迪斯低下了头,看着身下的这一抹笑容,夹杂着痛,但是仍然放肆野性的笑容——他的确是第一次,和他的外表完全不符。原以为这样的人,是风中飘过的一朵罂粟,何处都不会停留太久,谁人都能触碰,却无法做到真正意义上的采摘。
“我只见过你一面,那时你在撒加旁边,我以为你是他的——”
“宠物?”他仰起布满了汗水的脸蛋巧笑道,迪斯无言片刻,“你不是,我刚才的一刻才确定。”
“无所谓,你大可以嘲笑我。”
迪斯没说什么,只是低声问了句:“痛吗。”
“当然。”
迪斯不再言语,他放慢速度缓缓地进入,感到有一丝干涩和冰冷,但是很快就暖和了起来,有泪水沁出了眼,停留在那张白嫩的脸颊上,片刻的逗留,都让他觉得有些犹豫和心疼。
“你没必要那么温柔嘛。”
这句话让迪斯整个人有些恼火,尤其是当他看到身下那抹奇异的笑时。
“难道我就那么好笑吗?”
阿布罗狄抿了抿唇,淡笑道:“对不起,可是,我就只剩下这样的表情了。”
“只剩下这样的表情?”迪斯的手摸上那张脸,月光就在这个时候洒了进来,或者说,就在这个时候,他发现原来房间里有着淡淡的月光,可以让他把这张脸看得半清半楚,像一块白色的玉雕琢出来的艺术品,不,应该说,是一朵花,一朵白色的玫瑰,在月光里只盛开一次的玫瑰,是那样的凄凉美丽,如果知道明天,甚至永远将不再看到它的话……
月上中天,房间里静悄悄的,一片死寂。阿布罗狄安静地从丝绸被子下起来,转个身,看着兀自熟睡的迪斯,他现在毫无防备,上身还完全赤裸,古铜色的皮肤下,是有力跳动的心脏,胸口正随着呼吸的频率,有节奏地起伏着。
他的枪套,放在枕头边上。也许他以前根本不会让枪离开自己的身体,但是现在他就算要去够它,恐怕也快不过站着的阿布罗狄。
他拿起了枪套。
他解开了盘扣。
将枪柄,牢牢地握在了手里。
月亮一动不动,白色窗帘的飘动频率丝毫没有改变,地上的影子,枪管对准了床……
又有一条人命将要在他手上终结了吗?这一枪下去,有多少历史就要改写。一抹冷笑浮现在他完美的唇角边,他垂下眼帘,看着地上散落的白色衬衫,用脚尖把它挑起来,拿在手里慢慢地闻着,有一股混合着汗水和火药的味道,他把它拿到眼前,看了又看,慢慢的把它穿在赤裸的身上,袖口,领口,全部都敞开。
“今晚的月光很美,真希望你能再看一次。”
说完这句,他又抬起了手,在扣下扳机之前,他忽然再次停下来,皱着眉头按住肩膀,随即而来的咳嗽也非常适时地终止了他的动作。
“看来我的运气实在是很好。”
半跪着的阿布罗狄微微抬起头,面前是一双修长的光裸的腿,他淡笑一下,把枪扔还给迪斯:“是我的运气太差。”
迪斯拿着枪放到眼前看了看,冷冷地将枪口抵住阿布罗狄的太阳穴,毫不迟疑地一扣扳机——乓!
迪斯收回了枪,把它拿到眼前看了看,哼了一声,笑着说:“你的运气差吗?”
阿布罗狄掀起眼皮,似笑非笑道:“好象也不错。”
迪斯扫了一眼自己的衬衫——此刻正披在阿布罗狄的身上,于是他捡起外套,顺便把裤子穿上,打开烟盒用嘴叼出一根来,把打火机丢到地上,口气很差地说:“喂。”
阿布罗狄早收敛了所有的笑意,面对着窗户跪在月光里,“你干嘛枪里不装子弹。”
“我要是装了,还有命坐在这里吗。”
“那你为什么不杀我。”
迪斯沉默了一下,自己爬下来捡起打火机点燃烟,深深吸了一口,火星在夜色中明灭不熄,他忽然半嘲弄地说:“我不知道,难道你知道?”
阿布罗狄没有回答,迪斯半疑惑地抬起头,绕到他的前面,那张脸因为某种疼痛的因素而变了颜色,有些扭曲,但是笑容仍然没有隐去,迪斯真正恼火起来,因为这张面具,就连痛的时候,他依然戴着它!
他笑了笑,“你运气好不是因为没装子弹,是因为它。”
迪斯低了头,看见一道粉色的伤疤,刚刚愈合,大概是不久前,才裂开的。
“这是勋章。”
他看着他笑了笑,然后咬咬下唇,两道完好的眉,皱了起来。
大约过了一个礼拜的时间,阿布罗狄才有些复原的起色,他实在把那道疤看得太轻了,付出了既打针又吃药的代价并不值得在这里一提,最主要的是迪斯的脸色实在不怎么好看。
他本来就显得阴郁的五官,加上不爽的心情,怎么看都很让人惊悚。
“你不杀我你会后悔的。”闲散地靠在床上,阿布罗狄漫不经心地说着,戏谑的眼神扫来扫去。
“你会杀了我?”迪斯在屋子里转着圈,“开玩笑,如果你有这个本事,我死了也欣赏你。”
“我真会杀了你,但是我不会再蠢到用你的枪了。”
迪斯撩起外套,看了看腋下的枪托,将它解下来,扔到床上阿布罗狄的脚边去。
“它给你了,如果你扣得动扳机的话。”
阿布罗狄抬头看去,迪斯一阵邪笑。
“当然你的命可是我的,我拥有随时取它的权利。”
“那么我们就来赌一赌吧,是你先取我的命,还是我先让你下地狱。”
迪斯看着他苍白的脸颊,翘起半边唇角想了想,还是笑了起来:“我的命,除非我自己,谁也取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