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二十岁起,便在芯片厂里当监工的,掌柜说,我样子太傻,怕侍候不了客户,就在外面做点事罢。外面的各路工人,虽然容易说话,但唠唠叨叨偷懒耍滑也很不少。他们往往刚忙活不过一晌午,瞧见我不在,又三五个人斜着眼做着假把式,东侃西侃。所以过了几天,掌柜又说我干不了这事。幸亏荐头的情面大,辞退不得,便改为专管安保的一种无聊职务了。
我从此便整天的站在门里,专管我的职务。虽然没有什么失职,但总觉得有些单调,有些无聊。经理是一副凶脸孔,客户也没有好声气,教人活泼不得;只有断也中过来,才可以笑几声,所以至今还记得。
断也中是断了手还来研发芯片的唯一的人。他身材很高大;青白脸色,长长的马脸笑出一脸猥琐相;顶着一幅乱蓬蓬的中分。穿的虽然是WBG队服,可是又老又破,似乎没人给他换,也没有洗。他对人说话,满嘴口音,叫人半懂不懂的。因为他姓姜,别人便从描红纸上的“僵承禄”这半懂不懂的名字里,替他取下一个绰号,叫作僵尸。断也中一到厂,所有的人便都看着他笑,有的叫道,“断也中,你又研发i16了了!”他不回答,对人说,“被counter了,是队伍差距。”便排出小虎和light的数据。他们又故意的高声嚷道,“你一定又被单杀了!”断也中睁大眼睛说,“你怎么这样凭空污人清白……”“什么清白?我前天亲眼见你在高地塔下,被宙斯吊着打。”断也中便涨红了脸,额上的青筋条条绽出,争辩道,“送不能算单杀!……故意送的,能算单杀么?”接连便是难懂的话,什么“团队牺牲位”,什么“bp问题”之类,引得众人都哄笑起来:工厂内外充满了快活的空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