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韩庚偏过头怔怔看着金希澈,看了几秒,又低下头,把切成片状的苦瓜放水池里淘干净,“看来你知道的还挺清楚。”
金希澈有气无力地应了,“没,只有个大概,稍微打听过。”
金希澈把全身的力量都放在门栏上,视线散漫,游离在韩庚身上放空,他和韩庚,谁都没有把这个话题继续下去的欲望。看着看着,眼前的景象恍然模糊了,走几步就能碰触到的人却变得不真实起来。金希澈忽然萌生一种感觉,自己要是再不说话的话,韩庚很有可能会就此消失。他想,不管什么都好,必须说点什么,便插进话头说道,“我不喜欢苦瓜。”
韩庚清洗苦瓜的动作一顿,“啊?那怎么办?在超市应该告诉我的。”
金希澈道,“不要紧,东海喜欢。”
韩庚放下心,说道,“那就好。苦瓜光有个苦哈哈的名字,其实不难吃,回去你可以试试。”
金希澈问道,“你喜欢?”
韩庚摇摇头,“以前和你一样不喜欢。后来谢然每次吃饭都会念叨苦瓜好吃好吃,就硬着头皮尝了一次。吃完发现还好,没我想象中的那么苦,仔细嚼的话,甚至还有种苦中带甜的味道。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慢慢地吃多了,觉得原来挺好吃的。”
金希澈听韩庚提到“谢然”的名字,身体一僵,“我以为你这辈子都不会愿意提起谢然两个字。”
韩庚淡然地说道,“是啊,我也以为我这辈子都不会再说出这两个字。呵,今天也不知怎么,刚才就脱口而出了。”
脱口而出,您的脱口而出让我心里一颤好不好,下次您再脱口而出的时候能不能提前跟我打个招呼,也好均点时间,让我准备准备啊。金希澈一顿腹语完,又问道,“你恨他吗?”
韩庚表态道,“恨过,可现在不了。”
金希澈心里冷哼,凭什么不恨了,那种害人害己的祸害,就该往死里恨才对,便不甘心道,“为什么不恨了?”
难道金希澈今天是来找他做访问的,而不是来找他帮忙的?这个架势恨不得连他生辰八字都抖出来才罢休。韩庚纳闷道,“你该不是带了隐形摄像机之类的吧,还真是充满了疑问啊。”
金希澈不屑道,“别看了,我身上怎么可能藏那种东西,八卦八卦不行啊。”
取向还真是奇怪,不齿于做正大光明的节目,倒觉得八卦他人的私事光荣。
韩庚没有立马告诉金希澈答案,而是先支使金希澈进厨房从橱柜拿个干净的碟子递给他,又把切好的苦瓜片装盘,才慢条斯理地说道,“恨是因为他一度让我辛辛苦苦那么多年才换来的所有都烟消云散了,不恨好像没什么理由,单纯的不想恨了。”
金希澈哼笑,“你还真是单纯啊。”
韩庚道,“怎么说呢,就跟苦瓜这个东西一样。不是他也许我永远都不会去尝试,永远不可能知道苦瓜也有美味的一面。有得必有失嘛。退出来,我才知道那个时候我身处的那片舞台,早和我原本要的背道相驰。”
金希澈脆脆地叫了声“韩庚”的名字,“你后悔吗?”
韩庚稍稍思索了一下,说道,“不知道,有后悔的时候,也有不后悔的时候。看见你们站在舞台上活力四散的,我当然也有怀恋和羡慕。”
金希澈还想说,韩庚阻止道,“好了好了,我现在挺好的,犯不上那啊这啊的矫情个没完。出去坐会吧,我这都收拾好要炒菜了,小心烟熏着你,弄好我叫你。”
一边说,一边把金希澈半强制性推出厨房,给金希澈开了电视也开了电脑,让他随便挑着玩,然后重新回厨房忙活开了。快做好才想起来没准备装菜的食盒,探出身子伸脑袋喊了好几声“金希澈”也没人回应。韩庚出了厨房一看,金希澈靠沙发上睡着了,睡得还挺熟,皱巴着额头,嘴巴一张一合喃喃地说着什么。韩庚觉得新鲜,支起耳朵靠近听了阵,没听出个完整的句子,听来听去也只有“不要”、“我”、“你”啊之类的。
韩庚断定敢情这小子做梦别人甩了,正纠缠着别人不放呢,指望他跑趟,去楼下超市买个食盒是彻底没希望了。韩庚算算时间,汤虽然煮上有一会了,但自己下去速战速决应该还来得及。撤下围裙,进卧室拿了条毛巾毯给金希澈盖上,便出门了。选好八个大小合适的微波炉的盒子回去,门有感应般的开了,里面站着神色慌张的金希澈。
韩庚被金希澈吓了一跳,“这是着急去哪?”
金希澈也被韩庚吓了一跳,“找你!”
韩庚怪道,“找我?找我干什么?”
他惦记炉子上的汤,门叫金希澈堵死了,只有拧着保鲜盒往屋里挤,一剂进去就跑厨房。锅里汤都烧沸了,锅盖被顶得往上掀。韩庚直接上手揭盖子,不住叫唤烫,还抱怨金希澈醒了也不说帮忙看着点。一急倒把刚才的事放一边了。金希澈有心回答韩庚却无心听,再加上韩庚一直喊他搭把手把菜都装盒子里,也只好作罢。
八个盒子,一个汤七个菜,辣的不辣的,装得满满当当。整理妥当,金希澈的经纪人打来问他在哪,说东海基范又不愿意吃饭,让他快回去。韩庚联想到刚才金希澈的急迫,料想肯定也是因为这事。两人出了小区,韩庚看金希澈上了车,嘱咐了遍开车小心,便转身走了。
下午三四点的时候,韩庚接到金希澈的电话。晚上没睡好,正在补觉,所以听得很模糊。只听见金希澈说他吃了苦瓜,依旧觉得难吃,还说东海基范中午吃的比平常多,谢谢他什么什么的。韩庚记得自己说了不用谢,然后好像就挂了电话。
晚上金希澈提着保鲜盒来找自己的时候,韩庚很吃惊。金希澈把八个保鲜盒扔到韩庚怀里,简单留下句明天他来取东西,也不管韩庚什么反应扭头上了电梯。韩庚打电话过去问是什么意思,金希澈说下午的时候自己答应帮忙做饭菜直到东海肯吃东西为止的,末了还调侃着问他不会是想赖皮吧。
韩庚才知道自作孽不可活是怎么回事,显而易见自己答应没答应完全不重要了。上次他趁金希澈睡觉骂他猪,这次是报仇来了。不过要是真的能帮上忙的话,做几个菜倒也没什么不可以。他就答应了金希澈,让金希澈喊个人过来拿就行,跟着说了些有的没的后收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