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我就是在那天认识了徐嘉苇，那个白得如同精灵般的男生。
后来我有跟同班的哥们提起过他，原来他在年纪是很出名的，成绩好，篮球打得好，懂音乐，会画画，家庭环境又不错，为人也随和热心，是不少女生心中的偶像。哥们还说：“你在咱学校连徐嘉苇都不知道。姜潮，你真的是越来越不食人间烟火了。”
我并不是第一次被他们扣上“不食人间烟火”的帽子，可是这一次，没有缘由的格外难受。
像我这种被老师认为无可救药的差等生，到底和徐嘉苇这样的“明星学生”差了多远，本来还以为可以成为朋友，本来以为我们可以的。。。
6月18日，明天就是我的生日了。
我的课桌了堆满了不知名的女生和哥们送来的礼物。
我一个个的打开包装，期待着那个名字的出现。我把拆开的礼物一件一件的扔进后面的储藏柜里，因为她们他们的名字都不是我想要的，他们都不是我想要的。
一件又是一件，我重复着拆包装，丢礼物的动作。
我尽可能的把动作做得轻盈温柔，仿佛我是在乎每一个礼物，我甚至于面带微笑，把眼睛里的不屑隐藏的非常完美。
就这样子，我拆掉了所有礼物，可是，没有他的。
“韩野”这两个字，从始至终都没有出现。
我蜷缩了身子趴在桌子上，再也没有力气让自己笑出来，闭上了自己的眼睛。
明天，我就二十岁了，那个男孩在曾经笑着答应过要陪我一起过的，可是他现在在哪儿呢？他还记得么？
终于，今天的最后一堂课，我开着同班同学一个个的从我面前，
有不少男生轻轻拍拍我的肩膀和我说再见，
也有不少记不住名字的女生羞涩地冲我说了声“生日快乐”。
我傻傻地坐在我的座位上，发呆。
于是，教室里只剩我一个人，楼道里也安静了下来。
我扭头看着窗外被夕阳染红的天空，有太多的不解萦绕在心头。
为什么没有他的每天都是一样的？
为什么没有她的夕阳依旧这么美？
为什么没有他的生日显得索然无味？
为什么？为什么。。。
门口传来了敲门的声音，我才扭过头。
我看见了他，那个名叫徐嘉苇的男孩，
他拿着篮球，站在被橘红色的阳光染红的楼道里，讪笑着。
我皱皱眉头，不解的看着他。
他悠悠地开口声音也显得清秀：“难得打球碰到敌手，要不要打？”
“你这种好学生，不用回家写作业么？”我讽刺的说。
他却一点都不生气，依旧笑得那么美好：“我知道我不会失望而归的。”
果然，我起身走到他的身旁，莫名地挑挑嘴角，淡定地吐出一个字：“走”
我便越过他，头也不回的向楼梯口走去。
“卢信宥，祝你生日快乐！”背后传来的声音有种超乎寻常的温暖，这种温暖让我不由自主的停下脚步。
“你怎么知道的？”我好奇。
他从背后搂住我的肩膀，嘲讽地对我说：“我当然知道了，卢信宥大少爷过生日，无数青春少女的悸动噢！”他故意将卢信宥两个字说的很重。
我黯然地看着他：“不好笑”
他干咳两声，拖着我前进：“走，咱打球去”


3
这天晚上，我和陈骁打球打到天色暗的看不见篮筐。
我们一起沿着学校旁边的小道散步，到一家小超市买了一打啤酒。
然后在安静地路旁席地而坐，静静地看着来来往往行色匆匆的人们，若有若无的聊些有的没的。
我好像告诉他有关于我的很多东西。
像是，我已经快两年没见到在国外忙碌的父母了，他们连春节都不会回来，更不会记得我的生日是什么时候了。
像是，我家里只有我一个住，我可以做很多有趣的食物来打发无聊的时光的同时填饱自己的肚子。
像是，我很喜欢许嵩、萧亚轩、周杰伦、方大同等一系列的创作型歌手，我喜欢他们是因为他们的歌词、曲调甚至声音都很真实，也很真诚。
我说，我讨厌做作，即使在很多眼里我就是个做作的人。
像是，我过去打架时惊心动魄的经历，这些过分丰富的“经验”，让现在的我对打架这种事情提不起任何兴趣。
还有很多。。。
