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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楼2006-04-16 17:37回复

      “少爷,胡师傅……胡师傅……”远远的,小云尖叫着奔来,“胡师傅昏倒在房间里……”

      圣香顿时住嘴。

      毕秋寒差一点就怒火爆发,此刻就如一桶冷水当头泼下,出事了?“胡师傅在哪里?”他疾声问。

      “他的房间在厨房后面。”小云指着东南角,“怎么办?少爷,岐阳少爷在不在?能不能请他过来救人?”

      “岐阳?”圣香看着毕秋寒一闪而去的身法,叹了口气喃喃自语,“岐阳不在,他最近要考试。”说着拍了拍身上的灰尘,“你去药房要点丹参冰片什么的,煮一碗水端到老胡房里去。”

      等毕秋寒到达胡师傅房间的时候,泰伯正给一位莫约六十的老人把脉。

      “如何?”

      泰伯摇头,“年纪大了少不了多些毛病,我想没什么大事。”

      “泰伯看来很通医道。”毕秋寒微微一笑,“依我看也是年纪大了,心肺不好才昏倒了。”

      “呵呵,府里的下人多少都会点,不算精通。”泰伯呵呵地笑,“少爷心脏不好,所以下人们谁都学点,以防不时之需。”圣香心脏不好?那少爷活蹦乱跳嬉皮笑脸深藏不露,哪里像个病人?毕秋寒皱眉,是不是被娇纵得太过火,没病当有病宠着?

      “咿呀”一声门开了,人还没进来声音先进来:“泰伯啊,你人在这里,大门怎么办?万一我爹回来了,你让他站门外喝西北风?这里有我,你去吧。”

      泰伯听到圣香的声音就笑开了脸,“是,我的好少爷。”他果真放心去了。

      圣香进来,挥挥手让毕秋寒让开,俯下身听听老胡的心口,“小毕,帮我把老胡脚那边的床抬起来一点。”

      人命关天,毕秋寒默不作声地把胡师傅的床榻抬起来三寸。

      圣香的手指在胡师傅颈项边揉了几下,过了一阵,胡师傅吐出一口长气,“我的好少爷,又辛苦你了。”

      圣香见他醒了就停了手,支颌笑吟吟地看着他,“好一点没有?”

      胡师傅笑了,“少爷亲自动手救我这条老命,如果还不好,那岂不是辜负少爷的心意?哈哈。”

      他想坐起来,圣香按住他,“躺一阵,等腿上的血多流回心脏一点再起来,否则老胡你再昏倒了,你的好少爷我可就不管了。”

      “是。”胡师傅笑着躺回去,“可是老胡如果一直躺着,今天的晚饭怎么办?”

      圣香眨眨眼,“这个嘛——肚子饿的时候再说。”

      “少爷。”小云端着药汤进来了,“你要的药汤。”

      圣香左手端过来,右手往下一压。毕秋寒不自觉地依着他的手势放下床榻,放下来才隐约一阵懊恼,他何必如此听话?却听圣香言笑宴宴,“老胡把这个喝了,你的好少爷就变戏法,变出全府的晚饭出来。”

      老胡端过药汤,笑呵呵地说:“我才不信,少爷可不能再叫遇仙楼送菜过来。上次送了给老爷骂了一顿,这次你再叫,老爷可就要打你了。”

      圣香笑眯眯地看着他,“我的老胡,上次那可是本少爷八岁时候的事了,亏你还记得。”他托着腮帮看胡师傅,“放心,我不出门就能变晚饭出来。”

      “我喝了,少爷你的晚饭在哪里?”老胡喝完了药汤,碗底一亮。

      “啪”的一声,圣香的折扇在手,往老胡的床下、柜子里、地板上各自指了指,“荔枝甘露饼、茄汁酿火腿、酸甜白菜,还有十坛五华龙蛇酒,老胡你说够不够府里做晚饭?”他笑眯眯地看着老胡。

      老胡的一张老脸顿时通红,他有时喜欢偷偷喝几杯,自个手艺又好,在屋里藏了许多下酒菜,又私酿了几坛好酒,居然让圣香给翻了出来,“少爷你就不能给我留点?老胡就这么一点家底都给你挖了去。”

      “不能。”圣香一本正经地回答,“挖走别人的家底是你少爷我的私人兴趣。”

      小云在一边偷笑,毕秋寒本一肚子火气,此刻也不自觉嘴角上扬。这少爷虽然可恶,但也有些讨人喜欢的地方。长长吐出一口气,他行走江湖十一年,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人。圣香啊……凝视他越久,少时的记忆隐约浮起来一点点。为什么记忆中小时候的圣香总有一双琉璃似的眼睛,那样的眼里没有哭也没有笑,是一种……非常奇怪的……非常奇怪的表情。


    7楼2006-04-16 17: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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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毕秋寒为之语塞,顿了一顿,“那何必写得如此荒唐?直言要找知晓笑姬此事的知情人便是了。”

        施试眉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地看着他,笔下一挥,“你看这张告示,是这样惹人注意呢,还是这张惹人注意?”她写了一张“告示:若有人知将近三十年前有人吐血暴毙而亡,请找百桃堂眉娘处领取纹银五两。”毕秋寒无话可说,自是圣香写得惊奇耸动,引人注意。他从小被长辈灌以端谨严肃稳重之风,武功扎实性格稳重,从某个方面来说和施试眉的夫君聿修颇为相似。但是聿修是天生严肃,毕秋寒自是远比不上聿修的冷静睿智,因此聿修的严肃可以说他是性格,毕秋寒……在圣香和施试眉面前只能说他笨了。

        再过几天,京城大街小巷都渐渐地在议论一张奇怪的告示,官府近来接了不少无名案,都是多年前早已成白骨的死人。

        而圣香就在他的院子里挥着扇子乘凉,闲闲地用大蒜烙饼喂得那只胖兔子吱吱直叫,根本就像忘记了他自己是始作俑者。而毕秋寒这几日明察暗访,忙得不见踪影。他为何如此着急要打听笑姬的事,将三十年前的隐案翻出来?这些前辈生前的隐私,如能湮没自是让它湮没消失的好,为什么突然之间急切要寻找笑姬?毕秋寒还有些事没有说,圣香很清楚。

        “少爷,老爷有事要找你。”

        “哦——”圣香丢下那只胖兔子,自从枢密使容隐死后,他爹一直忙得像个陀螺,他是说过很多次“有没什么他可以帮忙的”,可惜他爹总是说没有。

        赵普的书房在赵府的最深处,上面不题字的那间便是。赵普身为开国重臣,也非特意节俭,但这间书房总是出了奇地简单朴素。人说是赵府初盖的时候这屋子便在,丞相非但没拆了它,还一直保持着它的原样。圣香问过他爹这是不是他年轻时幽会的地方,差点没把赵普给气死。

        这破房子依然和从前一样破烂,满墙的苔藓,虽然下人时常清扫,但仍脱不去一种萧条的味道,圣香最不喜欢。

        推开房门,他老老实实地进来了,“爹?”

        赵普站在房里呆呆地看着对门的那堵墙壁。这屋里堆满了公文,圣香也不知进来过多少次了,还是第一次看见他爹这种样子,“爹?”他又叫了一声。

        赵普这才如梦初醒,转过身来,圣香怔怔地看着他爹脸上两行清泪顺腮而下。赵普举起袖子擦去了眼泪,圣香袖子一垂,“啪”的一声,那柄扇子握在他掌心。一种不祥的预感袭上心头,圣香笑了,“爹,你对着儿子哭什么?”

        赵普擦去眼泪,声音还有些沙哑,“圣香,爹问你一件事。”

        圣香吐吐舌头,“如果是问什么三十年前死人的事,我招了,那告示是我写的。”

        “果然是你写的。”赵普目中泛起一层沉郁的痛色,那并非愤怒,而是一种深沉的凄凉,“人是秋寒要找的?”

