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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康师范专科学校,前身是创建于1958年的安康大学,1963年停办,1978年8月恢复办学,1984年6月更名为安康师范专科学校,2006年2月改建为安康学院。当地人称之为“安大”。
----题记
曾记否,安大后山包上那夜观天象的“牛郎织女”?
青春,是香溪洞里找不到的仙踪,是望江楼上望不到的汉江,是七里香飘过七里就消失的神奇花香…
一
千禧之年,怀揣着大学梦,坐了18个小时的火车后,我终于走进了安大。舅舅帮我办理了入学手续后,一夜未合眼,又匆匆买了车票返回故乡。从此,青春年少的我,开始万丈豪情地描绘梦幻般的“北京夏天”。
安大在1999年开设体育专业,和美术专业合并为艺体系。在招收了27位帅哥、8朵金花之后,体育专业2000级就成立了。
初到安康,各种新鲜事物吸引着我,第一感受自然是方言,发现跨越秦岭几百公里的当地方言竟和关中方言近似,沟通基本无碍。只是,较之关中话的生冷硬噌,安康话更软和,听起来也更悦耳。学校地处秦巴腹地,所以陕南同学居多,通用语言以安康话和汉中话为主。和安康话的易懂相比,汉中话又比较晦涩,每个县方言各异,同宿舍城固的宝儿和宁强的霆也必须用普通话才能交流。当时,我就敏感地赞叹秦始皇的伟大,如果没有相同的文字,这一宿舍都是各国留学生了。
在校园里溜达时发现,这所学校不大,比高中学校面积还要小点,除了宿舍,只有四栋教学楼。隔壁是著名的安康中学,面积和设施全面碾压安大。同学们经常打趣说安大就是安中附大的意思,为此也曾郁闷了好久。而一条百米的炉渣跑道,六个篮球场,外加几个体操器材,基本上就是我们的室外课堂了。但在这里,还真的挥洒了不少汗水呢!
恰同学少年,风华正茂,书生意气,挥斥方遒;鹰击长空,鱼翔浅底,万类霜天竞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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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校门右手边是一栋三层的独立大楼,楼外白墙上的五环闪闪发亮,这就是我们的体育楼。一般早上在室内上文化课,下午在室外上专业课。因为毗邻热闹的育才路,所以室内课比较嘈杂,老师讲课也很费力。犹记得课内间隙,总有一句悠长婉转的“甜——酒——”硬生生嵌入课堂,然后和着老师的讲课声逐渐远去。如今,这些叫卖声偶尔回荡在耳边,却成了梦中回不去的地方。
记得当时拉着箱子进学校时,就遇到了系党支部书记冯德学老师,他亲切地询问了我的个人情况,并叮嘱了报道事宜,让我初到外乡就感受到亲人般的温暖。后来,也因为冯老师的教导而踩准了人生中重要的几步。学校成立体育学院后,听说冯老师也担任院长,但毕业后羞于自己的默默无闻,中间去过好几次安康,也一直没去看望他,成了我心里一个过不去的坎。
虽然学校设立体育专业不久,但从开设的课程却可以看得出是费了心思的,为培养一名合格的体育老师而量身定制。大一开设体操四项、田径八项,全方位提高身体素质;大二开设武术、健美操、篮排足三大球,横向扩展各项技能;还有开了两年的游泳课程,不仅让我们学会了一项生存技能,更是提升了一名体育老师的格调。
