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你也许认为，我会永远爱你。
后来，你也许认为，我会永远恨你。
我不爱你吗？
我真的恨你吗？
也许，你真的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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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别人常说，妹妹是上天给予自己的恩赐，但我从来不这么认为。
     尤其是一个这样的妹妹。
     那时我才2岁，这么小的年龄，是什么都记不清楚的。对于这个妹妹的出生，我并无多大印象，只记得那是一个严寒的冬日，天气格外阴冷，大人们在房子里忙来忙去。我只记得这些。这些记忆就像是许许多多模糊的色块，一直埋藏在我记忆深处，因为我尽量避免去想到它们，想到和这个妹妹有关的一切。
     但许多年之后，每当我在黑暗中闭上眼睛，这些记忆就会情不自禁地出现在我眼前，就像一部等着我放映的电影，随之而来的还有妈妈的声音，似乎隔了许多年岁月的积淀，模糊低沉，听不真切。
     可我依然能清晰地辨出，妈妈说的是：“她叫莉莉•伊万斯！”
     那个我一生都不会忘记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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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我和莉莉的幼儿园离家很近，我们一直都是自己走路去上学。每天早晨，我们都会穿上一模一样的衣服，扎一模一样的马尾辫，背上一模一样的书包，在妈妈不厌其烦的嘱咐声中走出家门。我很讨厌这样的装束，可是没有办法。虽然我们不是双胞胎，长得也不像，可妈妈就是喜欢把我们打扮得一模一样，看上去傻气极了。
     我比莉莉只大两岁，但因为我排斥幼儿园，上学晚，所以我和她在同一年级。在别人眼里，莉莉是个极讨人喜欢的孩子，一头深红色的头发，一双碧绿的眼睛，脸上永远挂着甜甜的笑容，再加上一张能说会道的嘴巴，几乎人见人爱。相比之下，我就逊色多了。我的金发平直，没有光泽，蓝色的眼睛也没有她那样动人的光彩。当时，我并没有想到过这些，只是能够隐隐感觉到，莉莉比我受欢迎得多。长大之后，我不得不对着照片承认，莉莉的确比我可爱。
     尽管离家近，但我们还是在幼儿园吃午饭。我最讨厌幼儿园的午饭，每一样菜都糟糕透顶，我从来不愿意把它们吃完。但莉莉就随和很多，她总是乖乖地把硬面包和烂菜叶都吃完，还要喝下一大杯牛奶。所以，我经常听到这样的话：“佩妮•伊万斯！你这个不讨人喜欢的小孩！看看你妹妹，她多乖啊！你怎么就不能像她那样呢？”
     我怎么就不能像莉莉那样呢？后来，这竟成了困扰我一生的问题。


三）7岁那年，我和莉莉上了小学，编在一个班里。和幼儿园一样，莉莉很快赢得了所有老师的青睐，理所应当地当上了班长。而我呢？我不喜欢说话，平时沉默寡言，独来独往，很少有人愿意和我一起玩。老师们对我也不是很重视，我连个组长都不是。若不是我和莉莉的姓氏一样，根本不会有人相信我们是姐妹俩。            让我伤心的是，就连爸爸妈妈都偏爱莉莉。有人请爸爸共进晚餐，爸爸带去的永远是莉莉。妈妈去外婆家，也总是以各种理由把我留在家里，而把莉莉带在身边。莉莉回来时，衣袋里总是装满了好吃的糖果和巧克力。每次，她都会把大部分糖果分给我，但我每次都只是仰起头，高傲地拒绝，假装没有看见莉莉眼中的委屈，假装没有感到心中的失落。                                                在别人眼中，我是一个怪怪的、不讨人喜欢的小孩，我长得不如莉莉可爱，也不会像她那样对着别人甜甜地笑。有客人来的时候，我不会像莉莉那样给他们沏茶，说：“……先生好”，我更喜欢在自己房间里看书。但我连成绩都不如莉莉，每次考试，她都名列榜首，而我只是中等。我没有一样比莉莉强，他们的眼里永远只有莉莉。