我记不得我有多久没有像今天一样一次讲了这么多话。
徐嘉苇很安静的坐在我旁边，他眼前啤酒一听一听的从满变空，时而应和时而沉默。
当我把所有想讲的话都说完的时候，我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23：55”映入眼帘。
“呜，这么晚了，优等生，你爸妈不会担心你哦。”我挑着嘴角，看着他。
他淡定的拿出电话，按下开机键，手机屏幕才自顾自的亮起来。
我微微一惊，被他察觉出来。
“你放心，我跟爸妈说好了，今天我给同学过生日，晚点回去了。”
我扭过头，有一种被算计了的感觉。
“怎么样，说出来是不是不会那么压抑了。”
“压抑？”
“对，卢信宥，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就觉得你太压抑了”
不知道是路灯还是月亮的照应，让他的眼神显得格外明亮，他真的是个漂亮的男孩子。
他微微的扬起头，嘴角始终有着好看的弧度。
“这是我陪人家过的最凄凉的生日，”他的声音虽然有点讽刺的意味但是始终很柔和，“不过，”他低头看了看手中手机，然后扭过头看着一脸茫然的我“我很开心可以做第一个陪你走到二十岁的人哦！”
“卢信宥，祝你生日快乐！”
寂静的夜空下他的声音温暖的在耳畔回荡，还有从夜空远处传来的敲钟的声音。
咚。。。咚。。。咚。。。
现在，我，卢信宥二十岁了，陪在我身边的竟是这个家伙。
手机突然震动，我看见了一条新消息
            祝你生日快乐！        韩野
我尽可能的不让面部有任何波动，轻轻地按了“删除”键。
对眼前的男孩绽放了久违的灿烂笑容。
“谢谢你，徐嘉苇”
“卢信宥，你笑起来好美哦！”

4
阳光照亮了我的屋子，我扭着头静静地看着旁边还在沉睡的男子，他应该很少这么晚睡吧。
笑容不觉地爬上我嘴角，金黄色的光满包围着他精致的面部，超长的睫毛交叉在一起。
我斜眼看见了墙上的时钟，是该起床了。
我小心的迈过还在梦里的男子，去洗漱。不知怎么，两个人睡的时候会觉得很踏实，很久都没有的感觉。
我静静地煎好鸡蛋，摆在桌子上的时候，他才昏昏沉沉地从房间走出来。
“哈。。。”他打着哈欠，“怎么不叫我？”
“害怕你没睡饱啊”我笑着对他说。
“唔。。。好像是哦。。。有我的牙刷牙膏么？”他并不理会我的玩笑，一脸朦胧的认真。
“哦，有啊”我把早就准备好的一次性用品递给他，“睡的好么？”
“嗯。。。除了时间短了一点，你的床很软，你的胸肌很结识”他说这些话的时候似乎连眼睛的都没睁开。【我又一次囧了】
介个孩子怎么可以这么可爱啊。。。【那是当然的】
“睡的惯的话，以后就常来住吧”这句话好像并不经过大脑，他听见这话一下子睁大了，我感觉到气氛的尴尬，“嗯，你要是不喜欢就算了。”
他淡定地摇摇头，走进卫生间。
“嗯，手艺很好啊！”他吃着我做的早餐，“看不出你是居家型的。”
我毫不犹豫地用手中的叉子轻轻敲他的头，“少废话，快吃，要迟到了。”
“唔。。。你欺负人”他做作地揉着自己的头部。
我立刻又伸出手，温柔抚摸敲过他的地方，“乖啦”
他吃光最后的食物，抬头看看在等待他的我。
“走吧，”他的声音慵懒地很好听，“不是要迟到了么？”
我伸手拎过我们的书包，走到门口的时候他已经穿好鞋，准备地打开门。
“喂，徐嘉苇，你知道那件事情么？”
他好像愣一下，随即笑着回头：“什么？”
“我和韩野的事情。。。”我尽可能地淡定。
他皱着眉，深不可测的样子。
“我的意思是说，你知不知道。。。我是gay…”


7
这几天我都在处理一些有关旅行琐碎的事情，像是帐篷、食材、折叠桌椅还有很多很多麻烦的东西，其实爸妈都是很喜欢这种亲近自然的旅行方式的，但自己上次和父母露营已经是上初中的事情了，在那之前父母都是和自己在一起，自己总是不会孤独，不像现在。
