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3：
剩下最后一颗珠子没有找到，我哭得眼泪干涸眼睛肿胀着。
我想，即使哭死在这了，珠子也不会自己跑出来，而当然的，妈妈也不会回来。
于是拍了拍膝盖的灰尘，我很决然的，没有再回头。
心里有一个伤口撕裂开来，对发生的这一切都开始怨恨。
chapter 4：
算是沉睡吗？动不了也死不了，我是珠子，没有生命的。
沉睡了多久？没有可以换算的单位，反正我的身上沾满泥土，那一层雪白的皮因为被泥土包围着还好不至于剥落，这是唯一能给我安全感的。
我的主人再也不会把我找回来了，她只会一个人躲着哭。
以前她有很多玩具、娃娃，都有好好珍藏起来。
后来她的妈妈死了，她有了新妈妈，新妈妈跟爸爸有了新女儿。
爸爸不再理会她，她的所有玩具都被爸爸的新女儿抢去。
只剩下我们这一串手珠，有9颗。她的妈妈说希望她拥有的一切都能长长久久。
她说这话的时候，眉目微敛，但尽管如此仍旧能够看到她眼中泛着的泪光。
是在那次以后，我对光开始有了依赖。因为我觉得，那是最美最真挚的色彩，会让人温暖。


chapter 5：
后妈看到我一身脏兮兮的，冷眼打量我不到半秒就转过身子，一副嗤之以鼻的样子。
我绕过她回房间的时候，她在身后瞥到了我手肘的伤，顿时大声嚷嚷了起来。
“野孩子，又疯到哪里去了？衣服弄那么脏洗不干净也别想让我们买新的。一个女孩子整天脏兮兮的，看着就像有爹生没娘教。”
心里的那个伤口隐隐作痛，我横过身子正对着她。
“妈，我叫了你妈。你教我吗？你尽到了什么责任？我野孩子？别忘了自己的身份，我才是这个家的主人。你只不过是我妈走后连替代品都算不上的活着的东西！”
然后疾步走回房间，房门被我狠狠摔上。一瞬间坚强都瓦解，心口的痛让我像要精神涣散。倒在床上，口袋里剩下的8颗珠子像是铬到了我的全身，酸痛不已。
房外那个女人先是在我的房门上踹上几脚，然后突然很委屈得哭天抢地。呵，应该是爸爸回来了吧。
chapter 6：
果然，没过几天妈妈就回来了。
那个晚上我缠着她叠了二十张5角纸币的爱心，然后贴在床上用胶纸粘好。
睡梦中都是爱心，花边泛着金色的光，朦朦胧胧的，我的嘴角在一片朦胧中漾着笑。
妈妈很长一段时间都陪着我，我总是恍恍惚惚中看到光，泪光、星光、还有一颗珠子在月光下折射的黯淡的璀璨。
她喂我吃很多药，以为我是怕苦的，总是在吃药前先准备2颗很大粒很饱满的蜜枣。她还说，“我不能帮你减少疼痛，但是可以对你更加保护。”
chapter 7：
仍旧沉睡，时间把我内心的最后一点希冀都磨灭。
好几次用尽全力想要滚动身体，想看到光，想找到我的主人，却都是徒劳的。
时光荏苒，我的身体裹上一层厚厚的泥浆，像盔甲一样把我全副武装，却已是面目全非了。
在最角落，能看到月光，可月光却照不到我。她看不见我，她找不到我了，我多么渺小。在很多次漫漫无期的等待后，我甚至已经感受不到自己的存在，连裹在身上的泥浆都慢慢干涸，我听到它悠悠的叹息，它说我很可怜。我只剩下它了，而它即将在干涸后失去生命。
什么都要离我而去，我终究不能像主人的妈妈所说，能带给她长长久久。所以绝望了，已经不会再有残念想要感受光照在身上的温暖，我倒更希望自己很快的被时光碾成粉末灰飞烟灭。
可是，知道吗？我是珍珠，很宝贵的珍珠，本身意义上就是长长久久。我不会像人类一样寿命很短，也不会越老越丑陋。腐烂、爬满皱纹、黯然失色，这些字眼儿如今却成了我的奢侈。
以前多么骄傲。甚至戴在主人的手腕时比她还骄傲啊。我们9颗珠子都肩负着长长久久的重任，是希望的寄托呵。如今，另外8颗珠子，你们还好吗？


