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很冷,冰冷的空气似乎跟冰冷的皮肤产生了奇特的共鸣一般,互相拥抱着不愿分离,这种缠绵,让云雀突然感觉到了点滴寒意。昨天整夜批阅文件,直到黎明之时才朦胧睡去,此刻的身体感觉有些疲惫。
离并盛公园还有十分钟左右的脚程。
有了大名鼎鼎的许愿数,公园里自然是人声鼎沸,摊位四处扎堆,让云雀很方便地一排顺过去收取保护费,口袋迅速鼓了起来。
慢慢穿过人群因恐惧而空出来的过道,Kan见了传说中的许愿数-不过是一棵高大点的松树,常绿的树木如同几个三角形堆在一起,上边还有一些雪迹,和人们包成不同形状的愿望小纸条。
人群层层围住它,吵吵闹闹挤挤嚷嚷,外圈的人不断想往里面挤,里面的人不断被挤出来。只有一个暖色调的小身影始终留连在最外面,蹦啊跳啊挤啊撞啊,都毫无用处,最后还被不留情地推到了地上,摔了个正宗的狗吃屎。
不自觉地,云雀的嘴角恶劣地上扬,Kan着对方的小脑袋在雪地里逗留了半刻然后呼啦地拔出来。脑袋算是得救了,帽子还被留在了原地。小脑袋左右摇晃把雪给摇掉,褐色凌乱的流海之下是满含抱怨的眼睛。
背后依旧是推搡不让的许愿人,捏着自己卑微的小心愿抛上树顶。
云雀Kan着那摩肩接踵的阵势便感觉额角发紧,再将拐子握紧了点,直直朝人群走去。
那些拥挤的人们似乎对危险毫无警觉,还一个劲地大声嚷嚷着“让我进去”“别挤我”这样的话。
“你们,”云雀的声音很低沉,但是仍然可以贯彻到每个人的耳边,顿时,一片寂静,“群聚得过分了。”
即使感受到了逼人的危机,所有的人还是都慌忙的扬起了手将自己的愿望抛了出去,然后才惊叫着跑开。
所以愿望的力量是无穷大的。
那些叫做希望的五颜六色的小纸条,如同下雨一样把那棵略高的大树包裹起来,在风中飘舞片刻,然后翩翩落地。能爬上树的少之又少。
不过,总算安静下来了。
云雀收起拐转身欲走,突然督见树的对面一个瘦小的男孩子正慌慌忙忙爬起来。Kan着豁然空下来的前方不明所以,但是却掩不住兴奋,手脚并用,终于从雪地里站了起来。
深呼吸,然后双脚前后分开,右臂抬高,眼睛直视目标。
积蓄力量,三、二…
“喂。”
“咿啊!”
被吓到的孩子匆匆把手里的东西使力一扔然后转头就渐远在一片被脚步踩得纷乱不堪的雪地上。
甚至彼此都没有Kan清对方的样貌。
整个公园都安静下来,不知道从哪里飘进来浅浅的圣诞歌曲。
“We wish you Merry-Christmas,and happy new year…”
刚刚浮泛起金色轮廓的朝阳用光线把薄云分割成若干部分,如同欧式浮雕一般凹凸不平。
原本洁白的雪地,也盈盈荡出柔软的橙色,像一面巨大而平整的湖。
云雀弯腰拾起那张纸条,不讲道德--他的字典里自然不会有这两个字--地打开来。
纸上是少年用黑色水笔认认真真写下的愿望。
我要遇见他。
简单而诚恳,就如同这个冬天里不断落下的白雪。
“嘁。”云雀倍感无趣,随手轻轻一丢,便离开了。
而那张轻飘飘的纸条,被突然转向的风悠悠然带到了树枝的交错处,没有再移动了。
然而故事不会这样结束,许愿树也不会骗人。
在某个昏沉沉且万事不顺的早晨,纲吉终于遇见了那个会对着他挥动银晃晃拐子的少年,之后他们一起去收保护费一起爬秋明山并且慢慢契合起来。
言语很次要,他们只是静静地熟悉起来然后静静地了解彼此。
只不过…
只不过那个叫京子的女孩子也只局限在那个昙花一现的梦境中。
唉。纲吉无奈地垂下了肩膀,将脸贴在了课桌上。
“泽田,你上来做这道题目。”
“诶?好、好的。”匆匆上了讲台,他捏着粉笔的手依旧还会发抖。
题目是英翻中,很简单。
she is beautiful。
写好答案,纲吉跌跌撞撞回了座位,还未来得及坐下来老师就叫住了他。
“泽田同学,”老师扶了扶眼镜,“这里,是她不是他。”
“呃…”纲吉歪了歪脑袋,神情凝重地想起了不久之前,某张许愿纸上命中注定的那个错别字。
和煦的春风轻柔地扫过他的脸庞,大腹便便的C君无声的拉走了他背后的椅子,暗笑。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