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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鬼和虎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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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P属地:天津来自iPhone客户端1楼2024-08-19 00:06回复


    IP属地:天津来自iPhone客户端2楼2024-08-19 00: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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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对我就要这个


      IP属地:北京3楼2024-08-21 09: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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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再次踏上这片土地,白山黑水、林海雪原,以及依然在民间流行的苦难,这和我离开它时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流淌着的时间反而在最该遗忘的地点固结了。来奉天的第二天我去拜谒了郑万贺,如当地佐贰官所说,作为盐道总商,有着陶朱猗顿的赫名,他的苑囿接近一座国相寨,名马、赤玉、数珠,目无尽界,即使朔野寒天,也有专为薰养温室奔忙的佣人,自然,也如他所说,我没有见到郑万贺,不高不低的品秩下,出身即是分辨官衙中人的唯一标识,他正从内宅拥簇着交好的旗人,清点哨鹿所得时,他的蒙古狗正在“请”我出去】

        【不过这次也并非一无所获。欲从他那园子离去时,偶然遇到的熟人别顾,早年滇地一同剿匪的情谊,后来听闻他去了台湾嘉义,只是我们都不算出众,文人政客常有的谈资里,后来就不容易觅得他的行踪了,而每每与他巧遇,便总像是一段意外发生的占谶】

        【我转动着一柄长勺,搅动着纯铜火锅里的猪肉酸菜,这气候虽差,但因盐商们并不怎么愿意理睬我,除却日常榷厘督销,便多了消闲解闷的辰光,而暗处的筹理几乎已成,只还欠最后一道关口】

        别大人,【在雪霁的午后看侍女点起炉子热酒,豆青釉的小酒杯玉液晃荡着,我低头看它,再透过它,不经意发现眼里的一团野火】

        你说,是云南的玉林泉好,还是奉天的烧刀子好?


        IP属地:天津4楼2024-08-24 00: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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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玉林泉清甜温润,烧刀子浓香辛辣,若要只选其一嘛——【我见他望着那只小杯似是有些出神,大约不会将话语听进耳里,故仅是诚实言】想来是很难挑拣的。

          【今日无需守在水师营,然而晨起后去向外头淋了场雪,又为活络筋骨兀自操演院内,一番周转,早点吃过的稀饭馒头也已不留腹中,我待这顿午膳的心情自是不比他悠闲,简易寒暄罢,径直夹起两箸放进小碗,等到美味漫过舌尖肺腑,才分出神绪理会他】

          【我与陈继玄的仕途少有交错,官场来来往往的人很多,难得深情,其余那些多半因为品阶、家世逐一掠过,无法留痕。但或者是当时南行的路途太煎熬,又或是山洪咆哮的余音尚在,昔日的陈协尉、如今的盐运大人,总让我多加留心。我回想起之前交游,他几乎不做冲锋陷阵那个,至少于言谈中三思后行,偶尔抛出的闲聊则会有更深层意味,从盐商宅邸一见,兴许刻下我能听出弦外之音】

          恭贺陈大人升官,敬饮。【大丈夫绝非扭捏,我仰头喝了,又道】奉天气候不温和,尤其是落雪的日子里,喝几杯烧刀子最合时宜。长者们常说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在这里,自然当地的风物相较更佳。


          IP属地:广西5楼2024-08-25 12: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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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德云发来贺电


            IP属地:北京6楼2024-08-25 17: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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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舍间寥然。不觉移晷,老管家早已打发佣人散开,专留主人与客园内斟饮,虽这东北的府邸,有红蜡锁香、翠柏长青,但以上人之观,这些从来不够】

              可惜京府最好的景色,不在陈别府邸,反而在市侩牙人的享乐池中。

              【别顾做人做官悉然如流,比起那些胸怀窒碍的郎官,你同他讲良知与人欲,同他辩清和浊,似乎总可以得到包容且中庸的应和,他善于交际,又不锐利,即便是排异的盐商也相招引,这样的人好相与,却不易苟合, 道学与富贵作为官场中矛盾又相融的两家流派,我们或许无法从他几语机锋窥出心得,但虚伪的言语也是言语,今日我友,明日我敌,也需先成为友,经云南之事,亦知此人志向绝非拘泥于高尚的万年青草,这样便已然可为我所用。我似有所思,并不急于应承,昔时的酬贺酒早已下肚,既在奉天,昨日种种便是无须回往的因,而他,就是我要的果】

              你我浴血搏杀创下的名绩,仍旧是沉浮下僚、赖官俸为生,十年、二十年,又可抵得上郑氏赀财万一?