        他爹居然什么都查得清清楚楚,只不过是毕秋寒要找个女人,都已经是将近三十年前的事了,为什么惊动了他这位事务繁多的爹?圣香“啪”的一声打开折扇,“嗯……”

        “圣香……”赵普缓缓地道,“二十几年了,爹虽然恨铁不成钢,但你做多少事爹从来不当真拦着你……你看看你大哥二哥,他们不读书,爹叫师傅打断他们的腿……他们如果敢去青楼,爹一定把他们赶出门去。可是爹对你一向纵容,甚至你二哥都口口声声问过我,他到底是不是爹亲生的?为什么爹要对你如此偏心?”他的声音缓缓颤抖起来,“直到你大哥领兵长驻边境,你二哥在高粱河一役身受重伤……他们都还多少怨恨爹,恨爹偏心。甚至你二哥为此发誓永远不再回来,你还记得吗?

        *******************

        圣香低下头,咬住了嘴唇,蹙起了眉头,缓缓吐出一口气。他慢慢地用扇子给自己扇了几下风,没说什么。

        “你身子不好当然是一个原因,但爹不是为了这个纵容你……”赵普缓缓地道。

        “爹是为了对不起我。”圣香插了一句。

        赵普默然,轻声道:“你……知道?”

        “我不知道。”圣香慢慢收起折扇,“从来没有人告诉我,我猜的。”他的嘴角依然上翘,带着种笑味儿,是有些淡泊宁定点尘不惊的笑,“爹,你老实答我,我当真是你亲生的吗?”
      


      10楼2006-04-16 17: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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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大少爷只要不害人就好。”毕秋寒也淡淡地站在船头,“翁老不必担心他。”

          “既然两位都这么说,翁老六就不管他了,只是那大少爷人在何处?从刚才就不见了人影。”翁老六在船里张望,苦笑。

          毕秋寒微微一震,“什么?”

          船坞里传来宛郁月旦好脾气的声音,“圣香下水去了。”

          “什么?”船里的三个人同时一呆,异口同声地问,“什么时候下水去的?”

          宛郁月旦一点不受惊地微笑,“在翁前辈说前面是弯道的时候,他说要抓鱼煮鱼汤,就跳下去了。”

          “他跳下去,你不阻止他?”翁老六直冒冷汗,从刚才到现在船已经开了好一段距离,天才知道刚才他说弯道的时候船是在哪里。水里说不定已经有埋伏,他到底会不会游水,这么轻易就跳下去了?宛郁月旦也太轻率了,难道他竟不担心圣香的安全?

          “为什么要阻止他?”宛郁月旦奇怪地问。

          翁老六张口结舌,“他到底会不会水?”

          “不会水的话,他为什么要跳下去呢?”宛郁月旦奇怪地看着翁老六,好像他问了什么奇怪的问题。

          不会水的话,他为什么要跳下去呢?翁老六呆了一呆,苦笑,那说得也是。只是看宛郁月旦浑然不萦怀的样子,当真他完全不为圣香担心。即使圣香会水,这么跳下去也是很危险的吧?他怎么能如此泰然?这位宫主……也是个很奇怪的少年人。

          “翁老,下水!”耳边传来毕秋寒沉声的低喝,没有时间考虑圣香的事了,弯道在即,两岸的人马在前头的滩地已经清晰可见,就在他一喝之间,数支引火的长箭已经霍霍破空而来。

          毕秋寒揭起船上的船帆挥挡,船帆厚实巨大,他内力灌透船帆,劲风震荡,当头而来的引火箭纷纷掉入江中。但他双手舞帆便无法分神兼顾其他,一瞥眼间已然看见水中暗影幢幢,果然有人潜泳凿船,人影只怕有十数人之多。翁老六一个人怎么能抵挡这许多人?他默不作声,但已经在考虑一旦失船如何逃生,或许要劈下几块木板借力而去。反正己方几人侥幸武功都不差,兼带一位宛郁月旦是绰绰有余了。

          正当他心中计议得定时,水中远远冒出几缕血丝,但离船甚远。毕秋寒心中一凛,看样子翁老六被他们诱开,这船是非沉不可了。

          船头火箭,船尾的南歌却正在和人激战。火箭射来的时候,两个人影从岸边的滩地乘小舟抢占船尾。这两人武功都不弱,南歌和两人激战正酣,可能要再过三十招方能分出胜负。船坞里的宛郁月旦却很镇定,虽然他看不清楚,却始终嘴角微笑,仿佛他根本不是坐在一艘随时会沉会起火的小船里,而是坐在什么高雅安静的客厅里一般。

          “且住!”激战至一半,南歌突然发声喊停,“阁下是……”

          正在他发声的时候,对方冷哼一声:“要杀就杀,不必多话!”开口之间他掌风凛然直逼南歌眉目,把他没说完的一句话压了下去。

          “哗”的一声,在远离小船的地方翁老六冒出水面,显然也经过一场激战喘息未定。但见距离小船已经如此之远,不禁脸色大变。

          “啊”的一声,滩头射箭的有人惨呼,是毕秋寒抄手接箭反手甩了回去,弓箭手起了惧色有些混乱。此时船距离滩头已经很近了,弓箭宜远不宜近,如果距离再缩短,毕秋寒很有可能扑上岸来,那就十分可怕了。

          正在这千钧一发胜负将分之际,在船是被凿沉、是撞上滩地、还是闯过弯道险滩的危急之际,突然有人在众人头顶笑道:“有没有人喜欢喝鱼汤?”

          圣香?毕秋寒、翁老六、南歌甚至宛郁月旦心里都微微一震,他什么时候上了桅杆?

          敌我双方都震住抬头,只见一位衣裳锦绣笑颜灿烂的少爷公子坐在桅杆高处,手里拉着一条长绳索,那长绳挂过第一桅杆的最高处,“大鱼来了。”他拉着那绳索笔直地往下跳,笑吟吟地往毕秋寒身上扑去。

          只听“呼”的一声,那绳索挂过桅杆,圣香拉着这头往下跳,绳索的另一端被急剧拉起,“哗啦”一阵大响,一大团东西湿淋淋地被挂在桅杆上。重量让船身剧烈地摇晃了几下,那团东西居然还会出声,发出了一连串咳嗽声和哭爹喊娘的声音。
        


        20楼2006-04-16 17: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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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了好了,秋寒。”宛郁月旦微笑着道,“以后圣香说什么就是什么。”

            “是。”毕秋寒悚然一惊,刚才肯定让人看笑话了,和圣香争辩简直是天底下最无益的事。

            这位蓝衫少年是什么人?毕秋寒竟对他如此恭敬。古阴风并没有生气,只是阴恻恻地道:“我收到消息,说今日死人坝招了几个高手要掀我白鱼寨的场子,既然知道了总不能等着人上门踢馆,先下手为强罢了。看来消息失实,咱们都给人耍了。”

            南歌哈哈一笑,“幸好没什么大碍,伤了古兄几个兄弟,好歹也没闹出人命。”

            古阴风看了南歌一眼,冷冷地对易山青道:“你交的好兄弟!”

            易山青尴尬,“老大,南老弟的武功一向高强……”

            “我没生气。”古阴风冷冷地道,又看了毕秋寒一眼,“阁下是‘七贤蝶梦’之首,人称第一贤的毕秋寒?”

            毕秋寒点头。他出道十年,江湖中人把他和几位品德武功出众的少年英雄并称“七贤蝶梦”,七贤之间却未必有什么交情。

            “忒娃儿气了。”古阴风不留情面,阴恻恻地道,眼睛眨也不眨,好一副骷髅模样,“娃儿你是谁?”他看着宛郁月旦,“我看这船上,娃儿你算一个人物。”

            宛郁月旦一直坐在船舱里没有出来,这时也依然闲适,闻言微微眨了眨眼睛,“我姓宛郁。”

            “还有——”古阴风的目光本欲投向方才坐在船头的圣香,却突地发现他已经人影不见。

            不仅是古阴风,连南歌毕秋寒都没发现圣香什么时候不见了。

            “他洗澡去了。”宛郁月旦依然很识人心,耐心地解释,“他说刚才跳下河弄得一身脏,刚才匆匆忙忙换了衣服却没有洗澡,现在洗澡去了。”说着的时候他脸带微笑,仿佛十分愉快。

            “等一下,他要拿什么洗澡?”翁老六上船之后一直懊恼自己竟被人调虎离山,此刻突然脱口问,“难道……”

            宛郁月旦又点了点头,“他用船底烧开的那些水。”

            翁老六满脸沮丧,毕秋寒诧然问:“怎么?”

