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秒？

1.本篇是依托于假如石蕗是中国式高中 展开的另一个偏移量较大的世界线，人物性格（主指温八）因经历的不同有着较大的变化，请轻喷
2.没有使用轻小说的叙事方式与节奏，是因为lz想要补上刚写中国石蕗时就有但是没有实践的想法
3.故事主要脉络是温八二人结识原世界线的败犬众角色，最终在帮助大家的同时也被大家帮助，寻找到了对抗人生的力量，找回原作的性格色彩的故事
4.缘之空也是本文的灵感来源之一，所以在观看时或许可以把二人的名字替换成穹和悠？
暂时先想到这么多，如果还有就楼层中补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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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块九的原道耳机，正在播放从免费音乐软件上下载的古典音乐。曲子是拉赫玛尼诺夫的第二钢琴协奏曲。虽然在充满汽油和霉菌味道上的公交汽车上听这些曲子实在很难说适合，但温杏菜现在也没有仔细在听，她仅仅抓着摇晃的扶手把目光聚焦到无穷远处。从那个时间之后，她便不再听带词的歌，而是转向了纯音乐，而后又一段日子，她像想起了什么一样，开始听起了古典。
辉煌、挣扎、熄灭而后是重生。管弦乐在耳机里的音质说不上差，只是低音部分有一些空虚罢了，温杏菜想到。拉赫玛尼诺夫开始写作这个协奏曲的日子是一八九九年，正逢俄国革命前夕，那时的统治黑暗而残酷，整个俄国就像一座巨大的监狱，许多知识分子感到不满和苦闷，其中也包括在交响曲抒发自己苦闷的拉赫玛尼诺夫。总说黎明前的时刻是最黑暗的，可是黎明不到来，谁知道会有日出？呵，总有人在逆境中能保持希望，可是这种天赋不是伴随每个人的出生便被赋予的。即便阴沉的和声进行大段地出现在这个曲目之中，其中时不时突兀出现的大调和弦总能把紧张感驱散。在黑暗中挣扎，努力对抗着弥漫在每个角落的无意义，这就是人生。
温杏菜的身旁是他的弟弟，温禾彦，他们很幸运地就读在同一所高中，在父母出事之前。在那之前，谁也没想到意外会发生，那个小数点后几位的概率会成为现实。很多人平平安安地过了一生，一生中和这些概率打交道的时间或许也只有在玩某些游戏的时候闪过的金光，可是每当它们具象化，化作平凡的巨石，总要有人出现在这块巨石底下，被砸碎日复一日的生活，从此走上截然不同的人生。
说起来，温杏菜和温禾彦也只差了一年多，温杏菜想到这里心中不禁有些闷，她的家庭，与其说是重男轻女，不如说是过于传统而随大流。父母本身对男女并没有什么要求，只是社会的规训使得他们认为，总该有个儿子吧？于是便有了温禾彦的出生。温杏菜此时所了解到的知识，也是因为对温禾彦的钢琴教育使得她耳濡目染了一些知识。家里也问过她愿不愿意学钢琴，她回答不愿意，家里也不强迫，只是温禾彦自己并没有选择的权力。

