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见他说：“我第一次见到你，就知道你一定是那个女孩！”
她的记忆立马穿梭，回到一年前的那个下午……
那天上午她从山区飞到家，洗了澡，换了她喜欢的衣裳。下午医院快下班时去医院找他的。她好久没那么穿着打扮了，印象很深刻。她穿了V M湖蓝色蝙蝠针织衫，下着淑女屋的民族风裙子，丝袜，银**eLLE高跟鞋。还配了她喜欢的湖蓝色贝壳耳环，是冲着衣服颜色配的。左手swatch超薄银色表，右手是民族手工雕刻的银手镯，手上首饰是就着鞋子配的。发型她不确定有没有带发饰，貌似带微卷长发是披着的，或许用了湖蓝色的蝴蝶纱织发卡。香水是兰蔻的MIRACLE。这款香水平时不怎么用的，不知道那天为什么挑这款。也许，那刻她相信了这是真的能给女性带来好运的香水，面临那么大变故，她需要给力的香水……妆容是接近裸妆的淡妆，这是她的风格。她觉得化妆是对自己也是对别人的尊重，自己心情也会随着彩妆而有色彩。在山区她很少化，因为有时候小女孩们会笑话她。孩子很神奇，她的任何变化都是孩子先发现，她也觉得孩子更喜欢自然无任何修饰的她。她还是很满意自己的手法的，除了专业人士会对妆容指点一二，一般人看不出她化过妆，但是能感觉到她气色不一样。那样的自己，她还算满意，既时尚也传统。可是，他会怎么看待她的外在呢？她突然没有了自信……


她不知道那样的自己在他眼里是什么样子？他仍会觉得她很像小女生吗？他是第一眼看到她就知道她是那个女孩吗？她想起了一个细节，他明明当时问:“谁是病人”的？那是他难道仅仅是想确认吗？还是问完她之后才想起她是那个女孩的？随后他就问，这两位是你什么人？她说：我妈妈和我哥哥。更难道，他是想知道那男子和她的关系？！晕了……她也想不明白那么多，就只是听着。难怪，第一次见他，就觉得他有点不一样，似乎对她格外关心和宽容。他对她说：“要不是知道你就是她，我才不会理你！”她无语，她感觉自己占了自己的便宜……
她还没有消化完这件事，他说的一些话她也没怎么听进去。直到，他说他很欣赏她。她很淡定，因为她不以为然。他见她纹丝不动，加了句，“喂！我可不是随便欣赏人的哦，这年头，我欣赏的人可不多！”
她放下茶杯，看着他，说道：“您欣赏我，不过是因为我做了您也想做的事情而已。您要是有机会施展，做得一定比我好得多。”


看他好似也不以为然，继续说道：“我没有什么值得欣赏和敬佩的。您听说过一句话吗？越是绝望的东西越温情，越温暖的人越寂寞。我做了您欣赏的事情，是个偶然。我只是发现那里有能温暖我的东西存在着，便不管千山万水地去了。我只是想遵循自己的良心生活而已，让自己活得更简单，凡事不违背自己的本心。为了自由，我能抛弃一切。我去那里，说白了完全是自私的行为，我只是为了我个人心灵的成长而已。而我得到的永远比我失去的多得多。我失去的别人都能看见，大家会替我不值；而我所得到的，是别人领略不到的，这是无法估量的财富。看着越无私的人，其实越自私。他们不是什么都不想要，而是想要整个世界。这或许是小我和大我的区别，然而，确实只为了自己……这没有什么好值得欣赏的。”她还有句没有说出口的话，欣赏，是两个人之间很遥远的距离，因只可远观或者近看，而没有在一起的可能。
他只听着，最后只说了一句，不管你是因为什么目的去的，我都佩服。


他后来说了一些他的成长经历。讲他是怎么样一步步到今天的。他说，他也从来没有想到他会有今天的财富、地位和荣誉。
她说：“有时候你不想着这些，这些就来了。”
这些东西永远是你追求真理道路上的奖励品，而我们，最好不要为了追求这些东西而生存。见他笑着看她，她想起了一件事，便笑说道：“你看，我从来不想着钱，还会有人要大把大把给我，推都很难推掉，挡都挡不住……”他知道她指的是什么事，只在那闷笑，也不好反驳。
他说着成长奋斗史，她渐渐觉得他有意思。他说他有次在国外开会，下面有几千个老外，他要“表演”，他还要兼当主持，她随口问了句：用英文？！他速度地答道：“当然啦！你看不起我？”他的回答让她忍俊不禁，那个表情，还有点小委屈，他么会觉得她看不起她呢？他难道也那么在意她眼中的他吗？然后他开始得瑟，仿佛责备她不识货似地。说：我们科室小博士可崇拜我了，当年我考博，英语没看就过了。他还说他们医院的英语沙龙，他是领袖。她只是笑，跟他在一起就是想笑，没有什么原因……只觉得他真的很可爱很淘气很单纯，像个孩子一般。