chapter 8：
如预想中的，我被爸爸甩了两耳光。
后妈假惺惺冲上来揪着我的衣摆护着我，对爸爸说不要再打了。
我躲着她揪着衣摆的手，拉扯中不小心口袋里的8颗珠子掉了下来，一下子弹出很远。
本来就少了一颗，现在剩下的几颗又不知道能不能找到。一瞬间脑子里跳出“分崩离析”这个词，让我脑子轰轰作响。
我使出很大的力气把后妈推搡开，匍匐在地上一边嚎啕大哭一边摸索寻找着。
那个女人似乎没想到我会这么大反应，也有些讪讪的，嘟嘟囔囔几句后就离开了。
反倒是爸爸，看到那些珠子好像想起了妈妈，也明白它们对我的重要性。随即跟着我一起趴在地上找着。
chapter 9：
妈妈哄着我睡着，好像也钻进了我的被窝。
昏昏沉沉中，她把手覆在我的额头上，一片冰凉。
微微的叹息声，耳边总觉得有热气挠得我痒痒。
睡梦中又有隐隐的光照着我，一粒珠子悬浮在半空中，就着月光旋转。
之后越转越快，等我眼花缭乱闭了一会儿眼睛再睁开后，竟然看到一张脸。
就在珠子上面，脸上有泪痕，一双瞳仁被泪水浸渍得晶莹剔透。
她看着我，嘴里念着“妈妈”，每一声都无不凄凉。
然后我感觉到自己脸上也一片湿漉，在被窝中不禁嘤咛出声，“妈妈..”。
我被妈妈摇醒了，她爱怜地把我搂紧了些，不问我做了什么梦，只是一个劲的说着，“别怕，没事了，没事..”
一整个夜晚我都没有再睡着，这个梦魇好像唤醒了我内心深处一个秘密，那个女孩削瘦的脸和凄凉的声音都让我对她的痛苦能够感同身受。可是我怎么了，这是一个秘密，连我也不知道的秘密。


我是她的妈妈。
今天带她去过了心理诊所，毕妍看到她小小的身子倔强得挺直着，几次都快要忍不住掉下眼泪。
其实我更难受，都是因为我而连累了这个可怜的孩子，她瘦弱的身子承受了多少，从她腰上和手臂上大片的乌青就看的出来。这一切都是因为我，因为我丢弃了她，把她留在了那个家庭，让她饱受欺凌。
无数次我也想过真的就这样死去，像她以为的那般。不要再出现，不要把她的恨转移到自己身上，让她一直都可以把我当作寄托，说出心事，说出想念。
可是毕妍会抱着我，她求我振作，要救她，只有我能救她。
毕妍是我的校友，我们同从心理医学院毕业，各有所长。她对人的心理揣摩达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因为工作需要，对法律的那些条条例例也很通晓。
当初毕妍爱上一个男人，为他死心塌地到不顾家人反对而众叛亲离。结果当然是很符合剧情，男人移情别恋，毕妍如飞蛾扑火般快要香消玉殒。
我把她安置在一间小屋子里，整整守了她半个月，她才从她自己营造的心理城墙中走出。
我是一个催眠师，擅长催眠术。那半个月当中我一直让她处于半睡眠状态，用言语的暗示把她一步步引出绝望，再度醒来后，就会宛如新生，朝气无比。
她醒来后就抱着我大哭了一场，这是半个月后第一次发出声音，意味着一口浊气已经吐出，郁结的委屈散去后就没事了。
在她被催眠的半个月中，我已经把她的所有事情都编排好。
对外界公布她已经死了，秘密地把她所有资金转移，留下一部分以供日后生活，其他的全部捐给希望工程了。
她的父母，我没有给他们任何交代。因为我跟毕妍都是孤儿，他们对毕妍，除了提供吃住外，没有任何温情。而毕妍众叛亲离之后，与他们生活时所消费的钱已经加倍补偿了。
是的，孤儿，我们都是孤儿。会研究心理，只是因为本身心理也有问题。我们需要先解救自己，才能普度他人。


