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号世界】
一大早，豚妖就把良和满穗叫到了雅乐殿。
“想出办法了吗？”豚妖问两人。
“当然。已经在进行了，如果顺利的话，明天就能有消息。”满穗回答。
“说说看吧，你们是怎么做的。”
“具体的方法何须过问？”良的态度依旧强硬。
满穗给了良一个眼神，随即回答豚妖的问题。“我知道你不信任我们，毕竟我们只是暂时的盟友。不过，告诉你也无妨。”
满穗的身子在椅子上前倾，死死盯住豚妖。“因为我和你有仇，你无法想象的血海深仇。我活着的唯一目的就是杀你，所以当我失去杀你的希望时，我就失去了活下去的动力。只要抓住这一点，就可以让其他世界的我丧失活下去的信心。”
豚妖对于眼前这个女童为什么和自己有血海深仇一点也不惊讶，反而问了一个另外的问题。
“既然如此，你为什么活下来的欲望这么强？你也没有刺杀我的希望。”
满穗把身体重新靠上椅背。“因为这个世界里，你我能够见面，有很大的优势。我们的世界大概率能存活下来，那么以后我就还有杀你的机会。四个世界里总有一个你能够存活，那么五月十六之后，我会找机会杀你。”
豚妖听了这话，不屑地笑了。“就凭你……？算了，无所谓。那就明天再见吧。”
说完，豚妖离开了。
豚妖离开后，良叹了口气。“虽然我们能在王府里活动，但是每次见豚妖，都会有严格的搜身，看来是没法杀他了。”
“是啊……”满穗回应道，“看来，还是只能退而求其次了。”

【3号世界】
正午时分，良和满穗正在客栈大厅吃午饭，突然跑进来一个兴冲冲的人。这个人似乎和良穗隔壁桌的食客认识，他跑进来后径直坐到了隔壁桌，然后丝毫不压制自己声音地对自己的同伴说道。
“听说了吗？庙会和夜市延长了，今晚也办！”
“今晚也办？昨天不是最后一天了吗？”
“不仅如此！”那人手舞足蹈，“而且，王爷也会亲自出现，和所有人一起看影子戏！”
当那人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良和满穗吃饭的动作都僵住了。
“王爷会亲自来？你胡说八道什么？王爷深居简出，怎么可能？”隔壁桌继续讨论着。
“街上都传遍了！官府告示都贴出来了，还能有假？”
良和满穗已经听不见其他的话了。
他们匆匆将吃食扒进嘴里，结束了这一餐，然后离开客栈。
不久之后，他们回到客栈，进入房间，锁好门。
刚才他们上街查看，看到了官府的告示，那人说的是真的。
“豚妖想干什么？”良压低声音问道。
满穗想起在夜幕出现之前，当时的良爷，也就是现在的4号良对她说过，豚妖不会出现在夜市上。
确实，豚妖这样的人肯定有很多仇人，虽说他势力很大，但毕竟匹夫一怒，血溅五步，按理说他这种贪生怕死之辈不应该出现在庙会和夜市这种混乱且难以控制的场景中。
但现在他却主动现身，还提前公告全城……
“我明白了。”不一会儿，满穗想通了其中关窍，“豚妖是想联系我们。”
“哦，你是说……”听了满穗的话，良也明白了。
“这个世界的豚妖不知道我们的样貌，又急于找到我们以便拉拢我们。于是他只有亲自现身，才能吸引我们前去。他故意选择一个公开的场所，是因为他知道我们既然没有主动去王府找他，肯定不会轻易现身，因此找了一个双方都能接受的地方。”
“那我们去吗？”
“当然去。”满穗点点头。“去看看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你说……”良又沉吟道，“如果豚妖现身，我们有没有机会把他杀掉？”
“恐怕不太可能……”
“也是，豚妖肯定会做好万全准备。”
良这么说着，但他的心里已经升起了一丝冲动。