就像之前所说，他是既有赤子之心又有老人之智的人。这点她一开始就看出来了。只不过亲耳听到他的成长历程，还是不由对他有了更深层次的认识。他是很有规划的人，在自己人生不同阶段都会有很详细的目标和按部就班的计划。他的成功绝对不是偶然和幸运，哪有人随随便便成功？就像他考博英语，教材可能确实没看，但是他背后的付出有多少倍的勤奋和刻苦在垫底。
他说，他给自己制定的所有目标和计划，都实现了。她问：接下来干嘛？他说：他还会有新的计划。
这样的人，她没法不喜欢。这也是他给她带来的正面作用之一。他不仅能温暖她，还能像灯塔一样照耀她。让她在航行的路上不致于孤单、不致于迷失。


后来，他提到了他一手打造的团队——是由他和科室几位他所认为的精英组成。她感觉到了团队给了他不一样的活力与动力，他提到这个小组织时红光满面。她能感觉这个团队之于他有着怎样深刻的意义。她开始庆幸，自己曾经跟这个团队有所接触。这也意味着，她曾接近过他的圈子。他得意地讲着团队的丰功伟绩，她也感兴趣的听着。她想到什么了似地，问了一句：高大哥是团队一员吧！
他惊诧莫名：你怎么知道？（因为可是医生很多，高大哥从来没有负责过她，连她的手术，高大哥也不在。所以他很意外她猜到。）
“感觉！”其实这不难知道。因为有次在他办公室，正好高大哥进来，他知道她和高大哥认识很意外，她就猜想高大哥应该跟他很密切，私底下应该很熟很熟，否则没必要那么活见鬼的表情。还有就是她的朋友拖高大哥才找到他，想必地球人都知道高大哥和他关系一般。最重要的是，她第一次见到高大哥，就知道高大哥是不可多得的好医生，宅心仁厚来形容他再合适不过。她不相信这么好的人，他看不上？


然后他问她，感觉高兄是什么样的人？
她边回忆边回答，话还没有说完，他似乎没有听明白她的措辞，问她“你说什么？”她不明白他为什么让她重复，还是很听话地把重点重复了一遍：“高大哥真的是一位非常良善的人，他能够把别人的痛苦当做自己的痛苦一般，他见不得苦痛。如果能给高大哥机会和平台，高大哥是能够兼善天下的……”
他很认真地问她，你为什么那么肯定？
她心下狐疑，难道高大哥不是团队成员？她相信自己的感觉！她说：“我感觉高大哥是很好的医生，第一次见他就觉得没有任何距离，他就像邻家大哥一样。这样的人格魅力是绝对不能掺假的。”
他看着她说，“你说的没有错，他是我最得力的干将！”
她松口气，怎么感觉跟他说话像面试一样，还有心理战？
随后他问她，觉得Q医生怎么样？她简要说了一下自己的那位医生的认知。
问完这位，她想起另一位很特别的医生，便问：W医生是您团队成员吗？
“你觉得呢？”果然他又不正面回答，想考考她似的。
她实话实说：“我看不明白W医生。”她就是看不明白才问他的啊！
“为什么看不明白？”
“说不清楚，觉得他这人骨子里有股忧郁，有种神秘，而且，他会拒人于千里之外，别人无从了解他。他好像受过一些刺激，导致他想保护自己才这样。这样的人总觉得要想不被人拒绝，最好的办法是先拒绝别人。”
（其实，她之所以会问到W医生，不是因为她觉得W医生真的有多特别，而是想知道，一位内在没有安全感的人，能否成为一位优秀的医生。她总认为，一个人要是内心没有坚实的爱，怎么传递自己温暖的感情给病人呢？而且医生也是很高危职业，那样的人怎么生存和排解呢？他们会真心觉得幸福吗？会以自己的职业为傲吗？他们会不会借着掌握别人生死来掌握自己对人生的一点点自信？）
他的反应很大，很夸张地问：“天哪？你怎么知道？”然后巴拉巴拉告诉她那位医生受了什么什么刺激。这个唐僧！连W医生的很多隐私都一五一十告诉她了！她心下忏悔，“W医生，不好意思，不是我自己想知道的，你的头儿管不好自己嘴巴……”