孩子的爸爸是一个很普通的公司职员，每天循规蹈矩完成工作，然后再下班。
我会跟他在一起完全是因为他的诚恳老实，还有照顾人时候的专心细腻。
毕妍打趣我，说我只是需要一个爸爸、需要一个家而已。
确实，我从没有苛求过谁要给我真心，因为我只是一个催眠师，看不透心要有多真才算真，而自己也并非对谁会有真心。我以为这个男人举手投足之间的细腻体贴都是由心发出来的，我以为有多会照顾人就说明心有多真。
自然而然的跟他组成了家庭，生下了她。
当她还是个婴儿的时候，看到她小小软软的身体紧紧地偎着我，很小心很无害的样子。我就打定主意要全心保护好她，不能让她重蹈我的覆辙，像我一样一个人孤苦无依。
从她满一周岁开始在她手腕戴了一颗珍珠，一直到9岁时第9颗。
长长久久，这是我对她的祝福。
不期许十全十美，太过华丽的东西往往不真实，太脆弱、太让人不安心。
除了这9颗珍珠，其他的礼物几乎没有为她买过。
毕妍说我假以辞色到一种境界了，会有距离。
确实，我不如她七巧玲珑，能够在人际交往中游刃有余，甚至连小孩子的喜怒无常都能熟谙。
孩子跟她相处很好，她丝毫没有大人的威严，可以跟孩子一起疯，一起怄气，有时候觉得我像在照顾两个孩子般。
不过即便如此，孩子跟我还是很亲近。快乐的时候她会跟着毕妍一起快乐，可是难过的时候她却愿意跟我诉说，这是最让我欣慰的地方。
她的一颦一笑，都牵动我的心。让我想把此生所有没有享受过的温暖都给了她。


9岁下半年，她突然得了一场重病，生命到了岌岌可危的地步。
每次她不快乐的时候我都用催眠术把她从难过的情境中带出来，所以这一路走来，她像一朵温室的花朵一样，被我用爱的雨露滋润着。
在医院的时候我守着她，握着她细瘦的手腕，手指摩挲着那9颗晶亮剔透的珍珠，沉默不语。
医生跟我说，是我太娇溺着她，没有让她接受自然感冒的历练和增强免疫能力。
因为一直对她使用催眠术，而导致任何一场在我疏忽之下的小感冒都足以致命。
我想到自己这9年来的小心翼翼呵护，结果却是在酝酿一场灾难，这个小小生命就快要毁于我的手中。
一种无力感油然而生，我甚至不能崩溃、不能嚎啕大哭。只能一直陪着她，沉默不语。
她蜷缩起身子，两条细细的眉紧拧着。
她突然张开眼睛，大颗大颗的眼泪涌出，她拉着我的手说，“妈妈，疼..”
我真的有很努力去抑制自己哭泣，想要给她所有的坚强。
可是满满的愧疚和挫败感让我快到疯掉了，我抱起她坐好，她睁着眼睛看我。
她的眼珠子很漂亮，黑亮盈大，我在她的瞳仁里面看到一个人，泪流满面、彷徨失措。
就在刚刚，我对她使用了催眠术，给她讲了很多快乐的事情，看着她的唇角慢慢上扬，牵动的弧度使我心安不少。
可是，也就在刚刚。孩子的爸爸推开了门，在门口定定地站着，眼神没有焦距，很陌生。


他看着我怀里奄奄一息的孩子，冲上前给了我一耳光。
他骂我是疯子，他以为我像是古代里会巫术的巫师。
接近崩溃，脑子里只回放着她黑亮盈大的眼珠子，那么纯净、那么信任地看着我。
我怎么会伤害她，怎么舍得伤害她？
毕妍说我假以辞色太久，那现在让我卸下包袱发泄一番好不好？
难道孩子那么痛苦我要眼睁睁看着吗？
唯一能做的就是减轻她的痛，让她快乐，让她快乐只能用催眠术，可是我错了，我错了吗？
第一次觉得那么委屈却又满是愧疚，我始终还是始作俑者，始终都是我的错。
那么小的一个孩子，现在就在我的眼前奄奄一息，而我过于保护她却成了彼此的罪孽。
我是一个孤儿，所以想要把没有享受过的温暖都给她，可是我错了。
千言万语不过一句，“我错了”。
毕妍赶来的时候，我们两个还在僵持着。
我精神紊乱，感觉自己快要被一种复杂的情绪吞噬。
孩子的爸爸说我从来就没有爱过他，如今甚至还要毁了他的孩子。
他说，我什么条件都比他优秀，会选择嫁给他一定有难言之隐，说不定这个孩子也不是他的。
不知道自己是什么表情，呵。
什么都是我的错，嫁给他他猜我有目的，跟他生的孩子他怀疑是别人的。
毕妍比我还难过，她捂着我的耳朵让他不要再说了，她也泪流满面。
我是怎样的呢？努力睁开眼睛去看毕妍眼里的我，可是一片氤氲，我的世界很模糊。