（六）
莉莉送我的围巾和手套，我戴了一个冬天，它们又舒适又暖和，我心里的某种坚硬的东西，仿佛也因它们给我带来的温暖而慢慢融化了。不，一条围巾是没有这样的力量的，应该说，是莉莉改变了我对身边事物的看法。我开始了解被人关心的幸福，了解了被爱的幸福。以前那些我曾经冷眼相待的东西，现在也如收到了那温暖的感染，变得美好而明媚起来。
说也奇怪，我现在的人缘竟逐渐好了起来。我开始成为“佩妮”，而不是“伊万斯”了，也没有人叫我怪物了。我在课堂上渐渐活跃起来，流利的回答总能赢得老师的称赞。我甚至交到了几个不甚亲密的朋友：爱米莉·卡特、罗莱·斯万和安妮·怀特。
也许是因为我现在会笑了吧。
几乎所有的人——包括孩子自身，都喜欢开朗活泼的孩子，莉莉显然是个符合要求的宝贝，她洁白细嫩的脸蛋上，永远挂着甜美的笑容，她用孩童所独有的那种稚嫩的声音，向别人诉说一些可爱的童年琐事。她可爱，她聪明，她乖，没有人不喜欢这样的孩子。而我则不然，我看上去严肃、深沉，总爱板着一张脸。事后，我回想起那时的我，那的确是个不太讨人喜欢的小女孩，一个不太容易被集体接纳的古怪学生。一个只有9岁的小女孩，却总爱摆出一副“饱经风霜”的老成面孔，换了谁都不会喜欢。
还好，莉莉及时地改变了我，不然真不知道我的人生会继续扭曲成什么样子。
那条围巾，那个冬天，成了我们姐妹关系的转折点。从那以后，我们虽一时间还不能称为挚友（有些东西一旦在心中根深蒂固，终究是无法改变的），但我们总算拥有了正常的姐妹关系，也许还要更为亲密一些。


（七）
     每天，我们俩手拉着手，一起去上学，放学后又手拉着手，一起回家去。那条林间小道，失去了以往的寂静，因为我们总是有说有笑，似乎有永远说不完的话。她讲她的故事，我讲我的新闻，交流可谓热切非凡。有时候，我们还会互相跳跃追打，在铺满落叶（那条路上似乎总有落不完的叶子）的小径上一路狂奔，清脆的声音如珠玉般撒遍树林。我们的欢声笑语甚至能惊动栖在林间的鸟儿。有时候，几乎所有的鸟同时腾空而起，呼啦啦响彻云霄。直到现在，我还时常梦见那个场景。望不到边的巨大树林，棕黑的才、树干与碧绿的树叶交织成一幅写意画，衬上后面蓝水晶般清澈如洗的天空，无数鸟儿骤然从林中飞起，翅膀扑打的声音、划破气流的声音和各种鸟儿的叫声混杂交错，霎时间其它什么声音都听不见，只除了耳畔莉莉清脆悦耳的笑声，那声音如同刻在了我的脑子里，多年来我心心念念始终无法忘记。
     那一段时间里的某一天，我们用莉莉新买的小刀，在一棵榛树上刻下了我们的誓言：
     佩妮要永远对莉莉好，永远保护莉莉，永远爱莉莉——佩妮（姐姐）
     莉莉也要永远对佩妮好，永远信任佩妮，永远爱佩妮——莉莉（妹妹）
     我们稚嫩的小手握住小刀，这句长长的誓言耗费了我们整整一个小时。莉莉刻下她的誓言的时候，脸上的表情认真得近乎凝重，叫我看了不禁为之动容。莉莉，我的小妹妹，以这样可爱的方式，表达着她对我们之间手足之情的无比忠贞和珍惜。
     那时候，我们是多么无忧无虑啊！当时没有人能想到，多年后的许多个夜晚，我会独自一人抱住那棵榛树，默默流泪到天明。
     那时候，我们还不懂得珍惜，不懂得有一种界限叫做生与死，不懂得有一种分别叫做阴阳永隔，不懂得有一种失去叫心碎，不懂得有一种时间叫永远。
     人往往在失去时才懂得，什么叫追悔莫及，那将是你用整个余生来背负的心债。


