只有握在自己手中的事物——哪怕是空气。只要他信,便是真的。
战争背景下的个体几乎都剥离了人的情感,置身在一个密不透风的空间中,眼睛能看到的只有黑暗,只剩黑暗。黑暗中人的本能即寻找光源,并非自愿但当反应过来时那已成事实——手冢便是那光源。
然而在君主的眼里手冢的保守思想是羞耻,对他们来讲,也许武力并不能有效的解决问题,可那是一种征服的自满,也是树立威望的机会。利己主义,马基雅维利也许会部分赞同这观点,但手冢不会。
手冢不是《君主论》的拥护者,更不是马基雅维利主义者。他总是站在人道主义的立场上对人对事,当然这种事情在君主国几乎没有什么存活率,但“几乎没有什么存活率”不代表存活率为零,而是发生的概率低。然而这并不是放弃的原因抑或理由,手冢相信不去做就真的是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