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最高人民法院民事审判第二庭 编著《公司法理解与适用》
条文
第八十八条
股东转让已认缴出资但未届出资期限的股权的，由受让人承担缴纳该出资的义务；受让人未按期足额缴纳出资的，转让人对受让人未按期缴纳的出资承担补充责任。
未按照公司章程规定的出资日期缴纳出资或者作为出资的非货币财产的实际价额显著低于所认缴的出资额的股东转让股权的，转让人与受让人在出资不足的范围内承担连带责任；受让人不知道且不应当知道存在上述情形的，由转让人承担责任。
条文主旨
本条是关于已认缴但未届缴资期限股权以及出资不实股权转让后出资义务承担问题的规定。
条文概览
本条是此次《公司法》修订中新增加条文。本条主要规定了股东未缴纳出资情况下就转让股权的，股权转让后出资义务承担的问题。本条第1款规定了认缴但未届期股权转让后出资义务的承担规则，规定股东转让已认缴出资但未届出资期限的股权的，由受让人承担缴纳该出资的义务；受让人未按期足额缴纳出资的，转让人对受让人未按期缴纳的出资承担补充责任。认缴但未届期股权转让后，出资义务保留由转让人承担还是一同转移给受让人承担，以及如果转移给受让人承担，转让人是否需要承担连带责任的问题，系民商事审判中的热点和难点问题之一，本条第1款规定了相应出资义务的承担规则，解决了司法实践中长期存在的争议问题。
本条第2款规定了出资不实股权转让后出资义务的承担规则。这一点在本次《公司法》修订之前的法律中并无规定，但《公司法解释三》第18条对这一问题作出了规定。该条规定；“有限责任公司的股东未履行或者未全面履行出资义务即转让股权，受让人对此知道或者应当知道，公司请求该股东履行出资义务、受让人对此承担连带责任的，人民法院应予支持；公司债权人依照本规定第十三条第二款向该股东提起诉讼，同时请求前述受让人对此承担连带责任的，人民法院应予支持。受让人根据前款规定承担责任后，向该未履行或者未全面履行出资义务的股东追偿的，人民法院应予支持。但是，当事人另有约定的除外。”本条第2款吸收借鉴该司法解释上述条款，规定了出资不实的股东转让股权的，转让人与受让人在出资不足的范围内承担连带责任；受让人不知道且不应当知道存在上述情形的，由转让人承担责任。本条规定为实践中处理该类纠纷提供了明确的法律依据。
理解与适用
本条应从以下方面予以理解适用：
一、认缴但未届期股权转让后出资义务承担规则
本条第1款规定了认缴但未届期且股东也未出资的股权转让后出资义务承担的规则。首先，注册资本认缴制下股东享有出资期限利益，出资期限尚未届满股东不出资并不违反出资义务，与第2款所述的出资不实的情形并不相同。其次，之前司法实践中对于出资期限届至前转让股权，出资义务由受让人承担还是转让人承担的问题，长期存在争议。
根据本条第1款规定，股东转让已认缴出资但未届出资期限的股权的，由受让人承担缴纳该出资的义务；受让人未按期足额缴纳出资的，转让人对受让人未按期缴纳的出资承担补充责任。对这一问题进行了明确规定，认为此时股权转让导致出资义务同时转让，因此应由受让人承担缴纳出资的义务。但为避免转让人以股权转让之名，行逃避债务之实，紧接着规定了受让人没有按期足额缴纳出资情形下，转让人要承担补充责任。
（一）股东出资义务及违反出资义务应当承担的出资责任
股东出资义务是指股东应当足额缴纳对公司资本的认缴出资额的义务，是股东的最基本的法律义务。它是在公司制度产生后，伴随独立法人人格和股东有限责任制度而形成的，是法律赋予股东享有有限责任制度保护的前提条件，既是股东的一项契约义务，同时更是股东必须履行的一项法定义务，股东不仅不得自行放弃，而且接受履行的公司也不得任意变更履行或免除履行。股东出资义务至关重要，它通过影响公司资本实缴金额而影响着公司的法人人格、公司债权人的相关利益以及市场的交易秩序的有序和安全。股东违反出资义务，给其他主体造成损害的，应当承担相应的民事责任。如果发生股东不履行或不适当履行出资义务的情况，不仅会对公司和其他股东的利益造成损害，而且会对公司债权人等利益主体造成危害。因此，股东须对自己的违反出资义务行为承担相应的民事责任。
