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田运功完毕,睁开眼睛,看见幸村双手抱膝,呆呆地看着洞外的雨幕,只道他在为烟爷爷的事情心焦,便出言安慰道:“别着急。狂风不终朝,暴雨不终夕。这么大的雨,下不了不久的,放心好了。”
“是啊,这么大的雨,是下不了多久的。”幸村心中一片怅惘。等雨停了之后,等烟爷爷的葬礼结束,自己和真田的缘分也就走到尽头了吧。想到这里,勉强笑了笑,转向真田道:“真田,雨中无聊,我给你讲个故事好不好?”
“讲故事?”
“是啊,上一次,也是在伏山,你给我讲了好多军营的事情。现在,换我给你讲故事了。”
“上
一次吗?”真田的思绪一下子飘回到幸村生日的那一天:自己在瀑布边练刀,不知何时到来的幸村与自己一起参详,自己在他的帮助下领悟了动如雷霆,后来两个人
一起在水潭边野餐,又约定了以后一起去立海练武,之后自己就给他讲了很多军营的故事,直到日落西山被他骗去王府。那一日的点点滴滴都清晰地恍如昨日:刻在
石头上的夸张小人儿、飞溅的水花中隐现的彩虹、野果的甜美、烤鱼的香气、幸村脸上干净纯真的笑颜,可是所有这一切,为什么又感觉这么遥远?那日之后发生了
太多的事情,虽然只过去了一个多月,却让真田真正体会到了什么叫做恍如隔世。
幸村见真田发呆,只道他默许了,便道:“从前,有一个小孩儿,他从小身体就不好,不管看多少大夫,吃多少药,都没不见好转。那个时候,那个时候,他整天闷闷不乐。”
真田的思绪立刻从回忆中拉了回来。虽然幸村用一种极平静的语气来讲这个故事,真田还是能听出这就是他自己的故事。幸村从来不会做无意义的事情,他此时给自己讲故事,目的是什么?或许,这才是幸村今天约他来伏山的真正目的。
“其
实,比起其他生病的孩子,他算是很幸运了。他的母亲,隔三差五就会给他带回来极珍贵的补药,什么百年人参、成型首乌、紫河车的,也不知道给他吃了多少;他
的父亲只要一听说什么地方有好大夫,不管多远,不管付出什么代价都要请来给他看病。可是他还是不满足,因为,他觉得很孤单。除了看病吃药的时候,他很少能
看到他的父母。他一直希望,他的母亲可以在他睡不着的时候给他唱个歌、讲个故事,他的父亲可以背着他玩骑大马,可以在街上来杂耍班的时候带他出去看热闹。
可是,这种希望对他来说是一种奢望。他父母都很忙,成天不在家;即使在家,也经常是和很多人谈事情,完全不顾那个孩子。很多时候,他都觉得,自己是个多余
的存在……”
“不要再说了!”真田厉声打断了幸村的讲述,他这一吼声音极大,余音在山洞内回响不绝。幸村却没有表现出丝毫的惊讶之态,静
静地看着真田,等待他的下文。真田整理了一下情绪,一字一句地道:“幸村,如果你是想和我说令尊令堂的事情,那大可不必。雪姑娘的身世,还有烟爷爷去世之
前说的那些话,我真田弦一郎从未和任何人提起过一个字,也永远不会和任何人提起只言片语。”
“这一点,我从来没有怀疑过。若是不放心你,绝不会拖到今天才和你说这件事。那天之后,咱们有无数单独相处的机会,不是吗?”幸村淡淡的语气与真田刚刚郑重的语气中,包含着一样的不容置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