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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贮月归春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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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后日常第一集


IP属地:广东1楼2024-09-02 11:45回复
    “空门坐隔河,风柳扇微和。”

    【夏夜里,白日的焦热被风吹减少许,案上未完画作搁置一半,只差池上点芙蓉就能装裱,却没心思去画,反而斜欹在窗边览书。只是这书也不怎么能读进眼——饶是心性再好的人,若在自己家中淋受一场大雨,应也难以轻易展颜。好巧不巧,我就是那个倒霉人。向晚时落急急忙忙的雨,我恰好在池边喂鲤。公主府里的湖是新营成的,还没来得及按我心意筑廊造景,因而无屋檐可供躲闪,我被浇了个彻头彻尾】

    【好在小蕉来得快,总算没再回了寝居换罢衣衫,又暖和和灌了一碗热姜汤才算驱了寒。“幸得是盛夏时节,不然教皇贵妃知道,要责罚奴婢的。”小蕉还在收拾内室,絮絮念念地声音传来。张嬷嬷已经年迈,昔年照拂我的老妪如今颐养府中,早不再让她过问这些琐事。但絮叨的人却没少,只是换了位“姐姐”】

    【撂下小窗幽记,抬眼望了一眼天边。此际雨歇云收,月上东山】这会儿雨也停了,你陪我去园子里走走罢。

    【信手从水晶盘里取一颗樱桃抛到一旁览冲怀中】得想想园子怎么改才好。


    IP属地:广东2楼2024-09-09 11: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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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吏部的、或许是姓赫舍里的一位部堂主事,今早下了朝,不知怎么地直奔我来,说约了几个同僚叙旧,晚上摆在陶然居。我固然不想去,但一时缺了急智,没能推得掉。过了晌午,雨下得又疾又猛,想着总算等来一个说辞,还没等到遣人去告诉,那雨陡然歇了,到晚更是不见踪迹】

      【于是换了身衣裳、苦着脸坐在书房里,一边看窗前人,一边瞧着外头的天色。曹四儿知道我的德行,每有这样的客套场合,只要不迟到,非得熬到最后一刻才出门,因此也不敢催。伸手接了樱桃,一口咬下去,听到后话却猛地坐直了身,一个激灵】

      曹四儿!你带坛好酒,去陶然居回那位吏部的大人,说公主今个临时起兴要夜游园,我要陪着,向他赔罪——改日一定请回来。

      【心情一下子雀跃,由是看回游月时,她还是一脸莫名其妙】咳,晚饭摆在院子里吧?我这会儿不饿,待逛一逛园子,歇脚时再用?

      【不等她应答,抢先站了起来,拍了拍袍子,走到门口又折回来】

      走吧,殿下?


      IP属地:江苏4楼2024-09-11 08: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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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吏部的哪位大人?

        【慢悠悠地起身趿绣履,路过妆镜前还要额外照一照眉眼。但览冲却像等了这刻许久一样,还未待我明白他吩咐曹小官送什么酒、给谁送酒,人倒已急匆匆地走到槛外。随手捡起一件鹅黄色绸衫搭在肩上,方才跟上览冲的脚步。然而此时反应上来,在他面前止步,仰面轻轻剜了他一眼】哦——原来你拿我当幌子呢?

        【不过览冲将要起行赴云南去,自然更愿意他多陪我一阵。哪怕只是一个月朗星稀的良宵,抑或只是一顿再庸常不过的餐饭。譬若从前我以为阿昀会一直常伴我左右,然而如今她远在江南,只有一封封书信隔山隔水地送来迟到的问候。现下览冲也要离京,我面上浮现出不加掩饰的怅然。幸好,置园这件事接下来能占去我大半的时间,让我避免注意到在熟悉的情感领域将会出现大片空白】

        【公主府原是个四进院落,在后罩楼之后又独辟了个园子。湖池都是开掘好的,唯独亭台楼阁未曾仔细布置。早前听闻月河胡同在前明时有座梵院,不单有“池亭幽雅,甲于都邑”之景,还存居深通儒书的苍雪山僧。而今虽已难觅禅意,然而我对程敏政笔下的月河梵院着实心向往之。同览冲并行小径之上,手指那月色下清波潋滟的池塘】“小为石池,接竹引泉,水涓涓自峰顶下”你说我们能不能照月河梵院记里所写的那样复原?

        【说罢又摇首】但我又不愿太匠气……【伸手牵住览冲衣袖】你觉得怎样好?