可是即使这样，也许是因为期盼，日子还是显得很漫长。
我终于盼到了像现在这样坐在徐嘉苇旁边，坐在去沙滩的大巴车上，无聊地看着风景。
沿海公路风景不错，这就是徐嘉苇对这一路的总结。
车子开了5个小时终于到达了目的地。
我下车到后备箱安静地拿我和徐嘉苇的东西，徐嘉苇童鞋却是一脸茫然地跟着我，叼着一颗棒棒糖，看着往身上背大包小包。
“喂喂，”我假装生气地看着他，“大少爷，你就不能帮帮忙么？”我恶狠狠地把睡袋的包裹放在地上。
“好吧，我帮你拿包包，”他伸手拎起地上的东西，从我肩上接下来能背的所有东西，然后毫不犹豫地把棒棒糖插在我的嘴里，“但前提是，你帮我叼着。”
然后大摇大摆地向着营地区走去。
“徐嘉苇，”我拿着他吃过地放到我嘴里的棒棒糖，放肆地绽放着笑容，对他的背影大叫，“你到底是在恶心我还是诱惑我！”
他却止住脚步，错愕地站在那里。
我忘了，他大概还是不习惯我这么说话吧。
“对。。。对不起”我的声音小得像是在耳语，不晓得，他听得到么。
“没关系，”不得不承认他的耳朵功能不错，他扭头看着我，然后绽放出灿烂地笑容，“是朋友就应该试着习惯吧！”
真是个纯洁的孩子，我在心里暗暗地说，他的话总是这么好听，
让我心头有说不出的感觉，
这种感觉幻化城一种奇妙的情感融化在我的眼神里，
就像此刻他的眼睛里也有的深情。
海边，沙滩，阳光，美男，深情对望，这样讲还真是有够浪漫吧。
“咳咳，”就是这个声音打破了我的浪漫，
然后声音地发出者淡定地从我和徐嘉苇中间走过，
没有错，
是韩野。
然后背着大包小包的陈翔，走到我面前时莫名其妙地看了我一眼。
“喂，你会支帐篷吧！”等待那两个人走远，我赶忙平稳自己的心情，对徐嘉苇讲。
“不会”他一脸诚实地瞪着无辜的眼睛看着我，“我第一次露营。”
“笨笨。”我背着剩下的东西走向他，和他并肩向前，叼着他给我的棒棒糖。
他突然扭头，认真地看着我，小心翼翼地说：“你可不可以不叫我‘喂’！”
“那叫你什么。”保证棒棒糖不掉同时讲话是件高科技的事情。
“随你啊！我想叫你宠宠。”他简单地回答。
海边的阳光照在他白皙的肌肤上，他的眼睛漂亮的出奇，红嫩的嘴唇也好像让人咬一口，说话时的语速慢得很可爱。
“就。。。嘉苇吧”我考虑了很久，然后温柔地说。


8
“嘉苇，”我温柔地拍拍正在研究怎么点燃引火炭的陈骁，指着旁边的废报纸淡定地说，“你可以考虑用一下工具。”
“你来吧，我对这个破碳无语了。咳咳。。。”他被烟呛得干咳，赶忙扭过脸去，“唔，帐篷搭好了！”他一脸惊讶。
“是啊，”我把碳放在烧烤架上，把报纸放在碳炉里，用打火机点燃了报纸，报纸很快引燃了碳。
他一脸崇拜地看着我轻松点燃的引火炭：“宠宠，我早就说过你是居家型的果然不假呢！”
“你少来，”我熟练地把碳放回它应该的位置，从迷你冰箱里掏出昨天准备好的羊肉串、鸡翅、玉米。。。又从包包里掏出调料，移动好折叠椅子的位置，使我们面冲大海，“嘉苇，我忘了问你，你有没有什么忌口的。”
“完全没有，”他灿烂地笑着，满意地看着这一大堆食材，“宠宠，你这样又是海边又是烧烤的，也太小资，太浪漫了吧。”
我看了看手表：“还不止这些，”从小冰箱里掏出最后一样东西，在他眼前晃晃，语调极其魅惑地说，“等食物熟了啊，我们不光有海风沙滩我们还有落日，不光有烧烤还有冰啤酒哦！”
“天啊！”徐嘉苇不可思议的表情都这么可爱，“你真的才20岁么？居然懂这么多！”
我勾着嘴角，声音立刻变得没有温度解释道：“我爸妈以前超喜欢露营，我小时候他们甚至每个月都会带我出来，还一起去过好多地方，他们总是觉得这样就可以亲近自然远离城市了，可是他们最终还是没有逃开繁杂社会带来的困扰，应该已经很久都没玩了吧！”
“那你呢？你喜欢露营么？”徐嘉苇开始帮我摆弄食材，偶尔眺望一下水天一色的美丽海景。
