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随一名殿上太监一路来到启祥宫的南三殿,这里就是他们所住的地方,比起我们这些普通御侍的房间自是不同。
首先进到正殿,有小太监引我们进到偏厅,只见一人早已坐在靠窗的橱上,却是正在执笔作画。
听到我们的脚步声,那人转过头来,缓缓扫了我们一圈,然后才放下手中的笔,略略坐正了身体。
我的心,不禁猛地一震,眼神落在那人身上,怎么也无法移开。
隽秀的容貌,眉目如画,以山为骨,以水为肌,以花为色,以星为瞳,而那清冷而飘渺得不似人间所有的气质,与周身融合在一起,仿若自成一个世界般。
若要用什么词句来形容他的话,大约便是,淡如烟霞。
我知道的,自己的样貌给人的一向是纯净淡雅的印象,然而与这人比起来,却根本是远远不及。
他简直就像那真正的谪仙,只缘俗事入凡尘,待他朝,便会披衣推月归天去,不管世间仍留着多少的恋念。
他看着我们,淡淡弯起嘴角,似笑,却又似非笑。
一旁太监已出声提醒:“这位就是炜君,你们还不行礼么。”
许多如我一般被他震憾住的人这才回过神来,然后齐齐躬身行礼。
“都不必多礼了。”
和其气质极为相似的幽冷声音,如珠泄玉盘一般滑过我的耳膜,引得肩后轻轻一颤。
立起身来,目光不受控制地仍然望向他,而他则像是不知世事似的,又拿起笔来继续绘画,全不管一屋子正紧盯着他的人。
默站了半晌,耳边响起别人的窃窃私语声,打起精神仔细聆听,说的竟是眼前人。
“他就是李炜呢,想当初也是名满京华的贵公子,多少女孩子芳心暗许,真是没想到……”
原来,他就是那位中堂李瑞之子,李炜!
由于年龄上的差异,关于他的事,我基本都是从俊余那里听来的,身为中堂次子,当年他十五岁中举,十八岁在万诗会上夺得头筹,风头一时无二,人称“才秀绝京”,谁想十九岁时第一次新选御侍便奉召入宫,从此音讯深锁。几年之间,曾经的光芒不再,人们也将他渐渐遗忘,只记得李瑞大人家有名被扣在宫中的儿子。
子恺曾赞他清逸出尘,今日始知其所言非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