算了，斯人已逝，再想到这些的时候温杏菜心里也没有了烦躁，只是一种对过往的遗憾罢了，遗憾自己不是男生？还是遗憾没有生在一个开明的家庭？她分不清楚。温禾彦此时已经打起了轻微的鼾声，过重的学业压力使得他每天晚上基本都得熬夜到凌晨一两点，即便这是他自己找的。温杏菜看着这个和她相依为命的弟弟，不自觉地握紧了手上的把手，在那件事之后，她无力维持自己的人际关系，即便大家对她还是表示关心和同情，但她知道，过去的那种亲密无间的关系再也回不来了。
她在她们眼里看到了敬而远之态度，不过她不在乎，因为她弟弟也没什么朋友，仍然过的好好的。朋友，充其量只是寻常人生里的过客罢了，能交心的，她到现在一个都没有。哦，有一个，如果弟弟也能算朋友的话。世界上只有她弟弟能完全理解她的迷茫与压力，就像她叫家里的长辈都跟着他叫一样。温杏菜扫了一眼温禾彦的睡颜，又看了看上方的站牌。还有两站，就要回到他们那个蜗居了。
「到了吗。」
温禾彦撑开上下黏着的眼皮，想用手拭去掉入眼睑的睫毛，又突然想起手足口病以及一系列传染病之后，他停下了手，用力眨了眨眼睛。
「还有两站。」
「嗯。」
之后二人又陷入了沉默。不是因为无话可说，恰好相反，他们想说的话太多了所以不知道说什么，不知从何说起，不知如何说起，于是沉默渐渐成为了姐弟二人相处的底色。就如夏季以来便一直悬挂在天上的乌云一般，压在他们生活的每一段时刻。只有在学习的过程中，他们才能避开二人心知肚明的伤疤，就题目畅所欲言，打开心扉的一丝门缝。

◇
温禾彦最早的记忆是刚出生的时候。这很玄幻，但是他坚定的认为他记得那时的事情，不过他也没有和其它人提起过。他清楚的记得，他在恒温室里的时候，不到两岁大的温杏菜就被放在房间内冰冷而坚硬的椅子上，他不记得他父母当时说过的话，只记得温杏菜那个冷漠而好奇的眼神。
在这段记忆中，他不是温禾彦，也不是什么其他人，他以一个旁观者的身份观察者这一切。直到有一天他才反应过来，那个恒温室里的婴儿就是他自己，这是他最初的记忆，那大约半分钟的情景，刻录在他的脑海深处。风沙和水流磨损了土壤和植被，而其中最坚硬的花岗岩记载着这段记忆，耸立在地面之上。
他和这个姐姐的相处时间不算长，出生时的恒温室生活很快便被证明是身体孱弱的症状，或许有连续生子的原因，亦或者是先天不足，总之，温禾彦的孩提时代，是在医院里度过的。而在即将出院的时候，他又遭到了意外，轰鸣的摩托车轮削去了他脚上的血肉。所幸在缝了二十针之后病情便进入了稳定，没有残疾的风险。在此之后，温禾彦本就不多的抵抗力又散失了，直到三年级，他脱轨的人生才终于落地。
再然后，便是寻常的一家四口生活，他的家庭随社会的大流有些重男轻女，落在实处上时就是对温禾彦的要求要比温杏菜严格的多，对儿子寄予厚望、对女儿随心对待，这便是他们父母理解的重男轻女的原则。所以即便那个冷漠而好奇的眼光时不时投射在温禾彦的视网膜上，他也不会过多在意，毕竟温杏菜偶尔也会因为他承担了家里的主要压力而偷偷带他去楼下的便利店吃点小食，以此抚慰他可能的因年龄压力倒置而疲惫的心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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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即使温禾彦已不在意，这段最初的记忆也蛮不讲理、不分时段地闪现在他眼前，在试卷上写着考题，和同学聊到关键部分，骑车经过减速带的时候时——就像现在一样。温杏菜吃力地用钥匙捅开年久未换的锁芯，他眼前又开始播放那个片段了，这个症状在那件事之后不断地加重，已经有些影响到了课业的学习。
他摸索着墙壁，扶到了鞋柜，硬撑着僵硬感换上了拖鞋，温杏菜的声音直到此时才模糊地传入他的耳朵。「今晚吃水饺。」水饺作为最早的一批预制菜，现在的价格已经压到了一个放在过去可以说是耸人听闻的价格，让人怀疑这条生产线能不能赚到钱，作为代价，便是千篇一律的口感和味道，不过在这个只有两个人的家庭，温禾彦知道自己没办法要求太多。温杏菜甚至想自己每天吃四公斤馒头加几片维生素好让温禾彦自己吃的好一些，但还没来得及开始就被温禾彦拦下了，以绝食的手段。
「那杏菜，我去学了。」在家里，温禾彦坚持这么称呼他的姐姐，一开始温杏菜很摸不着头脑，一段时日之后，称呼容易被适应的特质潜移默化地改变了温杏菜的神经回路，现在她也接受了她弟弟使用这个称呼。在夜深时，她也想过为什么，是因为温禾彦不想扮演一个被照顾的弱势角色，又可能是因为温禾彦想要和她一起用生活的痕迹填充起这个空旷的房间，她依然想不明白，摸不着虚空里的任何一点东西。但想不明白的事情太多了，偶尔想明白一件事是令人高兴的，想不明白的时候也不该沮丧。
桌子上的划痕一道道交叠，构造出崎岖的山野沙盘。这个桌子是温禾彦父亲刚到这个城市时就买的，当时还是算比较好的一批，只不过都有那个年代的木制品的通病——漆面太软，长年累月下来，再爱护的使用方法也难免积下时间的皱纹。还好，写字板也不算贵，一块写字板就能解决桌子的老毛病。
唯一一个比较新的物件就是台灯了，明亮的灯光是学习的基石，当然也有眼镜太贵，姐弟二人舍不得近视的原因。在台灯下沉溺于复杂的题海之中时，温禾彦才稍稍忘去生活的杂碎，公立学校、学费、保险、补助等概念过早的侵入了这对姐弟的世界。在灾难的巨石降临之后，它不会滚到一侧，而是对还活着的人施以威压。