“旅游、露营我都很喜欢，你从十六岁开始我的暑假就被我安排的各种旅行占满了，嘉苇，你知道么？拿着一张飞机票或者火车票，哪怕是船票，去到和自己生活不同的地方，真的很有趣。”我一边给他讲着我的习惯，一边把生肉放在架子上，撒上盐面。
“可是，我听同学说，你从不参加学校组织的旅行，这次算上破天荒出来的。”
“我只是不喜欢人多。并不代表我不喜欢旅行啊！”
“16岁？16岁你爸妈不是已经去国外了么？你和你朋友出去玩么？”
“很少，绝大多数自己一个人。”我低着头，小声解释着，掩饰着我从那个时候开始就是孤独的，这个不争的事实，“相信你也能察觉吧，我，并不擅长与人交往。”
他并不否认，相反以一种很柔和地语调说：“宠宠，你何必这样呢？我们都不排斥和你一起啊！”
“你们？”我抬眼看着他俊美的面庞。
“我是说，还有很多像我一样想和做朋友的人啊！”他嘟着最解释着。
“朋友？”我的视线绕开他，看着平静地海面上欢乐戏水的两个男子，一个叫韩野、另一个叫陈翔，无奈地摇摇头，“傻瓜，要是每个人都像你一样多好。这样，我就不用这么累了。”我的目光环视了一下四周，不少啃着面包饼干的男生女生已经被我们这边的烤肉香气吸引，可能也许因为我吧，他们一个个都是敢怒不敢言的样子。
“为什么这么说？我不懂！”他见肉快熟透了，打开了两听瓶酒，将其中一瓶放在我的面前，“你人明明这么好，细心又懂很多，不用那么自闭吧。”
“其实。。。并不是自闭。”我尴尬地拿起啤酒喝了一大口，胃里立刻有一种火辣辣地温暖。
“那你就是怕受伤。”徐嘉苇看着我，斩钉截铁地说。
“也许吧，”我转过身子，不敢看他犀利的目光，“我只和我喜欢的人讲话。”
短暂地沉默，我突然觉得背后很柔软。徐嘉苇从后面环住了我，头轻轻地搭在我的肩膀上，我可以机警地感受到周围人异样的目光,可是这并不能使我想要离开徐嘉苇的怀抱。
“那，我算你喜欢的人么？”他突然发问。
“算。”简洁的回答，我的手搭在了他放在我腰间的双手。
落日
沙滩
这边的男子在温暖环抱
那边的男子在欢乐戏水
任凭海风轻轻吹拂
依旧唯美


6L顺序错了、夜方看到了帮忙删掉吧【我RP果然很差】
--------------------------------我叫分割线----------------------------------


11
坐在充满消毒水味的医院走廊的冰冷板凳上，死死盯着闪亮的红灯。
手术中
简单的三个字，刺得我眼睛生疼。
天已经彻底黑掉了，徐嘉苇一直在里面，大夫出来进去，愁容不展，我几次想起身问个究竟，却终究没有那种胆量。
我双脚踩在板凳上，蜷缩着身体，周围一起来的老师和同学来来回回的走动。
唯有我，动也不动地坐在那儿，不理会小腿蹭破的伤口，
任凭别人给我递来水还是面包，
我都决绝接受。
因为我知道，我能做的，只有在这儿，守护他。
此时此刻，我的记忆里，一片空白。
唯独记得，他推开我时那奋不顾身的表情，
记得他轰然落地的声音，
记得车灯玻璃破碎的形状，
记得他倒在血泊时都里让人可怜的无辜表情，
记得血液疯了般的从他的脑后溢出。
记得他的血染红沙滩的颜色就好像初升的太阳染红了云朵。。。
此时此刻，我记得的东西无一不是恐怖的，令我胆战心惊的，
我不晓得，这次他要有什么意外我怎么面对未来，
面对老师同学的指责的目光，
面对他的父母，
面对我自己。。。
此时此刻，我只能死死盯着那扇关着的门，
期盼着他能立刻活蹦乱跳地从里面出来，面带青涩可爱的笑容，
像昨天晚上一样。
此时此刻，我连眨眼都不敢，
我怕，
我怕闭上眼会浮现他指责的面孔，
会浮现车祸后，
我想他扑过去时，被他的血染红的双手。
此时此刻，我真正的意识到：
我真的好脆弱，脆弱的不堪一击，
脆弱得连喜欢的人都保护不了，