aaaaaaaaaaaaaaa，我以前爱看哈利波特，最喜欢的就莉莉伊万斯勒，没想到居然有同人aaaaaa

(十）那一天，我尽可能地避开莉莉，不想回应她向我投来的询问和困惑的眼神。有时我抬起头，看见莉莉在前排回头望向我，脸上的表情委屈又不解。我知道，莉莉不明白我为什么忽然不理她了。自从我们的关系变得融洽，这种事情就再也没有发生过。我今天对她表现出来的冷淡，自然会让她疑惑不已。
     终于捱过了这一天。放学的铃声响起，我迅速收拾好书包，向外走去。我不想和莉莉一起走，不想看到她因为她的新本领在我面前眉飞色舞。对于孩子来说，没有什么事情比看到别的孩子在自己面前炫耀自己没有的东西更令人沮丧了。如今，我就是处在这种心态中，我没有莉莉的本领，自然也不想看到她炫耀她的本领。
     然而，莉莉还是成功地跟了上来。走廊里非常嘈杂，同学们都在叽叽喳喳地吵闹，向彼此道别，或是宣布今天回家后的计划。尽管如此，莉莉的声音依然清晰地传进了我的耳朵。后来我常想，人们常说骨肉之间有一种特殊的心灵感应，应该就是这么一回事。
     “佩妮！佩妮！等等我！”我听见莉莉一边喊，一边跑下楼梯。
     我假装没听见，低下头，加快了步伐。
     “佩妮！你停下！等等我呀！”莉莉焦急地喊着，艰难地穿过走廊里那些聚成一堆的学生，引起一阵不满的嘀咕声。
     可恶！她老是跟着我干吗？她难道不知道我现在有多难受吗？她难道不知道我是多么想独自待一会儿吗？
     我继续走，来到了操场上。外面下雨了，场地上非常湿滑，潮湿的青草弄湿了我的鞋子和裤脚，非常不舒服。我没有带伞，雨水直接淋在我的头上。我知道，莉莉也没有带伞，但我不想回头。
     突然，我听见一声“哎呀”，随即是一阵骚动。我下意识地回过头去，发现那是莉莉！她倒在地上，显然是从湿滑的台阶上摔下来了。身上全是水和泥，书包里的书也散落在地上。
     几乎没有思考，我转身向莉莉跑去。此时，我完全没有想到那件令我痛苦了一天的事情，我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那是我妹妹，她需要我的帮助。
     莉莉摔得不重，只是身上全湿了，粉红的连衣裙上糊满了泥水，红色的长发湿漉漉地披在肩上，显得狼狈不堪。我扶她爬起来，又帮她把书捡起来，放进书包里。莉莉感激地望着我，脸上绽开甜甜的笑容。我帮她背上书包，又为她整理了一下头发和裙子。然后，我拉住她的小手。
     “走吧，我们回家。不然会感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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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不出我所料，回到家后，妈妈见到莉莉浑身是泥的狼狈样子，不顾莉莉为我做的据理力争，狠狠地把我训了一顿。莉莉脱下湿衣服，好好地洗了个热水澡，换上一套干燥温暖的衣服，又被妈妈灌下一杯热气腾腾的姜茶。那是妈妈用来防治感冒的秘方，但它非常难喝，莉莉被呛得连连咳嗽，小脸涨的通红。喝完之后，妈妈才满意地离开。莉莉在她身后做了个鬼脸。
     “佩妮？”她忽然说。
     “嗯？”我正在看窗外淅淅沥沥的小雨，听到她叫我，不禁吃了一惊。
     “哦，哦——你今天为什么不理我？”莉莉吞吞吐吐地说，显得非常犹豫，似乎拿不准该不该说。
     我早就想到她会问这个，但我还没想好该怎么回答她。难道我能直接对她说，因为你能阻止杯子落地，而我不能？不，那会显得我太过小心眼。我佩妮决不能给别人以这样的印象，尤其是自己的妹妹。
     “那是我的秘密！”我干脆地说，想阻止莉莉继续发问。
     “可是——”
     “好啦！别问了！这是我私人的事情，与你无关！”我站起身，从书架上拿了一本书，埋头假装看书，实际上我一个字都没有看进去。
     我听见莉莉沉默了一会儿，长叹了一口气，然后推开门走了出去。房间里只剩下了我一个人，还有我此刻繁杂不堪的思绪。