（二）股权多次转让情形下，转让人与受让人的确定
需要说明的是，本条第1款所说的受让人，系指出资期限届至时持有股权的股东。而本条中所说的“转让人”需要区分两种情形：在股权只经过一次转让的情形下，是指认缴出资后出资期限届至前转让股权的股东。而在股权经过多次转让的情形下，则应包括认缴出资的股东在内的所有通过股权受让取得股权，又在出资期限届满前将股权转让出去的股东。为方便理解，现举例说明如下：甲是公司设立或增资时通过认缴出资取得股权的股东，在出资期限届满前，甲没有出资即将股权转让给乙，乙将该股权转让给丙，丙又将该股权转让给丁。丁持有股权时，出资期限届至，应当按照章程记载的认缴出资数额按期足额缴纳出资。那么，丁就是本款所述的“受让人”，而甲、乙、丙三人都是本款中所述的“转让人”。丁未按期足额缴纳出资的，其直接前手丙对受让人丁未按期缴纳的出资承担补充责任；丙不能足额出资的，乙承担补充责任；乙依然不能足额出资的，甲承担补充责任。这里需要注意的是，因转让人承担的是补充责任，因此多个转让人承担责任的顺序很重要，应从受让人的直接前手转让人起承担责任。
二、出资不实股东转让股权后受让人的连带责任
本条第2款规定了出资不实股东转让股权后出资责任的承担规则。与第1款所述情形不同，出资不实的股东违反了出资义务，应当承担相应的出资责任。出资不实且未向公司补足出资的股东转让股权的，所产生的问题是相应的出资责任应当由转让人承担，还是受让人承担，或是两者一起承担？本条第2款规定了出资不实的股东转让股权的，转让人与受让人在出资不足的范围内承担连带责任；受让人不知道且不应当知道存在上述情形的，由转让人承担责任。
股东未尽出资义务即转让股权，转让股东的出资义务不得因股权转让而解除，公司仍有权请求转让股东履行出资义务。由于受让人在受让股权时应当查证该股权所对应的出资义务是否履行，具有较公司其他股东更高的注意义务，在受让人明知转让股东未尽出资义务仍受让股权时，其更应对转让股东未尽的出资义务承担连带责任。因此，公司向人民法院起诉请求转让股东履行出资义务时，可以同时请求知道或者应当知道转让股东未尽出资义务的受让人承担连带责任。股权转让瑕疵担保责任的构成要件如下：
第一，转让股权存在权利瑕疵。具体来说，由于转让股权时转让人的出资义务未履行完全，使得公司或公司债权人在转让的股权之上存在可主张的权利，从而使得受让人受让的股权之上负有转让合同之外的权利负担和限制。
第二，权利瑕疵于转让合同成立时即已存在，且在交付时仍未消除。转让人在股权转让合同订立之前，便处于未完全履行出资义务的状态，这种状态一直延续至股权的交付。如果转让人在交付之前补足出资，则当然不存在股权权利瑕疵问题。
第三，受让人在转让合同成立时不知道也不应当知道权利瑕疵的存在。受让人在不知道或不应当知道股权存在瑕疵的情况下受让股权的，需要对无过错受让人的合法利益予以公平的保护。如果受让人明知权利瑕疵的存在，则表明其是基于权利瑕疵的基础事实而与转让人签订合同，此时转让人的权利瑕疵担保责任自然免除，除非当事人另有约定。
第四，转让人与受让人无免除权利瑕疵担保责任的特别约定。权利瑕疵担保责任的法律规定大多属于任意性法律规定，若当事人双方通过特别约定的方式排除其适用，自然可以免除转让人的权利瑕疵担保责任，除非转让人是有意不告知权利瑕疵。当然，也并非所有瑕疵担保责任均可以免除，其中有些瑕疵担保责任是法律明确规定的，这时当事人不可以通过约定予以排除适用，如瑕疵是因转让人故意或重大过失而造成且给对方带来财产损失时的担保责任，就不可以排除适用，相关的排除约定无效。
实务问题
审判实践中，正确理解和适用本条第2款，应当注意以下几点：
一、关于适用股东出资不实没有补足出资而转让股权规定的前提条件