脆弱的让徐嘉苇为了我在手术室里躺了这么久。
此时此刻，我也终于晓得，
我是多么自私。
不过是日出而已，明天还有，明年还有，何必急于一时呢？
要不是我急。。。
要不是我太着急了。。。
卢信宥，哼，呵
你以为你是谁啊，你真的能那么不费吹灰之力就给他幸福么？
你用过大脑思考每一个细节么？你为什么没料到这一切？
你为什么不能让他快乐反而给他灾难？
我静静地扬起头，把脑袋顶在背后的墙上，目光望着天花板。
其实，并不可怕对么？
他要是怎样，大不了我跟着他就是了。
真的，这样子就一点都不可怕了。
砰
手术室的灯被熄灭，那扇关着的门被推开。
我看见**满管子带着氧气罩的你。
心在那一刻，似乎连跳动的本能都忘记了


12
徐嘉苇就躺在我旁边，由于呼吸机，寂静的空间里，我甚至能听清他每一次呼吸的律动，艰难的让我有一种流泪的冲动。
目光直愣愣地盯着他缠着绷带的面庞，寒冷的夜里，耳旁忽而闪过大夫刚才讲的话：“患者的身上出现多处骨折，但比起骨折，他最严重的是摔到了头部，导致头部的血液流通不正常，尤其刺激到了他的听觉神经。”
“刺激到了听觉神经”我神经质一般地重复着医生说过的这几字。
并不清楚这会意味着什么？
听不到了么？
伸出手，看着自己苍白的骨节，情不自禁地去抚摸徐嘉苇紧锁的眉头。
很痛么？
浑身上下都在痛么？
你知道么，刚才我和你只隔着一扇门，而我却有那种要丧失你，失去一切的痛苦。
我有多希望，躺在床上的人是我，因为这样，徐嘉苇，你就会像我一样轻轻地揉开皱着眉头，勾勒着你的眼睛、鼻子、眉骨、额头甚至是你配搭的呼吸机的形状，你被绷带包围的小额。
怎么可以这么迷人？即使是睡着你，即将听不到这个世界的你，即使被白色包围的你，即使是被医院浸泡你的，都是令我着迷的。
你知道么？你碎了的是肋骨，我碎掉的却是难以表达的东西，也许这种东西叫心脏，也许它叫做感情。
手指认真体会的身体的每寸肌肤，光滑裸露的、被布料包围的，我都爱，我爱你的每时每刻、一点一滴，可是我还没告诉你呢，你以后要是听不到了怎么办？
“嘉苇”
“嘉苇”
“嘉苇”
“嘉苇”
一遍一遍的呼唤着你的名字。
我专属的名字。
“你快点起来，冲我笑，说我唱歌好听，说我能干，叫我宠宠，叫我卢宠宠。”
他睡得那么坚决。
“快点啊！我知道你听得见的！你骗不了我的！我不过是让你早起了几个小时而已，你是个男生，不要这么小气好不好！”
空旷巨大的特护病房里，我一个人像弱智般的自言自语，我知道他听得到，我知道他能感受的到。
他只是懒床。
他只是喜欢这样戏弄我。
他睡醒了。
一切就恢复成从前的那样了。
我的幸福就在那儿。
那儿有健康美好的徐嘉苇。
那儿有青春灿烂的卢信宥。
嘉苇
你在和我一样等天明对不对。
我知道，我什么都知道。
就这样的，把头放在你的手上。
睡过去。
一直睡到“那儿”。
睡到天明。


18
在这个世界上，我最鄙视的就是老天。
他怎么可以安排我和徐嘉苇见面。
他怎么可以安排那场车祸。
他怎么可以在我一次次地触及到幸福以后，再残忍地把我的幸福生吞活剥。
我开着从张赫那里借来的车子。
徘徊在城市的大街小巷。
我真的不知道到哪儿去找徐嘉苇。
他听不到，他的伤还没有完全康复，
这个样子，他怎么过马路，
怎么和别人交流呢？
徐嘉苇，你个白痴，折磨我一个还不够么？
干吗要把你自己搭进来呢。
我摸索到手机，给那个熟悉的号码，发第N百条短信。
【徐嘉苇你到底在哪里？！       卢信宥】
我知道，他不会回复的。
可是，我还是想发。
好像我发了，我就能安心。
我就能有足够耐心，在我能到的每个角落里寻找他。
我不耐烦地凿着车喇叭，
让车窗外一个个原本心情很好的人，
不耐烦地皱起眉头。
那个时候，我会觉得安慰，
又有人和我一起烦躁了。
没错，我就是这么自私，