茶楼了，sorry

（十二）我原本以为，莉莉会和其他那些无忧无虑、充满想象力的小孩一样，把“杯子事件”（我是这样称呼那件事的）当作某个仙女的杰作，然后很快把这件事忘到脑后。但是不久，我就发现我错了。这件事在莉莉心中留下了和我一样不可磨灭的印象。
            距离那件事发生已有几个星期了。一天，妈妈新烤了一盘饼干，叫我拿去和莉莉一起吃。我很不情愿地端起盘子，向我和莉莉的房间走去。
            快走到房间门口时，我忽然产生了一个念头：何不瞧瞧莉莉在干什么呢？于是，我放慢了脚步，轻手轻脚地走到门边。门虚掩着，我伸出一只手，轻轻地推开门，没有发出一点儿声响。
           我端着那盘饼干，侧身向房间里望去。眼前的情景让我顿时愕然：莉莉正站在书桌边上，用手托着一支笔，那笔悬浮在她手掌上方约五英寸的地方，像指南针那样慢慢旋转着。莉莉看上去非常专注，一动不动地望着那支笔，脸上的表情既激动又惊异。我明白，莉莉正为自己的新本领惊喜不已。这种想法顿时让我感到异常地难受。没有孩子愿意看见别的孩子为自己没有的东西欢呼雀跃，我也许尤其如此，因为我没有的东西已经太多太多。
            我把饼干盘子拍在桌子上， 铁质的盘子发出“梆”的一声巨响。莉莉吓了一跳，回过头来，手上悬浮的笔也应声落地。
            “是你啊！”莉莉似乎一边松了一口气，一边却又显得有些紧张。我知道这是为什么，上次她展现她的本领时，我忽然疏远了她，过了几天才慢慢和好。她显然是怕我看见之后，再次不理睬她。说实话，这样的担心不无道理。
            “这是妈妈烤的饼干，你吃吧，我吃过了。”
            我撒了谎，因为我此刻只想离开她。


