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团队这伙人 ⑦ —大同煤矿文工团的前世与今生— 重新组建的文工团
原创 张枚同 云中两棵树 2024年12月05日 17:45 山西

上图:1984年大同煤矿文工团代表大同市参加全省调演

上图:1986年局党委书记刘守仁(前排左起第5人)率领文工团赴大兴安岭林区慰问

上图:1995年樱花时节,局长宋永津(立者右起第8人)率领文工团出访日本

上图:煤炭部长王森浩接见大同煤矿文工团

上图:著名音乐人张亚东

上图:1996年王凤云在第七届央视青歌赛上获民族唱法业余组金奖

上图:中国歌剧舞剧院著名女中音歌唱家冯春霞在《小二黑结婚》中饰演的三仙姑

上图:省歌舞剧院女中音宋向丽随山西交响乐团出访泰国
题记—
在世俗的目光中,他们和他们所从事的事业是微不足道的,就像岁月的时空中曾经掠过的一片淡淡的云,或早已被人遗忘,或从来就不为人们所留意。但风过留声,雁过留痕,他们毕竟在这一时空里存在过,且以一种特有的美和执著,树起了一座只属于自己的无字碑。我愿在这座碑上写下一些碎片文字,与活着的人们一起回忆那些远逝的往事,也对死去的老哥老弟们寄托一份长长的哀思。
重新组建的文工团
1982年10月,局里决定重新组建大同煤矿文工团。局党委副书记郝万祺和局工会副主席冯振华责成我负责组建工作,同时任命赵金文为团长,马喜荣为指导员。我那时担任宣教部长,一年后提任局工会副主席。也就是从这次重新组建起,“大同煤矿文工团”的称呼正式“上线”,延续了多年的“文艺队”被名正言顺地取代了。
上世纪八十年代是一个思想解放的井喷时代,重新组建文工团,是大势所趋,也是人心所向。
重组文工团,我们分两步走。
一是重招旧部。将原来的部分老队员刘玉文、沈艺华、于国、周焕宾、尹九江、张凤翔、温淑慧、尹丽萍、常青树、崔增光、昝殿林、王伟莉、张赛兵、周贯成、邸建有、马国栋等人先后调了回来。离开文艺队这几年,这些人其实一直没离开老本行,始终还活跃在基层。爱好,真的是九头牛也拉不回来的执著。
二是招收新人。其中大部分是八十年代陆续招收进来的,如冯春霞、郝红哲、宋向丽、胡登科、边保军、徐宏刚、任官民、杨淑琴、张亚东、崔凤岐、张军、张克文,苏雪峰,戴芳、王芳、陈生权、张建文、李小爱、支晋中、孙秀珍、孙景茹、郑蓓、武丽英等。1991年局文委成立后,又陆续招收了一些人,如寇建平、王凤云、朱宣永、张平、赵宝琴、韩枫、李桢林、冯奎、李桂荣、王彪、徐雁宾等。还有很多,就不一一细数了。他们有的来自省、市艺术院校,有的来自部队基层演出队,还有的则是职工子弟考进来的。
不得不说,这些新鲜血液的加入,给文工团注入了鲜活的生命力,就艺术修养与水平,也比之前提高了很多,毕竟他们中许多人是艺术专科院校“科班”出来的。
那时,除了尹丽萍的独唱、张中华的京东大鼓依然保有持续热度外,徐宏刚独唱的电影《狐狸的故事》主题歌《大地早上好》,以及任官民的二人台、李小爱的西河大鼓等也都是很受欢迎的节目,每唱必返场。徐宏刚是男中音偏低,声音特别浑厚,有磁性,每每,他那跳跃悠远、充满自然气息的“GOOD MORNING……”一出口,观众席立刻就响起了掌声。来自乌盟的任官民则是一口地道的原生态二人台,声线之特殊,无可复制。
重建的文工团舞蹈队实力也完全的“专业范儿”了。来自省、市艺校的张军、王芳、陈生权、张建文、胡登科等,以及九十年代从部队演出队充实进来的朱宣永、韩枫、冯奎、赵宝琴、李桂荣等,都是那一时期舞蹈队的“中坚”。后来他们自己编创的舞蹈《矿山的女人》多次获奖,很长一段时间都是团里的保留节目。
蓬勃,鲜活,青春,向上,这就是重新重建的大同煤矿文工团!