        IP属地:广东5楼2024-09-20 18: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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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雷雨过后的夏夜里,凉风吹入襟怀,连心情也变得爽快不少。更何况,又借机推去了一场宴请,更叫人倍增愉悦。从书房到园子,有好一段路要走,这会儿刚刚入夜,府中的小厮正忙着一盏又一盏地悬起灯笼来,我和游月走得很慢,于是一溜儿的灯光就在我们面前亮了起来】

          【我们住进这座宅子其实并不是很久,但因为几乎每日下了衙,两人都在家用晚膳,用完便到园子里散步,所以总有种熟悉亲切、仿佛已经住了很久的感觉。起先这宅子里还是一片荒芜景象,之后每日设计、商量、筹措,此处种什么草木、彼处安置什么样的石凳,不请风水师傅,一切都随我们的心性来。这是我们第一次担当生活的主人,月河胡同的这处宅邸相比较于叩德的家宅并不算大,和宫内比更是不值一提,唯一的妙处就是:我们头一回掌握了自己的生活】

          【不知不觉走到湖池边上,自然讨论起此处的布局来。听她讲起月河梵院,自然会心一笑】月河梵院么——那很好。不过虽有起居之用,古寺还是偏重观光,咱们家里,便可以实用些。建座书斋在水中间吧,但是不修道了,就用小舟通行。

          【垂目朝她笑道,轻声询问】好不好?


          IP属地:江苏6楼2024-09-21 21: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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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实则我大可以做个甩手掌柜,将治园的一应事宜都交托给公主府丞去做。或也可聘用江浙一带的巧匠,诸如山子张、戈裕良,叠山抑或写意任我择选。但我还是更倾向于亲力亲为,像一幅绘作,一笔一画都出于我手,方才算得上合心衬意。但我并不是果断的人,总为很多细枝末节的事摇摆不定。对于很难为究底是种梨树还是种桃树下定论,也很难为长短亭厘定分寸。拖拖拉拉这件事也有小半载的光景了,若不是今日这场雨,恐怕我还得再继续思量下去】

            【空气里还有雨后未驱的凉潮,连月色都仿佛是幽幽浮在水气中的,池上映出两岸的灯火,在偶尔泛开的涟漪中散开点点迷朦】小舟?

            【看向静谧湖心,那里如今只漂着几叶芙蕖。倒没有立刻回答,只是在脑海里勾勒水中书斋与渡航小舟的模样】书斋营在湖中倒是不错的,只是为何要让小舟来渡?【眼神盈盈落在览冲面上。就这一眼,却影影绰绰地闪过好些记忆。新的、旧的,今生的,前世的。忽然觉得这个动作熟悉异常,仿佛来来回回过多次】

            【这虽是个没想过的答案,却并不觉得意外,冥冥之中觉得就应是如此】那你不必去云贵应卯了,就留在公主府做个摇橹的船夫罢。【倒又是借题发挥的娇纵与不舍了】


            IP属地:广东7楼2024-09-28 21: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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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或许有一天,我会想做个摇橹的船夫。

              【我没有回应游月关于小舟的嗔问,或许这是一种默契:因为“在外”的矫饰与顾忌太多,所以平居在家时,常常是无凭无据、信口开河。对于为何要以舟渡、而不以其他方式,为何要建书斋而非凉亭,无非是福至心灵的一次直觉,无法言说、更无法解释——这加剧了这一设计的“灵”气。出于直觉,我想游月会同意这个方案】

              【不过,我认真对待了关于摇橹船夫的那句谑言。绍武十年,在即将赴任云贵总督之前,我第一次觉察到疲惫。我既意识到固壁清野的自我保全是绝不可能,也不再确切地相信能够凭借一己之力维护可及的正义。或许这应该归咎于项山,但这多少不够公平。项山或许是一个诚实的诤友,一心要我摒绝幻想、直面现实,倘若现实如他所揭示的,那么当然不应当责怪他的坦诚。但面对这样不堪的现实,仍然叫我疲惫。尽管三年入仕,七年间官拜二品,封疆一方,已经是莫大的荣耀——但我既然无法实现这荣耀背后的责任,披着这样虚无的功名究竟还有多少意义?】

              【我想不明白,因此也没有办法尽数与游月分享这负担。轻轻摩挲过她的掌心,半蹲了下来,在她肩头靠过片刻,声音就漂浮在她耳边】

              那么,在云贵的日子里,就让我化身小舟,让小舟陪着你吧?


              IP属地:江苏8楼2024-10-05 21: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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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肩头兀得一沉,我察觉到他正短暂的栖靠在身边。我们沉默地依在一处,许久没说话。在这空白里,我想起小时候与阿昀的一桩往事。是关于静憩斋的杏花树,应该是春雷击倒了它,致使我同阿昀约定作画的事未能成行。现在只觉得遥远而琐碎,我甚至记不得我当年很钟爱、恨不得为其作赋凭吊的杏树应该是什么样了。但我与阿昀后来所植的那一棵,到今天应也有十年。人言说,十年树木,教诲我何为离别的树已经新生,我也习惯了道别】

                【很多事、很多人是一去不回头的。但好在览冲、阿昀,他们总有一天还是会回到我身边的。只是他们从前与我是无间,如今却不得不产生了空间上固有的缝隙。就像纱橱里经年累月摆着一只花瓶,忽然它被挪去其他地方,于是属于它的位置就空落落的,我的心也空落落的】