黄昏过去，夕阳落下，黑夜降临。
良和满穗轻易找到了豚妖的所在，因为那里的人最多。
两人拉紧对方的手，奋力在人群中向前移动。
一个凭借着脸上人见人怕的刀疤，另一个凭借着瘦小灵活的身体，最终挤到了前面。
豚妖就坐在前方的椅子上。由于他身体肥胖，椅子也是特制的。
豚妖站起身，转身向后方的人群致意，然后又坐了回去。
人群和豚妖之间有大约十步的距离。
数名王府侍卫横在人群和豚妖之间，高度警戒。
良知道，一定还有更多侍卫藏在暗处。
豚妖的前方是影子戏的戏台，灯火通明，表演尚未开始。
豚妖的侧方和侧后方也有灯火，将豚妖的后背照亮。
良开始预估杀豚妖的可能性。
突破侍卫的封锁，直冲豚妖？怎么看怎么不可能。而且人群中自己只能带匕首，杀伤力很有限。
奋力将匕首投向豚妖？且不说准头如何，也很难一击毙命。
匕首上涂上见血封喉的剧毒？那么厉害的毒只有影子戏里才有。
这个距离用弓箭倒是可以一击毙命，但是人群中怎么可能拉弓。
良在脑海里推演了很多次，以现在的条件没法刺杀豚妖。
但是，如果放宽条件，倒也不是不可能。
比如在附近找个高处，用强弓硬弩。
再比如在人群中制造混乱，用人群冲散侍卫，然后刺杀……
但是这都很难做到。
但是此时，一个声音在脑中响起。
别管那么多，猛地向前冲上几步，然后趁所有人都还没有反应过来，将匕首狠狠投掷出去，插进豚妖的脖颈……
以你的武艺，这不是完全不可能……
冲上前去……杀了豚妖……
冲上前去……杀了豚妖……
杀了豚妖……杀了豚妖……你就有资格获得满穗的原谅了……
良的视线逐渐变得模糊，血红。

就在此时，良感觉到满穗捏着自己的手心。
温暖的触感让他冷静下来。
他转过头，看向满穗，满穗对他微微摇了摇头。
他终于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
良抹了抹额头的汗，放弃了刺杀的想法。
这时，影子戏开始了。
一开始，戏的内容就震惊了良和满穗。
今天演的戏竟然是《荆轲刺秦王》！
这种刺王杀驾的内容，平时都是严格禁止的，今天竟然会在豚妖面前公开演出！
不想要命了？
而台下的豚妖不仅没有叫停的意思，甚至还鼓起掌来。
满穗盯着豚妖的背影，越来越觉得奇怪。
有一种强烈的异样。
是什么呢？
满穗的头隐隐作痛，但却怎么也找不出这股异样的源头。
同时，影子戏的内容也变得更加诡异起来。
荆轲图穷匕见之后，秦王的手下抓住了荆轲，秦王竟然没杀了荆轲，而是把他带到了一个湖边，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最后荆轲竟然和秦王和解，还拥抱在一起。
围观的百姓们，稍微有点文化的人都看得目瞪口呆，议论声不绝于耳。
但是良和满穗却看懂了其中的意思。

这出处处透露着诡异的影子戏就是演给良和满穗看的。
豚妖找不到他们，只好以身涉险，把良和满穗吸引过来，然后用影子戏的内容和刺客沟通。
豚妖就是秦王。
良和满穗就是荆轲。
豚妖想告诉良和满穗，我们和解吧，去湖边见个面，大家一起达成合作。
良和满穗回到客栈，关上门，压低声音。
“豚妖真是选了个好地方。”良带着一丝讽刺说道。
“是啊，竟然是那个湖。”满穗对那个湖印象深刻。夜幕降临之前，她就是在那个湖边和4号良摊牌的。
“说起来，我还没去过那个湖。”良说。
是的。眼前这个良是3号良。他没去过那个湖。
“这次恐怕我们也不能去。”满穗说道，“豚妖选的这个地方，没什么人，周围又有很多杂草和破败的建筑，很容易藏人，甚至水里也能埋伏人。我们要是去了的话，肯定得跟他回王府。”
良点点头。“目前一切已经安排好了，2号和4号世界里的我们会去和豚妖接触，按理来说我们是不应该和豚妖接触的。”
“放下这个问题不谈，”满穗又回想起来那股异样感，“今天我在背后看豚妖的时候，总觉得有些不太对劲，但是又说不上来。”
良一头雾水。“我没觉得有啥不对劲的啊。”
“我也不知道……算了，再说吧。”最终满穗还是放弃了。