              【我看他杯酒入肠,自己酒量却浅,不过浅尝,脸上便不可阻遏地彤红】

              别顾,我问你啊,你既不哀悯,也不义愤,何以有志于仕?


              IP属地:天津7楼2024-08-25 21: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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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事不登宝殿,这样寻常的俗语,在家中当晚辈时难以领会,自赴京入仕以后倒有些信手拈来了。他果真是有备而往,郑氏盘桓盐务久矣,人脉、家财在奉天皆为一等,想到水师佐领不止一日,我也曾在那座府宅同他们推杯换盏,只是陈继玄颇受皇恩,几年间已身着孔雀补子,他希求的到底是什么呢?】

                【两人对坐的尴尬境况即在于此,一旦未能立刻回应,谈话的声势则会就此落下,饭桌间重归寂然。暖餐已将肚子填了半饱,因而少执箸,亦未斟饮,仅仅端坐着沉默不言,对待像他这样的人,只要付予耐心,尚有极大可能等到答案。植党营私算不得出奇,毕竟宦海浮沉,偕行如果也非轻松,至少狂风暴雨里还有人共苦,他机敏睿达,从前在云南已是救于水火,若今日要寻结盟,必将爽快应下。我知晓他并非纯臣君子,但昔日选择同乘一舟许是惊怕圣人责罚,在那之后,到现今,错不在一,又有什么能称作失去?我不禁要想,对于陈继玄,我实在输得起】

                【少顷,他再言郑氏,直指巨贾丰盈,我心下明了,遂有继续畅饮的兴意,数杯过后迎上一张红脸,我笑道】

                某甘肃人也,故居穷困,正是凤毛济美,多闻久官成富,【话至此却无需多说了,在他彻底饮醉之前,不要兜圈】商人也善谋,陈大人可有高见?


                IP属地:广西8楼2024-08-26 14: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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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君子之泽,数世而斩,何况是郑氏那沐猴而冠的小人,旧家消替流转,世嗣又安可祭享永年?而江河万古奔流,人的私欲却可以无止无休地存续, 偶然如陈继玄者,不愿任由它自然缓慢地颓败,宁愿乾坤一掷,以换得新的,被权贵士族们凝望的机会,即便杀不死,也要让它更死一点】

                  大人既直言,我也无需避忌。

                  【自己出身草莽,识见浅薄、胸襟渺小,是个堂堂正正的无道义者,对待未来的同盟,更慷慨于展露苟且之心,这不也是一种端直的诚恳么?我望着他,别顾并不存在我厌恶的傲慢,他不再饮酒,反是极正式地等待方才的一笔悬搁,好似等着什么良知真趣似的,竟忍不住笑了】

                  郑氏四代商贾,大干物议,其因无非是纲法有令、总商独占盐引,倘使易其法令,人人可以榷税领帖,购盐贩运,这些所谓的专商大贾,繁华破灭,恐怕时日而已。


                  IP属地:天津9楼2024-08-27 22: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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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关于仕途的起点,我并没有欺骗他,然而久官成富即便是句讥讽,于那些确有异心的朝衣也已履行不易。功名富贵单靠学识政绩绝非充分,且需待时运光临,正如他所言,如只依赖俸银禄米度日,再过几十年,乃至乞骸骨归乡那日,谁敢担保可得郑氏赀财万一?谈话之外,黄铜火锅仍沸腾着,热气聚散合离,影影绰绰地让人晃神,似乎不只模糊了陈继玄的面貌,连先前还有些固执的自己也一并隐去了,从此明澈浑浊,难以看清】

                    【我为这样迅速的转变仍略微惊奇,是故望向他时依旧缄默。他欲以变法改动奉天盐务,使贩夫俗子可得盐运之利,后来郑氏等富商将有如沙丘崩解】

                    甚好,届时新令既出,从中获益者在多数,则足以成风。

                    【但百丈高楼尚未坍塌,其根基不辨,恰似当下焉知此事能成。郑万贺交往众人,奉天权贵多涉其间,法令推行无异于在这些视财如命的大商头顶掀了一铲子,我略笑了笑,赓言】这些人必定从中作梗,又打算如何应对?


