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沈虹舒换好一身胜雪的儒衫,束上白玉冠,一副玉树临风的周正模样,便知道他要出门去。
榴红色衣裳的女子负手在背后,大模大样地走出来,开口,声音竟是玉石一般的清脆动人,“你又要去如意坊?”
“哪里,只是去会朋友……”说着说着,愈发底气不足了。
就那般笑开了,好似风中轻响的风铃,“沈虹舒,你真的不会撒谎!还是我太聪明,一眼就瞧出了?哈,我知道,你一定又在腹诽我了,‘哼,早知道就不救你回来了’对不对,对不对……”看她拿腔拿势地模仿男子说话,虽然不像,却十分有趣。
“小瑜,女孩子太聪明了不好!”沈虹舒只是皱了皱眉头。
忽而敛了笑,一本正经地问道:“你到底,想不想把那个叫……咦,叫什么来着?哦……叫芷绿!你到底想不想把那个宋芷绿宋大花魁娶进门来?”
“我……”虽然见惯了江湖女子的直言快语,却还是被她的直白吓了一跳。
似乎气得要跺脚,“你什么啊你?我石小瑜有一说一,有二说二。你到底想不想娶?要是想,立马接回来成亲。要是不想,就甭想什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不要老往那种地方跑!你好歹也是七剑之首,也不怕江湖中人怎么编排你!”
沈虹舒只是皱了眉,“我……真的不知道!”
石小瑜出乎意料地没有数落他,只是嫣然一笑,“我的大恩公,什么叫不知道?你喜不喜欢宋大花魁?”
“不对,这不是……”沈虹舒正要解释,石小瑜却打断他:“到底喜欢还是不喜欢……你不要告诉我你连喜欢是个什么感觉都不知道!”
很是认真地摇头:“不是。我自是明白喜欢的滋味的。因为曾经经历过,才知道什么叫做此生不换。”目光就那样飘远了,呆了无限的神往与眷恋。
猛然醒悟过来,脸上笑意更盛:“哈,看来江湖传言也不全是假的嘛!你那个‘此生不换’,应该就是玉蟾宫主,冰魄剑的主人……蓝……”
沈虹舒示意她噤声,“这件事,只有你知道。”
“什么意思?你还没,告诉她?”
不着痕迹地退开一步,轻声叹息道:“一边是父母之命,一边……唉!菀月不是个不明白事理的人。何况凭借她的品行才情,何愁找不到一个良人?再者,只怕我是……襄王有心,神女无梦……”
“沈虹舒!”石小瑜抱臂,恼人地瞪他一眼,“天底下竟有你这等傻子!现在真的怀疑七剑合璧的故事到底是真是假!总算是套出你的心里话了,但是你——太让人失望了,你就等着后悔去吧!哎呀,算了,你是我的恩公,我不该对你指手画脚的。我这就陪你去,把那个艳冠群芳,温婉恭良,才艺无双的大花魁赎回来!”
“慢些走!”都走出了两步,沈虹舒总算是出声了。
石小瑜斜睨他一眼,“恩公大人,现在反悔还来得及。”
沈虹舒一言不发,只是上前一步,接住了墙外桃花飞落的花瓣,摊在手心中。之间那一片绯红之中赫然有滴晶莹的水珠,不多时,便沾上了第二滴,第三滴……“你看,下雨了……”
石小瑜最厌恶的就是下雨天,尤其是这般缠绵细软的春雨。飞身跃到回廊上 ,宛若一只榴红色的鸿雁,看向立在愈发密集的雨丝中的沈虹舒,轻笑道:“你就撑,看你能撑到什么时候!”
望着消失在回廊上那一抹榴红,沈虹舒松了一口气——倒真是该感谢这场及时雨了!
既然选择了,就不该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