原来我们一直居住在云端。以为温软舒适了，就可以完全不管处在高空是否安全。
突然有一天，世界动荡不安。在云端的我们站不住脚，云朵软绵绵，再也找不到自己的重心。于是我们跌了下来，从那么高的云端跌了下来。重则丧命，轻则伤痕累累、此生不得安生。
毕妍抱着我，浑身颤栗着。
“我们是有多傻？那时候我为了一个人背叛了全世界，后来那个人把我丢了，世界那么大，我却找不到一个小小的角落舔伤。有人说，存心寻死的人纵然华佗再世也医治不好。可是你做到了。
后来你嫁给了他，还有一个可爱的孩子。你们虽然不见得有多恩爱，却相敬如宾，一直很和睦。你知道吗？我有多羡慕你。
可是我们都太过于努力维持一些表面的平和而忽略、纵容了太多。他应该站在你身后的啊，他要谅解你的啊，可是...怎么会把所有的错都归咎在你身上。
你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吗？呵呵..因为你们不是一个等级的人，他会永远都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小职员，然后娶一个普通的女人，结婚生子没有距离。因为你的假以辞色，他只能跟你相敬如宾。他需要的是一个妻子，而不是外人眼里的好模范。
可是，你们都成了”华而不实“的好模范。”
她擦了擦眼泪，从一个锁着的抽屉里翻出几张资料。
这栋房子是我们一起合租的，除了在家里，其他时间几乎都跟她腻在这工作。
抽屉一般都不锁，那时候看到这个抽屉上没有钥匙，我也没有说过什么，每个人都有秘密的。
没想到这里面锁着的却是我的幸福，我以为“幸福”的幸福。
原来她都知道，原来我一直都在做戏，以为万无一失、一定掌声雷动。


薄薄几张纸，掳走一个家。
那上面是他跟一个女人的照片，还有那个女人的资料。
果真普普通通，可是他们很般配。至少他的笑发自内心，因为笑的灿烂，竟让我觉得陌生。
最后一丝坚强被瓦解，心有戚戚。
我真的疯了一般，把那几张纸扔进旁边的碎纸机，看着一切都绞成条状还不解气，又从碎纸机里拿出用手撕至零碎。
毕妍在旁边悠悠得叹息，“第一次见你这么暴躁...”
第一次觉得很无措。谁不希望万事都如自己的意，可似乎幸福很少真正眷顾谁。什么美好都是自己羡慕的，可都是听说的、别人演的，演尽沧海桑田、地老天荒。
我没有要求什么，我得到的不多可是已足够。可是幸福都是拿来表演的，总会有人看穿你的拙劣。曲终人散，总要离场。
婚姻纠纷，纵然毕妍通晓法律条律，也抵不住那些于我似针尖的流言蜚语。
我们离婚了，孩子归他。
在法院，为了争取孩子的抚养权，我失了往日假以辞色的矜持和文雅，显得有些气急败坏。
孩子已经脱离危险，在医院安然熟睡。
可她不知道，再醒来后，她的妈妈就死去。
可她不知道，她的妈妈被众人嗤之以鼻，被骂最毒妇人心。
可她不知道，她的妈妈一出法院就被人推搡，在马路车祸身亡。
毕妍把我送往医院，只是皮外伤，休养几天就好了。
不想她因为父母的决裂而有阴影，曾经拥有远比失去来得痛苦。
我孤注一掷，做好了如若争取不到抚养权，就在孩子的世界中“死去”的准备。
轻车熟路的，像我当年为毕妍做的一样，也为自己拟了一份死亡证明。
隐姓埋名，像要重生。
我这个孤儿从小冷暖自知、无所依靠，后来有了丈夫有了孩子以为会满足到老去，可是抓的太紧，幸福咻地飞走了。我还是这般赤裸裸，什么都没有了。


冷眼在暗处看着他重新结婚，赞誉满载地娶了那个普通的女人。
人人都送上真挚的祝福，祝福他赶走恶妻，娶了这位贤妻，幸福美满。
我的孩子作为花童走在前头为他们抛洒花瓣，脸上漾着纯真的笑。她是不是也觉得爸爸娶了新妈妈会更幸福呢？比我在的时候更幸福。
眼泪决堤，我也像个孩子一样，环抱自己，左手摸到右边的肩胛骨，右手摸到左边的肩胛骨，蹲在路边哭到不能自已。
那边喜气冲天，而我的世界却从此失了颜色、失了平衡、失了寄托。
与毕妍一起离开了中国，我们呆在温哥华，阅尽各逞风姿的四季风景。
整整3年，再回国已经物是人非。
她看着很瘦弱，爱一个人走在路上踢小石头。
手腕上还戴着我送的珠链，说话的时候总爱摘下来捏在手中，一粒粒数着。
总是在被同学欺负的时候倔强得挺直小腰板，不反抗，只是任别人拳打脚踢。他们总会打累的吧，然后她一个人默默来到湖边哭泣，衣服脏了就着清水揉搓，待体温熨干衣服后，再自欺欺人假装没事般回家。
这时的我才开始恨自己，怎么不拼尽全身力气把她带在自己身边。
就算身败名裂又何妨？除了孩子，我还在乎什么？怎么会把她一个人丢下，孤苦无依。


