研究院大会议厅的座位,被不同系的学者分割。一架战斗机坐在武器研究所的分区十分显眼,但不是因为他的载具形态而是外貌引发了周围人的注视。红蜘蛛作为当事人没有回应新同事的搭讪,心情不好,他懒得装出友善的态度。
糟糕的心情来自前不久的失败:领导模块只是拥抱了他,并未选择他,所以他无法成为塞伯坦领袖候选人。然后红蜘蛛捡起了自己原本的工作:科学家。不过不再是地质学家,而是武器学家。
任谁也想不到那些为了篡权研究出的各种武器,没有变为王冠王座的铺路石,反而是成了科研工作的敲门砖。
红蜘蛛感觉到了命运的嘲弄,而且嘲弄还在持续,不然太空勘探的工作怎么会被负责人安排给他?红蜘蛛只能劝自己大概是要带一带新人,出几次任务熟练流程就可以结束了。
只是他怎么也没想到,不是培养后辈而是和老搭档外出勘探。红蜘蛛仰头看着天火,张了张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应该生气,应该用武力威胁分配人员马上更换,然后对高出他许多的航空飞机冷嘲热讽……但最终什么也没说,沉默地开始自己的工作。
天火也没想到自己的新搭档会是红蜘蛛,几天前在会议厅,他可是清清楚楚地看到红蜘蛛所坐的位置是武器研究所,不是地质所。当时他立马预定了两张科技展的票,想着下个月去找红蜘蛛一起去,既然他俩都在研究院,可以徐徐图之。结果他俩今天就碰面了,老实说……他还没做好心理准备。
命运总是把他们两个凑在一起又分开,反反复复,像个幼生体抓着两个玩偶,一会儿让玩偶扮演亲密的朋友,一会儿又扮演敌人,不知何时会玩腻……
愣神的时候发现红蜘蛛已经走远了,天火连忙追了上去,快步走到红蜘蛛身边。他总是很容易停留在原地,红蜘蛛则会一直向前,不过他总会追上的,他比红蜘蛛更有优势——他的腿更长。
老搭档,新飞船;熟悉的工作,陌生的探索区域。
红蜘蛛率先坐到驾驶位,打开星图,一部分区域已经被标记过,点开旁边的金色圆点还能看到勘探人员名单和详细报告。简单扫了两眼,发现自战争后规范的勘探行为就完全停止了。
接着操控飞船排队,缓慢地驶向塞伯坦卫星附近的超大圆环——空港,有许多飞船穿过这里,多亏了震荡波贡献出来的太空桥技术,有了航道塞伯坦人可以走得更快更远。
天火没有对红蜘蛛选择任务地点的“专制”行为产生不满,他甚至十分理解。在汽车人的队伍里,军衔并不是一切,但长官的命令还是要尽量服从。而红蜘蛛在霸天虎那边是副官、空军指挥官,几百万年的习惯不会因为一朝和平而改变,他很清楚,哪怕他迟到了很久,在战争之下,他多多少少也习惯了被人指挥。
他们都不是以前的自己了,无论从哪方面来说。
过去他们就算不说话只是待在一起也觉得舒服,彼此都觉得有对方这样的朋友是人生幸事。现在同过去一样安静,但空气已经被尴尬填满。
天火看着自己的搭档把飞船设定自动驾驶,离开座位时对着他摆摆手,然后钻进休息舱。技术也不像以前,不断进步,路线上出现陨石带也能自动回避,无需人为干预。
想着二人友谊的并不是只有天火一人,红蜘蛛躺在充电床里辗转反侧。他和威震天曾经想杀死对方,他的黑枪如同家常便饭,但他们再见面的时候依然可以正常交流。他和天火之间……其实仔细算下来两个人之间并没有什么仇怨,毕竟在对立阵营互相开枪也不过是各司其职而已。就算是曾经的敌人大黄蜂和红色警报,碰面了心情好也主动招招手,点点头。他到底为什么不想看见天火?
红蜘蛛忘了自己逃避天火的原因,但天火知道,因为是他最先放下这份友谊的,红蜘蛛是被抛弃的人,第一次因为不可抗力——风暴,第二次因为个人原则。
天火比任何人都想和旧友拥抱,倾诉,但他也没有勇气,如果危险再临,如果选择的天平再次出现在他面前,他会不会再放弃第三次?
最终,天火决定抛开未来只把握现在,他想去牵红蜘蛛的手,去道歉,他想去求红蜘蛛,破碎的关系一个人无能为力来修复,他需要帮助。
可惜天火的勇气在进入休息室的时候就接近枯竭,剩下最后一丝只用来说了一句话。
“红蜘蛛,你能原谅我吗?”
然后再没有多余的勇气去触碰红蜘蛛,一双蓝色光镜用期待的目光望着红蜘蛛。
“……反正和我想要的权力比起来你也不重要,我也不会觉得我比你的原则重要。”红蜘蛛光镜里的冷漠慢慢消融,接着双手一摊,一副根本不在乎的模样,“你不需要因为这个道歉,也不需要因为我救了你的命然后你不知感恩背叛我向我道歉,反正之后我也把你埋了,两清。”
天火这才想起来,自己当时救命之恩未报就直接背叛了……此种行为并不会因为他是弃暗投明就值得夸赞。
“我预约了下个月的科技展,要不要一起去?”
“我早就跟你说过了,当战士比当科学家要开心得多。”红蜘蛛重新坐到充电床上,虽然他想逃避,但天火温柔的态度让他觉得很受用,就算以后再成为对手也没什么,他会先斩断友谊的链接。“这次我勉为其难地答应你,下次去看点我喜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