            “那是闷炉子的水。”翁老六哭笑不得。原来船上的炉灶一贯少用,要起用来做饭就必须将炉火预热起来,等到炉灶大锅都热了,才能做饭。圣香把闷炉子的热水拿去洗澡,晚上做饭的时候炉灶早已凉了,要重新烧热岂非要等到天亮?这下子晚上不必吃饭了。这道理除了圣香和宛郁月旦,只怕船上人人都懂,闻言面面相觑,只是暗自好笑。本来圣香撒网捉人聪明了得,白鱼寨的人对他还有几分捉摸不定,现在除了一肚子好笑,早已忘了他刚才的丰功伟绩。

            “不如晚上各位到白鱼寨一宿?”易山青满肚子想拉着南歌去喝酒,何况误会既然揭开,双方已是朋友。

            毕秋寒沉吟了一阵,刚想拒绝,已听到南歌朗声大笑,“今夜和易大哥不醉不归!”

            “南老弟还是豪气干云,不过事隔十年,大哥的酒量可是一日千里……”那边两人已经亲热成一团,浑然忘了船上还有别人。

            毕秋寒和翁老六面面相觑,只得苦笑,南歌已先答应了人家,却是拒绝不得了。

            这一船的怪人。毕秋寒开始担心他们如此下去,只怕半年也到不了君山。如果有人一邀请南歌就答应,一有热闹圣香就想搅和,不管别人说什么宛郁月旦都说好,那让这三个人单独走路,只怕一辈子也到不了洞庭。 

            夜里,白鱼寨里做了几个汉水方有的土特产菜肴,弄了两坛酒。

            宛郁月旦看起来最年幼最是纤弱秀气,却最能喝酒。一连数十杯下来,连毕秋寒和南歌都酒酣耳热,只有他还是那样令人舒服的神气,不要说醉意,连一点酒气都没有。

            原本以为圣香对喝酒应该最有兴趣,那少爷却称他不喜欢喝酒,端了两个菜到江边寨头看大白鱼去了。

            酒菜吃了八成,古阴风的黄脸也微微起了红,“这次的消息是惯走汉水的盐枭范农儿露给我们的。农儿对我们白鱼寨一向毕恭毕敬,这回大概是受人逼迫,否则我不信他敢。”说着,古阴风举杯一饮而尽。

            显然古阴风对被人挑拨和毕秋寒这边动手的事很是恼怒,易山青看起来比较豁达,事情过去了他便不介意,笑道:“却让我和南老弟重逢,农儿也算有功,大哥不必和他计较了。”
          


          22楼2006-04-16 17: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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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话要让毕秋寒听见了,必然愠怒,满脸通红要骂他胡说八道,让南歌听见最多一笑了之,宛郁月旦却认真想了想,“很有道理啊。”他竟然还是笑得那么斯文好看,“如果有机会我会试试。” 

              “孺子可教也。”圣香摸摸他的头,赞道:“乖小孩。” 

              圣香身上有股淡淡甜甜的香味,凑在耳边说话那点淡淡的甜香扑面而来,宛郁月旦舒服地深吸了口气,值得享受的东西他是绝对不会错过的。虽然他只有十八岁,但在某些方面他懂得比任何人都多。 

              “好厉害的对手。”毕秋寒的房门缓缓打开,毕秋寒当门出来,脸色霜寒苍白。他右手衣袖握在手中,袖里裹着一截断剑,满手鲜血顺着那剑刃丝丝下滑,看起来触目惊心。 

              众人脸上的笑意都失去了颜色,宛郁月旦瞧不清发生了什么事,但是鼻尖的甜香突然变成了血腥味,他低声说:“声东击西!” 

              “不错!”毕秋寒冷冷地说,“萧靖靖引开你们的注意,就有人闯入我的房间。”他“啷”一声把断剑丢在船板上,“好厉害的一剑。” 

              “李陵宴的目标本该是我,为什么……”南歌脸上变色,“难道他想把这一船的人都赶尽杀绝不成?” 

              “李陵宴向来喜欢杀人满门,”毕秋寒冷冷地道,“宁可枉杀千人,不愿放过一个。你既然在这艘船上,这艘船上的所有人都要死。”他丢下断剑之后,众人才看见他掌心被剑刃划过。伤势虽然不算重,但这只手势必有大半个月不能灵活使用了。 

              “那刺伤你的人呢?”圣香对着房里东张西望,好像很惋惜没看到人的样子。 

              毕秋寒脸色霜寒得近乎苍白,“踏水而去!” 

              “也就是说,萧靖靖把她的独门轻功教给了方才那人。”南歌突然笑了一声,“我怎么觉得有点像那人对萧靖靖施了美人计?春风十里独步可是她仗以称霸的秘技,岂是随便传人的?” 

              “姘夫——”圣香一句话还没说完,毕秋寒脸色微沉,“来人武功极高,绝非平常之辈,不可以言语辱之。”

              “姘夫就是姘夫,就算是江湖第一高手也还是姘夫……”圣香却不是听他说教的乖小孩,白了他一眼,“何况他还偷袭刺了你一剑,他哪里有当自己是什么高手……” 

              “好了好了,都是你对,我错。”毕秋寒一听圣香没完没了地唠叨就头痛,淡淡地应了一声,和圣香辩驳只会把自己气死。

              *******************

              正在大家七嘴八舌之间,翁老六已经起锚下航。这艘船已然成了祭血会的目标,虽说本在意料之中——毕秋寒正是希望通过南歌引来祭血会的人,从而找到说服或者制服李陵宴的机会——但如此频繁激烈的明袭暗杀、挑拨离间委实令人心惊。李陵宴杀性之大、之凶出乎毕秋寒的意料,但让李陵宴把目标集中在自己一船人身上,总比他在江湖中滥杀无辜的好。船行下移,随水东行,毕秋寒剑眉深蹙,心中盘算不定。 

              “阿宛,”也许是嫌“下蛋的”太拗口,圣香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叫宛郁月旦“阿宛”。他一点没觉得自己一船人要被“赶尽杀绝”是件多了不起的事,兴致勃勃地拿着翁老六刚才做的钓竿,对宛郁月旦招手,“我们来钓鱼好不好?” 

              “好啊。”宛郁月旦分明什么也瞧不清楚,他却握着圣香塞给他的钓竿,圣香在鱼钩上挂了块火腿肉,宣布:“放线!” 

              宛郁月旦一扬手,饵头远远地飞入离船很远的江水中。如果他扬出去的不是一块火腿肉,也许翁老六还会感慨他这一下姿势犹如老手,但现在他只有苦笑的份。 

              毕秋寒转过头去不看他们胡闹,长长地叹了口气,他委实不知道究竟要说些什么好。 

              这两个人哪里像刚刚受到一次伏击的人?南歌好笑,斜眼瞅着地上睡得四脚朝天的大胖灰兔子,他轻哼了一声,他们以为是在钓这只酒肉兔子吗?钓鱼用火腿? 

              “哇——”船边的两个人“哗”地叫起来,接着一阵笑声,圣香哇哇地叫:“钓到了,钓到了——” 

              毕秋寒微微一怔,他才不信从来没钓过鱼的圣香和宛郁月旦能这么快钓到鱼,转头看去,只听圣香继续叫:“钓到一只乌龟!” 
            


            26楼2006-04-16 18: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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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乌龟?毕秋寒愕然,只见翁老六和南歌都赶过去看,啧啧称奇。只见鱼线上乱七八糟地打着一团结,一只巴掌大的乌龟因为一只脚掌的爪勾不幸钩到了乱七八糟的鱼线,缩回龟壳的时候连鱼线都拉了回去,所以才让宛郁月旦“钓”了上来。 

                这也算“钓”?这分明是宛郁月旦甩勾的技术太差,把鱼线甩出了一团死结,竟然“钓”到一只乌龟。南歌和翁老六面面相觑,忍不住大笑,“哈哈哈——” 

                嘿!根本是那只乌龟今天走霉运遇到煞星,这样都能被“钓”出来?毕秋寒又转过头装做什么也没看见,心下懊恼,分明大家都身在险境,但只要有圣香这个活宝在,就什么都好像很不在乎? 