他接下来也告诉她W医生的另外一面，都是夸赞。看他对W医生的评价很高，她便相信，W医生是能协调好自己的情感与工作的。她看得出来W医生对他很尊敬，可见他真的是有魅力的人，能够得到W医生那种清高孤傲人士的尊重，可见，他对W医生有多么用心和栽培。他正好也提到自己一直很看好W医生，还说W医生多么多么优秀……关于W本人，他说着他们在一起的感觉，中文讲了不过瘾，还用了个英文词，摇头晃脑地说：“enjoy”！她一口茶差点没喷出来……真的觉得他可爱得让她想吐……她便忍不住在听到那个单词的时候做了一个“呕吐”的表情……
吐完了抬头，却看见——他居然在模仿她的表情，跟着吐舌头！这是什么事啊？！她又惊又喜。惊的是他这么大人了，还会跟着她做这么幼稚的动作；喜的是，认同了才会模仿！他对于她，有包容和在乎，还有他说的欣赏共鸣，她真看出来了。就只因为那个小小动作，顷刻就说明了很多小问题……她想到这里就会微笑，那种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感觉……


唐僧同志好像突然上瘾了，继续问她，觉得Z医生怎么样？
问完还问……
后来，考试结束，他夸了她一遍遍后，还很好奇问她，你怎么看人这么准的？！
她说，只是感觉……
她想起了G医生，便问，“你怎么没问我G医生？他不是你亲自带的博士吗？难道你不重视他吗？”
他说：G医生能力不行……
她还很少听他否定某个人。心里不太舒服，她想帮G医生拉拉票。
便说：“我觉得G是很有潜力的医生。”
“为什么？”
“您手下卧虎藏龙，也许您只会在技能和成绩最出彩的医生中挑选自己喜欢的培养。但是，外在的能力可以再实践中培养；而G医生内在的阳光和切身对病人利益的关注，对病人来讲也是很大的福音。精神境界和职业道德感应该是更重要的，G医生这方面很出色的，有这份心，相信假以时日，您再给他机会，他能力方面会让您觉得不一样的。”
他若有所思，问：是吗？！她点头，知道他听进去了。
他又开始聊他下属，他说“W是聪明绝顶的人，当年考研，他的成绩比清华北大还高出50分以上。”后说，高大哥考研成绩也是相当出类拔萃。高大哥既有北方男子的粗犷，也有南方男子的细腻。
她说，她感觉到了，高大哥的老婆一定很幸福……
他说，“你刚才讲的话，坚定了我的决定。我打算把高兄培养为我的接班人。”
她真的是开始欣赏他的眼力和魄力。他还表达自己的谦逊，认为自己与他们相比，还是有差距的，现在却领导着他们，既是压力也是动力。她觉得他是真有凝聚力呵！


他接着说，他喜欢的人，先要本质好，然后一定要聪明。
她知道他此刻说的“喜欢”，只是泛指。
赶紧打擦边球地问：“我呢？”她也只是想知道她在他眼里聪明与否，人品好否。无非是想得到他的肯定。其实也不用问也知道答案，她这么点小自信还是有的。然而她还是想听到他亲口说……
他的回答在意料之中，也在意料之外。
“我才不喜欢你呢！你看得太透了……”
她的直觉告诉他，他也敏感地回避这种话题，故意撇清。这是什么答案？没有逻辑！他的表情出卖了他的言语。他说的是反话！不管是什么话，她都有些伤心，难道真的是她感觉错了？！还是他真的觉得她看得透、聪明过了头，引起他反感了？！她正独自黯然，不过脸上却是一副不屑的无所谓。发觉他望着她笑，那种笑，有狡黠……好像识破了她的伪装。她哭笑不得，他在用表情告诉她：他在耍她！让她不要当真！
可是，这其中的真真假假，有什么重要的呢？重要的是，此刻，两个人都在意着对方，仍装着不在意……可都装不像……


那次关于他的团队聊了很久，她是比较意外，她居然能够这么轻易地了解他的圈子那么多……而且，他还那么在乎她对于他身边人的评价。
她有点无奈，却又有点欣慰。欣慰的是，他对她有一种信赖。她还注意到他和她聊天时姿势的变化。他本来有点斜靠在沙发上，后来听着听着就坐的笔直，后来身子就往前倾。他聚精会神地听她说话的样子，她很受用。看得出来，在他的眼里，她不仅仅只是一个小女孩了，而是一个有独立思想，可以和他共同运筹帷幄一些事情的人。她无奈的是，她却忍不住为了得到他的刮目相看，在他面前卖弄自己的拙劣思想。这是多么没出息的事情。这和炫耀和出卖有什么区别呢？！
她下意识看表，不经意都8点多了……他不是说7点去T城的？！怎么看他还不急？既然他都不提，她也不好意思催促他，事实上，她也不想告辞。这是她的贪心……她去了一下洗手间，那时候她的心灿烂得觉得洗手间都是那么芬芳。照镜子发觉桃花满面……再进来的时候，看到他打电话。正好听到他说，他让别人先去，说他和司机单独去，帮他定一下某某宾馆就行。


