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间尤物·苏家公子
唐有李杜、宋有苏辛。
苏辛、苏辛。是的,苏轼在前
杭州已不再是古诗文中的那般美好,似蓬莱仙境。而我之所以还留恋那里,仅仅是因为东坡。
不知道是东坡的原因还是本身,一直觉得苏这个姓是中国姓氏里面最好听的。这是一种气场吗?
比起怀才不遇苦吟穷搜者,初次考试便高中状元的东坡更令人神往。
我向来不喜欢悲剧性的人物,把喜欢建立在同情的基础上。
赚眼泪又算得了什么?
一个少年得志一生过的姑且还可以的人
让人喜欢
才是本事。
那是很小很小的时候, “卷起千堆雪”的气势让我为之一振。
也正是因为那上下一百个字,让我爱上了“三国周郎”.
我想,这便是苏轼的独特本领,让我的思想被他的文字左右。
这就是东坡:穷尽了中国文化所有的可能性,屹立百年而不倒,绽放夺目光彩。
我以为,他是豪放的没有眼泪的。
其实,他的确豪放,却也有断肠之时。
那支《江城子》,打动过多少人?统计下来恐怕是天文数字。
我一直在想,是什么让这样一支词,历经百年,愈发动人,中国的悼亡诗,再无可与之相提并论者。
没有太矫情的婉约、太做作的缠绵,却将亡妻之痛挥洒得淋漓尽致,上升到了另一种境界,让人爱不释手。
“料得年年肠断处,明月夜、短松冈。”吟罢,寒蝉凄切,已泪湿青衫。
不曾尝过生死离别的痛楚,却可以真切地感受到那浸入肺腑的悲伤。
为什么度那样哀痛的曲调,我不会悲痛呢?也许,这亦是东坡的魅力。
读柳永,我会心酸;读纳兰,我会心痛;读李商隐,我则是哭得死去活来。
唯独东坡,邂逅他,只领悟一种释然,一种高深莫测的境界。
或许,文人的最高境界,是让他人因为他的文字而欢笑,与他同乐。
而不是让眼泪来去匆匆莫名其妙,而拒绝深深的感动,不是像人类情感的小偷一样,去无谓地煽情。
我不知道那是一种怎样的魅力,让反目几十年的司马光、张方平联手将其推上政坛;
让赫赫至尊的高太后成为其“粉丝”,明里暗里帮他;
让文坛领袖欧阳修感叹“三十年后,无人道着老夫也!”
让身为宰相的弟弟苏辙,不惜放弃宰相之位,舍身相救狱中的他;
让同为宰相的荆公王安石,对他又爱又恨:这样一个奇才,怎么就是同自己政见不合呢?
我不懂也无妨。喜欢一个人需要理由吗?那字里行间渗出的情感,足够我参悟一生,那沉默的雄辩,寄情于慷慨……
那是怎样的魅力!从来没有这样一个人,让我一想到就笑,他笑我笑、他痛我也笑。
只要是他,就够了。
仅此而已。
苏轼的晚年很不好,漂泊流落,仍一心牵挂大宋天下赵姓天江山.
足迹踏遍半个中国,考察民间疾苦,王安石讲“国富”,他则重“民富”。
所有的血泪,都化作汩汩江水,汇进一支支词牌之中,滔滔东流……
也许,昔日伴君须沉醉的友人早已策马远去,只剩下西风古道上的黄尘;
也许,曾经少年风流的达达马蹄,如今只剩下一行形影孤寂的不舍嘶鸣……
东坡,终于在漂泊、探访中历练,少年得志血气方刚的犀利与锐进,蜕变成了成熟。
苏东坡这个道儒佛三合一的矛盾体,坎坷一生,了悟成了佛……
在杭州,我伫立于伟岸的石雕苏轼像下,心潮澎湃,即使面上只是恬静的笑着。
“回首向来萧瑟处,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这份渊博,怕是只有“一蓑烟雨任平生”之后,才会懂吧。
苏东坡这个名字,终于被历史永远地记住了,苏东坡这个名字,不能单单当作一个词人去品读,
他是一个文人、一个政客、一个传奇。
历史长河淌过,物质文化都黯淡下来,曾经的浮华,都谢了一地。
唯有精神,是愈发清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