                一船渐渐东去,影影绰绰之间,遥遥地尾随着另一艘小船。 

                “他们在笑什么?”船里一位头挽双髻的小丫头支颔感兴趣地问。 

                船头打坐的长发女子赫然就是萧靖靖,她铁青着脸不答。 

                “他们都快要死光了,还有什么好笑的?”小丫头自言自语,“会主很快就会杀了他们的。”她转过目光鄙夷地看着萧靖靖,惋惜地摇了摇头,“听说你是个很厉害很有手段的女人,依我看实在不怎么样,居然让不会武功的人给打成重伤。” 

                萧靖靖闭着眼睛,生硬地道:“那是我大意,下次我一定能杀了他们一两个。” 

                “没有下次了。”小丫头惋惜地摇了摇头,“会主不会原谅你的。” 

                萧靖靖脸上陡然升起一阵恐惧之色,“杏杏——” 

                杏杏伸出如玉的手指按住嘴唇,“嘘——叫姑姑也没有用。你不要求我,我很心软,但是你那玉郎君会主是不会还给你的。”她一脸惋惜,“你自己从这里跳下去吧,你不会游泳对不对?受了这么重的伤,轻功也施展不出来吧?不要我搞错了,会主要生气的。” 

                “我……我至少杀了范农儿,你怎能说我一点用没有?”萧靖靖脸色惨白,猛地站了起来。 

                杏杏吐了吐舌头,“不好意思了,那范农儿是我说要杀的,不是会主说的。”她继续笑得天真无邪,“反正你那轻功也已经教给会主哥哥了,留着你会主哥哥会生气的。” 

                “你这蛇蝎……”萧靖靖一句厉骂还没有骂全,突然她颈边传来“扑”的一声响,她全无预兆地倒了下去——双目大睁,死不瞑目! 

                “和她说这么多干什么?”一个低沉磁性的嗓子在萧靖靖的尸体边响起,“叫她下水,难道你想放她一条生路吗?杏杏。” 

                杏杏又吐了吐舌头,笑意盎然,“怎么会呢?会主哥哥。” 

                一掌劈死萧靖靖的是一位白衣男子,莫约二十七八,样子长得颇为俊俏,他对杏杏露齿一笑,“是陵宴要你叫我‘会主哥哥’的?” 

                杏杏想了想,“是我自己叫的。”她还没说完,那白衣男子已轻轻拨开她额前的发丝,柔声道:“叫我侍御吧,像你这样的人跟在陵宴身边当真是可惜了。” 

                “会主哥哥是想引诱我吗?”杏杏眼也不眨一下,支颌微笑,“杏杏还小呢,而且——杏杏喜欢会主,不喜欢会主哥哥。”她莫约十六七岁,活脱脱天真俏丽的一个小丫头,但行事说话之老辣狠毒委实让人心惊。“他有什么好?”李侍御正是祭血会会主李陵宴的亲生大哥,他的手从杏杏额前滑下,缓缓握住了她的脖子,缓缓地握紧,“为什么每个人都觉得我不如他?”

                杏杏并不惊慌,也不生气,笑意盈盈地说:“那我就不知道了。” 

                “他有什么好?他带着你为非作歹,教你害人,你不恨他吗?”李侍御冷冷地看着杏杏,“他是一只狐狸,你是一只蝎子。” 

                “那会主哥哥就是一只老虎。”杏杏笑得更灿烂,双手托着自己的下巴,“我们都是会咬人的。” 

                李侍御冷冷地看着她,慢慢放开了手。 

                遥遥的大船上不断传来笑声。 

                “他们究竟有什么好笑的呢?”杏杏转过头感兴趣地望着那艘船,“经常听见他们在笑,被人追杀就是这么好笑的事吗?” 

                “他们都是名门正派的好人,当然和我们不一样。” 
              


              27楼2006-04-16 18: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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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毕秋寒微微一笑,“南兄不必担心,宫主虽然不会武功,但足有自保之力。”抬头看了看天色,他似在估算伏击什么时候会来临,“只是圣香他强要跟着我出来,我委实没有信心能保住他安全……今日一战必是日后震动江湖的一战。圣香武功虽然不错,但是……” 

                  “那位少爷秋寒也不必担心。”南歌哈哈一笑,“秋寒你只见他胡闹,你可知道他那脑袋里究竟在想些什么吗?” 

                  毕秋寒微微一震,圣香究竟在想些什么?那一双偶然犹如琉璃的眼睛,偶然萧瑟的背影,甚至偶然全然陌生的叹息……“他在想些什么,可能只有那只兔子知道吧?”他强硬地淡淡地道,“总之不会是什么好事。” 

                  “他在想一些痛苦的事情吧?”南歌凝视着江里的明月,“我虽然觉得奇怪,但总是这么感觉。” 

                  “但他总是笑得很开心。”毕秋寒冷冷地说,“也整人整得很开心。” 

                  “所以我才说完全不了解……圣香他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南歌叹了一声,随即一声长啸,江边的草木之间一阵簌动,似是吓跑了不少鸟兽,“他和你们家宫主一样,都是奇怪的人……”他耳朵微微一动,关于圣香的话题中断,“四艘船四面拦截,他们来了!” 

                  “吃、饭、了!”一个声音突然插入他们的话题,一个人用饭勺“咚咚咚”地敲着桅杆,“难道你们想明天到君山吃霸王餐,今天晚上就开始饿肚子?吃饭了啦。” 

                  回头见到圣香不高兴的表情,南歌和毕秋寒都会有刹那的错觉,仿佛刚才谈论的那个圣香都是他们偶然的误会,圣香就是圣香,除了眼前的这个样子,他什么也不是。 

                  情不自禁微微一笑,毕秋寒难得用比较温和的声音说:“今天晚上不吃饭……” 

                  “咚”的一声,三人回头,看见宛郁月旦把那只他“钓”上来的乌龟放进了江水里。跪在船舷边,他一只手五指张开留在水中,仿佛沁凉的江水滑过指间很是惬意。 

                  “秋寒!前面……前面有船撞过来了!”翁老六手里还提着双筷子,但变色冲上甲板,“是一艘大船,躲在水草里,是早已经预谋好的!” 

                  “左边也有。”宛郁月旦跪在船舷闭上眼睛,他的手并没有从水里收回来,“莫约是一艘中型快船,冲过来的速度很快,水流疾速,但是船身狭长。” 

                  “不吃晚饭也不早通知一声。”圣香叹了口气,“喏,”他用饭勺指着船尾后不远处,“那里一团黑不隆冬的东西是什么?不要给我说也是一条船。” 

                  南歌一笑指着右边,“我很想给你说不是,但是那边还有。”

                  *******************

                  右边的船船头挑着一盏鹅黄色的明灯,四艘船缓缓合拢,把自己这一船围在中心。 

                  右边船头站着一位黑衣人,挑着一盏短烛点亮的灯。 

                  “蜡烛……”毕秋寒低声说,“白色蜡烛,长两寸两分。” 

                  “莫言山深无寻处,雾里花开唯秉烛。”宛郁月旦依然跪在船舷边闭着眼睛,“果然……李陵宴动用了秉烛寺的力量。” 

                  江湖两大谜宫,碧落宫、秉烛寺,竟在这月黑风高的杀人夜遇到了一起。只是碧落宫只有毕秋寒和宛郁月旦两人,秉烛寺却来了足足四船,强弱之势赫然分明。 

                  “碧落宫宫主出游,除了寻访名医,是不是和这并列神秘之处的秉烛寺加入李陵宴祭血会一事也有关?”南歌问。 

                  宛郁月旦依然未睁眼,只是温柔地微微一笑,“嗯,秉烛寺和碧落宫是联姻,秉烛寺寺主是我姐夫。” 

                  “啊?”翁老六和南歌都很惊诧,秉烛寺和碧落宫是联姻?好生神秘的家族! 