【4号世界】
听到手下的报告时，豚妖又惊又喜。
原本以为只有2号豚妖能够接触到刺客，没想到刺客自己送上门来了。
豚妖连忙下令，一定要活捉那个刺客女童。
但是豚妖的希望很快就落了空。
豚妖赶到现场时，女童已经自杀身亡。
豚妖大怒，劈头盖脸就是对手下一顿训斥。
手下战战兢兢地给自己辩护。那女童冲进王府没多久就用刀捅了自己的胸口，实在是拦不住。
好在一搜身，从女童身上搜出一幅画像来。
画像上是一名男子，显然就是另一名刺客。
豚妖立即下令找到这名男子，当然还是那条死命令：要活的。
“如果找不到这名男子，或是带来的是男子的尸体，你们就都跟着陪葬！！！”

在求生欲的驱使下，豚妖的手下以超高的效率封锁了洛阳城，然后在当天就找到了这名男子，并将其带到了王府。
和2号豚妖一样，豚妖也把地点选在了雅乐殿。
经过严格搜身后，豚妖将其他人打发了出去。
豚妖还没开口，良抢先说话了。“那女童怎么样了？”
豚妖摇摇头。“死了。”紧接着又补充了一句：“不是本王要杀她，本王巴不得她活着！”
良叹了口气。“把她葬了吧，葬在瀍河和洛水的汇流处。这是我的条件。”
“条件？”
良轻笑一声。“你把我找来，不就是想拉拢我，以便获得更多我们的票数吗？”
“聪明人。”豚妖喝了口茶，“说说吧，有什么想法？”
“不好办。”良摇了摇头，“我们两个已经死了一个，不太好办。让我想想吧，今晚夜幕再探探底，看别的世界有没有死人。”
“可以。”豚妖话锋一转，“但是你……是不是也得跟本王交个底？”
“交什么底？”良有些疑惑。
“那女童身上携带你的画像，主动冲进本王王府，显然是想把你牵扯进来。为什么？”
“这跟我们之间的合作有关系吗？”
“当然有关系。”豚妖盯着良，“明明没有刺杀本王的机会，却还要这样做，不得不让人怀疑。”
良无奈。“你这是不信任我啊。”
“信任？”豚妖笑了笑。“你是聪明人，我们只是在五月十六之前是同盟，五月十六过后，你肯定还想杀我。”
“好吧。”良只得回答豚妖的问题。“这女娃跟我有仇，我杀了他爹……当然，我们跟你之间的仇更大，都是因为你家破人亡……本来她想着和我一起刺杀你，杀了你这第一仇人，我这第二仇人肯定也活不了，一举两得。但是，现在你在夜幕里知道了刺客的事情，她杀不了你了，就只好退而求其次来杀我。但是她一小女娃，又杀不了我，就用了栽赃这法子。”
“照你这么说，”豚妖滴溜着眼睛，“这女童死了，只会影响其他女童的票，不会影响其他的你的票咯？”
“不，会影响的……”良回答，“我对她深深愧疚，如今我们这个世界的她死了，其他的我也不会给这个世界投票的。”
“你们的关系还真复杂……”豚妖皱了皱眉，“那这不好办了……”
“会有办法的。先把她葬了吧。”
“好吧，我立即让人去办。来人！”
随着豚妖的喝声，一名下人走了进来。
“吩咐下去，把今天死在王府内的那名女童葬在瀍河与洛水的汇流处。墓碑上怎么写？”豚妖转向良。
“就写……穗之墓吧。”
“原来这女童叫穗……那你叫什么？”
“……狼。”
“不想告诉本王真名？无所谓。快想办法吧，我们时间不多。”豚妖又吩咐下人，“带他下去，给他在王府内找个地方住。”
良起身，随着下人离开雅乐殿。
当良背对豚妖的时候，豚妖看不见，良的眼神突然变得充满了杀意。

