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然 相爱(《银叶草》重写,短篇)
那只是个晴朗的天气,太阳从天空射下来,恍恍惚惚地在眼前荡出一阵强光。
有些睁不开眼。
已没有时间可以再浪费了。
她曾浪费了无数青春年少,将它们泼洒在落空消散的爱情上。然后,看着那些荒诞不经的岁月从心里流走,离她越来越远。并不是恨就能解决的问题,不是殷切的恳求就能解决一切的问题。她曾那么想,所以一次都没有去抓,只是望着那人离自己越来越远,走得义无反顾,从不曾向她的方向回头。
他是不是,爱过我。
是。
不是吧。
一个人独自想这些无聊的问题时,心中带着一种不可辨别的感觉——像是有冰凉的手攥紧了你的心脏,于是后者不可逆反地抽搐,绞动起来,带着一种令人迷离的痛觉,可以哧拉一声让身上所有的地方破碎,像玻璃一样碎得不可辨别。
如果那种感觉,叫做心痛。
那么现在呢。
内心在拼命回忆的同时几乎麻木,嘴角浮现出浅浅的笑意。
那个半妖曾赌气蹲在地上,耍赖般的不肯走。他曾像一只狗一般守卫着自己,用炙热而又无法摆脱的眼光盯着自己——像是看着自己最心爱的东西。
泪啪嗒一声落下去。
已经不想去擦。
沟壑纵横的脸上尽是安抚的神色,但那种从心底透出的欣喜却不曾抹去。
她抬眼望了望,只觉得那老妇在阳光下闪着一种早已是不同寻常的光芒。
对了,是她手上拿着的东西的缘故。
手中的红纸包在窗旁的阳光下显得格外刺眼,与自己身上白底和服相比,鲜艳得不可一世。
“这可是上好的绸缎,你快穿上,城里的花轿就要来了。”
昂贵的十二单,明显是上等的料子,带着浓浓的迂腐之气。这个乱七八糟的世界,就像这衣服一样,纷繁复杂,纠缠不清。妖怪横行也好,城主互相宣战也好,暴虐残酷也好。
像,真像。
她清晰地说着,笑得几乎欢畅。
伸手展开那件和服,喉口几乎要作呕。
从内而外溢出的,腥甜腐烂的味道。
对过去的记忆,她只恍惚地记得他的手紧紧地搂着她,而他的脸却离她越来越远。瞪大眼睛,想要攥紧他的手,身体的一切便以变得轻盈。她努力地蠕动着双唇,拼凑出三个字,那个半妖原本桀骜的脸上挂满了泪,瞪大双眸看着她。
桔梗你说什么,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他开始努力将他往身上拥,却始终做不到。他的手指几乎穿过她的身体。
“不要难过,我——”身体在那一瞬间支离破碎,化为魂魄,冉冉地飞出去。
我。
我爱你啊。
他始终没有听见。
下一个意识便是她满身伤痕地坠落在地上,尘土构做的身体几乎裂开。
寿命到了么。
她恍惚地仰起头。
于是满世界只剩下了一样东西,在她眼前闪着微微的光。
伸出手指去拢住。
痛彻心扉的感觉在那一瞬间几乎将她剥离开来。
张开口想叫出声,似乎是没了声音。
直到那一刻她才感到疲惫。那种疲惫从骨子里蔓延开来,缓慢地顺着疼痛遗留到身体所有的地方。“我应该已经变成魂魄,飞散了才对。”她勉强地缩起身子,用手指去触自己的脸。是有实体的。伸出手指朝眼睛的方向探了探,手指后方是白茫茫的一片,像是在下雪。
银叶草。
掌心里浅银色的印记像是在提示她什么。
生于极寒之地,千年唯有一株成熟,因吸进千年精华而成仙灵之物,可以由自己所值得吸引游离的魂魄,起死回生,以结束千年的等待。
暴风雪夹杂这冰粒,向她吹过来。竟没有觉得寒冷,反而像是被抛向空中一般顺着中心向下落去。
疼痛逐渐减弱,意识反而随着温度的逐渐升高变得迷离。
她在脑海中死死地追寻着逃脱再生的方法,身体却率先做出选择,停止了挣扎,缓慢地舒卷开来。
“请相信,你爱的人一定会找到你,”这是她冥冥中听到的最后一句话,也是唯一的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