                  “姐夫他……”宛郁月旦叹了口气,“姓玉,双名崔嵬。” 

                  “鬼面人妖玉崔嵬!”翁老六变色,“这等不男不女的家伙,碧落宫怎能把女儿嫁他?听闻这人妖逃入秉烛寺之前已经毁了江湖上数以百计的少男少女,你姐姐金枝玉叶,怎么能嫁给这种人间败类?” 

                  宛郁月旦默然,过了一会儿微微一笑,低声说:“但是姐姐爱他。”他睁开眼睛缓缓抬起头,看着在他眼里也许模糊的明月,“你们都知道秉烛寺是江湖中人所不容的万恶奸邪无处容身之后投奔的地方,我还知道那里面就是个野兽圈,谁的武功高,谁就是寺主……寺主之令令出如山、无人违抗,因为寺主之位本通过实力夺来,不听话就是死。”他慢慢地说,“在秉烛寺里,活着是件辛苦的事,要活得有尊严更不容易。我不知道姐夫是怎么坐上寺主之位的,但无论谁坐上那个位置就代表着惨绝人寰的战斗,还有无休无止的挑衅和偷袭。” 
                


                29楼2006-04-16 18: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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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走啦。”圣香转过头来,笑颜灿烂,笑嘻嘻地指了指船外,“春风十里独步,萧靖靖死了,她的功夫大玉倒是练得不错。”他管玉崔嵬叫“大玉”,管毕秋寒叫“小毕”,其实这两个人年纪差不多,也不知这位少爷是怎么分的。

                    “走了?”翁老六虽然看玉崔嵬那副样子心里阵阵不舒服,但听说他已经走了也很诧异,“为什么走了?这不是他的船吗?”

                    圣香奇怪地看着翁老六,“他不走,难道跟着我们去找江湖大侠,然后等着被那些替天行道的大侠们碎尸万段吗?”他眨眨眼睛,“老翁你好笨啊。”

                    翁老六被他说得语塞,心里悻悻然,被玉崔嵬救了一次倒也忘了他是个毁尽少男少女清白的鬼面人妖,“我们也该上岸了,让船再顺江下去可就出海了。”

                    “嗯……”圣香把折扇抵在下巴上,闭着眼睛想,“大玉倒打一耙,伤了李侍御和李陵宴的那个小丫头杏杏,换了我是李陵宴,不气得鼻子冒烟才怪。我们几个大摇大摆地上岸太危险,也不见得有第二个阿宛的亲戚来救命,不如这样——”他笑眯眯地抬起头来,“我们改装吧!”

                    翁老六点了点头,“我也是这个意思,老头的易容法还算不差……”他还没说完,圣香已经笑眯眯地打断他,“不如我们扮女装吧。”

                    “什么?”翁老六瞠目结舌,差点一口咬到自己的舌头,“为什么要扮女装?”

                    圣香托着下巴若有所思,“因为我没扮过啊,听说很好玩的……”

                    翁老六震惊过后哭笑不得,“我们都是大男人,小宛还小扮个女娃就算了,你要秋寒扮女人,不如拿把刀子杀了他圣香大少爷,不可能的,我们也没必要扮女人,扮个和尚道士什么的也就罢了。”

                    “我不管。”圣香宣布,“我要扮女装。”

                    “那老头给你扮女装,秋寒那里你就看在他是个病人的分上,饶了他吧。”翁老六苦笑,这位少爷骂不得、教不得,还打不得,想怎么任性就怎么任性,他当真无可奈何。

                    “我不要。”圣香瞪了他一眼,“我想看秋寒穿女装的样子。”

                    “圣香,依秋寒宁死不辱的个性,你如果逼他扮女人,他说不准会咬舌自尽!你不能这样害他!”翁老六见他当真不是在开玩笑,不禁急了。

                    圣香给了他一个大鬼脸,“那他就自杀好了。”

                    “圣香……”

                    “而且我告诉你一个不得不扮女人的理由。”圣香笑吟吟地指了指船舱,“大玉留下来的衣服全部都是女人的衣服,除了他身上那件睡衣。我们总不能穿着这身泡过河水、到处是血的衣服到处走吧?”他又把下巴抵在折扇柄上,可怜兮兮地说:“我不想光着身体到处走,很丢脸的。”

                    玉崔嵬!翁老六张口结舌,他这根本就是存心整人!想也知道玉崔嵬留下来的衣服会是什么样子!

                    等翁老六吞吞吐吐说完了他们除了女人衣服没衣服可穿、并且圣香已经把毕秋寒他们三个病人伤患的外衣全都丢进河里的事实之后,毕秋寒的脸色谁看得犹如身上被人多砍了十刀八刀。他闭着眼睛,根本不想理睬圣香。

                    宛郁月旦不以为忤,饶有兴味地看着圣香把玉崔嵬留在船上的大箱子搬过来房间。

                    这箱子看起来还真挺像圣香掉进河里的那个大箱子,翁老六暗自忖道。只听“咿呀”一声,圣香拉起箱盖,“哇”的一声赞叹:“大玉好有钱啊。”

                    “这毫州轻罗薄纱听说世上只有两家能织,而且互为婚姻。姐夫这么宽阔的一件披风,必要价值连城了。”宛郁月旦身为号称“武林宝库”的碧落宫宫主,自然识货,“你看当真就如一团烟雾—般。”

                    “这件做纽扣的珍珠是海珠,啧啧,这么大的珍珠不供在家里做宝贝,用来做纽扣很容易坏的。”圣香不知道拉起了一件什么,“还有这一小朵碎花,是京城相国寺街道莲花庵的珍品。那些小尼姑们念经拜佛不怎么样,绣花当真是一等一的手艺,大玉这件衣裳至少值个七八十两银子。”他突发奇想,“不如我们摆个摊子把这些衣服卖了吧?肯定会发财的。”

                    宛郁月旦微笑道:“姐夫的东西可不随便给人的,当心他哪天把买了他衣服的人统统杀了。”
                  


                  36楼2006-04-16 19: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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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圣香说了也就差不多立刻忘了,稀有地拾起一件裙子,“这就是传说中的百鸟凤凰锦,用一百种鸟儿的羽毛织的裙子?”

                      “大概是吧,我也没见过呢。”宛郁月旦也歪着头看着,“果然富贵灿烂,不同寻常。”

                      “这是孔雀毛。”翁老六插了一句,“还有这,这是鹦哥儿的尾巴。”

                      “我猜这绿色的是翠鸟……”

                      毕秋寒忍不住睁开了眼睛,只见圣香提着—件光华闪闪的裙子,高高扬着眉,“不对?我说这绿色的是野鸡的毛。”

                      “野鸡就不是鸟了。”翁老六又说。

                      “但是野鸡的毛比较漂亮……”

                      “那是鸳鸯羽。”毕秋寒忍不住说。

                      “呃?”圣香一脸笑吟吟,“原来小毕这么了解?好东西当然要给识货的人,这件裙子归小毕。”他嚣张地东张西望,“大家有没有意见?有没有意见?”

                      宛郁月旦温颜微笑,“我没意见。”

                      翁老六苦笑,圣香敲定,“两个赞成一个弃权,这裙子归小毕!”

                      半日之后。

                      他们的船自汉水而下,汉水自沙洋折而向东接武汉下长江,而圣香他们的船转入汉水支流东荆河,直到新沟。新沟距离洪湖已然不远,洪湖洞庭并称两湖,同在正北大洪山、东北方大别山、东南方幕阜山西审方雪峰山、西方武陵山和武当山的包围之中。

                      新沟是个不大不小的地方,这日来了一顶轿子和一辆红红绿绿的马车。轿子前有一位鼻子旁长了一颗大黑痣的媒婆,还有位巧笑倚兮相当漂亮的姑娘。看这群人浩浩荡荡衣裳锦绣,新沟人都知不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出嫁路过,便是回娘家探亲。只差不知姑爷人在何处?