【第三章】豚妖的秘密
五月初十
【2号世界】
当豚妖在雅乐殿听了刺客所说的话，脸上的表情喜忧参半。
通过2号世界两名刺客的引导，其他世界的刺客已经死了三个人。
其实，最理想的情况是其他三个世界各死一个人，这样就只剩下自己的世界良穗双全，这样，自己将占有绝对的优势。
但现在，1号世界死了两个，4号世界死了一个，这意味着3号世界和自己有着对等的地位。那么，刺客的票会投给自己，还是3号世界呢？
“事情还在可控范围内。”满穗说，“由于不能给自己的世界投票，我们现在还有4号世界的一票和3号世界的两票。只要拿到这三票，不败的可能性很大。”
是的，现在总票数是九票，四个世界竞争，拿到3票的话，确实是比较稳妥的。
本来豚妖还可以去争取其他豚妖的票，但是之前隐瞒刺客长相，把其他豚妖得罪光了，再想拿到他们的票恐怕不容易。
如果这样的话，刺客的这3票必须要拿到！
“那如何保证这3票一定投给我们？”豚妖问。
“3号世界的刺客那两票不能投给3号世界自己，也不会投给死了人的世界，因此只能投给我们。”满穗说道，“因此关键是4号男刺客的那一票。为了让他把票投给我们而不是3号世界，那只能你做出一些让步了。”满穗看向豚妖。
这话有点出乎豚妖意料。“什么意思？”
“意思是，你可以告诉我们一些有利于我们杀你的信息，这样4号男刺客就会倾向于让我们的世界存活下来，因为杀你的可能性更大。3号世界的豚妖和刺客没有接触，因此这是我们独有的优势。”
豚妖明白了满穗的意思。自爆弱点，以寻求仇人的支持。真是个奇怪却通顺的逻辑。
“怎么样，豚妖？”良有些阴阳怪气地问道。
豚妖沉思了一会儿。“本王若误食了海鱼，癫病就会发作，喘不上气。你们可以利用这一点毒杀本王。”
满穗叹了口气，良也露出了微小的冷笑。
“你这样真的很没有诚意。我们要的是真正能威胁到你，且能够验证真实性的信息，而不是这种胡编乱造的随口胡诌。”
“本王没有你们要的信息。就没有别的办法么？你们就不想这个世界存活下来吗？”
“我们当然想让这个世界存活下来，但没有你这么的需求这么强烈。死对我们来说并不可怕，我们只是想存活下来杀你而已。谁更承受不了世界消解的代价，一目了然。”
听了这话，豚妖脸上的愠色已经难以遮掩。
这是赤裸裸的威胁。
这世上还没人敢这么明目张胆地当面要挟豚妖。
正当连良和满穗都觉得豚妖即将发作的时候，豚妖的脸色却突然舒缓下来。
“本王知道，两位小客也是为了去争取刺客的选票，既然如此，本王没有不答应的道理，”豚妖又做出他那虚伪的和蔼可亲的模样，“既然如此，两位小客是否也应该帮本王去争取一下其他本王的票呢？”
“什么意思？”良皱眉。
“既然本王告诉你们弱点，你们是不是也得告诉本王一些东西？”
显然，良和满穗都没有想到豚妖会反将一军，两人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
“哈哈，”豚妖笑了起来，“不如我们都考虑考虑，明天来交换信息吧！”
“好，那就说定了。”虽然没想到豚妖也会提出对应的要求，满穗还是一口答应下来。
因为他们没有别的选择。

【3号世界】
一整天时间，满穗都笼罩在昨天那股异样感之中。
好几次，她都觉得她就要触摸到事实的真相了，但是那层窗户纸始终没能捅破。
不过今天满穗和良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做。
整个上午，满穗和良都在进行推演，见到黑胖子后的对话。
从4号良那里，他们已经知道，除了有记忆的2号豚妖之外，其他豚妖都不知道菜人就是刺客，黑胖子就更不会知道，所以这个行动没有危险。
而3号满穗也知道，在夜幕降临之前，4号良是怎么哄骗黑胖子的。
只要把之前的话术稍加改动……
就能达到一个新的目的。
一个完全不同的目的。

