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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家学院二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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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给爹地听


IP属地:浙江来自Android客户端1楼2025-01-12 15:04回复
    【在伴读时光结束近两年后,雩风格格再度迈进那座金碧辉煌的紫禁城,同样是为求学。但和初入皇宫的略显拘谨不同,出身昭睿亲王府的小王女,如今对纵横交错的宫道已然轻车熟路,业能道出一口流利的汉话。】

    【乘着太后迁居慈宁宫的东风,宫内兴起一股名为“椒毓典学”的风潮,其中一门由翊坤宫令妃娘娘授教的岩彩画课程,奇异地让雩风格格心驰神往,后来果真如愿成为周令妃的学生之一,足以使这位从海外归来的小格格整日都眉开眼笑。】

    【这天从宫里下学,马车堪堪停在王府门口时,小格格就迫不及待地掀开帘子一步跳下,都不需要累赘的小步梯。实则若不是因为不想太引人注目,我更愿意骑马前往,但马儿进不了宫门,在门口就会被牵去吃草,然后枯等到天幕将黑的时候,那对它未免太残忍。】

    【提裙迈过门槛,轻扬的呼唤瞬间填充了王府。】爹,爹——爹你在家吗?

    【其实满人对父亲最正确的称呼应当是“阿玛”,而法兰克人的口语称谓则是“papa”,转换到英译音,就是读作“爹地”,但在语言方面很有天赋的雩风格格,早在给今朝公主当伴读时,就从宫人们的窃窃私语里得知皇叔似乎不很喜欢洋人的文化,那么应当是包括异域口音的吧,索性折中取了首字:反正民间通常也这样称呼他们的父亲不是吗。】

    【没有先去和上虞夫人道一句“我回来啦”,绝不是因为雩风格格厚此薄彼,而是倘若父亲在家中,那么有很大的概率,我这对向来恩爱的父母此刻正待在一块儿,如此就不必多走一段路了。】


    IP属地:浙江来自Android客户端2楼2025-01-12 22: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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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爱新觉罗雩风的脚步迈入王府以前,她嘹亮的嗓门就已经毫不犹豫的贯穿三秋抵达整座王府,银安殿上盘旋着几乎全是她一整颗雀跃的心,跳跃着,把西王母的青鸟都吸引到廊下。她只是渴慕岩彩画进宫半日,拜在皇妃娘娘跟前学习,我本来以为她对那种充满禅意的寺庙画不会感兴趣,佛陀的檀香不会出现在她小铃兰的荷包里面,但从她欢呼声里,你能很轻易窥见那把快乐的始末,大约娘娘们匠心独运,总有不一样的见解。下意识地摁住了右边的耳朵,对紫藤萝下的装作充耳不闻的母亲抱怨。】

      她这个称呼怎么总是改不过来。

      【但又仰赖她只是在王府里不分满汉地散发嗓门,几乎找不到可以苛责的机会——我认为是源自于不分满汉,年幼的雩风格格几乎只有中西之别,而并无满汉之异。诞生在日内瓦的小女孩,甚至正儿八经的在圣皮埃尔教堂接受过洗礼,那原本只是在受封巴图鲁而后的一种逃离一种远走,在异国他乡展现过分友好的外交手段之一,为伤兵救护委员会增光添彩的一段光辉,在那个冗长的年月里,她甚至被纵容随着她过分溺爱的傅母——一位头发卷曲碧色眼睛的法兰西修女,在管风琴的前面哼唱奇异恩典,即便是被拥抱着牙牙学语。我不知道她是否还残存那时候的许多记忆,否已经忘却要唱给景仁宫英妃玛嬷听的宏大愿望,但那时她实在年幼,年幼到还不知道生与死的隔阂远比银河还要更加宏伟,但事实的确如此,她口语里那些海风已经开始渐渐退散了,精妙的汉文愈渐罗列,特别是为公主伴读而后的时光里,偶尔只能在无意识的散漫里蹦出一两段话,但我仍然必须承认她具有“语言天赋”。】