出资不实既可能发生在公司设立时，也可能发生在增资时；既可能是实缴出资股东没有如实出资，也可能发生在认缴出资期限届满后股东没有按期足额缴纳出资；既可能是货币出资不实，也可能是非货币财产出资不实。第一，如果是有限责任公司设立阶段实缴出资不实的，设立时的股东相互之间对出资承担连带责任，即使转让人将该出资不实股权转让，设立时的其他股东依然要对其承担连带责任；而设立时认缴出资部分以及增资时出资，设立时的其他股东对此不承担连带责任。第二，如果股东虽然未按期足额缴纳出资或者作为出资的非货币财产的实际价额显著低于所认缴的出资，但在转让股权之前股东已经向公司承担了补足出资并赔偿损失的责任，转让股权后也不会产生本条第2款所规定的连带责任。
二、关于股东违反出资义务后应当承担的民事责任
股东违反出资义务后应承担对公司的补充出资责任和损害赔偿责任。当股东违反出资义务时，如果其仍具有履行能力，需要对公司承担补充出资责任，同时对造成的损害承担赔偿责任。对于出资人或认股人未按期缴纳股款，各国立法普遍赋予了公司等请求权人救济手段，包括失权程序、追缴出资、损害赔偿等。当出资人或认股人没有出资时，可能被公司或其他股东作为违约行为剥夺出资或认股资格，从而未能取得股权；也可能因其他股东或者公司没有执行失权程序而被登记为股东，并在公司成立后获得股权。出资瑕疵的股东虽然拥有公司股权，但仍应当承担出资义务。瑕疵股权虽有瑕疵，但不等于非法权利，不丧失其可转让性。
三、注意本条规定与《公司法解释三》第18条规定之间的区别
本条规定虽然在责任承担方面对《公司法解释三》第18条的规定没有进行实质变更，但两者在举证责任方面存在不同。根据《公司法解释三》第18条的规定以及长期司法实践，债权人主张瑕疵出资股权受让人承担责任的，需要举证证明受让人对于瑕疵出资情况知道或者应当知道。而根据本条规定，股权受让人主张自己免于承担责任的，需要举证证明自己不知道且不应当知道。举证责任的这一变化，可能导致实践中受让人承担责任的可能性提高。
新闻链接
12月22日，全国人大常委会法制工作委员会关于2024年备案审查工作情况的报告提请十四届全国人大常委会第十三次会议审议。报告公布了多起典型案例，积极回应社会关切。其中案例三就最高人民法院对新《公司法》溯及力的司法解释提出督办意见。报告显示，2024年收到报送备案的法规、司法解释等规范性文件1999件，对报送备案的法规、司法解释等规范性文件开展形式审查，对发现的15件报备不规范问题，及时督促报备机关纠正；收到公民、组织提出的审查建议5682件，经审查，发现法规、司法解释等规范性文件存在合宪性、合法性、适当性问题的，督促和推动有关制定机关及时予以修改、废止或者处理。案例三：有的司法解释规定，公司法施行前，股东转让未届出资期限的股权，受让人未按期足额缴纳出资的，关于转让人、受让人出资责任的认定，适用公司法第八十八条第一款的规定。有些公民、组织对这一规定提出审查建议，认为公司法第八十八条不应适用于法律施行前发生的行为。法工委经审查认为，立法法第一百零四条规定：“法律、行政法规、地方性法规、自治条例和单行条例、规章不溯及既往，但为了更好地保护公民、法人和其他组织的权利和利益而作的特别规定除外。”这是一项重要法治原则；公司法第八十八条是2023年修订公司法时新增加的规定，新修订的公司法自2024年7月1日起施行；公司法第八十八条规定不溯及既往，即对新修订的公司法施行之后发生的有关行为或者法律事实具有法律效力，不溯及之前；公司法第八十八条规定的事项不存在立法法第一百零四条规定的但书情形。法工委将督促有关司法解释制定机关采取适当措施予以妥善处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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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八条