下午，良来到了黑胖子的瓷器店。
来之前，他已经将话术背得滚瓜烂熟，并且知道了4号良是怎么学舌头讲话的。
既然另一个自己能做到，我也一定能做到！
这是我为数不多能为满穗做到的事……
良凭借舌头留下的信物，在瓷器店见到了黑胖子。
“你就是尹三派的那个人？”黑胖子问。
“对，是我。”
“你就是石兴？”
“不，我不是石兴，是和他一起的良。”
“那石兴在哪？”黑胖子看了看良的身后，“就你一个人？小娃呢？”
良做出一副为难的样子。“大哥，不瞒您说，就剩我一个人了……说来话长，我们路上不太顺利，石兴和小娃都死了。”
黑胖子有些失色。“你……”然后他又压低了声音，“你是说，小娃……一个都没了？”
良做出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大哥……能借一步说话吗？”
黑胖子叹口气，将良带到了瓷器店的里间。“说吧。”
“好的大哥，事情是这样的，”良抹了一把汗，“我们快走出华山的时候，突然来了三只大虫，大虫先是咬死了石兴，又来追我和其他的女娃。我甩下两个女娃，带着两个女娃逃，总算从大虫的口中逃生……不过在那之后，剩下的两个女娃也被吓着了，好像丢了魂似的，一路上都不怎么说话。后来，那两个女娃都染了病，一个死在了陕州，另一个死在了快到洛阳的时候……”
“唉，你们这一路也是惨……”黑胖子叹了口气，随即话锋一转，“不过现在这要如何是好啊！现在一个女娃都没剩，怎么跟老爷交差？”
“大哥，”良做出一副谄媚的样子，“我来找你，正是为了这件事！”
“哦？说说看。”
“是这样的大哥，”良摆出一副苦瓜脸，“我也知道这事没办好，我得罪谁，我也不愿意得罪老爷啊！我本来想着，去找尹三或者李贵，再要一批货，但是路途太远了，我怕来不及……而且他俩今年都送过了，手上不一定能立即有货……那个，大哥，我听石兴说，除了尹三和李贵之外，还有一个可以供货的人，但是我不知道如何联系他……”
听完这话，黑胖子明白了良的意思，皱起了眉头。
这第三个人牙子，确实离洛阳更近一些，而且距离也符合老爷的要求，不会离洛阳太近。
而且，前些日子老爷还时常过问菜人的进度，但最近几天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仿佛对菜人失去了兴趣。
这样算的话，时间应该来得及……
毕竟如果一个女娃也没有，确实没法和老爷交差。
想到这里，黑胖子做出一副为难的样子：“那这钱……”
良也一脸沮丧：“大哥，我哪还敢多要钱啊，如果顺利的话，我把新的四个女娃送到，总共就给我四个女娃的钱就行……这样的话，我赚不了什么钱，但也不会亏本……无论如何，我是万万不敢得罪老爷的啊！”
“行吧……”黑胖子凑到良的耳边，“你记住了，那个人外号叫鼠爷，人在解州……”
说完，黑胖子在抽屉里寻摸了一会儿，拿出一块成色不佳的鼠花纹玉佩交给良。
“拿着这个当信物，他就会配合你。另外，解州现在城门关了，无法进出，但是每日鸡鸣之时会开门一个时辰，你记好了。”
“是，谢谢大哥！谢谢大哥！”
良对黑胖子千恩万谢，这谢意中竟有那么一丝是真的，因为他已经从黑胖子这里拿到了他想要的信息——第三个人牙子的信息！

【4号世界】
良把三名刺客已死的事情告诉了豚妖。
豚妖思考了一会儿。“这跟我们没什么关系吧。刺客的票还是流不到我们这里，他们要么投给2号，要么投给3号。”
“不，”良否定，“现在我们有机会了。”
“什么机会？”豚妖双眼放光。
“三个刺客死了，那么现在一共只有九票了。九票里面，我们只要拿到三票，就有很大的机会。虽然我们拿不到刺客的票，但是我们可以去拿其他豚妖的票。只要拿到剩下三个豚妖的票，就可以了。”
豚妖点点头。
良继续分析。“首先是2号世界。2号世界目前占据着优势，而他们三个人的三张票不能投给自己，那么一定会平均分配给其他世界，因此我们一定能从2号世界得到一票。”
“有道理，他们不可能把两张票投给同一个世界，这样太危险。”
“所以，我们要做的，就是去拉拢1号和3号豚妖，拿到他们这两票。”
豚妖点头表示认可。“而且他俩不可能投给2号豚妖，我们的机会确实很大。”
“1号豚妖和3号豚妖目前最大的需求就是和刺客接触。他俩现在两眼一抹黑，完全处于被动状态，因此我们只要帮他们制造和刺客接触的机会，就可以争取他们的票。”
“怎么帮他们接触？”
“我可以在夜幕时去找3号刺客，让3号刺客第二天给3号豚妖写信，而你在同一天夜幕告诉3号豚妖第二天他会收到信，这样他第二天一收到信，就知道你说的是真的，这样3号豚妖就会把票投给我们。”
“3号刺客会听你的？”
“2号世界和3号世界正在争取我的票，因此3号刺客会听我的。”
“那1号豚妖的票呢？1号的两个刺客都死了，你上面说的不管用。”
“对，他的刺客已经死了这件事，只能告诉他。然后，拿我的票换他的票。”
“他能信吗？”
“所以我们不要今天夜幕就行动，再晾他俩一两天，他们越绝望，就越会想要抓住一根救命稻草。”