不知什么原因，我和莉莉疏远的消息竟不胫而走。我们姐妹俩的关系，一直是同学们关注的问题。我作为姐姐，为何对自己的妹妹持不正常的冷淡态度？我们又是因为什么而忽然之间变得亲密无比？现在为何又形同陌路？外人不会理解我们之间的纠葛，他们只会把这当成茶余饭后用于消遣的话题。
      令我气愤的是，几乎所有对此好奇的人都认为，是我的错误导致了我们的疏远。没错，我确实是出于对莉莉的嫉妒才不想和她一起玩的，但那些无聊的人怎么能随便怀疑我呢？难道仅仅是因为我不如莉莉那样受欢迎吗？
     一天下午，我正收拾书包准备回家，忽然发现一个高大魁梧的男生站在我面前，我一向很讨厌他，他身上有一股痞子气。此刻，他正低头望着我，满脸的鄙夷和不屑。
     “听说你不和莉莉一起玩了，是吗，伊万斯？”
     我没有理他，继续低着头收拾书包。同学们都走光了，教室里一个人都没有。
     “你给我听好了，赶紧跟莉莉和好，不然，我会让你尝尝这个。”他捏了捏他的拳头，“森林里那条路很危险，你会怎么样我不在乎，你不能让莉莉一个人走。听见没有？贱货！”
     “你竟敢……”
     没等我说完，他就一把抓住了我的头发，一阵剧痛从头顶传来，我疼得直叫，可他似乎并没有要放手的意思。
     “帕维斯！你在干什么！”
     一个熟悉的声音在门口响起，然后是一声大得惊人的钝响。头顶的疼痛减轻了，他放开了我的头发。我直起身子，吃惊地看见他躺在地上，手臂上一大块红肿，像是被蜜蜂蛰了一样。他正慢慢地爬起来，一只手紧紧地捂住红肿，显然痛苦极了。
     莉莉愤怒地迎上前去。
     “你对佩妮做了什么！”
     “没什么。她欺负你，所以我想给她点教训。”
     “哦？是吗？我怎么没觉得佩妮欺负我？再说，我们俩的事用不着你管！你这个暴徒！”莉莉气得直颤，“佩妮，我们走！”
     莉莉拉起我的手，大步走出了教室。我回头看了看，帕维斯仍然捂着手臂，脸上满是疑惑和不解。


（十四）莉莉紧紧地拉着我的手，冲出教室，来到操场上。日暮西斜，洒下一片金黄的光辉，教学楼长长的阴影落在操场上，显得怪异而神秘。正是傍晚时分，空气中似乎弥漫着一种温暖而倦怠的气氛。偌大的校园里没有几个人，只有几个高年级学生，推着自行车，把铃铛按得叮呤直响，时不时地发出几声大笑，为此刻安静得有些不正常的校园增添了一些人的气息。
     莉莉匆匆地走着，她走得那么急，书包带子不停地往下滑。我把手从她的手中抽回，她感觉到了，抬起头望着我，一边把披散下来的红发掠到耳后。
    “佩妮，我需要跟你谈谈。”莉莉严肃地说。
     我假装没听见。
     “你在生我的气，对吗？不要假装你没有，我能感觉到。”
     没错，我是在生气，但我怎么能直截了当地跟她说呢？我怎么能挑明我嫉妒她这一点呢？作为姐姐，我决不能显得如此小心眼。
     “佩妮，你到底在气我什么？你说，我可以改。你……你已经整整一个星期没跟我说话了……”
     我吃惊地听见她在抽泣。这值得吗？就为我疏远她这件小事？我暗暗地想，不禁感到有些好笑。她是没有体会过这种感觉，她是在万众瞩目中长大的孩子，别人从不曾忽略过她那闪亮的红发，那碧绿的杏眼，那孩子的娇语，那可爱的笑容，还有她那光芒四射的成绩单，她是大家的宠儿，她从不曾体会过被人疏远的痛苦，这种我从懂事起，就一直在承受的痛苦。“应该让她也来体会一下这种感受”，我心里的一个小声音说。
     然而，当我转身准备离开她时，她的泪容一下子紧紧地抓住了我的心——她在哭，哭得很伤心。莉莉很少哭，因为她一直生活在幸福中，没有什么事情能够让她感到痛苦。但现在，就为了我不理她这件事，她竟然哭到几乎不能自制，仿佛整个世界都背弃了她一样。我再一次惊奇了，但这次是因为我发现，我在莉莉心中的地位竟然如此之重要，这是我从来不曾想到过的。
     沐浴在温暖的阳光之下，我的心，似乎悄悄地融化了。我弯下腰，轻轻地抱住了她。
     我还能说什么呢？还有必要说什么呢？
     我毕竟是佩妮•伊万斯，是莉莉•伊万斯的姐姐啊！