                    IP属地:广西10楼2024-08-28 16: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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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那赫赫扬扬的甲族们相比,我们的长处反而是无需传承,更不必遵循那些经济以外的休戚之道,与别顾的交谊,则更像是由同一的秉气结系的小小群落,比蜘蛛网更要单薄,它是有死有限的】

                      黎民是救不完的,所以这盐改既要成,也要败。

                      【人无利而不往,便民裕课的名义不过是一段皮肉之谈,其图计实为荧惑耳目,再将盐道的大宗们逐一收归麾下。谈至浓快,手下的温酒灯便也疲于供养,明晦交替着,就像人的盛哀】

                      从中作梗又如何,如此正遂我意,人有所求,便总有破绽,剥复之机,我们正是调弦者。曾听别大人说奉天除莲花教军饷紧缺,若有盐商报效,定可解燃眉之急。

                      【自然,在这场酒宴前,别顾并未有过这样的说法,这图穷匕见一般的、灌满了邪恶的热忱的邀请,似乎极力催促他前往某种宿定的败坏,话虽如此,却无吞刀含锋般的眼,形容表面依旧有着与寒地格格不入的春风和煦、万象太平】

                      要不要再陪我赌一次?


                      IP属地:天津13楼2024-08-30 00: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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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通常无甚耐心与人绕弯子,亦不习惯同文人书生打交道,可陈继玄偏偏是不大直白的那类,彼时、此时,分明说了无需避忌,话锋却仍然百转千回。我不再看他,而自将酒杯斟满,漫流的热气让人思想懒惰,但手里精巧的小杯,身处一座偌大的宅邸,无不和以前对比鲜明,当初既有化险为夷,今朝他至少应会再帮我们第二次,我如此笃信】

                        你想把郑氏等一干大商为咱们所用,假借军需之名,克扣钱财收入囊中,然后京府最好的景,将在陈氏宅邸,对么?

                        【待到后话,方察觉他已把棋子落满整张弈枰,黎庶本非醉翁意,在于私欲之间,陈继玄要的或许从来都是平步青云、源源不断,而我退无可退,因也不需退让,欣然陷入他构想周全的棋局,称作命定之路】

                        【抬眼与他四目相对,再多风添雪冷,纷纷鹅毛乱葬落不进他的眼中,旁人只是揣摩不透,忖量至此,自先笑弯了眉,举杯道】一言为定。


                        IP属地:广西14楼2024-08-31 10: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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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别顾明敏,高牙大纛原不过指日,只是伯乐未至,千里马们便要齐驱并驾而行,方可显出其神骏,旧往招权纳贿已是常情,政野再添我们一两个馋牢又有何碍?思虑至此,对这契约别顾未曾表露出迟徊不决,虽省去游说的气力,但也是不可笃信的警示,云南归京后,虽已令人具探别氏出身来历、性情好恶,但相较人心叵测、机阱万端,这些凭据又总是取用不够的】

                          以陈某一人之力难以成事,若有鼓轮而旋那日,自会与别兄分甘。

                          【秋光照埒,冉冉有辉,积雪竟也不过沾泥之絮,从未有真的清洁,而于处心积虑地诱捕,此番更像吕尚一般行径,筵席既末,复又引觞看去,以证投欢】

                          我敬别将军,金堂玉马、花春昼永。


                          IP属地:天津15楼2024-08-31 13: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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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世间之道本就是作恶容易、积善难得,朝堂向来不是至净至纯所在,与其苦求万古垂青,不如趁着雪晴云淡时小酌几杯,在问答中,千金入袋矣。知晓此番为相商要事,家臣俱不敢上前添续汤底,余下三两块大肉沉在锅内,将筷子夹住一翻,露出片焦黑色,这样的无趣引来连连皱眉,所以向他说道】

                            我与这群盐商皆有几段郊外狩猎的情谊,再想叙旧应也简单,此事趁早办吧。

                            【盟约既定,再没有回头路可言,虽则抛弃美名,但以其好谋善断方为持久之计,其余一文不值的东西丢掉也罢】饮胜。


                            IP属地:广西16楼2024-08-31 15: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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