那天她摔倒了，链子断了，珠子散了。一颗一颗蹦蹦跳跳很快就集中不在一起。
手肘渗着血丝，可是仍旧不管不顾跪在地上找寻珠子。
还有一颗在角落，刚好我的角度能够看到。但是这最后一颗她没有找到，她喑哑着嗓子哭了，她在叫“妈妈..”。
我的心一瞬间揪紧了的疼。我也想要不管不顾就这样走近她的视线，然后把那颗珠子捡起来，面含微笑得张开怀抱对她说，“不用怕，珠子在这，妈妈在这。”
可是不能啊，我的出现意味着什么，她会怎么看待我，我真的怕了，怕连看都看不到她。
这些天像影子一样跟在她身后，果真是像影子，看着她被人欺负也无能为力。
直到有一天，她的手里好像攥着什么东西，紧紧握着，嘴唇紧抿着跑出了家门。一直到晚上寒风吹得她瑟瑟发抖都没有想要回家的意思。她突然爬上高桥，坐在上面，看似很悠闲的摆动双脚。在她身后看到她的背影，伴着她脚下微波粼粼的江面，一种悲凉不言而喻。
她站立起来，一步一步沿着逼仄的桥面行走着，步步惊心。两只手臂张开，摇摇晃晃，似一只挣扎在风雨里的蝴蝶，明明任何反抗都无济于事，却仍旧为着那一口气倔强到底。
我连嘴唇都颤抖着，生怕她就这样掉了下去。一时忍不住冲动唤了她的名字，就见她的身影顿了一下，然后慢慢的想要往后看，可因为是背对着我有些困难，又试图在桥面上移动脚步转向我。
就在这一刻，她脚步凌乱，摇摇欲坠。一声惊呼还未脱口，就见她把手掌里的东西塞进嘴里，然后听到“咚”的一声，她沉了下去。
周围有很多人都向这个方向靠拢，却似乎只是凑热闹而已。我还未来得及多想，自己已经攀住桥梁跳了下去。那一瞬，自己真的就像蝴蝶，有一霎那能够随心所欲飞舞的快感，之后就摔入江中，仿佛是心脏碎裂的声音，沉重、刺痛。只有一个念头，我要跟孩子在一起。


醒来后只有毕妍紧拧着两条柳眉在打量我，不顾这眼神中有什么意味，我趔趄着身子下了床，对着她就是一跪。“毕妍，我要孩子，求求你帮我，一定要帮我。”
她连忙扶住我，把我的全部重量都担在她肩上，轻轻拍着我的后背，微微叹了口气后才开腔。
“孩子没事了，她嘴里塞着那几粒珠子，所以气憋得长，没有被水呛到。她是你的，一直都是，以后也是。”
原来孩子出事后，孩子的父亲很愧疚，再加上那个女人挑唆，他们是巴不得孩子被人领了去。只是不想便宜我，敲了一大笔钱过去。
“另外，她好像失忆了。医生说她有很严重的自闭症，也许以后都不愿意想起什么来。我觉得...老天终于开眼了...”
直到这一刻，毕妍才像卸下了重担，抱着我哭得昏天暗地。她以前一直说我们是被上帝遗弃的孤儿，最有能力的人都不管我们了，也就再没有人能保护我们。所以我们给自己套上一层又一层的防护，准备守着自以为固若金汤的城墙过一辈子，可是我们都是凡人啊，一遇上了那个“情”字就万劫不复了。她为爱情，我为骨肉亲情。
我一个人寻到了她跌倒的那个角落，那颗珠子还是静静得躺着，只是泥浆裹住了全身，暂时失了光芒。其实这是它的保护色，如果没有那层丑陋的泥，也许它会被别人拾去，而没了这第9颗，也就没有了长长久久的意义。
单膝跪在地上，很小心地捧着它，剥开那一层干了的泥，它还是那么剔透。尽管时过境迁、情随事变，我们经历了那么多改变了那么多而它却还是最初的纯粹模样。
孩子醒来后看到我，“你是谁呀？”
把九颗珠子重新套在了她的手腕，熠熠生辉。我用了最轻柔的语调说，“我是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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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he   end>


看完了，让我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