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渊
当你在凝望深渊时,深渊也在凝望你。
一
拥有世界闻名的海洋性气候的伦敦一直是个连绵多雨的城市,它的天空永远是淡淡的,不经意的黯淡,它的雨珠常常拉成线,不大,却常常牵起酿挂在睫毛上的雨帘。
而像今天这样阳光透过阴霾的苍穹灿烂的普照大地的情况,真的很少见。
这令我很不满。
没有拉严实的窗帘被那可恶的侵略者闯了进来,此刻这些耀眼的光线正毫无顾忌的在我眼睑上跳舞,我呻吟着翻过身,用被子盖住了头。
走廊上传来蹬蹬蹬的脚步声,随后房间的门被轻轻推开,接着我感觉身边的床沿往下陷了一截,一个毛茸茸的东西钻进了被窝。
“哦,巴蒂。”我再次呻吟了一声,因为我已经听到埃希尔太太生气的大嗓门,注定了我与这次补眠计划无缘了,“你又闯祸了。”
巴蒂是一只刚满一岁的灰色雪橇犬,他是被我捡回来的,这个小家伙在雨中可怜兮兮的一动不动,我把它抱回宅子时它已经奄奄一息,就连先生也说它没救了,可是如今,当初那个连走路的力气都没有的小家伙体重已经严重超标,并且调皮得直接被埃希尔太太归入黑名单。
巴蒂乖乖的蜷缩在我身边,湿漉漉的黑眼睛可怜的望着我,它的嘴边还沾着新鲜的肉汁,很容易的让人明白它刚才干了什么好事。
埃希尔太太的声音越来越近,她敲了敲我虚掩的门,“少爷,我进来了。”
她大概觉得,作为一个绅士而言,这个时候应该已经穿戴整齐悠闲的品着得利斯瑞德家的红茶了,所以她没有等我回答就进来了,在看到我懒懒的倚在床头时愣了一下,然后快速垂下眼,“我很抱歉,少爷。”
这样说这,她的目光仍然低垂着在四处搜索。
“没关系,埃希尔太太。”我耸耸肩,微笑着说,“不过你能回避一下吗?我正准备起身。”
“哦,好的。”这位心地善良但是嘴上功夫十分令人害怕的太太关上丅门,在我和巴蒂都松了口气时,她又推开门,表情严肃的说,“少爷,作为一个下人这些事我或许不该多嘴,但我仍然要提醒您,您睡觉时应该多穿些衣服,伦敦的夜晚寒气很重,并且…看在我们宅子还有很多未出嫁的女孩们的份上。”
我无奈的做了跟了解的手势。
埃希尔太太接着说,“少爷,我有必要小小的提醒您一下,或许您应该快些起来,先生已经到餐厅了。”
这句话成功的使我从床上蹦跶起来,我应该再次明白个道理,埃希尔太太说话永远不知道什么是重点。
我随便抓起一件衬衫批在身上,连鞋子都顾不上穿快步跑到餐厅,身后是女管家的尖叫和巴蒂的犬吠,不过这些都不重要,我看着面前的人欢喜的叫了声,“先生!”
坐在桌子边的先生放下手中的书抬头看我,他漆黑的头发因为背光的缘故似乎在散发着柔柔的光芒,深邃的眸子像海洋般清晰得倒映出我的影子,我的先生,这个世界上最英俊最温柔的绅士轻轻推开椅子,微笑着走到我身边弯下腰,“哦,夕月,这可不是绅士的行为。”
他的手指白皙修长,漂亮得让人移不开眼睛,指腹带着淡淡的温度,轻轻划过我的脖子,然后为我打领结。
“呼,先生,我,我很抱歉,我追不上他。”埃希尔太太拿着我的鞋气喘吁吁的站在后面,尴尬的解释,“这孩子跑得太快了。”
“没关系。”他低垂着眼睑微笑。
“先生,您已经一个星期没回来了。”我一本正经的说,仰着脖子方便让他帮忙。
“是吗?”先生的手顿了顿,接着完成了那个繁复的领结的最后一个步骤,在我额头上温和的落下一吻,然后开始帮我扣扣子,“夕月,我很抱歉。”
“先生,还是让我来吧。”埃希尔太太局促的站在一边,她觉得这些事情都不适合这位高贵的大人做,但偏偏他做得自然无比。
“不用了,”先生仍旧温柔的拒绝,“埃希尔太太,你去把鱼粥端出来吧。”
尽职的女管家应了声往厨房走,巴蒂托着肥胖的身体屁颠颠的跟在她后面,完全无视太太警告的眼神。
先生把我抱起来,往餐桌边走,“好了,小绅士,你应该回答我,今天为什么起来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