我自私地以为徐嘉苇该属于我的，
我自私地以为我能保护徐嘉苇的，
可是他现在去哪儿了，
我完全猜不到。
车上的油表清晰地告诉我，
它缺油了，
可是我一点都不想停下来，
我想一直一直跑下去，
因为这样也许就可以早一秒见到那个人。
【徐嘉苇，你TMD到底在哪儿！】
每一个红灯就是一条短信。
我清楚地意识到，从天亮到下一个天亮，
不停地发短信，我的电话会欠费，电池会没电。
可是我一点都不想停下来，
我想一直一直发下去，
因为这样也许就可以早一点知道那个人的消息。
太阳就快出来了，
徐嘉苇，你看得到么？
车子，终于没油了，
我刚好能把它停在车子路边，
看着漆黑的手机荧幕，
又看看窗外黎明前的黑暗。
我意识到，
这个地方，
我不认识。
【嘉苇，你在哪儿啊！ 宠宠】
我疲惫了，
我坐以待毙了，
你到底想躲到什么时候，
你到底在躲什么？
手机的震动声，停止了我的思考。
【你知道，你发了多少条短信了么？】
号码是徐嘉苇的。
我惊喜地打开我的发信箱，开始数。
【我知道，519，算上这条，520了。你在等这个么？我累了，想见你，告诉我你在哪儿？ 我爱你】
【KTV】
【哪家？】
【找】
【好，你别动，等我】
我甩上车门，头也不回地奔出去。
KTV。。。
不过几百家而已。
好，徐嘉苇，你等我


20
不知道抱了多久。
不知道有多少人投给我们奇怪的目光。
只知道，我是尽了自己最后的全力紧紧地抱着他。
只知道，我抱他抱到连站的力气都没有。
只知道，他还是那么干净，不像我一样狼狈。
只知道，他身上淡淡的酒气很好闻。
只知道，他没有逃脱我的怀抱，而是用了同样大的力气抱着我。
我只知道，我是被徐嘉苇搀扶着上的出租车。
他对出租车司机说的目的地是我家。
我没有半点力气再琢磨到底去哪儿。
车上，他掏出餐巾纸给我擦汗。
用手指，抹去我因为嘴唇干裂流出的血。
伸出胳膊把我靠在他的肩上，拍着我肩膀。
很舒服，真的。
“你跑了多久？”他的声音有点沙哑，不过和过去一样温柔。
我拿出手机，挑到编辑信息的页面，无力地敲字。
【五个小时】
我把手机给他看，他的身体微微颤抖了一下。
【心疼了么？】
我继续问他。
“嗯。”他搂着我的手更用力了。
【心疼我干嘛乱跑？】
他沉默了。
我抬眼看见了后视镜里出租车司机奇怪的眼神，
我保证，在他的眼里，绝对猜不到徐嘉苇是个听不到，而是认为我不会讲话。
徐嘉苇拿过我手里的手机，犹豫着敲起来。
好像敲了很久，他把手机递给我。
【你还记得么？那家KTV是你和韩野最常去的。我。。。只是想你想疯了。。。】
我用力扯起嘴角，把这条他打的信息存进草稿箱。
轻轻地敲了一句话给他。
【原来，你也疯了啊。】


21
我真的很庆幸，爸妈买的房子有电梯。
要不然我和徐嘉苇该怎么上楼啊。。。
他帮我打开门，扶着我进到屋子，把我放到沙发上。
倒水给我，想要喂我喝掉。
在他的手伸到我面前的时候，我毫不犹豫地推开。
我并不明白我为什么会这么做。
我只是突然觉得很气，气不过什么，我讲不清楚。
是疲惫惹得祸么？
【你饿么？我弄吃的。】我拿出手机编短信给他看。
“你都累成这样了，怎么做啊？要不然我打电话叫外卖？”
【你打电话叫外卖？还是我打电话叫张赫吧。。。】
他忘了他打不了电话么？
“我不想见张赫。”他把杯子塞进我的手里，坐在我旁边。
【不行，我必须给张赫打电话，他都快疯了。】
我给他看完手机，就自顾自地找起张赫的电话。
他在我旁边静静地看着，在我要按下通话键的时候，突然愤恨地抢走我的电话。
恨恨地摔在地上。
“你TMD就不能不和我提到张赫么？你就不能单独和我呆会儿么？”
他冲我怒号。
“你知道，我一个人呆着的时候是什么感觉么？你知道我一个人的时候的感觉有多令人害怕么？”
他又站起来，在我面前，原本颜色苍白的廉价，因为激动变得通红。