时至今日,仍能想起当时已年近退休的系主任马金华老师,仍以饱满的热情给学生们示范的情形。手眼身法步,腰背肩腕肘,从武术基本功,到长拳、太极拳、太极剑等,悉心传授;后来郭建鹏老师担任助教,继续教授刀枪棍剑,样样也都耍得虎虎生风;许宝林老师则是个多面手,和陈志强老师一起教授体操、游泳等课程,从身体素质到技能技巧,都让我们上了一个大的台阶;健美操课上,马玉琴和高召盈两位女老师不仅需要调教我们的协调性,还要教会我们融进更多的艺术性;从观念的改变到行动的认同,我们着实难为了她们。还有鲁宗成、彭涛、侯小康、郑白雨、王培刚、黎远军等老师都是我铭记不忘的恩师。他们教授的课程样样也都让我受益匪浅。后来到了西安体育学院才发现,自己一专多能,学到了比同龄人更多的本事,也明白了这正是一个体育老师的立足之本。
三
体育楼的二楼是英语系,我猜学校是为了平衡阴阳故意为之。英语系一共三个班,两三个男生杵在中间,天天让我们羡慕。每次下课,都欲看还羞地偷偷瞄瞄这女儿国,再兴致勃勃地品评一番。
体育专业的学生向来都是高大英俊的代名词,由内而外散发着活力,而英语系的美女们则处处流露出知性美,同时饱含一种拒人千里的气场,对,就是高冷范儿。但终究敌不过近水楼台,慢慢地,就长出了情愫这个玩意儿。磊是我们班里的大帅哥,平时穿一身伟志西服,走到哪都是令人侧目的那种,有几分关云长的神情。一天他告诉我,英语系的霞约她上山玩,让我也跟着去。霞可是英语系的大美女,这小子何等艳福啊!于是我就在羡慕嫉妒恨中充当了一天的电灯泡,那天的心情真是五味杂陈,就像自己的恋人被抢了一样。
四
当时,学校给每人发了一台收音机,夜晚时候,收听《刘学典热线》是必修课,在那个初谙人事、春心萌动的年龄,这档热线节目俨然成了开启男女课堂的启蒙课。后来听说,其实在西安多个大学中都是风靡了一阵。
节目完了还要开卧谈会,这时候基本上都是强子给大家进行知识普及。强是宿舍里唯一有女朋友的,是那种有长相有头脑的全才,自然也就承担了普救众生的职责,什么胆大心细不要脸,拉手摸腰逮鱼儿,现场充当婚恋导师。最后搞得嘻嘻哈哈,往往到后半夜才能入睡。
大二的时候安康广播音乐台开播《幸运897》,每到周末,边吃早饭边打热线,从牙缝里挤出的201电话卡在此时毫不吝啬,集中全宿舍的智慧冲关答题。老雷成功了一次,领了一把大雨伞,着实令我们羡慕了一阵,于是越发激起了冲关的热情。
主播是一个声音爽朗的女士,我们都曾幻想过听筒后面是怎样的容貌。每次路过安广电台时都会向门口瞧瞧:会不会走出来一个活力四射、飒爽英姿的丽人。结果直到离开安康也没见到,像没掀开的面纱,成了永久的谜。
打进广播热线的基本上都是安大的学生,除了冲关还相互点播歌曲,无形之中也为男女同学交流架设了一座桥梁。“走进安广音乐台,人生从此更精彩;走进幸运897,幸运从此伴随你。”直到现在,那句广告词我还记忆犹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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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学校背靠香溪洞景区,清早经常有跑步上山的人,这对于从小生长在关中白菜心的我可真是新奇。朦胧的夜色还未褪去,上山的人们已经是络绎不绝,中间偶尔能遇到挑木炭的人,令人由衷赞叹他们的脚力。吆喝一声,山上立即回应一声吆喝,余音袅袅,好不热闹。
后来的日子,也经常爬山,安康远离秦岭,地理上已经进入了巴山界内,清晨的阳光初露晨曦,远处的山峦如波浪一样伸向天际,让人不得不对这大巴山肃然起敬。俯身看,阳光照射在露珠上,散射出七彩光芒。这才发现,嫩嫩的木耳散落一地,捡了大把捧在手里,确信就是木耳,却心生疑问,木耳可以离开木头长在地上?约莫十多分钟,太阳彻底挣脱了远处的山顶,阳光普照,地上的木耳却如魔术般悉数消失。心想这肯定是日月天地的精华,不知这大巴山还孕育了多少神奇之物?