这首先得益于那个激情燃烧的八十时代,同时也与当时煤炭行业发展势头蒸蒸日上有关,当然最主要的还是因为“人”!那时,人人一腔灼热,浑身有使不完的劲,就像燃烧的煤,迫不及待地要把自己的一切都捧出来,奉献出去!
这里,我想特别提及两位领导,当时的局党委副书记郝万祺和局工会副主席冯振华。文工团之所以能很快重组并小有成就,与这两位领导有直接关系。
郝万祺是1952年进入大同矿务局工作的,开始是井下电工、检修工,之后,从区队干部,到矿党委副书记、书记,最后到局党委副书记、省煤炭厅副厅长,一路走来,历尽坎坷,特别文革中,因为不肯趋炎附势,受了不少罪。他性情极温和,印象中从没见他发过脾气。他还很喜欢文艺,他一家人都挺喜欢唱,他女儿郝红哲就是文工团重组时考进来的。郝万祺自己就有一付好嗓子,听他说话就知道,音色特别淳厚。他无论在哪个单位当“头儿”,都对宣传和文艺特别支持。记得是八三年“清除精神污染”中,有人把《矿工文艺》告了。当时妻正是《矿工文艺》主编,眼看下一期的稿子在党委宣传部压了一个月还没个说法,情急之下,程琪便直接去找了郝万祺。他接过妻写的报告,用一惯温和的语调说,好,知道了,我问一下宣传部。没想到,隔了一天,程琪便被叫到郝万祺办公室。郝万祺将她写的报告递过来,说,没事,出吧。妻至今记得,郝万祺在她的报告最上边,用绿色的塑料芯笔批了一行字:《矿工文艺》还要出,而且要办好。有问题,改进便是了。
再来说说局工会副主席冯振华。说起来,他也是个老革命了。1945年浑源一解放,冯振华就被任命为浑源女子完小的校长,就在这一年,22岁的冯振华又带领浑源县女子完小的50多名师生一起参加了八路军,后来1949年在当时雁北军分区政委赵汉的指令下,又与雁北军分区文工团的人一起转业到大同煤矿,并在这块土地上工作生活了一辈子。冯振华性情耿直,说话率直,不留情面,他工作能力很强,且一如他的说话风格,从不拖泥带水,同意就是同意,不同意就眼睛一瞪,不管谁他都敢怼。但尽管如此,凡与他一起工作过的人却都很敬服他。他很“惜才”,大概因为他自己就是一个很有才华的人吧。那时,凡文工团的事,只要我找到他,无论要钱,还是要人,他总是一路绿灯。
到今年为止,新组建的文工团已走过了38个年头,获得过不少荣誉,培养了一批出色的演员和人才。有一句老话说,“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确实如此。
这些“流水的兵”中,他们中的皎皎者莫过于张亚东、王凤云、冯春霞了。
张亚东是1988年我从大同二电厂文艺队把他调过来的。他细高的个子,个大腿长,上楼梯时总是一步几个台阶。那时他留一头长发,大家背地里便给他起了个外号,叫他“美国鬼子”。他不喜多言,总是独来独往。初见,我便感觉他是个人才。到文工团不久,他就找到我,说他想学做“MD”。我二话没说,就批了十多万元给文工团配了一台设备,实际是张亚东专用。后来他又提出想到北京学习,我又批了“同意”。就这样,从1988年进入文工团,到1992年离开,他大半时间都往来于大同北京之间。那几年,他确实很有毅力,也挺能吃苦,最终凭着自己的才气与灵气,闯出一番天地,在中国流行音乐乐坛中占有了一席之地。这中间,有好几次,赶上矿务局整顿劳动纪律,工资处非要“开除”他,我几次去找分管局领导给他周旋。其间,亚东父母还专程从天镇跑到矿务局我家,记得是一天傍晚,天已擦黑,他父母敲开我的家门,恳求我千万不要让他离开矿务局,千万不要让他丢掉这个“铁饭碗”。我当时很矛盾,作为一个父亲,我很理解他父母的绻绻之心,但我又很希望亚东能到更广阔的天地去施展才能。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呵!