我安静地看着暴躁地他，竟然觉得很心安，比起那个绝情的他，眼前的这个实在太真实可爱了。
“我闭上眼睛的时候，耳畔的噪音让我怎么都睡不着，我睁开眼睛，却又因为眼前不是你而感到孤独。昨天，我一个人唱了整整通宵的那些花儿，我以为这样，我耳畔的噪声就能不存在了，这样我在我脑海里回响的就是你的歌声了，可是，没有什么都没有用！”
《那些花儿》是那次露营，联欢会上和徐嘉苇一起唱的歌。
他吼叫声持续回荡在我家空荡的房间里，我闭上了双眼，不知道是疲倦还是逃避他直直盯着我的眼神。
“我以为聋了的感觉不过是耳旁一片寂静，虽然寂静有可能孤独可是它不可怕，”他总算放缓了语气，其实，他的嗓子早就劈了，可是他晓得么？“为什么？为什么老天已经夺走了我的听觉，还要在我耳旁回响那么连绵不断的噪声！”
寂静不可怕么？
你尝试过一个人在屋子里，静得连呼吸都可以听见却哪里都不想去的感觉么？
你尝试过一个人在黑夜里，痛哭想找个肩膀或者找人陪的感觉么？
你没有，你都没有过！
你又怎么能理解寂静的可怕呢？
其实，可怕的并不是吵闹抑或是安静。
可怕的是孤苦无依，可怕的孤身一人，可怕的是心无所托。
徐嘉苇，你太幼稚了。
徐嘉苇，这种感觉，你终于体会到了吧。
比我和韩野分开，比你让我离开，给我带来的可怕加以十倍百倍的体会到了吧！
想到这里的时候，我的嘴角竟然浮现了笑容。
想到这里的时候，我都觉得我自己可怕。
睁开眼睛，我看见他惊愕的表情。
“你笑什么？”他问我。
我指指被他扔飞了的手机，他明白我的意思，把他自己的递给了我。
【我累了，想睡觉了，你也一天没睡了吧，你去我房间睡，我睡沙发。】
“回答我问题。”他用命令的口气对我讲。
我僵硬地站起来，嘴唇贴上他的额头，让他感受我嘴型的变化。
“乖，听话。”


22
我大大地睁着眼睛，躺在沙发上，看天花板。
脑海里一片空白。
嘉苇乖乖地回房睡觉了。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不想和他一起去屋子里的双人床睡。
我还是给张赫打了电话，用家里的座机，手机真的好像真的被砸坏了。
张赫说他总算放心了。
其实，他不应该放心。
和我在一起的徐嘉苇是最不安全的吧。。。
车祸是因为我；
耳朵听不见是因为我；
他落跑也是因为我吧。。。
都是因为我。。。
卢信宥，你真的是个祸水。
跑了好久，好累。
可是我不想睡，一点都不想。
跟徐嘉苇认识以后，我开始一点都不了解自己。
那个原本自恋又桀骜的自己不知道被徐嘉苇弄到哪里去了。
我所有的偏执都被徐嘉苇打破了！
我原本认为我对韩野的爱是不会改变的。
我错了，面对对徐嘉苇的感觉，韩野这个名次连皮都不是。。。
这样说，不夸张的。是非常真实的感觉。
算了吧，想这么多干吗？
睡觉吧，我闭上眼睛，听着嘉苇盼望的一片安静。
我爱他，可是我不了解他。
我真的适合和他一起么？
还是，其实比较适合伺候徐嘉苇这样的可爱的呆呆的小少爷的人，
本因该是张赫那种性格的。。。
我到底在想什么？
我到底在怕什么？
想那个伤害过我和韩野的嘉苇吗？
怕嘉苇也像韩野一样不要我么？
我以为我睡着了，可是我能清楚地感觉到身边的一阵窸窣。
有人钻进了我的怀抱里，让原本就相当狭窄的沙发，变得跟外拥挤。
用脚后跟想也晓得，是徐嘉苇。
他的温度让我觉得浑身不舒服。
没有理由的不舒服。
我“腾”一下坐起来。
他明显吓到了。
“你没睡着啊！”他一脸木纳的惊讶。
他冷漠地看着他。
“你TMD到底要怎样啊！一会儿让我滚，一会儿又来抱我！”
我知道他听不到的，我也没有很大声，反正只有我自己听得到。
他一脸无辜地看着我，那眼神好像他什么也没做过。
我最讨厌他这样，和我在一起就不能真实一点么？
为什么他样子让我觉得我和他那么远。