（十五）我下定决心了，真的是下定决心，要做一个好姐姐，不管我们之间的差别有多大，不管命运多么不公平，我一定会收起内心的嫉妒，与莉莉友好相处。
     莉莉显然感到欣慰极了。她无法忍受我对她的疏远，因此也对我们的重归于好欣喜若狂。她简直像一只小蜜蜂，在我身边绕来绕去，叽叽喳喳，几乎一刻不停。我感到有些烦，但同时又不得不承认她很可爱。
     很快，我们放暑假了。等到开学，我们就该上三年级了。那时，我11岁，莉莉只有9岁，正是一个孩子最为可爱的年龄。
     让我苦恼的是，莉莉奇异的本领展露得越来越频繁。她可以让讨厌的男生无故地绊倒，让花园里的蝴蝶绕着她飞舞，让纸屑在她的手掌上跳舞，甚至能让书包自动清理干净。我对此嫉妒不已，但既然我已下过决心，我只能收起嫉妒，让自己看上去宽容大度，就像一个真正的好姐姐那样。
     莉莉不在的时候，我也会偷偷地进行尝试，想让叉子自己立起来，或是让碎掉的碗自动拼和，但没有一次成功，哪怕连一点点成功的迹象都没有，这让我失望不已。我是多么希望自己也能像莉莉那样啊！不管是哪方面。但命运，偏偏要让我事与愿违。
     由于我显得宽容大度，或是其它的什么，莉莉几乎从未意识到自己的本领给我带来了多么大的痛苦。她总爱向我展示自己的本领，尽管我会像一个姐姐那样，时不时地对她进行批评和呵斥，但她似乎并不太在意，只是偶尔顶句嘴。
     这个暑假就这么平平淡淡地过去了，只是在临近开学前的一天，爸爸来到我们的房间里，告诉我们这样一件事：我们要搬家了。


（十六）爸爸没有骗我们，开学后的第二个星期六，我们搬家了。新家是一栋挺大的别墅，环境很好。我和莉莉有了自己的房间，不再住在一起了。但说实话，我还挺怀念以前和莉莉彻夜长谈的日子。
     离新家几个街区的地方，有一条小河，也许那并不能称之为河，因为它相当脏，河水污浊，终日散发出一股令人作呕的气味。河边有一条小巷，和那条河一样，这条小巷臭名昭著，因为那里的犯罪率奇高。它有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名字：蜘蛛尾巷。
     这些事情，都是安妮告诉我的，她对这些事情非常灵通。而她之所以告诉我这些，是因为一个男孩。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总有一个男孩鬼鬼祟祟地出现在我的新家附近，仿佛在找什么东西一样。他有一头过长的黑发，似乎已经很久没有洗过了，油腻腻的，相当恶心。他的穿着怪异，身上套着一件不合身的大外套，像是她妈妈的。他的脸色蜡黄，神情怪异，一看就是疏于照顾的那种孩子。因此，当安妮告诉我，他住在蜘蛛尾巷时，我毫不感到奇怪，他看上去就是那种家庭出来的男孩。我对他极其厌恶，不仅仅是因为他邋遢的外表，更令我讨厌的是他脸上的那种神情，那种无论是与他的出身还是与他的服装都极不协调的高傲的神情。
     莉莉从未注意过那个男孩，或者不如说，是她从未有过机会去注意。每当莉莉和我在一起时，那个男孩就会神奇地“消失”，他从未在莉莉的眼前出现过。有一次，我甚至看到，当莉莉从街上走过时，那个男孩迅速地藏到了灌木丛里，好像他害怕莉莉似的。
     莉莉不知道那个男孩的存在，这样最好。