      不在。【朱红色的柱子后面透出一双眼眸,她的小脑袋一晃而现。】

      过来罢。【因今上不喜西洋,那些西洋事物开始远离我们,不再提起,有时候若非看见她,我也会怀疑连同固尔玛浑在内的一切年轻时的事物,譬如远渡西洋,香港的圣保罗教堂医院,大颗璀璨的钻石,总是像桩梦魇般渺茫,也正因此,密斯温蒂得天独厚的本领无处施展,她只能保存自己的精力,像匹精神头过分充足的小马驹,在灰色的石板上留下了清脆的哒哒声响。】和硕格格,要记得叫阿玛。
      ⠀⠀
      怎么样,紫禁城的岩彩比意大利人的油画还要好?很久没有看见你这么高兴了。【很久没有——这几乎是一种谦辞,她在昨天晚上睡前还爆发过她对翌日的向往,迟迟不肯入睡。】


      IP属地:四川3楼2025-01-13 00: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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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敞下敛中间高的花盆鞋,曾一度让渡海归国的雩风格格感到苦恼,这样充满关外风情的着装,包括旗袍、小二把头以及金约、采帨等,诚然能昭彰满清贵女的身份,但与轻便的西式礼服、小帽子和蝴蝶结相较,不知繁琐了几道工序。首要一桩不适来自于穿衣需要里三层外三层对身体进行裹束的行为,也因此让人迈不开步子,行止间难免颇多顾忌。可那座巍峨高耸的皇城,不,是皇城里一步一规矩的森然礼数,教了雩风格格很多东西,当然也涵纳了在盛夏时节身穿旗袍、踩着马蹄底也能健步如飞的诀窍,经过两年的实践,已经毫不逊色于从前换上骑士装跑马的迅捷。】

        【在趋近目的地之前,一路匆匆的步伐渐渐慢了下来,从廊柱后探出脑袋,正好能望见紫藤架下的那双璧人——看吧,我就说父亲(这个粘人精)指定是和母亲在一起。而风景与人物和谐共生,委实是一件赏心乐事。】

        【笑眼弯弯的雩风格格正在脑海里搜刮着更多新学的溢美之词,音调熟悉的那声否认已经钻入耳朵,尔后是更熟稔的招呼。于是停顿的脚步又开始前行,照例先和一旁藤椅上靓丽的沈女士问好。】额娘,我回来啦。

        【既已换作入乡随俗的称谓,当然也不能将面前这位谆谆教诲的帅气父亲遗忘。】

        好吧,阿玛。【语言系统的转换其实并不轻松,法英双语的影响由出生环境形成,而城内被拆除的教堂和受到驱逐的传教士,令记忆里那位卷发碧瞳的主人的温柔传唱声也随之漂洋过海,因此北京城里不会有密斯温蒂,只有昭睿亲王和上虞夫人的小女儿雩风格格......在亲切的询声里,识海内很突兀地冒出一个新念头:或许,蒙语的学习也该提上日程了。】

        【对于问题的答案,雩风格格先摇摇脑袋,又点了点。】艺术哪里分什么好坏呀,只是有早有晚而已,令妃娘娘对岩彩画的见解独到,阿玛,我学到了好多新知识呢!

        【所以高兴也并非因着东方的古朴传承胜过了西方的新兴方式,重要的是前所未闻的新“世界”,我对浩瀚的中华文化,的确知之甚少,包括皇叔在年初颁布的“尊儒诏”。】

        对了阿玛,我想我需要有两个新名字,【仰起脑袋看向学识渊博的昭睿亲王。】一个地地道道的满名,一个朗朗上口的小名。【就当“温蒂”被留了在能和坏邻居塔米拌嘴的日内瓦吧,这个颇具西方腔调的外文名绝不能在宫廷流传,否则恐怕会连累阿玛。】


        IP属地:浙江来自Android客户端4楼2025-01-13 09: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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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碧眼的傅母为襁褓中的婴孩起名为温蒂,即便故事随着海风退散,但那种公平持正几乎贯穿在她年轻的岁月里,她在不经意间已经充当着左摇右摆王府端水第一人,俯下身,看着刚刚获得一口袋知识的小女孩。】

