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六年,暮春的商丘城,柳丝垂金,桃枝绽红,风里却也卷着些新旧交替的惶然。周兴昌身着一袭暗纹长衫,站在自家绸布庄前,望着街上来往的黄包车和新旧杂陈的招牌,心中谋算着新的生意经。他年方而立,目光炯炯,透着商人的精明与果敢,决意要在这乱世中闯出一番名堂,于是,“兴昌来”绸布庄在他的筹划下,于一片鞭炮声中开业了。
起初,“兴昌来”只做些本地土布生意,收购附近乡村织户的粗布细绢,略加整染后售卖。周兴昌虽年轻,却有一股执拗劲儿,事事亲力亲为,从选料到剪裁,皆用心钻研,时日稍久,竟也在商丘城站稳了脚跟,有了些熟客常客。
一日,店里来了个清瘦的中年文士,一袭灰布长袍,戴副圆框眼镜,手指轻抚着一匹湖蓝色绸缎,口中喃喃:“这布色倒像极了书中所述的软烟罗……”周兴昌好奇搭话,方知此人是城中学堂的教书先生,对《红楼梦》痴迷至深,常叹商丘难寻书中那些精致织物的影子。
这偶然的相遇,宛如一颗石子投入心湖,周兴昌此后便常思忖,何不以《红楼梦》中的衣饰描述为蓝本,制出独特的绸缎衣物来?他四处搜罗古籍善本,凡涉红楼服饰处皆细细标注,又重金聘请了苏杭的绣娘裁缝,依着书中所言的样式、针法、色彩,开始了大胆的尝试。
从王熙凤的缕金百蝶穿花大红洋缎窄褃袄,到林黛玉的月白绣花小毛皮袄,每一款皆反复打磨,力求还原书中神韵。新品推出之际,“兴昌来”先是在城中举办了一场别开生面的“红楼服饰秀”。雇来的年轻女子们身着华服,莲步轻移,仿若从大观园中走来。一时观者如云,啧啧称奇者有之,摇头质疑者亦有之。那些繁复精美的刺绣、独特新颖的款式,虽引得不少太太小姐心动,却也因价格不菲、款式新奇而叫人犹豫。
起初,订单寥寥,周兴昌却不气馁,他深信好货终有识者。恰逢豫东名门袁家为嫁女筹备嫁妆,袁小姐是个读过书、心思精巧的女子,听闻“兴昌来”的红楼服饰,亲自上门挑选。周兴昌亲自接待,将每一款服饰的设计渊源、工艺特色娓娓道来。
袁小姐试穿了那件仿宝钗的蜜合色棉袄,又配上同色的撒花绫裙,对镜自照,眼中满是欢喜,当下便定下了几十套衣物作为嫁妆,还邀请商丘有头有脸的人家前来观礼。婚礼当日,袁家新娘的嫁妆在街巷中展示,“兴昌来”的红楼服饰光彩夺目,众人簇拥赞叹,那些曾经的质疑声渐渐消弭。
此后,达官显贵、富商巨贾之家纷纷上门求购,“兴昌来”声名大噪,生意蒸蒸日上,成为商丘城的一块金字招牌。周兴昌也在这红楼绮梦与商海波涛中,编织出一段独属于自己的传奇,让“兴昌来”在岁月的长河中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直至今日,老商丘人提起当年,那红楼服饰的华彩与兴昌来的辉煌,仍似一场绮丽旧梦,在悠悠往事中熠熠生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