良离开后，豚妖还在雅乐殿闭目养神。
这只狼计算如此精确，是个很危险的人物。
豚妖在心里把这个策略重新梳理了一遍。
由于自己的世界已经死了那个女童，自己已经无法拿到来自于刺客的票。
所有的票都来自于豚妖。
那么，留着这只狼还有什么用呢？
只要等到这只狼完成居中沟通的任务，等到3号豚妖收到那封信，自己就可以动手，杀了这只狼。
由于是同一个世界，这只狼的票是不可能投给自己的，杀掉他的话，总票数就只有八票，能拿到三票的自己，胜算显然更大。
而且杀掉他以后，这个世界将不再有刺客威胁自己。
想到这里，豚妖的脸上出现了一丝阴险的笑。

五月十一
【2号世界】
中午吃完饭，良和满穗正在休息，突然黑胖子来了。
“老爷问你们想好没有。”
良和满穗自然知道这句话的意思。
“想好了，没问题。”满穗回答。
黑胖子点点头，神神秘秘地带着良和满穗到了王府内的一处宅院。
这处宅院有几个看守，数量虽然不多，但良一看就知道，都是高手中的高手。
“王爷就在里面等二位。请进吧。”
一名侍卫带着良和满穗进入了宅院。
这宅院挺奇怪的。
整个王府都是琉璃画栋，金碧辉煌，而这个宅院的建筑虽然也很气派，但似乎缺乏维护，非常脏乱，能在角落里能看到杂草和蜘蛛网，甚至显得有一些破败。
王府内怎么会有这样的地方？
侍卫带着良和满穗绕过了主屋，反而是来到了侧面的一间偏殿。
“王爷就在里面，请进。”侍卫站在了离偏殿门口数步的地方。
良和满穗对视一眼，打开门走进了偏殿。
豚妖坐在特制的椅子上，示意良和满穗关门，然后坐下。
豚妖做出一副为难的样子。“二位小客非要我自爆弱点，本王苦思冥想一夜，恐怕也只有这里能让二位满意了。希望二位能感受到本王的诚意，勿再相逼。”
“什么意思？”满穗问道。
豚妖没有回答，而是起身来到偏殿的里间。
里间看起来似乎是一个私人书房，墙边的书架上摆满了书，但却落了一层灰，显然没人看过。地上则是铺上了地毯。
“你们掀开地毯看看吧。”豚妖说道。
良疑惑地盯了豚妖一眼，掀开了地毯。
地毯下赫然出现了一扇门。
良和满穗对视一眼，显然这出乎他们的意料。
“打开门吧，没锁。”豚妖说。
良抓住门上的门环，将门从下到上拉开。
灰尘激起，豚妖皱眉，向门口移动了些。
打开门后，出现的是一个地下通道的入口。
“这是一个……地道？”满穗看向豚妖。
“没错，你们不是想要本王的弱点吗？这条地道直通王府外，要是你们能从地道潜入王府，不就可以找到刺杀本王的机会了？”
良随即反驳：“我们不知道地道另一端的入口在哪，怎么潜入王府？”
豚妖笑了笑。“这我会告诉你们的。不过，别忘了你们也应该告诉我一些事情，这之后本王才会告诉你们地道的另一端在哪儿。”
“可以，”满穗回答，“但是我们要下地道看一看。”
“请便，”豚妖回答，“本王就不相陪了。顺便提醒一句，这地道长着呢，别想着走完，时间差不多就上来吧，本王不想等你们太久。”
良看了看满穗，满穗点了点头，于是二人走进了地道，而豚妖则回到了偏殿休息。

