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月29日 多云转晴 南京
七目中旬的结果在我的意料之中。我所填报的学校没有录取我。填报志愿的时候,家里人都不支持我填艺术类,而我却伪装得很坚定,最终填了北京电影学院和另一所南方的艺术学院。其实我心里也是忐忑和犹豫的。北电的专业按文化分录取,我的文化分成绩又偏低。而另外一所艺术学院,我虽然拿到了全国第六名的专业合格证,但那所学校实行地方保护,外省学校只招三名。
就这样,不出意外地,我都落榜了。
只是那段时间比自己想象的要平静。父母也没有责骂我,他们不停地打电话托人帮我联系欺他的学校。看着他们忙碌的身影,心里既难过又内疚。
而在得知录取结果后的一个星期,我收到了南京夫子庙国际青年旅馆的回复邮件。我得到了在那里打假期工作的机会。
就这样,七月末,我去了南京。
在南京工作的那段日子,虽然平淡,却是值得回忆和珍藏的。我上的是夜班,从下午4点到第二天早上8点,十六个小时通宵值班。青年旅馆人手很少,往往整个旅馆只有我一个人忙碌。有的时候刚接起一个电话,其他电话和传真机又同时响了起来,顿时手无足措。遇到韩国老头,既不会讲中文,也不会讲英文,现在已经想不起来那时自己是怎样帮他顺利订好房间的。还在深夜遇到过类似"房间空调坏了"、"房卡失灵"、"马桶堵塞"的问题,面对着鬼佬的疑惑焦急的表情,无助得真想干脆一头撞到墙上。
南京的夏天格外炎热。而生命到了夏天就好像会变得蓬勃起来,所有的生命都在争先恐后地表演着他们鲜活的姿态。青年旅馆在秦淮河边,透过窗户就可以看到河岸边浓密的大团墨绿色。深夜里,旅馆的大厅里很安静。我放Keren Ann的歌,常常把<<Au coin du Monde>>和<<In Your Back>>这两首单曲循环。
那是我喜欢的南京的深夜。鬼佬们在大厅用笔记本上网,喝冰啤酒、安静地聊天。我在前台看小说,预订房间的电话已经很少。偶尔会有陌生的旅客走过来和我聊天,大多数的话题是关于旅途或者询问南京交通线路。那几条旅客们经常会问起的线路我虽然都还没有去过,但都几乎能把那些公交路线倒背出来了。
那些深夜赶路的人,从机场或者火车站摸索着找到秦淮河边的青年旅馆。这时大厅里已经没有人。我关好旅馆的大门,躺在沙发上,或许能小睡会儿。那时我关掉大厅里所有的电灯,墙壁上依旧有模糊的光影闪烁,是平江桥上来往的车辆和秦淮河上缓缓开过的夜船。那一刻感觉自己能真正地安静下来,安静得能听到河水流动的声音,还有门外的车流声。南京的夜晚是安静的,路灯昏暗,路面上隐约着梧桐树稀稀落落的光影。商铺很早就会打烊,整条街道安静无比。
城市睡着了,但那些浪迹在旅途中的人依旧在前行。那天和一个兰州大哥喝着冰啤酒在旅馆大厅里聊天。他坐兰州开往南京的火车,抵达时已是凌晨3点。他和我聊起他的旅途,背着帐篷和行囊环青海湖行走一个星期,然后骑摩托车从西宁到兰州。这样的跋涉,是我所热爱的,也是我想去的。可是因为时间、资金等种种原因,我未能前行。但是我愿意做一个倾听者,那些旅途故事,那些浪迹在旅途中的人。他们让我感觉到了自由。
在南京打工的日子虽然劳累,但不知为什么,我热爱这样的工作,给旅途中的人们安家,尽力帮助他们解决旅途中的麻烦。我从未这样亲切地迎接一个城市的清晨。等城市的天空渐渐泛白,打开旅社的大门,迎面而来的是清新的空气。鲜红的日出渐渐染红秦淮河面,街道上渐渐忙碌,到处都是新的气息。而我连夜值班,身体和思想都已经疲累到了极点。时常会在旁边的小店买一杯冰豆浆提提神,然后坐在空荡荡的大厅里盘算着下班的时间。
有时犹豫地拿起电话,拨通家里的号码,还没说几句,就听到母亲哽咽的声音,晨晨……你怎么办。我顿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寒暄几句就匆忙挂断电话。
至今我还记得那些清晨类似绝望的心情。一脸漠然地走到平江桥边,看着远处停在岸边的游船,未来很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