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昆仑雪洞。
杨戬坐在冰凳上,身体冷到极点,却仍然以法力抗拒着严寒。怎料越是抗拒,身上的冰结得越厚。
“小子,就知道你过不了我这一关。这也是为你专门设计的关卡。哈哈哈哈!”一阵硬朗的笑声,昆仑神走出来,手指轻轻一点,洞中冰雪瞬间不复存在。
“傻小子,你的心中太冷了。虽然有着对他人的爱,可你对自己却是太苛求了啊。这样纵然外界温暖入春,你心中的冰雪却不会融化了。”
“木公,不是我无情,只是一路走来,这份幸福,我已近不配拥有。从母亲走的那一刻,我就注定背负了所有的罪孽。可我不能倒下,因为那时三界的情形刻不容缓,我也没有退路。三界安定,可我还有三妹,逝者已去,活着的人仍要坚强。可如今呢,三妹压于华山之下已有二十年,唯一的儿子又被我逼上当年我走过的那条路,我能为她做的,太少了。我……我有什么权利要自己幸福呢?”
“孩子,你没有错。对于沉香那孩子,这就如同一座桥,走过去了,到了彼岸,便是渡者的使命。前方或是坦途,或有荆棘,总还是要自己面对的啊。诶,你说,那孩子能过这雪洞么?”
“沉香,他…..他比我强多了。”杨戬想起沉香稚嫩却坚强的面孔,淡淡的笑了。
昆仑山下,众仙将杨戬团团围住,本就受了伤的他,寡不敌众,终于倒下,半跪着却仍傲然看向众仙。
“让我来!”一个声音愤怒道。那边沉香手持开天神斧缓缓走来,每一步都带着沉重,额头上青筋暴起,脸上粘着斑斑血迹,像极了当年自己斩金乌时的模样。
“杨戬!你滥用天条贪图权力,害我母亲压于华山之下,又亲手杀了我挚爱的丁香,我为他们报仇!你得死!”沉香怒不可遏,挥起神斧,带着凌厉的风。
杨戬……那个当年斩金乌上天庭的少年。这个名字,多久没有人叫了啊。800年了,二郎神早已成为了自己的代名词,那一声声带着敬畏和鄙夷,从结果司法天神大印的那一刻起,注定要失去很多。人人都知二郎神桀骜自负残害无辜,这样的结局,应该是最好的归宿了吧。母亲,母亲!想到瑶姬,杨戬心中大痛。那座山,那棵树,注定只能在梦的远方。
漆黑的树林里伸手不见五指。树木茂密参天,月光也无法倾泻下来。杨戬重伤之余,心中只记挂着三妹能否顺利逃脱王母的乾坤钵,哪还去压制伤势。
“杨戬?你在哪?”一个柔弱的声音从远处传来,杨戬浑噩的神识稍微清醒了些。怎么会是她?这个时候,她不是该在瑶池的么?
“杨戬,你在这!”一步一个踉跄,嫦娥摸索着走到了他的身边。“啊。杨戬,你….你怎么伤的这么重,你醒醒啊!”一声比一声焦急。
杨戬本没有昏迷,只是伤的太重,无法回应。听到嫦娥的呼唤,他强打起精神,“仙子,承蒙仙子错爱了。杨戬…….杨戬伤势沉重自知无法挽回,请仙子不要管我了,速去华山协助沉香。”
“杨戬,我怎么肯能对你置之不顾,我们一起回天庭,你的伤再重,也一定会有方法医治的啊。”嫦娥焦急之下,竟留下了眼泪。
“不,仙子。”杨戬使出全力,仍是倔强的说,“杨戬重伤之身,自知已无希望,求仙子成全。”
“你…..”嫦娥借着树缝间的一点点微弱的光,极力想看清杨戬的面容。他的脸,仍不减当年的坚毅,只是变的更加成熟。自打任职司法天神以来,听闻他重重做法,自己也便再没有正面的看过他,从没有像今天这样,好好的看一看他。原来自以为最了解他的自己,也被假象所蒙蔽。他,一点也没有变。
“仙子,杨戬有一个请求。”杨戬再次睁开眼,艰难的望着她。
大滴的泪水落在杨戬的胸前,嫦娥微微一点头,挤出一丝宽慰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