股东转让已认缴出资但未届出资期限的股权的，由受让人承担缴纳该出资的义务；受让人未按期足额缴纳出资的，转让人对受让人未按期缴纳的出资承担补充责任。
未按照公司章程规定的出资日期缴纳出资或者作为出资的非货币财产的实际价额显著低于所认缴的出资额的股东转让股权的，转让人与受让人在出资不足的范围内承担连带责任；受让人不知道且不应当知道存在上述情形的，由转让人承担责任。
条文主旨
本条是关于已认缴但未届缴资期限股权以及出资不实股权转让后出资义务承担问题的规定。
条文概览
本条是此次《公司法》修订中新增加条文。本条主要规定了股东未缴纳出资情况下就转让股权的，股权转让后出资义务承担的问题。本条第1款规定了认缴但未届期股权转让后出资义务的承担规则，规定股东转让已认缴出资但未届出资期限的股权的，由受让人承担缴纳该出资的义务；受让人未按期足额缴纳出资的，转让人对受让人未按期缴纳的出资承担补充责任。认缴但未届期股权转让后，出资义务保留由转让人承担还是一同转移给受让人承担，以及如果转移给受让人承担，转让人是否需要承担连带责任的问题，系民商事审判中的热点和难点问题之一，本条第1款规定了相应出资义务的承担规则，解决了司法实践中长期存在的争议问题。
本条第2款规定了出资不实股权转让后出资义务的承担规则。这一点在本次《公司法》修订之前的法律中并无规定，但《公司法解释三》第18条对这一问题作出了规定。该条规定；“有限责任公司的股东未履行或者未全面履行出资义务即转让股权，受让人对此知道或者应当知道，公司请求该股东履行出资义务、受让人对此承担连带责任的，人民法院应予支持；公司债权人依照本规定第十三条第二款向该股东提起诉讼，同时请求前述受让人对此承担连带责任的，人民法院应予支持。受让人根据前款规定承担责任后，向该未履行或者未全面履行出资义务的股东追偿的，人民法院应予支持。但是，当事人另有约定的除外。”本条第2款吸收借鉴该司法解释上述条款，规定了出资不实的股东转让股权的，转让人与受让人在出资不足的范围内承担连带责任；受让人不知道且不应当知道存在上述情形的，由转让人承担责任。本条规定为实践中处理该类纠纷提供了明确的法律依据。
理解与适用
本条应从以下方面予以理解适用：
一、认缴但未届期股权转让后出资义务承担规则
本条第1款规定了认缴但未届期且股东也未出资的股权转让后出资义务承担的规则。首先，注册资本认缴制下股东享有出资期限利益，出资期限尚未届满股东不出资并不违反出资义务，与第2款所述的出资不实的情形并不相同。其次，之前司法实践中对于出资期限届至前转让股权，出资义务由受让人承担还是转让人承担的问题，长期存在争议。
根据本条第1款规定，股东转让已认缴出资但未届出资期限的股权的，由受让人承担缴纳该出资的义务；受让人未按期足额缴纳出资的，转让人对受让人未按期缴纳的出资承担补充责任。对这一问题进行了明确规定，认为此时股权转让导致出资义务同时转让，因此应由受让人承担缴纳出资的义务。但为避免转让人以股权转让之名，行逃避债务之实，紧接着规定了受让人没有按期足额缴纳出资情形下，转让人要承担补充责任。
（一）股东出资义务及违反出资义务应当承担的出资责任
股东出资义务是指股东应当足额缴纳对公司资本的认缴出资额的义务，是股东的最基本的法律义务。它是在公司制度产生后，伴随独立法人人格和股东有限责任制度而形成的，是法律赋予股东享有有限责任制度保护的前提条件，既是股东的一项契约义务，同时更是股东必须履行的一项法定义务，股东不仅不得自行放弃，而且接受履行的公司也不得任意变更履行或免除履行。股东出资义务至关重要，它通过影响公司资本实缴金额而影响着公司的法人人格、公司债权人的相关利益以及市场的交易秩序的有序和安全。股东违反出资义务，给其他主体造成损害的，应当承担相应的民事责任。如果发生股东不履行或不适当履行出资义务的情况，不仅会对公司和其他股东的利益造成损害，而且会对公司债权人等利益主体造成危害。因此，股东须对自己的违反出资义务行为承担相应的民事责任。