                【湖上起风,四面八方的竹叶、花树一齐轻响,“沙沙”、“沙沙”。我闭上眼,想想自己是附在舟楫上的飘萍,水面上的月影,随风直到夜郎西。忽而肩上的重量消失了,我忙睁开眼睛,发觉他还在眼前,垂首逸出一声轻叹】没有船夫,小舟唯有自横。也罢也罢,我多在池上布些芦草芳洲,能让她少些寂寥罢。

                【这话打趣之余,也为劝慰他。云贵总督,守境西南,乃是封疆大吏,这任书虽来的突然,却或许对他而言是件好事。我虽从不问他政事,但隐约能察觉出近来他深陷权力中枢的漩涡,被左右掣肘的力量牵扯。可能传闻中风景奇丽诡谲的西南能带来一些转机……】到了云南,记得常与我写信。听说那里多山且闭塞,地僻则人亦孤,或许随和些更好。身边只有曹四做长随够不够?我再支应几个人随你去。

                【其实我亦可上书请随,像阿昀、声声他们那样。但也许是我在京中还有很多未了的事,无声诗史还余了几卷待修、弗园也不能任它成了荒径。阿昀与存彻如今一个在扬州,一个奔走各地办差。额娘那里也只有我能常常入宫照拂……眼下还不是去云南的时候】走罢,阿昀让人千里迢迢送来了些时鲜的阳澄湖蟹,我们尝尝去。


                IP属地:广东9楼2024-10-16 01: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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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芦草芳洲,只是可见之物,总有一日会凋萎。我小时候读唐诗,白乐天写“中有随风舟”,总觉得很好。风是无处不在的,有时候你以为它走了,实际上只是藏起来。这样看,其实是最自在的物,最坚贞。

                  【正如我不曾意料到一纸调令会将新婚燕尔的额驸调向西南一样,我也没预想到接下来会在云贵待上那么些日子。当跃跃欲试的少年心气,终于消解在繁重的、琐碎的庶务之间时;当惊险与枯燥并存,但又不能不咬着牙在罂粟花与贫穷之间周旋时,我总会想起来这一个夜晚,它给予我无穷的慰藉】

                  【游月与我畅想滇地的情景,我只能诚实地告诉她】说实话,我并没有把握。【才发觉眼神已经过于肃穆,轻轻笑了一声,伸手揽住身旁人的肩膀,但这似乎已经不足以表示出此刻难言的情感,于是合上早已疲惫不堪的双目,在夜色中深深地拥抱了我的爱人】

                  【长久没有言语。夜风吹过这个夏夜,吹过我们的肩头,栀子花的香气铺展在了整个属于我和游月的院落。我信誓旦旦、郑重地承诺】

                  但我会保重自己。

                  【我自觉这样沉重的话不宜说多、多久,于是紧接着牵上她的手,向院落里去】

                  大闸蟹么……这个时候的“六月黄”,鲜是鲜,到底还是少点滋味。不过真到了金秋时,我也不在京中了……螃蟹性寒,你早前淋了雨,能吃么?


                  IP属地:江苏10楼2024-11-05 19: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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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芦草芳洲,只是可见之物,总有一日会凋萎。我小时候读唐诗,白乐天写“中有随风舟”,总觉得很好。风是无处不在的,有时候你以为它走了,实际上只是藏起来。这样看,其实是最自在的物,最坚贞。

                    【正如我不曾意料到一纸调令会将新婚燕尔的额驸调往西南一样,我也没预想到接下来会在云贵待上那么些日子。若干年后,当跃跃欲试的少年心气,终于消解在繁重的、琐碎的庶务之间时;当惊险与枯燥并存,但又不能不咬着牙在罂粟花与贫穷之间周旋时,我总会想起来这一个夜晚,它给予我无穷的慰藉】

                    【游月与我畅想滇地的情景,我只能诚实地告诉她】说实话,我并没有把握。【才发觉眼神已经过于严肃,轻轻笑了一声,伸手揽住身旁人的肩膀。但这似乎已经不足以表示出此刻难言的情感,于是合上早已疲惫不堪的双目,在夜色中深深地拥抱了我的爱人】

                    【长久没有言语。多日后,我将远赴滇地,为一些不可言说的责任与命运。但在今晚,仅仅是在这个晚上,夜风吹过我们的肩头,栀子花的香气铺展在了整个属于我和游月的院落,并不需要为还未到来的事情发愁。我信誓旦旦、郑重地向她承诺】

                    但我会保重自己。

                    【我自觉这样沉重的话并不宜说多、多久,难免他日会成为谶语。于是紧接着牵上她的手,向院落里去】

                    大闸蟹么……这个时候的“六月黄”,鲜是鲜,到底还是少点滋味。不过真到了金秋时,我也不在京中了……螃蟹性寒,你早前淋了雨,能吃么?温些酒吧……


                    IP属地:江苏11楼2024-11-05 21: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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