                      那淡黄衣裳的快嘴笑脸姑娘是个丫头,听她说来她们家小姐那个生得貌美如花容颜端丽,家财万贯外加那个满腹诗书,横竖没个缺点。只因路途被一位长沙镖师所救,小姐感恩图报愿意以身相许。只是这一路打听过来,听闻这位镖师前去君山与人相约,此后竟而失踪,小姐忧心如焚,正自四处打听。如果有知情人通报姑爷消息,小姐千金以谢。

                      此时听说那位家财万贯貌美如花的小姐已然住进了新沟“万湖”客栈。众多好事之徒闲来无事,好奇地围着那俏丫头打听消息,“不知那位姑爷姓甚名甚,多大年纪?”

                      黄衣黄裙的俏丫头生得玲珑剔透煞是可爱讨人喜欢,万湖客栈门口聚的这一群多半是为了看这丫头来的。丫头已是如此这般的人才,不知道那院里的小姐又是如何的国色天香?

                      “姑爷?”俏丫头自称叫做“香儿”,眼皮眨也不眨,“姑爷不是姓容就是姓聿,本少……嗯,香儿我也不大清楚。”

                      “香儿姑始不是小姐的陪嫁吗?怎么不知姑爷姓名?”

                      那黄衣“香儿”顺口答:“姑爷武功高强,救小姐的时候跑得可快了,我根本没说上话。小姐害羞,不敢和我说。”

                      听众发出一阵讪笑,“香儿姑娘连姑爷的姓名模样都不清楚,要怎么个找法?”

                      “我知道姑爷的长相啊。”香儿眉毛扬得老高,“姑爷多半是这样的……”她先装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福了一福,羞答答地说:“多谢公子相救。”随即板起面孔,努力装出一划严肃冷淡的模样,淡淡地袖子一拂,“不必。”然后掉头走开三步,示意说姑爷救人之后拂袖而去的场面。她眼神灵活表情多变,这一礼一拂让她演得活灵活现,煞有介事。

                      围观的人群一阵哄笑,“香儿姑娘扮得真像……”

                      正当那边说笑之间,万湖客栈里一位据桌而食的道士微微诧异地往这边望了一眼,眉心微蹙,似在沉吟。

                      只听那香儿越说越是兴高采烈,浑然忘了她自己刚才说和“姑爷”没说过话,也不知道姑爷的姓名,“那位姑爷个子大约有这么高,”她比了比稍微比她高上三分之一个头,“嗯……不喜欢讲话,一开口就会让人害怕,还可能有一头白头发,不过没有一头白头发也行……”

                      “香儿姑娘个子高挑,如果比香儿姑娘还高,那可真是魁梧大汉了。”人群中有人笑道。

                      那道士眉头又是一动,有些微笑。
                    


                    37楼2006-04-16 19: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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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驮着毕秋寒和南歌的牛在一片刀剑之中被惊吓到,突然一声嗥叫转头就跑,驮着两人直往道观里奔去。众人相互砍杀之余,都发一声喊:“贼人逃走了!快追!”

                        清和道长一边苦笑,不知该如何收拾,突然间一把长剑横里向他刺来。清和道长一怔,“施主住手!这里是玄门圣地,不可动手……”“刷”地那一剑刺他腰下,清和道长一句话未说完,已被卷入了战局之中。

                        此时已有人飞报武当掌门清静道长,正当道观之外一片混乱,那载着“贼人”逃窜的耕牛将要闯入道观之际,突然“砰”的一声,那头牛突然从道观门口飞身而起,笔直地摔在人群之中。顿时烟尘四起,牛也啤嗥直叫,半晌爬不起来。它背上的人却已不见了。

                        这世上的牛除了太上老君屁股下的那一头,可能没有几头是会“飞”的众人一时怔住,手下动作齐停,都呆呆地看着那一记把耕牛摔了出来,一瞬间把牛背上两人捞在手中的人。

                        幸好!那不是一个人,把耕牛摔出来和接人的人是两个人!这让大家松了口气暗想:原来这世上毕竟没有神仙……定睛再看,那把耕牛摔出来的是一位青衫独臂的肃然男子,那把牛背上的人截去的是一位满头白发的年轻男子。

                        是“天眼”聿修和“白发”容隐!

                        全场震住。

                        都有些心虚。

                        经历君山一会,大家都知道这两人见事清晰利落,作决定坚决果断。他们尤其不喜欢胡闹,不喜欢人不明事理。但显然此时大家都已失去控制,做了一些肯定过会儿要后悔的事情。

                        怕他们冷冰冰的责问,或者虽然不生气但是很瞧不起人的淡漠,从前自可不理睬他们的自负,但是现在身受人家救命之思,也就不好意思惹人生气。

                        正当全场震住不敢乱宫乱动的时候,只有一个人没被震住,有个人欢呼一声扑了过来,“容容——还有聿木头——”

                        容隐一手接住穿着女装飞身扑来的圣香,冷冷地道:“有你在,果然就没好事。”

                        圣香眨眨眼,笑眯眯地转过头去看幸修,指着容隐的脸对聿修告状:“聿木头,容容骂我。”

                        聿修一张书生脸淡淡地没什么表情,“你该被骂。”

                        “哇!你怎么可以这么偏心。容容骂我你也不帮我,亏我还帮你看着眉娘……”圣香瞪大眼睛一句话没说完,聿修顺手指点了他哑穴,浑若无事地对容隐说:“来者是客。”

                        容隐拍开毕秋寒和南歌的穴道,只点了点头。他的目光自方才拔刀互砍的众人脸上——看去,并不骂人,但那目光森寒得让人起鸡皮疙瘩。看完那一眼之后他也就不再多话。且淡淡地道,“毕大侠,一路上圣香承蒙照顾,想必给你添了不少麻烦,容某谢了。”

                        刚刚从地上站起来,满身的牛毛还没抖落的毕秋寒满脸尴尬,气也不是怒也不是,容隐这么一说,他更不好对圣香发火,只得咳嗽了一声应道:“不必客气。”怒火加被绑牛背的尴尬,让他忘了问什么时候圣香是白发的好友。

                        众人目瞪口呆——牛背上的“贼人”变成了毕秋寒不算,那似乎站在万峰之顶,除了聿修无人可望其项背的白发,居然和这位黄衣少女称兄道弟?眼睛利的耳朵尖的也看出听出这黄衣少女其实根本不是少女,但在大部分人眼里还是稀奇之极、荒唐之极、怪异之极的事!这黄衣少年或者少女,究竟是什么人?

                        南歌一跃而起,他睡到半路已经清醒只是穴道被点不能行动,自由之后他先向聿修一笑,“半年不见,聿兄风采依旧。”

                        幸修点了点头,他一向不喜说话,只简单应了一句:“南老前辈受了点伤,人在江陵,甚是安全。”

                        南歌朗声道:“多谢聿兄照料家祖。”他虽然身上衣裳皱成一团,容颜憔悴状甚落魄,这朗声一言却极是清拔。接着他哈哈一笑,袖子一拂,“这都是一场误会,在下和天眼白发都是旧识。方才那一场狗皮倒灶的荒唐事就让它统统过去吧,在下姓南,忝为南浦之孙,恭请众位英豪万安!”说着团团一礼,眉宇之间不见丝毫紧张惶恐之色。

                        原来他就是李陵宴要杀的那位南碧碧的儿子、南浦的孙子?众人原先对此人也不甚了解,此时一见颇觉将门虎子,果然名不虚传。
                      


                      44楼2006-04-16 19: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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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悲月使双手一拱,“得令。”

                          “大哥和杏杏的伤不要紧吧?”李陵宴又问。

                          “侍御的伤不要紧,杏杏可能要修养三个月。”

                          “崔嵬啊崔嵬……你真是……太过分了。”李陵宴喃喃自语,又问,“毕秋寒的船上除南歌、翁老六之外,能说动玉崔嵬策反的人是谁?”