（二）股权多次转让情形下，转让人与受让人的确定
需要说明的是，本条第1款所说的受让人，系指出资期限届至时持有股权的股东。而本条中所说的“转让人”需要区分两种情形：在股权只经过一次转让的情形下，是指认缴出资后出资期限届至前转让股权的股东。而在股权经过多次转让的情形下，则应包括认缴出资的股东在内的所有通过股权受让取得股权，又在出资期限届满前将股权转让出去的股东。为方便理解，现举例说明如下：甲是公司设立或增资时通过认缴出资取得股权的股东，在出资期限届满前，甲没有出资即将股权转让给乙，乙将该股权转让给丙，丙又将该股权转让给丁。丁持有股权时，出资期限届至，应当按照章程记载的认缴出资数额按期足额缴纳出资。那么，丁就是本款所述的“受让人”，而甲、乙、丙三人都是本款中所述的“转让人”。丁未按期足额缴纳出资的，其直接前手丙对受让人丁未按期缴纳的出资承担补充责任；丙不能足额出资的，乙承担补充责任；乙依然不能足额出资的，甲承担补充责任。这里需要注意的是，因转让人承担的是补充责任，因此多个转让人承担责任的顺序很重要，应从受让人的直接前手转让人起承担责任。
二、出资不实股东转让股权后受让人的连带责任
本条第2款规定了出资不实股东转让股权后出资责任的承担规则。与第1款所述情形不同，出资不实的股东违反了出资义务，应当承担相应的出资责任。出资不实且未向公司补足出资的股东转让股权的，所产生的问题是相应的出资责任应当由转让人承担，还是受让人承担，或是两者一起承担？本条第2款规定了出资不实的股东转让股权的，转让人与受让人在出资不足的范围内承担连带责任；受让人不知道且不应当知道存在上述情形的，由转让人承担责任。
股东未尽出资义务即转让股权，转让股东的出资义务不得因股权转让而解除，公司仍有权请求转让股东履行出资义务。由于受让人在受让股权时应当查证该股权所对应的出资义务是否履行，具有较公司其他股东更高的注意义务，在受让人明知转让股东未尽出资义务仍受让股权时，其更应对转让股东未尽的出资义务承担连带责任。因此，公司向人民法院起诉请求转让股东履行出资义务时，可以同时请求知道或者应当知道转让股东未尽出资义务的受让人承担连带责任。股权转让瑕疵担保责任的构成要件如下：
第一，转让股权存在权利瑕疵。具体来说，由于转让股权时转让人的出资义务未履行完全，使得公司或公司债权人在转让的股权之上存在可主张的权利，从而使得受让人受让的股权之上负有转让合同之外的权利负担和限制。
第二，权利瑕疵于转让合同成立时即已存在，且在交付时仍未消除。转让人在股权转让合同订立之前，便处于未完全履行出资义务的状态，这种状态一直延续至股权的交付。如果转让人在交付之前补足出资，则当然不存在股权权利瑕疵问题。
第三，受让人在转让合同成立时不知道也不应当知道权利瑕疵的存在。受让人在不知道或不应当知道股权存在瑕疵的情况下受让股权的，需要对无过错受让人的合法利益予以公平的保护。如果受让人明知权利瑕疵的存在，则表明其是基于权利瑕疵的基础事实而与转让人签订合同，此时转让人的权利瑕疵担保责任自然免除，除非当事人另有约定。
第四，转让人与受让人无免除权利瑕疵担保责任的特别约定。权利瑕疵担保责任的法律规定大多属于任意性法律规定，若当事人双方通过特别约定的方式排除其适用，自然可以免除转让人的权利瑕疵担保责任，除非转让人是有意不告知权利瑕疵。当然，也并非所有瑕疵担保责任均可以免除，其中有些瑕疵担保责任是法律明确规定的，这时当事人不可以通过约定予以排除适用，如瑕疵是因转让人故意或重大过失而造成且给对方带来财产损失时的担保责任，就不可以排除适用，相关的排除约定无效。
实务问题
审判实践中，正确理解和适用本条第2款，应当注意以下几点：
一、关于适用股东出资不实没有补足出资而转让股权规定的前提条件