六
还有一个地方最热闹,那就是周末的舞会,一到下午,餐厅的餐桌撤到四周,留出一小块欢乐的天地,一个个、一对对、一群群鱼贯而入,一块钱一张票,外加一根绿箭口香糖。下午6点半,彩灯闪烁,音乐响起,周末舞会准时开始。左手相握,女生搭肩,男生揽腰,像模像样地跳开了。
舞会里面也有老师,有两个老师基本上每周都来,男老师一件紧身衬衣,锃亮的皮鞋反射灯光,女老师则是一袭黑色的长裙,舞池中犹如两棵相互缠绕的藤,演绎着一年四季,时而裙角飞扬如花朵绽放,时而快速旋转热烈奔放似夏天般火热,时而优雅婀娜像水中天鹅曲颈…直到曲终定格,掌声雷动,口哨连连。布鲁斯、华尔兹、伦巴样样精通,他俩把学校舞会的级别提高了好几个段位。
想起学跳舞现在也佩服自个儿,平时羞于面对女孩子的我,溜在舞池边跟着一对对舞伴迈步,跟久了常会看到人家女生的白眼,也不气馁,迅速躲开,然后换个目标继续,活脱脱现实版邯郸学步。就这样天天溜边、周周学步,最后竟然学成了舞池中的明星。后来在西安体院选修体育舞蹈的时候竟然拿了名次,也有此时的功劳。宿舍鹏和宝儿加入后,组成了舞池三人组,越发不得了,每当放的士高音乐的时候,以我们三人为中心围着上百人一起跳。说实话,是真费皮鞋底。
七
开设篮球课时也学习篮球裁判。恰逢学校组织篮球比赛,这样,篮球裁判又成了香饽饽,各系学生托关系找体育生为比赛执裁,宿舍基哥是当地人,所以成了“包工头”,我们也经常能揽上活儿成功露脸。
明面上应承说是老乡间的招呼帮忙,实则裁判也需要进行实战操练。敏锐眼力、及时响哨、准确判罚、手势精准,这些都是一个篮球裁判员的公信力的基础。而在瞬息万变的赛场上以极短的时间完成上述步骤,做出判罚,需要在赛场上千百次锤炼才能熟练掌握。而要做到更高级地不干扰比赛,不中断比赛节奏,不为赛场气氛所动,则更是需要对赛场行为的反复思考,深入钻研,然后重复实践,才能做到得心应手,收放自如。
上场的时候,我们也仿佛是出门的新媳妇,个个细细打扮,因为没有专业的裁判服,所以穿的都是最好的行头,头发和皮鞋一样锃亮。没成想,吹完了比赛吹来了爱情。一天,计算机系的一个姑娘找到了我,个子不高瘦瘦的,眼睛里仿佛钻进了星星一样闪亮,穿一身同样亮眼的白裙,走路姿势一看就挺倔强的那种。我当时就慌了神,也顾不上自己的风度什么的,更不知道说啥玩意儿。姑娘倒显得比较大方,也不忸怩,直接挑明了来意,要跟我好,最后还吃了人家姑娘一碗羊肉泡馍。谁知这饭好吃难消化,接下来只要有时间,就跟着我,网吧打游戏也跟着,现在想来自己也忒不仁义,没有一点怜香惜玉之心,愣是给人家姑娘没留情面,反倒是各种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信誓旦旦地说了一大堆自己也不懂的狗屁道理,凉了姑娘的心。其实完全是不知所措,还有就是骨子里更喜欢含蓄点的表达,和煦的阳光伴着春风的那种,这一步跨进夏天的进度,真让我无所适从。最终的结局就那样了。强子知道后骂了我,说我是榆木疙瘩。我没告诉他,我在等我的“许群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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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
饭堂侧面是学校图书馆。在同宿舍涛的熏陶下,办理了借书证,谁知竟然一发不可收拾,《将军吟》《穆斯林的葬礼》《第二个太阳》《尘埃落定》等等各种大部头,就这样一夜一夜啃过来,一本王朔文集让我看到了写作鬼才有情有意。那段时间,当京腔口语冷不丁从嘴里蹦出来的时候,自个儿也吓了一跳。走进《平凡的世界》后,那雕刻般的生活刀刻入髓,内心素描融进血液,而后半夜抽泣在被窝里的那种缺氧的晕厥感如影随形。以至于后来图书馆的老师也熟识了我这个喜欢看书的体育生,给了我不少支持,不带借书证就能借出书着实让我在宿舍里骄傲了一番。
离开安大是在大学二年级时的暑假,接到通知书后赶忙搭了火车去办理离校手续,手续出奇地顺利,在打包了所有的物品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然而最后竟然落下了一个纸箱,里面虽没有什么值钱的物件,却再也没有找回。但是,那落下的岂止是一个纸箱?
漾漾汉江,玉带缠腰;魏巍巴山,明珠怀抱;
收之桑榆,失之东隅;万年丰乐,安宁康泰!
九
夜,学校后面的山包上,一个帅气的小伙子拉着一个长发披肩的姑娘坐在那里,姑娘依偎在小伙的怀里,小伙抚摸着姑娘的长发,天幕如墨玉,衬得星星格外的亮。那天,是2000年11月17日,狮子座流星雨。
2022年3月1日于泾渭河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