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有时候想把金俊秀整个儿用绷带打包个严严实实外头裹几层报纸塞进大箱子里,再丢到爪哇国去来个一了百了,而这个想法出现的频率越来越高,简直跟一日三餐下菜作料似的。
然后此刻我坐在我家舒服大沙发上拎着二郎腿特实诚地对金俊秀说我想把你丢出去,我家老太太提着汤勺就从厨房远距离朝我秒射过来,“朴有天你说什么呢,有这么说话的吗。”
“阿姨,没事儿。”对面罪魁祸首笑的特老实憨厚,“我跟有天讨论正事呢。”
我掏了掏耳朵就起身回房,“您跟老太太叙旧去吧,小的各种累各种困只想回床挺尸。”
“……别啊有天。”
我关门那么一声还有点重,就听着老太太在客厅里怒吼说朴有天你这个小白眼狼是想气死谁啊这是。
当下我就想回喊一声妈你睁开眼看看谁才是小白眼狼是谁到底是谁啊,
然后不知道有多久门上响起挺轻的敲门声,“有天啊那我先走了下次再聊。”
我回头就一嗓子吼出去,求您别来了真的我烦都烦死了。
然后很久很久,久到我都以为啥时间停滞之类的,才听到他的声音说,再见。
2
再见,再什么见。金俊秀你自己说说从小到大你跟我闹过多少回耍过多少次别扭打过几次架?哪一次不是隔天你就装没事儿发生过一样一口一声有天喊得可勤快?
我记得我们家还住那公家大院子时认识了隔壁家有个留着鼻涕牛牛的金俊秀,当然那时候他也不过比我矮那么一点点,然后一路跌跌撞撞打打闹闹到现在我都二十四五了还得要为这人纠结个半天,你说是这扯淡的牵绊究竟是想怎样到底是要怎样。
每次回想起我和金俊秀那点破事儿,我就觉得自己就那地里黄的小白菜,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辛酸。
三岁时候明明是我生日他却唱歌卖萌抢尽风头,七岁时候他踹了我屁股然后说不是故意的,十岁时候我拽前桌女生辫子他正义举报害我顶着水桶站在教室走廊吹穿堂风,十二岁时第一次让他模仿我家老头子笔迹给我那零分考卷签名结果他学了半天都学不像而最后我还是被我家老头子揍得半死……
然后我记得我开始进入花季雨季改走忧郁少男路线时候就发觉每天等金俊秀这个只会傻笑功课还不大行的人一起上下学是件很丢脸的事,于是我跟我家老太太提了建议说咱们搬家好不好,然后老太太赏了我一个白眼球顺带把一袋小饼干塞我怀里,“带给俊秀,你可别偷吃啊。”
瞧瞧,什么叫区别对待,什么叫阶级敌人。
种种原因导致我小时候就有种很扯淡的想法,指不定金俊秀上辈子是只天使,就那俩小翅膀吧被我折了,然后这辈子他上门讨债来了。
——所以怎么看吧都是我这人挺欠虐,明明按着常理来说我应该远离他越远越好的而不是在这唧唧歪歪想七想八。
纯属脑门被门夹了。
烦死了。
我翻了个身把被子蒙过头顶,闷在床上又打了几个滚然后越来越觉得空气真是压抑到不行,结果一抬头就看见书桌上那种照片,当年穿着脏兮兮球衣抱着足球的金俊秀正裂着大门牙笑的一脸傻乎乎。
然后看着看着心忽然就有点软了下来。
这小子从小身体就不怎么样但就是好动不停,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就迷上踢足球然后整天都往操场,原本吧我以为他那时就三分钟热度,没想到还真把这爱好坚持了那多年,大一时参加比赛被抢断顺带着伤了脚,还挺严重的,这小子愣是没哼一声。我那时为了嘲笑他残兵败将的模样就顺手拍了这么一张,洗出来后丢桌上也就这么放着没挪过位置。
某种程度上金俊秀是个挺认真执着的人,按着我对他的了解。
当然对于他我理解得更透彻的是他对于感情上完全是一张白纸,真心没见过他对那个女的有好感或是搞什么暧昧的,在那荷尔蒙分泌过剩的青少年时期,他简直就是正直地人神共愤。
所以这回他居然会跟我提自己有想要交往的对象了,我真是三分钟都没反应过来这句话到底应该怎么跟他金俊秀联系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