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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离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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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楼小炫


IP属地:江苏1楼2010-10-10 20:07回复
    夏末的开学,赶了末班的机场快轨,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列车就从地底钻到了地上,碎碎的灯光和庞大的黑暗,仿若听到城市的鼾声起伏。看反方向的列车错身而过,像恣意穿梭在这座城市睡梦的会发光的虫子,轰隆隆明晃晃。出了车站才发现下着大雨,浑身湿透才截到计程车。而白天的时候明明还在广州的灼灼烈日下。现代交通太便利,驿站的生分通通都留白,连自己是在哪里都浑浑噩噩。跑到那个珠江最青春的洲上,见那些以前离得很近的人。和大头,末末走了很久的路,橙色的路灯通明,整个大学城像在度过漫长的黄昏,黄昏的尽头就是另一个黎明了,路的左边不断升起孔明灯,右边是璀璨的烟火。深夜回宾馆经过廿四小时的便利店,琳琅商品像暗暗深眠尽处的纷繁梦境,而梦里的自己是毫无自控能力的。结账时大头已经在门外等了许久。他只买了一瓶矿泉水坐在台阶上抽烟,回头看到我拎着两大袋零食瞪大了眼睛问你是要去露营么。我狡辩说在北京买不到日清的飞碟炒面,他站起来又习惯性地来拍我的头,说那你干嘛又连我的那份也买了。
         郭大头是不拘小节的人,而林小炫龟毛到能申报吉尼斯。高一暑假他惊闻我生长在海滨城市那么久却从未见过壮阔的蔚蓝,原因竟然是我坚信到了海边肯定会被海浪卷走。他打包票就算有海浪也会拉着我,于是我们第二天约去海岛。在车站我鼓囔囔的行李还是让他惊愕,他不明白一天的行程为什么要带那么多东西。我从包里抽出双人份的水和食物,大头习惯性地敲我的头,问在你心中海岛就都是鲁宾逊里面的讲的那样么。难道不是么?
         明显不是,小岛上人潮如织繁华异常,海滩上有那些看起来很淳朴的岛民,他们会在我对我家那台老不死的傻瓜机不知所措的时候主动上前帮忙。那个黝黑的男人在我面前曝光了我全部胶卷然后气定神闲地对我说你的胶卷全都坏了你买我的比较有质量保证一卷只要一百块钱。正好如厕回来的大头拽着我就走,说在这里拍照傻死了,像暴发户。
         我气愤地跟在他身后,他不想这是我第一次见到海。人在时间面前太无力,所有一切无所挽留,相机的发明像一个任性的挑衅,成形的是过往的尸骸。就算是骨灰也还是存在的证据,我至今仍旧记恨那个兜售胶卷的男人,让我和大头未有过一张单独的合影。我说过我们会越跑越远的,等我们老得跑不动回头看的时候我们连相认的信物都没有。从他还在每天放学拍着我脑袋说明天见的时候我就在说我们会越来越远的,他说你说这些有意义么,然后低头继续做化学题。大头从来不做徒劳的事情,比如我物理从未及格却要跟着他报物理班,他劝慰的话是“你到文科班好好努力我们说不定还能去一样的大学”,他精密地计算未来,却不对流逝的现在说一句不舍。甚至读大学后的每次相聚,都是放进了日程表的欣喜相逢,而不是因为思念的驱动。大头是一个清醒的长者,坐在他车里的时候他没空和我唏嘘时过境迁,那些改朝换代后的旧国债兑换不来新发行的货币。他开头一句就说“两个多月的假期就耗着也不去学开车。”我说我要是学了车你才不会这么好死每次都跑我家来接我咧。然后他又来拍我的头,我不好意思跟他说我又想到了我们的高中时代。
    


    IP属地:江苏2楼2010-10-10 20: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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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些能保质的情感和习惯就随身携带,容易变质的回忆和情绪请及时清理。离别时刻没有什么好伤感的,因为相聚的任务已经圆满达成。第二天早上有别的同学已经等在楼下,我拖着行李出门,大头还裹在被子里像一只虫豸,临别的最后对话是“你十二点前记得给我打电话我怕我睡过头要多交一天的房费。”和“知道啦。”
           ——多么像高中时候,我嘱咐他帮我带某本书,第二天我们又是课间操一起跑到小卖部买烤热狗。
           可在带上门之后一刻我们明明是要扑进与对方毫不相干的生活,是又隔天涯的旅途。这样的场面会否太过于从容。
           现在的我那么小心翼翼,我记得每次分手的场景和细节,那天的温度和你脚下穿的鞋,甚至路人甲衣服的颜色和云朵的形状。我记得这所有,为的是下一次见面的时候,好沿着纹路裁掉中间的漫长离别,悄悄缝合起来——假装从未分开过。
           若你知晓,肯定又要说我徒劳。
           回到学校给大头挂电话,彼方人声鼎沸,说是在KTV给辩论赛办庆功。我说那些吃的你没扔在宾馆吧要拿回寝室吃,他回早就被这帮妖魔瓜分完了。我说我全身都湿透了,他在那边笑,你不是从来都带着雨伞的吗,怎么这回栽了啊。然后有人在叫他,匆匆收了线。
          


      IP属地:江苏3楼2010-10-10 20: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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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一次海岛之行的结尾是迎来了一场暴雨,当时我们走在海边,铅重的云不怀好意地滚过来。大头说不妙,却看我从我的行囊里拿出了两把雨伞。龟毛偶尔还是有好处的,我总要在做好万全准备才肯上路,然而时间没有等我。它不等任何人。大头轻装上阵,和时间赛跑,赶在每个关卡盖上印章。
             时刻准备着,可是时刻都在变。
             过年时搬了新家,还来不及办理网络,手机恰好欠了费,等到正月初四拿了姐姐的手机登录聊天工具,才挂上就噔噔噔地响起留言,大头在那头吼:“过年了也没有来给我拜年,换手机号也不跟我说。翅膀硬了就要飞!”随后他的头像立马暗下去,我恬不知耻地给他挂电话拜个晚年。他说他正在外面食酒,晚些再给我打。语气平淡,不杂半点思念。大头从来不谈思念。此后我思量过其实是不是我把离别看得太重,时分秒地斤斤计较。大头蔑视了所有时间的洪水猛兽,反倒不会觉得彼此距离越来越远吧。我把离别看做相聚的终点,而他把相聚看做离别的终点。
             存在主义告诉我们只有在路上才是真实的,没有任何终点。然而没有目的的路途太过昏昏沉沉。海岛归来的夜晚,汽车行驶蜿蜒海岸线,好似一直往前不会停下。我和大头坐在最后一排合着眼休息,黑暗中他递给我一个光滑的瓶子。汽车驶进隧道,暖色调的路灯沿着我们的轮廓一晃而过。我看到瓶子里是满满的细沙。我知道隧道尽头是进入本市的收费站,然而灯光太暧昧,而我又很疲惫,让我坚信这是个不会醒来的梦。
             而那个昏昏睡去的过程,却是我们最真实的存在。
            


        IP属地:江苏4楼2010-10-10 20: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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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ofa ~


          IP属地:江苏5楼2010-10-10 20: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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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作品 看过耶不少 印象最为深刻的是 离骚


            6楼2010-11-13 21: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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