他那一脸欠揍的表情让我莫名的愤怒。
“你别那么看着我！”
我真的叫了出来，虽然他听不见。
“你TMD多牛X啊！你可以听不见！你可以逃避！你可以说离开就离开！你可以想让我发狂就让我发狂！你还能怎么折磨我！你告诉我啊！”
一口气骂了这么多，很累，真的。
他还是那么无辜的看着我，也坐了起来。
钻进我的怀里。
“叫那么大声有什么用？我听不到啊！”


23
他把手机递给我，示意让我敲字给他看。
我考虑了很久，接过来，缓慢地移动手指。
【我想做个正常人了。】
还给他的时候，我的眼神刻意地避开了他。
即使这样，因为他贴着我的身体颤抖了一下，我还是知道他有多么惊讶。
“正常人！你和我开玩笑么？你报复我么？”他笑了，笑得很尴尬，语气也好像不接受这件事一样。
我扭过头，不看他现在可以杀人的眼神。
屋子里寂静的可怕。
嘉苇，我说过的，寂静是可怕的。
虽然你的世界不是寂静的。
我猜不出来他的表情，不知道在我听不见的他世界里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起身地很突然，我以为他要离开了。
离开了也好，坚决点反而不必纠结。。。
他站到我的眼前，眼神里有猜不透的光芒。
“你真的不要我了么？”
声音冷静地出奇。
傻瓜，我怎么会不要你呢。
只是。。。我们已经被划分到了不同的世界。。。
无法沟通的世界。。。
“你真的不要我了么？”他把脸贴到我的眼前，我看见了他眼眶里的某样东西折射出来的美丽光芒。
我抬眼看着他，目光平常地像他是个陌生人。
“这样也不要么？”
他把唇贴在了我的嘴巴上，开始疯了一般的吮吸舔舐。
双手用力的把住我的肩膀，力大得让我觉得永远都无法逃脱。
丫的，你居然诱惑爷。
我费力地掏出一只胳膊，搂住了他的腰，稍稍用力，他很顺从的做到了我的腿上。
唇瓣却依旧留恋着我的嘴巴，不肯离开。
我把另一只胳膊也伸过去，让他的身体紧紧靠着我。
我放肆地张开了嘴巴，把他的舌头吸进来，吻得很纯粹。
要分开就用这招么？你以为我吃干饭长大的啊？
他渐渐地迷恋上了这个火热的亲吻。
双手不安分地摸着我头和后背。
我突然含住了他肥嘟嘟的嘴唇，细细啃食。
开始的时候非常温柔。
“唔。。。”他不觉的闭上了眼睛，嘴里发出了满足的声音。
丫的，这么享受啊。
我怎么可能让你这么美好下去呢？
牙齿慢慢地用力，撕扯着他唇上的皮层，咬着他唇上的嫩肉。
他的味道很好吃，我不想离开了。
也许吻了好久，我终于尝到了血腥的味道。
恨恨地叼住了那块伤口，重重地咬了一口。
“啊！”他痛得叫了出来，“这么恨！”
我送他了个“让你惹我”眼神。
“对，我今天惹定你了！”他又把嘴巴伸过来了，开始啃我的耳朵。
喘气的声音在我的耳畔回荡。
X的，徐嘉苇，你个疯子。
想要么？
爷成全你！
我一把抓住他的头。
“啊！”
我把他压在了身子下面，伸出舌头开始舔他的额头、眉毛、眼睛。。。
“哈哈哈哈。。。”他笑出了声音，表情很得意。“有人刚刚还说不要我呢？”
X的，你再挑衅试试！
我不理会他继续用嘴巴描绘他的脸型。
他伸手开始轻轻地玩弄我的下面。。。很舒服。。。
真TMD要玩啊！
好啊。。。
我凭直觉地撕开了他的衣服。。。
白皙的皮肤立刻暴露在我眼前。。。
嘴唇忘形地啃他的锁骨，
手指游动在他的皮肤上，
每一寸的质感都如此的好。
“嗯。。。。”他哼着的声音连不成调调。。。
我的嘴唇划到他的胸膛，我突然感到了里面的空缺。。。
他的肋骨。。。
我忘了，他还有伤。。。
我收敛我着我的热情，
表情僵硬：“对不起。”手指放在他胸膛的空缺上。。。
我知道，他懂我的意思。
他直直地盯着我。。。
良久，他说。
“没关系，我想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