再次开聊不知道从哪开始了。只记得他把话题扯到了个人问题上。
他又问她：“有男朋友没有？”
她心中欣慰中带苦涩，就知道他会问！但是，问了又有什么意义呢？她意兴阑珊回到：没有。
“怎么没有呢？”
“这种事又不是我单方面努力就可以的！”
“你不小了，也应该找一个了。”
“……”
“怎么不找一个？”
她看他有点兴致勃勃，知道得跟他说说她的情感史了：“我之前找过一个，不过在生病前就分了。”
“嗯？”
“我觉得谈恋爱也没什么意思……也因为一直没有遇上合适的，所以没找。”
“你跟你男友怎么认识怎么分的？”
她也没想到他会对自己的事情有兴趣，既然他想知道，她也不介意。对于那个人，她已经很淡漠了……
“我跟前男友，是好朋友介绍的。那个女孩一直把我当最好的朋友。后来她嫁到国外去后，偶然认识了我的前男友，觉得我们很相似，每次见到那人都会想到我，就把他介绍给我了……”

“他是外国人？”他问她。她觉得他的逻辑怎么这么奇特。
“怎么可能呢？我支持国货的好不好？！”他是大脑短路还是太不懂她了，才会问这么没脑筋的问题。
他笑。她告诉他，前男友是中国XX制造的，只是在国外工作生活好多年。
他问分手是否因为异地恋？
她说不是，男友这点很好。为了她，放弃国外很多事情，回来发展了。后来觉得这么说不恰当，又说道：其实也不是完全为了她回来，只不过男友早已想回来，她只不过是一个契机或者说是借口。
（她有自知之明，男人怎么可能为了女人放弃事业？！即便后来男友口口声声说是为了她，放弃了多少多少，她心知肚明，都一笑而过，心里不甜蜜不温暖。她不是没有为了男友的行动感动过，不过，有些感觉是要用心的，而不是用言语表达。她不是不懂得感恩和回馈，只是有些情感放在心里会更美好，经常拿出来说，反显得是在索取或者不甘心似的。总让她感觉两人的感情未免太空洞和男友的内涵未免太苍白。）


“那你们为了什么分的？”他问。
“人生观世界观价值观不一样，道不同不相为谋。也没有什么具体的原因。”
她跟他没有多说什么，本来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举了几个小例子，证明她和男友之间思想上的鸿沟。（其实，她跟男友不是说没有共同语言，她永远不会忘记，她是怎么样被男朋友感动的。男友为她做了很多事情，但这不是根本原因。最重要的是有一次，他们聊到“印尼暴乱”，男友一直在国外，这些事情连细节都知道得很清楚。聊那件事情，他们的认知达到了高度的统一。她觉得男友就是她要找的人，一个她心甘情愿为了那人做早饭的人。所以，她才有了生平第一个男朋友。然而，人永远只能听别人怎么说，而不需要知道别人怎么做，因为他们往往说到做不到。有什么事是不变的呢？渺小的人类又能知道多少真相呢？）
然而他真的够聪明，不咸不淡说了一句话：“如果他连你都算计的话，那么真没有必要在一起了……”
她愣了 ，说：“男友对我还好啊……我们在一起都没有吵过架的。分手只是因为发现不是一类人。”现在想想，还是他聪明。前男友对她，确实是使手段和用心机的。男人的心思，她是摸不透的，也许只有男人才能更准确了解男人。


她不知道发什么神经，还不由自主讲了另一位让她倾心的人。她说，虽然那人是她男友，但并不算她最喜欢的人，她以前高中喜欢过谁谁，比对待男友用心多了。喜欢了好几年，一直没说，后来人家有女友了，也出国了，还好现在有联系，但已经没有当时的悸动了。说完这段还不够，还说：“我很博爱的，喜欢的人很多……”
她回忆起这块，都想骂自己二……这有什么好得瑟的，无非是让人家看轻自己。不过，也许这就是她喜欢他的地方，在他面前很轻松，没有任何顾虑，可以聊很多心里话，甚至是一些小秘密。她也说不清他们怎么会有那么多话说……
她还记得他听完只是风轻云淡地笑着说：喜欢又不是爱！
当时这句话，不知为何，让她记忆犹新。她总觉得他话里有话。那他又是怎么知道：她分得清楚爱和喜欢？！他还看出什么来了？他能在那个时候就知道自己是喜欢他，还是爱他吗？那他对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