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枫]
无论她变成怎么样子我都会原谅她的,一定会的。
平安夜我和童话在咖啡屋里见面。她点的是摩卡,我点的是蓝山。
她把头发烫卷了,发梢弯得很有风情。穿红色的毛衣和黑色的外套。端庄里也显出些妖娆。我见过很多美女,她确实称得上是极品。但是,我并不是那种会爱上一个女人外表的人。
她和舟舟相差太多了。她能弹一手好钢琴,有幸福的家庭,生活富足。她不会像舟舟那样贪恋如KFC那样不健康的食品。也不会像舟舟在伤心时用刀割破自己的手腕,她是最懂得爱惜自己的人。
她们之间唯一的相似,大概就是都有一双漂亮的大眼睛。
面前的童话没有太多的改变,幽雅地搅拌着咖啡,轻声细语地应答着我随口的问题。呵。不愧是童话,永远都是高贵得像童话一样的女子,气质好得仿佛不食人间烟火。她唯一的失态,大概就是在我跟她分手的时候。
两两沉默时,她忽然开口,枫,易泽和佳佳订婚了你知道吗?
我心里一紧,第一反应就是舟舟呢?她当时是怎样的心情和状态呢?童话淡漠地笑了,易泽他们没有做什么排场,就是几个好朋友聚了聚。你不知道也情有可原,他们怕打扰你的学业。
我狠狠地盯着她,该死的女人,明明知道我关心的是什么。我挤出几个字,那舟舟呢?
童话的笑容猝然变得诡异,枫,你不是说不准我过问关于她的任何事吗?我无可奉告,你去问她自己吧。然后她摸出ESSE,点燃。
你什么时候会抽烟了?我的声音淡然,只觉得我们之间从来没有这样遥远。
童话一动不动的看着我,泪眼模糊,声音哽咽。枫,人是会变的,舟舟她会的我也会了。而你,还是不爱我。
我把礼物放在桌上,下楼付帐。走出咖啡屋,风吹过来寒气渗骨。忽然想起此时的新西兰正是炎炎的夏季。我忽然有点后悔今天来见童话,她说人都会变的,那我明天要见的舟舟,她会是个什么样子。
童话追在我身大声的喊,枫,她已经不是以前的她了,你知道她这一年里交了多少个男朋友吗……
我头也不回的走了。对童话,我自知亏欠。我并不想伤害她,从一开始我就不想的。我只是,不能爱她。而她不懂,舟舟无论怎么变,都是我灵魂里最深刻的烙印。磨灭不掉。
第一次见到舟舟时她还是易泽的女朋友。易泽和她,我和童话一起打桌球。童话束手无策,舟舟一下手就收了桌上一半的色球。我当时就对这个小丫头刮目相看。后来买饮料时她跟我说枫,我要百事。
我扔过去,加了一句,舟舟,要接稳哦。
她红着脸跑到易泽面前说,枫他说要跟我接吻。
我们都啼笑皆非地看着她,易泽抱着她捏了两下,枫是要你接住,不是要跟你接吻。我的老婆嘛,他敢乱来。
她转身对我笑了,枫,不好意思,是我自己思想龌龊。
惊艳于她当时的笑容,像花朵绽放时那样纯真,也如冬日午后的阳光一样温暖怡人。那是还没有任何被伤害的痕迹的笑容,和煦,安然。清澈见底,我在那一瞬间忘记了任何语言。
她是我的天使。即使她抽烟酗酒,也依然是我的天使。
从那时起,我刻意地疏远了童话。尽管她是那样出类拔萃的女生,在舟舟面前也一步一步褪成朦胧。童话略有察觉,追问我是不是爱上了舟舟,我矢口否认。
我没有说谎,那时我确实还没有爱上她。仔细回想,我应该是爱上她的决绝。
易泽和她分手的那天我们也在场。
舟舟字字句句清清楚楚,秦易泽,你确定你要分手。她面容哀艳,语气不羁。
易泽肯定,是的,舟,我要分手。
她脱掉外衣,然后是毛衣,最后只剩下一件吊带。我们都不知道她要干什么。她站在易泽家的客厅里,身体颤抖得像一片落叶。她在一刹那间泪流满面,既而放声大笑。秦易泽,单佳不就是为你打过胎吗?她不就是跟你上过床吗?你看着我,我他妈的也可以。
她的几句话,震翻我们一屋的人。
易泽神情哀矜,为她披上外套。声音沉郁却坚决。舟,不是这样的,我和佳佳,不是你以为的这样的。
他把门关上,童话追了出去。只有我坚持留下。
时间静止了片刻,她冲进厨房用刀划开了手腕,反手抓了一把盐洒在伤口上。惨不忍睹。
我跑过去勾着她的腰,她哭瘫在我怀里,血流了我们一身,像盛放的伤花。她大声的尖叫,枫,我不疼啊,我一点都不疼啊。
我用力的抱住她,不停的安慰她,没事的,我马上带你去医院。
她哭得声嘶力竭,终于不省人事。
第二天我和童话在咖啡屋分手,我终于承认我是爱上了舟舟。
这样的凛冽,这样的独断。我不知道舟舟她会变成个什么样子。我只是知道,无论她变成什么样子,我都会原谅她的。一定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