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太奇怪了。不知道为什么如果费脑筋去想这些事情弗兰德就会觉得很困,他和慢慢想要闭上的眼睛做斗争,不过始终难以抗拒睡意。下意识的用手去想整理一下衣领,却摸到了一种温温黏黏的液体。
越来越细的视野里,手掌上仿佛是猩红的颜色。连自己什么时候中弹的都不太清楚。转念一想,这也是早晚的事。
忙碌的一生就要这样走到终点了么……他边想着边放下手,朦胧的变成一条细线的世界中似乎有什么忽然出现在面前。但实在是难以分辨了。
弗兰德就这样睡过去了。他本人认定这一次睡眠将是永久的、永恒的,永无止境的。
不会再次醒来。可是,他想错了。
完全,想错了。
脑袋里的混沌,就像火车在车轨上碾过去的声响。又沉重又是阵痛。
大概是最后实在疼的受不了了吧,弗兰德十分吃力的睁开了双眼。
他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床单和被子都雪白的单人床上。在这张像极了医院病床的床铺旁还有一个小立柜,而自己那支金丝眼镜正安安稳稳的呆在上面。
左眼的镜片已经被流弹迸出了些许细微的裂缝,当然,这是只有能够静静观察的现下才能发觉的问题。
——最难以置信的事情发生了:自己居然没有死。
弗兰德对当前的情况完全没有办法把握。多年的经验告诉他遇到这种场面最好的解决措施就是走为上策。于是,他开始试着移动身体并试图从床上坐起来。
而这两个动作对这会儿的他来说,远比预想的要困难许多。他不过是想坐起身来,却觉得浑身上下都像刀绞一般的疼,肺里好像呛住了什么东西,使其忍不住剧烈的咳嗽起来。
这声音引来了他人的关注。将弗兰德躺着的床和外面的空间隔开的那种医院里常见的帘幕被拉开了。
“哦呀呀,已经醒过来了吗?还可以动弹,看起来比我想象的恢复要快。”
弗兰德急忙朝说话的来人看过去。结果却是更加的茫然。
外面过来的是一位老婆婆。穿着萨尔兰地区很常见的那种民族服装,坐在轮椅上。大约有七十岁以上的年纪,头发白的只有几根黑丝可以数清楚,脸上的皱纹却不太多,望着他慈祥的笑。是一位弗兰德完全不认识的老人。
“我……这是在您家?”
弗兰德说着还想要努力坐起来,被老人阻止了。
“别动的比较好哦年轻人;虽然说你恢复的挺快,不过好歹也是刚刚挨过一枪。”
弗兰德这才惊觉的看自己的左肩。他这时候应该没有穿衣服,肩膀上用白布厚厚的裹着,这是典型的应急手术遗留下来的痕迹。
“是您……救了我吗?”
老婆婆不置可否,望了他一眼,继续说:“哦,对了对了;虽然现在说出来你一个大老爷们的可能会觉得不好意思,不过在你昏睡的这段时间,受那个孩子之托我可是把你的浑身上下都仔细的检查了一番呢。”
听了老婆婆的话,弗兰德不由得笑了起来,不是嘲讽也不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单纯好玩而笑了起来。
“呵呵,会觉得不好意思还是在学会吸烟之前的年龄了;况且从对这个肩膀的伤势护理来看,老婆婆您应该是专业的医师吧?还是请您回答我几个问题好吗?这儿究竟是哪里,还有您说的‘那个孩子’,又是谁?”
“瑞乌里镇上哦。”
要是没有记错的话,瑞乌里这个地名不正是自己和那帮家伙对上的镇子吗?!自己闹了半天居然还在这个镇上?弗兰德的第一反应就是“说什么这回都要下床”,老婆婆看到他有这个意图还是准备阻拦。但弗兰德的态度变得坚决起来。
“对不起了老人家,既然这里是瑞乌里镇,那么与其让您接着回答我的问题或者是听我说很多感谢的话,还是放我快点离开这里对您来说更好一些。您也看到了,我正被追杀;而那些人基本上都知道我受了伤。”
“的确没错。受了伤的人肯定要去医院,这会儿他们怕是要把镇上的医院都搜个底朝天了。”
“既然如此——”
“冷静点,冷静点儿年轻人;”老婆婆拉住弗兰德的胳膊笑了起来,“正因为那帮笨蛋们目标很明确,所以他们是不会找到这儿来的。耐心等一会,我想那孩子就快回来了。你这小子总不至于都不跟真正的救命恩人打个招呼就溜之大吉吧?”
“所以,我想问那孩子您究竟说的是谁啊?”
在弗兰德一头雾水的同时,这家实际上的名称是“水晶月牙占卜店”的,位于瑞乌里小镇西南一条人迹罕至的后街小路上,正有一个人影在接近。整条街上也只有这一个人影。隔着这里不远的前面两条比较热闹繁华的街道上,现在却能依稀听到人声鼎沸,很多人都在忙着寻找什么的噪声。而这里却是有点孤僻的寂静。
那个并不高大或者说看起来略微显得娇小单薄的身影径直的走到占卜店门前,用一串看上去相当有些历史的古铜钥匙打开了木门,然后走了进去。没有开灯,绕过大厅之后找到一间储藏室一样的房间,那里有通向地下室的阶梯。
还在和弗兰德争辩的老婆婆意外的耳朵十分灵敏,听到了屋外的动静之后,松开了弗兰德的手:“啊,来了来了。具体是怎么一回事你还是问本人吧。说到底我不过也是受人之托罢了。”
弗兰德聚精会神的望着门,很快,有人将它推开走了进来。这个人应该就是老婆婆之前一再提到的“那个孩子”,究竟此人和自己有什么渊源?
带着疑问看过去的弗兰德,却不由得大感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