良和满穗进入地道后，发现这地道修得很不错，不仅有通风，还有照明。虽然看上去也没有经常维护，灯火稀稀拉拉，但已经相当惊人了。
另外，地道的空间也比较充裕，即使是豚妖的体型，也能在地道里自如地行走。
“看来，这是豚妖为自己准备的逃跑的地道。”满穗下了判断。
“我感觉这个地道对我们来说作用有限，”良说，“一来，我们不知道另一端的入口，二来，既然豚妖敢修这样的地道并告诉我们，肯定也有相应的准备来防止敌人从地道入侵王府。”
“良爷，你说的没错，”满穗肯定道，“不过要想豚妖吐出点其他的东西来，也不容易。”
“我们要走到另一端的入口吗？”走了好一会儿，良问道。
满穗停下了脚步。“这地道确实很长，而且照明也不太好。可能现在不是最好的时机。”
于是两人折返。
在折返的路上，满穗回忆起这处宅院的奇怪之处。
“良爷，我总觉得这处宅院还有古怪。”
“你是说……这处宅院太脏乱了？”
“对，在豚妖王府里，这很不正常。”
良猜测道，“会不会是因为豚妖需要隐藏地道的秘密，所以这里不允许其他人进入，没有人打扫和维护，久而久之就破败了？”
满穗摇了摇头。“这不能解释全部的疑点。如果豚妖想隐藏的是这里的地道，他大可以只封锁这间偏殿，这样更方便也更好控制。但是这处宅院的主屋和其他地方也一样破败，这只能说明……”
“说明这处宅院还有其他的秘密！”良明白了满穗的意思。
满穗冲良笑了笑，但在昏暗的光线中，她的表情并不是很清楚。
“没错，接下来我们要好好想想，怎么让豚妖吐出他的秘密了。”

回到偏殿，豚妖已经显得有些不耐烦。
看到良和满穗，豚妖端起茶喝了一口。
“看好了？看好了就把该告诉本王的告诉本王吧。”
良和满穗大大方方地在偏殿的椅子上坐下。
“行，那就告诉你。”满穗笑了笑，“其实除了我们之外，想杀你的人挺多的。而且在王府里，也不是每个人都忠于你的，因此另外两个我们之前刺杀你才能那么顺利。”
“哦？”豚妖并没有表现出太大反应。“你的意思是，王府里有叛徒呗？说说看。”
良接过话茬，简单直接。“就是刚才领我们来这个宅院的那个人。”
豚妖表面上云淡风轻，但良和满穗都看到了，他拿茶杯的手僵了一下。
“随便咬个人，就行了？”豚妖继续喝着茶。
“那我就再告诉你一点其他的吧，”满穗说，“你也知道，那个黑胖子是帮你处理菜人相关事情的。他手下有三个做这事的人牙子，一个叫尹三，一个叫李贵，还有一个叫鼠爷……”
“那又如何？这些人牙子的名字，本王从没听说过。而且，这些名字也算不得真正的秘密。”
确实，豚妖并不会亲自去操作菜人的事，没有理由知道这些人牙子的名字。除了那个鼠爷之外，尹三和李贵的名字也确实不是什么秘密。
只见满穗不紧不慢地继续说道：“名字不是秘密的话，那信物呢？”
豚妖开始皱眉了。
“鼠爷的信物是一个鼠花纹的玉佩，看起来成色不怎么样……你猜这是谁告诉我的呢？”
豚妖不说话了。他思考了一会儿。
他想起夜幕来临之前，正是黑胖子把两个刺客带进了王府，还没有搜出白幕支架里的利刃。
说不定他真有问题？
“凭你们说的这些，本王不能直接下定论。本王还需要去查证。”
“那你查吧。”
“那请吧？”豚妖的意思很明显，你们可以离开了。
“我们要知道地道的另一端在哪儿。”良不依不饶。
“等本王确定了你们所说是真，本王自然会告诉你们。”
“你……”良正要继续追问，满穗悄悄拉了拉良的衣角，随即让良俯身，在他耳边说了些什么。
听了满穗的话，良又冷冷地瞪了豚妖一眼，拉着满穗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