（十七）一个深秋的傍晚，天色昏暗得可怕，外面刮着猛烈的风，发出低沉凄厉的声响，听得我不寒而栗。
     莉莉和爸爸妈妈去超市了，我讨厌外面的天气，借口头痛，不想和他们去。我讨厌户外活动，呆在家里才更合我意。莉莉则不是这样，她在任何时候都显得精力充沛，哪怕是在最寒冷的雪天，她也更乐意呆在户外，与“美丽神秘的大自然”一起打发时间。为此，我们经常产生分歧。
     我正盯着窗外树枝上的一只小鸟，忽然，电话响了。我不情愿地起身去接。原来是安妮打来的。
     “嗨！佩妮！你知道吗？”安妮总是那么尖声尖气，大惊小怪，“斯内普家又吵架了！而且不仅是吵架！他爸爸把他和他妈妈从家里赶出来了！我亲眼看到的！”
     虽然这个消息着实让我大吃一惊，但我对他们家的事情不感兴趣。
     “好吧，那又怎样？”我真希望安妮不要再抓着他们家的事不放了。
     “这多可怕呀！一个男人！竟然能把妻子和儿子从家里赶出来！你能相信吗？在现在这种文明时代！”显然，我的希望落了空。
     “不管怎么说，他确实已经这样做了。”我干巴巴地说。
     “可是……”
     “我还有点事，以后再说吧！”我毫不留情地挂断了电话。我知道，明天在学校肯定有得受了，安妮可不是那种心胸宽阔的女孩。但即使如此，我也不愿意在这个问题上和她浪费时间。
     我叹了口气，正要回到房间里，大门忽然来了，莉莉和爸爸妈妈回来了。莉莉冲进屋里，气喘吁吁，满脸通红，显然是遇到了什么不同寻常的事。
     “佩妮！刚才我们在街上遇到一个女人，带着一个男孩。那女人哭得好惨啊！我听说，她们是被……”
     “好了，不要去管别人的事了，那和你无关。”
     我转身回到房间里，不再去想这个问题。那个姓斯内普的男孩的遭遇，并没有在我心中泛起多少涟漪。


（十八）在我们的新家附近，有一个小小的游乐场。那地方很偏，而且规模不大，只有几架秋千和滑梯，因此鲜有人迹。但自从莉莉无意中发现它之后，那里就成了我们姐妹俩独属的天堂。我们经常到那里去，去享受那一份清静和自由，没有人会来打搅我们。我们可以在那里度过一整个下午，什么事情都不做，只是一起坐在秋千上，手拉着手，轻轻地摇啊……摇啊……摇上一个下午，摇上一段又一段闲暇的日子，摇过那段无忧无虑的童年时光。
     我如今回想起这些，脸上虽带着梦幻般的微笑，因为那段时光太过美好，但心里仍是充满了难禁的痛苦和怅惘。最快乐的事，无异于回忆美好的从前；最痛苦的事，也无异于追溯那些永远不会回来的过去。而这两者，都是由回忆引起的。欢乐和痛苦，在回忆面前，竟变成了这样两种相似之物。
     也许，在人世间，欢乐和痛苦永远是并存的，所谓心情，不过是看哪一种暂时占了上风而已。随着时间的流逝，它们终究会归于一物。欢乐与痛苦并存，黑暗隐藏在光明之后。
     但尽管如此，我还是经常回忆那段时光，去捕捉记忆中每一个遗漏的片段，每一片细碎的光影，每一声清脆的笑语。我害怕失去，即使是记忆，因为我已经失去了这么多，记忆是我唯一可以不被别人夺去的东西。
     而我的每一个记忆中，都是你，你鲜活的笑影。
     “佩妮，我们去那个游乐场好不好？ ”
     你瞧，我又在回忆那个下午了。
     “好的。套件外套，别感冒了。我去拿瓶饮料，你先换鞋。”
     每一句话，我都记得如此清楚。
     那是一个好天气，有着深秋里反常的温暖。我还记得，莉莉那天穿了一件浅粉的外套，她深红的长发披在肩头，明亮得近乎夺目。她的杏眼闪着碧绿的光芒。她的脸颊显得粉嫩光洁。她的笑声那么悦耳，此刻，它们仿佛还在我的耳边回响。
     于是我闭上眼睛，泪水打湿了双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