王凤云是我从乌盟“挖”来的独唱演员。她是1993年底来的。她很小便进入剧团了,说是有“童子功”不为过,她往舞台上一站,就能压得住场。她的独唱很有特色,带着浓浓的戏剧范儿。刚来团里时,她多唱一些山西民歌和二人台,反响一般。后来我根据她的声音,特意为她写了《矿山的女人》。她带着这首歌于1996年参加了央视第七届青歌赛,获民族唱法业余组金奖并首届乌金大奖,从此一炮走红。她是个好演员,很刻苦,也很钻研。后来,2000年调入大同大学,任艺术学院音乐系主任。
再一个就是冯春霞了。她是1983年考入文工团的。之前曾师从山西大学声乐教授邓映易学习声乐。她是一个很难得的女中音,除天赋极好外,她又是一位痴迷于音乐、将艺术视为生命的人。在文工团期间,她学习特别认真刻苦。当时为了培训提高文工团的业务水平,曾先后几次从中国煤矿文工团请来老师,其中教声乐的有张牧老师,教戏剧的有张铁铮、史云龙老师,老师们教的辛苦,文工团员们学得也很辛苦。后来,直到冯春霞考入中国音乐学院声歌系,直到如今,冯春霞仍然一直与张牧老师保持着师生关系。冯春霞中国音院毕业后进入中国歌剧舞剧院,曾饰演过多部著名中外歌剧,曾凭借歌剧《原野》中饰演“焦母”一角,荣获首届“中国歌剧节”最高奖“优秀表演奖”。她在《小二黑结婚》中饰演的“三仙姑”一角也已成为经典。豪不夸张地说,冯春霞就是一个为艺术而生的人,她把自己的一切都交给了艺术。
还有后来到了省歌舞剧院的宋向丽,也是一个很不错的女中音。她1985年至1987年进修于中央戏剧学院表演系,曾因主演歌剧《山婚》获得最佳表演奖,1996年获央视青歌赛山西二等奖,2009年获山西政府最高奖“杏花奖”。
还有个冯宝宏,他是声乐演员,天资聪颖,1977年宣传队解散后自学英语,后调到平朔中国银行,之后又下海经商,搞过煤运,搞过房地产,从海南、汕头到北京,经过多年的艰苦打拼,拥有了几个企业的股份,并移民新西兰。但他仍热爱着歌唱,央视的“星光大道”、“向幸福出发”等栏目里,多次出现过他年近60的身影,他还在北京传媒大学举办过独唱音乐会。他和昝殿林创办的“老树根艺术团”在业界已经享有一定名气。
……
我为所有这些走出大同煤矿文工团,靠自己的才气与能力闯出一番天地,并取得令人瞩目成就的年青人感到高兴,感到骄傲!
如今这支队伍里再也没有了那些老队员的身影。然而,昝殿林、张凤翔、吕金友、杨培国、于国、温淑慧、麻有才、郑昌武、尹丽萍、崔增光、吴小红、辛淑芬、徐殿臣等依然还活跃在老年文艺队伍里。
张凤翔、于国、温淑慧是宣传队的元老。
张凤翔家住在大同市,那些年常年跑家,一年到头,风来雨去,像一位老大哥似的在乐队里起着表率作用。他个子很高,一直拉贝大提琴。后来他在老年《常青艺术团》依然拉贝大,让人不能不佩服他的执著。“爱好,就什么也不说了!”就是他的名言!
于国吹笙,吹长号,吹得满头白发了,牙也快掉光了,依然锲而不舍。他后来为给李小爱的单弦和西河大鼓伴奏,又学会了弹三弦,在矿务局乃至大同市算得上独一无二。我常想他应该将他的技艺传下去,不要让这些技艺后继无人。
温淑慧从18 岁到宣传队演戏,后来在重新组建的文工团当副团长,她和常青树、沈艺华等演出的小话剧《甜甜蜜蜜》让人回味无穷。再后来她到文委培训部当部长,把少年艺校办得红红火火,还成立了“火凤凰合唱团”。文艺成了她毕生的事业,现在虽已年过花甲,还在几个老年艺术团任艺术指导,并参加演出。
陈敏、张子贵、李平等则早就走上了收徒传艺的路。假如你周末的清晨到平旺公园散步,你会看到一位头发几乎全白的老人和围成一圈的20多个吹长笛、竹笛的孩子在一起,那“白头发”老者就是陈敏……
张礼亭曾说过一句话:“死也要死在舞台上!”
张凤翔也说过一句话来:“爱好,就什么也不说了!”
我的老哥老弟们矢志不渝地守护着自己一生的所爱。
这就是一种精神,一种可歌可泣的精神,一种不朽的精神!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