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来过这里。科托夫脑海中浮现的第一个念头,正是在他看到希望号那如霓虹般璀璨的数据景观向他敞开时产生的。第二个念头则是:我应该已经死了。他还记得泰洛克的利爪穿透了他的胸膛,那是一击恐怖的力量,足以将他摧毁。科托夫的身体大部分已经机械化,但他残存的神经和循环系统足以让这种创伤几乎致命。
在他面前展开的是一座闪闪发光的巨型城市,信息流在希望号的隐藏动脉中奔涌。那景象如同山脉般巍峨,满是光之蜂巢和巨大的数据白蚁丘。无底的悬崖上,相关联的信息中心盘旋成分形迷宫,答案引向了更多的问题。数据核心如同新生的太阳般燃烧,在连接的神经网络星座中闪烁。斯佩兰扎不断地与自身对话,在每一个解答中学习与成长。真正的启发式,它存在于这个词汇最纯粹的意义中。
从宇宙的昼夜到将宇宙历史压缩为一小时的每一个时间范式,统统无法捕捉到这无穷无尽的数据景观。它的奥秘追溯到从河床中凿出第一块石器的时代,延展至Omega Point、Logos与Hyparxis融为一体。
然而,尽管希望号的这个面向是一个充满知识与理解的地方,它也是一个充满隐喻、暗示与疯狂象征的领域。光之高速路相对容易理解,但那些巨大如蛇般的线圈上下弯曲,环绕整个世界后又将自己吞噬的景象呢?那光芒交织的双螺旋呢?它们像一棵高耸的树枝一样分开,树根深深扎入数据景观之中。他看到的这些东西,是真实的吗?还是他的类人脑仅仅在以可理解的方式解释那些未知的事物?
往下看——如果在这无限维度的思想领域中,“下”这个概念尚可成立——他清楚地意识到,自己曾宣称掌控希望号是多么愚蠢与天真。知识并不是可以被占有的东西,它存在于那些拥有智慧去追寻的人之中。唯有接受无知,方能填补那虚空。
这仿佛是一种启示,但科托夫怀疑,这只是他与教团早已遗忘的古老智慧。
“我们曾堕落到多远,”科托夫低语,面对这无比壮丽的景象,谦卑且心怀敬畏。“但我们还能攀升到何等的高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