                          悲月使有些迟疑,“听杏杏说是个抱着兔子的年轻人,只和玉崔嵬说了三句话,玉崔嵬就出手重伤诗御和杏杏,是在谢娘渡和毕秋寒他们一起上船的。此外船上还有一位不会武功的年轻人,是个瞎子,却依靠耳力施放机关暗器,秉烛寺‘上元三尊’被他暗器所伤,至今昏迷不醒。”

                          “这两个年轻人是什么时候和毕秋寒纠缠在一起的?”李陵宴笑笑,轻轻伸指掸落那小蕨花绒上黏附的一根杂草,微微一吹让那淡红的绒毛于指前乱飞,神态很平静。

                          悲月使沉声说:“那位说动玉崔嵬策反的年轻人属下已经打听过了,是汴京本朝赵丞相的儿子。毕秋寒的舅舅毕九一乃是赵府总管,两人有些渊源,不过至少也有二十年未见面了。而那位年轻瞎子属下还未打听清楚,听汉水一役回来的人说,他就是碧落宫宫主、玉崔嵬的小舅子,也是毕秋寒的师门当家。”

                          “哦?”李陵宴放开那支小蕨,缓缓从地上站起来,“碧落宫好管闲事,不如连它一起烧了吧——我们的火药够吗?”

                          悲月使点头,“绰绰有余。”

                          “听说碧落宫地处洛水,油浮水上……”李陵宴喃喃地说。

                          悲月使露出一丝微笑:“属下明白,立刻去购置百桶菜油,准备放火。”

                          “阿弥陀佛,上天有好生之德,这法子可不是我说的。”李陵宴依然喃喃地说,叹了口气,“你去吧。”那眼色之中竟然依稀有一丝悲悯滑过,缓缓隐去。

                          此刻正在被人算计的圣香大少爷正在武当山兴风作浪,弄得人人自危。

                          比如说……那天圣香少爷一高兴,清和道长整理道房时突然发现墙上被贴了一张美人图;铜头陀也哇哇大叫——他的月牙铲上被圣香烙上了三个古篆——等他请人一看,才知道圣香给他题了“痛头陀”三个字,气得他暴跳如雷。这是他的趁手兵器,怎可轻易丢弃?可是不除去那上面的三个字委实难看,提了去怒骂圣香。圣香嘴巴一扁,说是他一直以为铜头陀的名号就叫:“痛头陀”,还说他是好心帮他烙个名字以免丢失。铜头陀本来脑子愚钝口齿不灵,被他一说就好似圣香全是好意而被他冤枉了一般,驳得他瞠目结舌。最后只得回去念菩萨保佑有学问的人越少越好,看得懂他铲上古篆的人越少越好。

                          这几日容隐和聿修都在一本正经地和清和道长讨论和推测李陵宴祭血会的老巢所在,众位在君山一役中受伤的人也渐渐痊愈,如无意外,便是反击之时。圣香等得无聊,外加他懒得很,只要有容隐和聿修去动脑筋,他就绝不肯再为这件事多花一份力气,所以他每天都很忙——忙着玩。

                          而且他还有个不错的玩伴叫做阿宛。宛郁月旦这几日也很清闲,他年纪轻轻,毕秋寒也不愿当众说明他便是大名鼎鼎的碧落宫主,因而虽然见他和毕秋寒颇为亲近,大家也只当他个孩子。如今事忙之余也无人来理他,正好让他大大地偷了个懒,整日和圣香在一起。

                          他其实并不太喜欢胡闹捣蛋,他其实是个很懂得享受的人。如果没有圣香的话,他可能整日躲在房内睡觉或者往武当山小路去看看花草,日子也会过得很惬意。但是有了圣香就不同了,他喜欢看圣香胡闹。

                          圣香很好玩。宛郁月旦常常用他那种让人无比舒服的眼神微笑着看圣香整人,看圣香胡闹心情就会变得非常好,虽然……他其实明知圣香并不一定就像他表现得那么开心。

                          但是圣香表现得太好了。宛郁月旦自认是观察力很强的人,而且脑子不错。但是从圣香完美无缺的笑声和气味中,他听不出任何不愉快或者蕴藏更深含义的东西。

                          但那是存在的。宛郁月旦自己一直很欣赏自己的是:他知道自己的直觉一向都很准。

                          圣香……是一个谜。
                        


                        49楼2006-04-16 19: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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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宛,当着本少爷的面发呆是很不礼貌的,你知道吗?”随后“啪”的一声,那把招摇之极的折扇敲上了宛郁月旦的头。圣香一张脸放大在宛郁月旦面前,虽然宛郁月旦眼力很差几乎是个瞎子,却也看见圣香那双瞪得比牛眼还大的眼瞳,“随便发呆很容易被敌人偷袭的啦,武当山也不是什么太平的地方,如果你一不小心被李陵宴之流抓走,小毕岂不是要和本少爷拼命?那可是大大地不划算。”

                            宛郁月旦听他唠唠叨叨地说,心平气和地微笑,“如果圣香你没有得罪这许多英雄豪杰,武当山本是很太平的地方。”

                            “你这是什么意思?你在教训本少爷?”圣香翻白眼,“本少爷是好心,日日提醒他们过太平日子也要提高警惕,你怎么可以这样说我?”他变脸素来比翻书快得多,一眨眼就换了一幅泫然欲泣的表情,“我原来以为只有阿宛是了解我的,居然连你也不了解……”

                            “我本来就不了解。”宛郁月旦不以为忤,“我根本没有想过你在训练他们的警觉。”他甚至笑得有些小小的温柔和狡猾,“如果连我也不了解,圣香你怎么能奢望大家能够了解?”

                            奢望?圣香凝眸淡淡一笑,随即展颜弯眉,“本少爷聪明绝顶神机妙算一步百计,自然不是你们这种凡人可以随便理解的 如果随便就被你们理解,本少爷岂不是一点面子也没了?”

                            宛郁月旦看不见他那淡淡的一笑,却宛似看得比谁都清楚,拧起眉头盯了圣香一眼,“是我的话,宁愿不要这种聪明。”

                            “哈!”圣香笑了,“所以说你是凡人。”

                            宛郁月旦也淡淡笑了,他和圣香正坐在武当东南麓的山坡上。与武当毗邻的神农顶一条山泉化为支流,经过武当东南山麓汇入长江。抬起头来,在他眼里可见天色无边的明蓝,“凡人——啊——”

                            圣香在他身边躺下来惬意地看天,天际明蓝无云,几只透明棕红的蜻蜒低低地于草尖飞飞停停,“阿宛你有没有觉得很想唱歌?”

                            “唱歌?”宛郁月旦想了想,“这种风的味道闻起来让人很想睡觉。”他坦白地说,“让我想起很小的时候,不想读书躲在花园草丛里的感觉。”

                            “阿宛你家的花园很大吗?”圣香感兴趣地问,“是不是真的有很多宝贝?还有堆积成山的金银珠宝、武宫秘笈什么的?”

                            宛郁月旦笑而不笞,不置可否,过了一阵,“我不告诉你。”他有点任性地说。

                            “好了不起吗?”圣香白了他一眼,“本少爷又不是想要分你一半。”

                            “告诉你了,请你的话你就不会来了。”宛郁月旦微微地笑,笑得有小小的狡猾,又有小小的幸福,“等秋寒的事做完,再请你去我家里玩。”

                            “我不去,除非你把你家里的宝贝分给我一半。”圣香宣布。

                            宛郁月旦“扑哧”一声笑出来,“只要你肯要,我就分给你。”

                            “真的啊?”圣香大感兴趣爬起来,“好啊好啊,本少爷不好意思白拿你家的东西,下次我给你介绍个好大夫治眼睛,就这么决定了。”他很有义气地拍拍宛郁月旦的肩头。

                            “看不清也有看不清的好处,我不急。”

                            “我急着分你家产啊……”

                            芳草万里流水淙淙,这纯然是个享受的世界。当不需要他们担心烦恼的时候,这两个人都是懂得如何最好享受人生的角色。从某方面说这样的人最容易让人伤心也最无情。

                            一阵山风吹过,宛郁月旦双目微闭,漫声唱遍:“万法皆空,空即是空,佛安在哉。有云名妙净,可遮热恼,海名圆觉,堪洗尘埃。翠竹真如,黄花般若,心上种来心上开。教参熟,是菩提无树,明镜非台。”

                            圣香听得呵呵直笑。

                            “偷闲来此徘徊,把人世间黄粱都唤回。算武陵豪客,百年荣贵,何如衲子,一钵生涯。俯仰溪山,婆娑松桧,两腋清风茶一杯。拿舟去,更扫尘东壁,聊极曾来。”宛郁月旦漫漫地唱完,凝神微微一笑。