          不要这样不情愿。【那句“好吧”已是小女孩期期艾艾的无限退让,但这种退让实在有限,犹如玉树上的朝露,在翌日太阳升起时就会变得烟消云散。】

          【“艺术哪里分什么好坏”。小女孩突兀的回答令我想起许多年前的御门,被欲望充满的文武争吵地难分难舍,一个时代落幕而后,我才猛然察觉,竟不抵一个小女孩豁达,我们争吵不断,论证着孰优孰劣,可孔子也好,孟德斯鸠也罢,太阳以东月亮以西的所有地方,人一旦亡故,千年以后总是同样一堆粉末,没有好坏,只有早晚而已。】

          没有好坏,只有早晚而已。【捏住了她被风吹红的面颊。】我真担心你偷着学习了哲学。【神学几乎是哲学的一种莫名其妙的分叉,但都几乎诞生在脑袋的最伸出,我开始怀疑是马丁神父对她的影响,还是宫中渐盛的尊儒诏对女孩内心蚕食得结果。】紫禁城真是个好地方对吗,你喜欢紫禁城。

          嗯?是怎么样独到的见解。【我仍然维持着某种耐性与她交谈,但仿佛已经预先看见她背后那一背篓叽叽喳喳小鸟雀的具象,她可能一不小心要讲到日落,将这一天重新勾勒。】

          你是满人格格,怎么可能没有满名,至于你的小名……【那是个不常使用的名字,仿佛一个束之高阁的匣子,她得到了学名而后视若珍宝,每每以此炫耀,自然而然,彻底将它遗忘掉了,但关乎于她的小名,只能很艰难的告诉她一项关乎于她更为年幼时的可怕经历。】问问你的额娘,她当初看见一盘豆角炒肉后的无限联想,以至于在你三岁的时候看见豆角藤蔓时撕心裂肺地哭泣,这项往事大约已经惨遭你的遗忘,但你那时候仍然毫无保留的用囫囵的哭腔告诉了所有人——我不要叫小豆角。

          【我真是一位慈父,还没有倾述与她,小豆角已经是在一众烧腊、煲仔饭、小酥肉中脱颖而出存在。】

          这一切仿佛还盘旋在我的脑海里面。【好了,我将她推向她母亲怀中。】好了,将你这一背篓的心思倾述给额娘听罢,她已经等不及聆听你的“见解独到”了。
          【温蒂被她遗留在大洋的另一面了吗?我看向她,她已经长大了,和昨日告别。】


          IP属地:四川6楼2025-01-13 14: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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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学贯中西的亲王别具慧眼,果然敏锐地洞察出他小女儿的心思,然后就得到了雩风格格尤为真挚的笑容,那确然是小雩风准备侃侃而谈的前奏,而我的父亲已经预见到这个结果:这是从他后来将小女儿送到上虞夫人怀里的事实反推得到的论断。但在当下,受到父王关切问候的小姑娘只是有条不紊地在答话。】

            ——哦不,【简直要将脑袋摇成拨浪鼓。】哲学是塔米那个坏家伙喜欢的,我才不要学。但我的确喜欢紫禁城,却不包括那里繁冗的规矩,只是公主娘娘们都很好,我的同窗们也各有各的妙趣。更不用说,周老师是一位十分漂亮且明慧的女士......

            【这当然是很高的评价,皇家学院汇集了这世间顶尖的资源,能开班授课的娘娘,首先得有一技之长。】

            咦,原来我是有满名的吗?【小女孩的注意力总是很容易被吸引走,譬如父亲所说的前尘,呃,或者应当将它归纳为令人尴尬且值得被遗忘的回忆。】那是三岁的小豆角在哭,我已经不止三岁了。

            【忙碌的小手摸了摸额头,又拂过鼻尖,然后在扑进上虞夫人的怀里时拽住了她的衣袖,好香~】额娘,要辛苦你听我讲故事咯。


            IP属地:浙江来自Android客户端7楼2025-01-13 22: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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