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记~~~
月移花影动,夜深,露痕浓重,湿了衣衫;弦月悄退,静寂凄凉;黑暗攀着夜的肩膀张狂,唯一平静地,是廊前孤坐许久的人。
瀑落青丝,白玉钗环,浅色裾衣,百褶长裙;明明绝代佳人的清丽,夜的笼罩下,无端清冷的失了真实。
八月十五之期将至,终于能再见到他。
轻浅地笑意散入夜色,随着一滴跌落手背的泪珠破碎,惶惑起一冥幽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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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见,夕阳西斜。清冷的乡间小路,我和剑平狭路相逢。
那时的他,悲愤坚忍,在剧毒下切齿,我犹疑不决,不知为何心下不忍,施下解药,放他逃脱。
再次遇到,他化名尹百川,将我的怀疑一一驳回。我检视着他的剑,对他的狡辩不以为然,抚剑的手指却缓慢下来。那时的我并不知道心里已偏向他的机敏,这样的人,在我平静的复仇之路上投下波澜,无论如何,自小习武筑起的一腔豪气似乎可以付诸现实。况且,福寿居客栈中,蒙面的依剑平对我曾有抬手之恩,不管是不是他,我都下不了决心留他。那次,我本以为依剑平会死在丹凤签剧毒之下,天幸怜之,他为吴老夫人所救。吴老夫人的克制丹凤轩武功诡谲害人,然而,能有一个真正的对手是我进入中原的一大快事。
就这样,看剑,心在蠢蠢欲动中任他巧舌如簧地反驳我的话。
看着我放他离去,跟班不解,面对他的问询,不知为何,突然有种莫名的懊恼:我们还会再见的。
再见,我在陆家庄受阻,那一群为仇恨迷惑的人并不听我解释。我不想伤人,两方陷入僵局前,他来了。
尹百川,我心中念着,听他一一解说,他的口气,显然对丹凤轩抑或是我灭了岳阳门双鹤堂不以为然,甚至厌恶。谁人又知,此次中原之行,沾染的血腥味让我私下作呕不止。师命难违,我又能如何?指尖淡淡血痕,只因为了忘却拨弄琴弦,希冀琴音醉我。
我谢过他,一路行至碧荷庄,又和他意料中的相遇。
那天,西风烈烈,半山之上,草木萧索,我无端生出几分凄然。
他为了好友而来;我那不争气的跟班和他的朋友比武落败,我为救跟班不得已伤了那人。他执意讨个公道,以种种理由逼我比剑。
那一场比武至今忆起,仍心有余悸。我本有十足把握数招取胜,却在绝招上被他一技精绝剑法逼回,我险险躲过他那生涩的一剑,制住他,疑心再起。
“你的剑法使我想起了一位吴老夫人。”
他脸色突变,以同情老前辈为由愤然掩过我的试探。
他要走,我问他是否感到不适,刚才我无意将毒以剑气推送;他竟然毫无觉察,摇头怅然而去。
武功,百毒不侵,这样的疑点,不能再忽略。
夜间,跟班做了件蠢事,将解药遗落在他那里,我决定再试他一试。
“百毒不侵,冷暖自如,”我发现了他的避毒玉珏,他不着喜怒的请我坐下。
夜凉微醉,灯火阑珊。清清寂寂中,他消瘦的轮廓印入我的眼帘,不知为何,呼吸突然有些滞涩,脸上不自觉有些发烫。
他顺着我“文通武就”的说法娓娓倾诉自己的身世。看着他的落寞,我突然有些恐慌,是我引起了他不堪的回忆吗?——“你就别伤心了。”
他奇怪的看着我,眼神中仍有戒备疏离,我尴尬转移了视线,同时看见他隐忍背后的感激,悲愤后面的仇恨。
“你真是一个难以看穿的人,”我细数他的悲愤、坚毅、仇恨、仁爱和宽恕。同时疑惑,喟叹他何以有这两种极端的性格。
他自嘲:“我不过是一个痛苦的人。”
然而,空有痛苦而无坚强意志的人充其量不过是个可怜的人,我在他眼中看不出一丝令人怜恤的神情。
“人生在世,能把握住是非曲直,敢爱敢恨,恩怨分明,就不愧人生天地一场。”许是身在武林,习得精妙武功,总希望能恣意天地间,坦荡心安,仇恨谈笑灰飞,如是人生岂不是令人羡煞。
他不答,戒备渐渐松懈,夜又静了几分,心意倦怠。
准备要走,临走前,还是忍不住问出那个私心的问题。
关于他身边的姑娘,他答着可爱,眼神温柔至极,嘴角不自觉勾起一抹笑意。
一丝酸涩沉入心海,他看见,紧接着说那姑娘许了人家,我无端松了心绪,寂寞消融在空气中。
我们同时觉察出不适宜的默契。
那个姑娘就是我在福寿居客栈外认识的结拜姊妹兰心。
命运弄人,我和兰心真的如兰心初时担忧的那样,爱上同一个男子。夜谈时候的我并不知晓自己对他的真正心意,也不知她早已卷入这场是非。一切天翻地覆,兰心死在了我的剑下,那一刻,我也随之死去,生命再不完整。早知如此,为何没有在夜谈时说一句,好好待她,即使她已经许了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