温禾彦并没有就此讨厌这个世界，他和他姐姐的抚养权被判到他在这里的一个有家室的舅舅名下，他舅舅是居委会的工作人员，有着两个孩子，也因此脱不开身去照顾他们，舅舅也利用工作之便时不时邀请他们承担一点活计——包饭，都城快餐。温杏菜和温禾彦从没有放弃过这个不可多得的可以大快朵颐的时刻。而除了舅舅之外，所有人都做到了他们能做到的最大的善意，答应让温禾彦跳级的学生办、发给他们贫困补助的教育部还有更多的让他们二人能平稳落地的政府工作人员，世界同情这对姐弟，却不会收回它的无情。
是的，温禾彦选择了跳级。学费的问题、温杏菜的大学择校问题、还有姐弟二人此时的相互依赖，当温禾彦想到这个点子的时候，他惊叹于自己的想象力，他中考时额外出色的成绩也表示支持这个决定。所以当温禾彦向温杏菜提出这个想法的时候，第二天一大早她就同意了。学生办的老师也表示了会尽力争取，之后没什么阻力地就通过了，手续也被办好了。大人总是在这些看似有关大是大非的事情上面格外有同情心，但对于有些出格的过分施压行为又熟视无睹，真是矛盾。
出色，但又不够出色的天赋还是无法填补高一一整年的空窗，温禾彦感觉自己又回到了小学三年级的时候，行驶在悬空的铁轨上，脚下是深不见底的深渊，他不知道自己不知道什么，而对于知道的知识也认为自己只是一知半解。这对不知道的焦虑推着他刷着一张又一张的卷子，在难度一般的考试卷时，他能拿到还不错的分数，可是如果考卷出的深了，他的成绩便不堪入目。

并不是说他的分数有多么差，而是他们姐弟，都需要对年级前三十发放的奖学金来填补学费的支出。温杏菜的成绩毫无疑问是够得到的，可是温禾彦现在的成绩只能勉强在奖学金的边缘徘徊。那个时不时出现的冷漠而好奇的眼神又强迫着他向他姐姐看齐，温禾彦在那件事之后的生活，就是一颗被击来击去的排球，没有自己应有的去向，被四面八方的大手推向空中与地面，他也乐于放弃思考，成为那颗排球。
困倦很快袭上了温禾彦的眼皮，而后是脖子，一阵疲软从他的头部蔓延向了全身，他的意识快速解离，消散在茫然之中，他在他反应过来之前就已经入睡了。在周五的下午，在他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房间里，周一至周四的极限作息终于击倒了他，他趴在潦草的卷子上面，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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