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在搞笑吗?不投胎啦?”路过的另一对月老说。我跟粉红女笑倒在公园碧绿的草皮上,滚成一团。粉红女说:“再多告诉我一些有关小咪跟你的事,好不好?”
我想了想,说:“我国中成绩很不好,一方面是贪玩,一方面是父母刚死,不好意思向领养我的叔叔拿钱补习。总之,成绩很差。直到国三下学期,小咪怕我考不上好学校,于是叫我每天晚上到她家,她一题一题教我,一章一章解说给我听,才使我的成绩突飞猛进。联考那天,小咪在进考场前跟我说:“跟着我,不要走散了。”我笑着答应了,因为我们约好要一起念彰中、彰女。”
粉红女问道:“那结果呢?”我黯然神伤地说:“最后一科考试,小咪因为急性肠胃炎放弃考试中途出场,所以没考上彰女,分数只能念彰化的私立高中;而我幸运地考了高分,念彰中是没有问题的了。但是,为了小咪,我办了就学贷款,入读精诚高中,也就是小咪念的私立高中。这举动让小咪又气又感动。我说过,爱情是要付出代价的,老天爷只安排了遇见小咪的巧合,却不负责帮我追,所以我只好辛苦点。”我看着肩上粉红的双手,说:“但到了高二,我却差一点死了。”
粉红女疑惑地道:“为什么?”我苦笑道:“小咪被高三的学长追走了——我费尽心思追了八年的女孩子,却莫名奇妙地被高三的帅哥一星期内追走,害我当时变得很相信宿命;爱情不是努力可以得到的,再努力,再喜欢,也敌不过他妈的姻缘簿,敌不过命运,敌不过我们现在的工作。”
粉红女拉着我的手,眼泪滴落在我的肩头。“去看看小咪吧。”她说,“这阵风很强,我们一个半小时就可以到彰化了。”我看着身旁御风飞行的粉红女,说:“月老的工作到底对不对?努力真的抵挡不了缘分?”
粉红女没有回答,只是将头靠在我的肩上。
小咪的窗口依旧开着,灯也依旧亮着。
我跟粉红女吃了一惊,因为菜刀猛男跟轮胎印女正坐在窗口的花盆上。
“我知道你会来的。”菜刀猛男说。“粉红女,好久不见,你们现在被称作搞笑二人组呢。”轮胎印女似乎跟粉红女是旧识。我黯然点头示意,飘进了小咪的房间,看着小咪清瘦的背影。小咪正坐在书桌旁,整理着满桌的照片,看起来很开心。我叹了一口气,说:“shit!有了新男友,这么快就学会笑了。”我话一说完,小咪的身体颤抖了一下,竟哭了起来。
“好好的,干嘛哭?”我从后面搂住小咪,看着桌上的照片。全都是我高国中以来的照片——
高中毕业前夕,我用油漆在学校网球场墙上,写下“嫁给我”的宣言照。这张照片价值连城,足以让我退学;八卦山上,我跟阿义分别蹲在小咪和思燕的前面,装出小狗在主人脚上撒尿的搞笑照;高一时,小咪生日,我叫了二十个死党,举起写着“Please marry me”的红布条站在司令台的照片——这个举动让我们全都被记了次警告;高三时,我跟小咪晚上一起留在学校念书的合影,旁边还有一个火锅……
“你们以前真好。”粉红女走了过来,看着桌上的照片。我点点头,我也只能点点头。
“怪事。”菜刀猛男坐在花盆上说:“虽然我是新手,但也知道这种事不常见。” 轮胎印女也托着腮说:“我是干了十年的老手了,也没见过这种事。” 菜刀猛男指着小咪,说:“你看看她的手指。”我低头一看——那条残忍的红线已经没有了!
粉红女淡淡地说:“这也没什么,红线会因为两个人实际相处后的情况,决定是否要继续缘分,要是小咪不喜欢你们帮她配的对象,她的感情便会像无情刀那样,自发剪断身上的红线。这是月老的常识。”轮胎印女“哼”了一声,说:“第一,小咪根本没有见到那个博士生,红线就消失了;第二,红线不是被剪断的,而是被烧断的。”粉红女疑道:“烧断的?你怎么知道?”菜刀猛男拿起盒中的红线,走到小咪身旁,说:“不仅如此,还有更奇怪的怪事。”说着,菜刀猛男将一条新的红线绑在小咪的手指上,然后蹲在一旁。
“这是还没选定男方的红线,只是先系在小咪的手指上。”轮胎印女说。此时,小咪手指上的红线突然冒烟,接着竟自行烧了起来!“怪事。”粉红女愣住了。
我竟然有点高兴。“一定是小咪太爱我了,还无法接受新的感情。”我跳到小咪的桌上,开心地说。我蹲在照片上,看着正在拭泪的小咪。小咪的嘴角,似乎泛着一抹笑意。我亲吻小咪的鼻子,说:“怎样?看到我的搞笑照片,觉得回忆很甜美吧?是不是有点后悔当初没有早点答应我的求婚啊?”
“真的是怪事。”轮胎印女说,“如果不能接受我们替她选定的恋情,红线会断掉是正常的,但要是连对象都不接触就使红线毁掉,就很奇怪;还有,我是第一次看见红线烧起来。”粉红女也说:“你们试了几次?”菜刀猛男说:“加上刚刚那次共六次,其中有四次动用了念力。”
我没理会他们的对话,只顾着亲吻小咪脸上每个地方。轮胎印女看我发神经似的开心,居然说:“黑人牙膏,你不怕小咪将来会出家吗?”我呆了一下,说:“你胡说什么?”粉红女却若有所思地说:“有可能,这种现象说不定是小咪斩断七情六欲的前兆,所以红线一碰到她就烧。”
“不行。”我说,“小咪需要的,不是佛珠跟念经,而是一个爱她的人,一个爱她爱得要命,非她不娶的人。”我边说着,边捧着小咪的脸,说,“对不对?”小咪闭上眼睛,鼻涕跟眼泪一起流了下来。
“我会把这件怪事报告给大月老,看看他老人家怎么处理。”轮胎印女说。我捏着小咪的脸皮,说:“整天乱哭一通,丑死了,赶快交一个男朋友吧,不要跑去深山当尼姑。”轮胎印女跟菜刀猛男看我忙着发痴,相顾一笑,便飞走了。至于粉红女,则偷偷躲在窗户缘木上坐下,背对着我。
我拿起裤袋里烧烂的钻戒盒,打开,拿出闪闪发光的戒指。“祝你找到幸福,不,愿幸福找到你;这枚属于你我的钻戒,我来不及为你套上,现在我再问你一次——小咪,我最爱的人,你愿意嫁给我吗?”
戒指闪闪发光。小咪紧紧抓着照片,心神激荡。“再不说话就是默认喽?”我笑着,把戒指套在小咪的左手中指上。终于,我为此生的挚爱戴上了戒指。“再见。”我跳下桌子,说:“不要傻乎乎地出家啊!”
粉红女回头看着我,脸上都是新鲜的热泪。“你也很爱哭。”我笑着,拉着粉红女飘出思念的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