                            “嗯嗯嗯——”圣香享受地跟着调子哼着调子,轻声唱了一句,“想回到过去,一直让故事继续,至少不再让你离我而去……”颠过来倒过去,他就哼这么两句。
                          


                          50楼2006-04-16 19: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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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什么歌,很好听呢。”宛郁月旦感兴趣地问。

                              “伟人唱的歌,凡人是无法理解的。”圣香把宛郁月旦归为“凡人”,就一直对他进行歧视,如此宣布。

                              “你喜欢过女孩子吗?”宛郁月旦问。

                              “……”圣香眯起眼睛,“不能告诉你。”

                              “为什么?”宛郁月旦好奇。

                              “因为你很八卦。”圣香又宣布。

                              “什么叫做八卦?我不熟易理。”宛郁月旦疑惑地皱起眉头。

                              “八卦就是——八婆经常做的卦,专算别人家柴米油盐红杏绿帽鸡毛蒜皮。本少爷奉劝你,年纪轻轻要作乖小孩,不要打听别人家私藏的坏事。”圣香笑眯眯地说。

                              宛郁月旦哑然失笑,“坏事?喜欢女孩子算是坏事吗?”他轻轻叹了口气,“我就喜欢过,也从来没有觉得是见不得人的事。”

                              “哇!”圣香好奇地拉着他的袖子,“是谁?快说快说,你喜欢的女孩子是什么样子?漂亮不漂亮?”

                              “你不是说不要随便打听别人家私藏的坏事?”宛郁月旦斯文地拨开圣香的手“不告诉你。”

                              “本少爷年纪比你大,所以根本不算小孩子。如果你不说的话——”圣香毫不犹豫地说,“我立刻告诉大家你是碧落宫宫主,让你被一堆想做宫主夫人的姑娘们淹死。”

                              “我不怕姑娘。”宛郁月旦温颜微笑着。

                              “那我放火烧了你的碧落宫。”圣香笑眯眯地说。

                              宛郁月旦眨眨眼,“那等你点了火再说。” 

                              圣香继续笑眯眯,“我杀了你最宝贝的门徒小毕。”

                              “他如果死在你手上,肯定是自杀。”宛郁月旦这次眼睛也不眨一下,微笑地说,“否则你杀不了他。”

                              “小毕那木头脑子,本少爷要杀他不费吹灰之力。”香翻白眼,“我卖了他,他还帮我数钱呢。” 

                              “因为他很正直,所以圣香你不会设计害他的。”宛郁月旦微笑得更加温柔,“因为你很自负……君子不欺之以方,所以如果你要杀他,只会选择秋寒最擅长的东西,堂堂正正地击败他。”

                              “但是比武我肯定输,所以小毕一定不会被我杀死对不对?”圣香继续翻白眼,“阿宛你不要假装很了解我,不然哪天我连你一起卖了,你也帮我数钱呢。”

                              “我不了解圣香。”宛郁月旦含笑,“我只知道圣香是个好人。” 

                              “是吗?我就没你有信心。”圣香对“好人”这个话题兴趣缺缺,随口应了两句,“什么叫坏人本少爷到现在也弄不清楚,万一我是个坏人怎么办?” 

                              “呵呵,如果圣香少爷是个坏人,那所有的人都会很吃惊的。”宛郁月旦微笑应了一句耐人寻味的话,“包括我在内。”

                              圣香对这个话题没兴趣,跳起身来。哇哇叫:“很晚了,我们回去吃饭了——”


                            51楼2006-04-16 19: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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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圣香身为丞相之子,他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是笑姬的儿子?”毕秋寒无法接受圣香一直都在骗他的事实,暴怒拍案而起,“胡说八道!他若是赵丞相之子,那笑姬岂不是丞相夫人?她……为什么要杀死旧情人?圣香为什么要掩饰他娘的往事?那又不是……不是什么……”他的声音微弱下去,惨淡地坐了下去,撑住额头。

                                “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杨震冷冷地说,“要嫁入官家,像笑姬这样背景复杂情人众多的女子怎么可能?赵丞相必然是看中了笑姬的美色,而笑姬说不定是为父报仇想要接近官家。这么一拍即合,怎么样也得把知道她底细的人统统杀了,否则她怎么安心,丞相大人又怎么放心?”他又补了一句:“而圣香要继续当他的丞相公子,如果你把他娘的丑事查了出来说了出去,他这相国公子的位子怎么坐得住?一路上他没杀了你,已经不错了。”

                                “圣香不是这种人!”毕秋寒脸色铁青地说。

                                “他是哪一种人,你当真知道?”杨震反问。

                                毕秋寒闭嘴,无话可说。圣香是哪一种人,他当真不懂;圣香心里在想些什么,他也从来没有懂过。

                                “杀死四大高手的主谋,十之八九就是赵丞相和笑姬。而下手之人,必然就是听从赵丞相调遣的相府高手或者大内侍卫。如此说来,一切真相可就大白了。”杨震冷笑,“我看这事也很容易,查了半天原来正主子就在身边。我们把圣香给李陵宴一刀砍了消气,让他报了父仇死了心,别再滥杀无辜也就是了。笑姬已死,杀死丞相咱可都担不起后果,如此最好。”

                                “砰”的一声,毕秋寒再度拍案,怒目瞪视着杨震。他素来守礼极少发火,如不是圣香的事弄得他脑子里一片混乱,决计不会如此,“万万不可!”他脑子里一片空白,只知喃喃自语“决计行不通,李陵宴根本杀人成性,谁不知道报仇只是借口而已。”

                                “祭血会收罗芙蓉庄势力,唐天书手下多少金银,心动者多少?更不必说为冷琢玉所收罗的那些年轻俊杰——那可都是各门派在乎看重的人才,你当有多少人会站在这边和他们动手?首先他们自己的门派为保颜面,就不愿抖露究竟自家门中谁是李陵宴的人,这样你要如何与人针锋相对?”杨震冷冷地说。

                                “就算杀了圣香也于事无补,祭血会依然存在。”毕秋寒的脸色难看之极。

                                “但是至少会锉掉李陵宴很大一部分杀人的锐气和杀气。”杨震说,“毕贤侄你也杀过人,你应该知道锐气和杀气占有多大分量。杨某就事论事,就算你不愿牺牲圣香,也该把他驱逐出去,他根本不安好心!”

                                “杨大侠你少见圣香,我倒觉得那娃儿虽然可恶,但至少不是坏人。”为圣香说好话的居然是铜头陀,只听他说,“咱们从来没防备过他,他如果不安好心,当真杀谁都没人怀疑。但他也只是喜欢整人。何况他是白发天眼的朋友,你就算信不过圣香,也不该信不过白发天眼。”

                                清和道长一腔激动逐渐平静下来之后,哑声说:“此事还当从长计议,凭心而论,圣香绝不至于如此可恶。我看毕贤侄先探探他的口风,然后再征求大伙的意见。”

                                “前辈说得极是。”毕秋寒勉强应了一声,脸色比泼了桶墨水还要难看。

                                一夜波澜兴未艾,等圣香和宛郁月旦从山麓玩得尽兴回来,毕秋寒脸色冷若严霜,正负手站在他房里。

                                自圣香重逢毕秋寒以来,没见过他有这样惨白的脸色。眨了眨眼睛,“啪”的一声,那袖中折扇跌落在手心里。圣香笑眯眯地望着灯下铁青紧绷的人,“见鬼了?”

                                毕秋寒不答,一双眼睛牢牢地盯着他,双目之中俱是血丝。

                                圣香踏入房中一步,反手缓缓扣上了大门。

                                “咿——呀——”一声,大门在圣香背后嘎然关闭,毕秋寒似是全身一震,冷冷地看着圣香。

                                “吃错药了?”圣香依然笑眯眯。

                                “喀啦”一声,毕秋寒身如鬼魅,一把扣住了圣香的颈项,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字淡淡地说:“你娘便是笑姬,对不对?”

                                圣香吐出舌头,“我快要被你掐死了,怎么能说话?”
                              


                              53楼2006-04-16 19: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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