出资不实既可能发生在公司设立时，也可能发生在增资时；既可能是实缴出资股东没有如实出资，也可能发生在认缴出资期限届满后股东没有按期足额缴纳出资；既可能是货币出资不实，也可能是非货币财产出资不实。第一，如果是有限责任公司设立阶段实缴出资不实的，设立时的股东相互之间对出资承担连带责任，即使转让人将该出资不实股权转让，设立时的其他股东依然要对其承担连带责任；而设立时认缴出资部分以及增资时出资，设立时的其他股东对此不承担连带责任。第二，如果股东虽然未按期足额缴纳出资或者作为出资的非货币财产的实际价额显著低于所认缴的出资，但在转让股权之前股东已经向公司承担了补足出资并赔偿损失的责任，转让股权后也不会产生本条第2款所规定的连带责任。
二、关于股东违反出资义务后应当承担的民事责任
股东违反出资义务后应承担对公司的补充出资责任和损害赔偿责任。当股东违反出资义务时，如果其仍具有履行能力，需要对公司承担补充出资责任，同时对造成的损害承担赔偿责任。对于出资人或认股人未按期缴纳股款，各国立法普遍赋予了公司等请求权人救济手段，包括失权程序、追缴出资、损害赔偿等。当出资人或认股人没有出资时，可能被公司或其他股东作为违约行为剥夺出资或认股资格，从而未能取得股权；也可能因其他股东或者公司没有执行失权程序而被登记为股东，并在公司成立后获得股权。出资瑕疵的股东虽然拥有公司股权，但仍应当承担出资义务。瑕疵股权虽有瑕疵，但不等于非法权利，不丧失其可转让性。
三、注意本条规定与《公司法解释三》第18条规定之间的区别
本条规定虽然在责任承担方面对《公司法解释三》第18条的规定没有进行实质变更，但两者在举证责任方面存在不同。根据《公司法解释三》第18条的规定以及长期司法实践，债权人主张瑕疵出资股权受让人承担责任的，需要举证证明受让人对于瑕疵出资情况知道或者应当知道。而根据本条规定，股权受让人主张自己免于承担责任的，需要举证证明自己不知道且不应当知道。举证责任的这一变化，可能导致实践中受让人承担责任的可能性提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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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月22日，全国人大常委会法制工作委员会关于2024年备案审查工作情况的报告提请十四届全国人大常委会第十三次会议审议。报告公布了多起典型案例，积极回应社会关切。其中案例三就最高人民法院对新《公司法》溯及力的司法解释提出督办意见。报告显示，2024年收到报送备案的法规、司法解释等规范性文件1999件，对报送备案的法规、司法解释等规范性文件开展形式审查，对发现的15件报备不规范问题，及时督促报备机关纠正；收到公民、组织提出的审查建议5682件，经审查，发现法规、司法解释等规范性文件存在合宪性、合法性、适当性问题的，督促和推动有关制定机关及时予以修改、废止或者处理。案例三：有的司法解释规定，公司法施行前，股东转让未届出资期限的股权，受让人未按期足额缴纳出资的，关于转让人、受让人出资责任的认定，适用公司法第八十八条第一款的规定。有些公民、组织对这一规定提出审查建议，认为公司法第八十八条不应适用于法律施行前发生的行为。法工委经审查认为，立法法第一百零四条规定：“法律、行政法规、地方性法规、自治条例和单行条例、规章不溯及既往，但为了更好地保护公民、法人和其他组织的权利和利益而作的特别规定除外。”这是一项重要法治原则；公司法第八十八条是2023年修订公司法时新增加的规定，新修订的公司法自2024年7月1日起施行；公司法第八十八条规定不溯及既往，即对新修订的公司法施行之后发生的有关行为或者法律事实具有法律效力，不溯及之前；公司法第八十八条规定的事项不存在立法法第一百零四条规定的但书情形。法工委将督促有关司法解释制定机关采取适当措施予以妥善处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