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狐孽 BY 绪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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狐孽 BY 绪慈  
 楔子  
混沌之初,太古洪荒方成之时,野人共工氏以头撞不周山,将不周山上撑起天地的支柱撞断,致使天倾圮而地俱裂。  
女娲知悉,遂炼石以补天地。  
某日,湘水女神途经不周山,适逢女娲填上青天最後一角。女娲已然修葺功成,遂将余下之五色彩石赠予湘水女神。  
云曰:「此五子虽为石身,君若养之有道,亦可羽化成灵. 」  
石各有其色,玄黑、赤红、灿黄、苍绿、莹白,灵色活动、不似山岩土泥所产死物。  
有缘获得此等瑰宝,湘君谢之,欣然离去。  
怎料,却在回返居所洞庭山之际遇上蜇伏山中、餐风饮露、不闻俗事的天狐。  
湘与天狐本为挚友,便借花献佛送予彩石一子。再经闲聊叙旧几番,湘君突忆起尚有要事,於是与友告别.  
从此之後,湘君倩影宛若消失天地之间,直至千百年後,一场异变,才又重现人间涉入红尘……  
天狐得石过後不过月余,便觉心慌意乱、睡不安枕、神形憔悴;反观那石子,却愈益光彩、耀眼夺目、灵气逼人。  
天狐心惊,暗忖此石诡谲非凡,竟吸他精气神为己用。  
眼看石中宛有狐雏渐成,他再不顾此石是为湘君所赠之物,当下将石子抛出荒山之外,任石滚落山崖,掉入奔流不歇、浓雾漫漫的大河之中。  
「凶石、真是凶石,若非发现得早,只恐我将被尽噬真元而不知……」天狐冷汗涔流,庆幸并未千年修行一朝丧。  


IP属地:浙江1楼2006-05-05 18:22回复
    第一章 
    天地沧茫,寂静得听不见一丝声音。 
    他静卧在河畔风吹摇曳的芦苇之间,见著芦花绽开飘放,白洁的絮羽四散弥漫空中。 
    原以为,河边该有些声响,所以他才来的。但耳际如一的沈谧让他失望,瞥了滔滔江水一会,他无力而缓慢地阖上双眼,再度断绝那双银眸对外希切盼望的目光。 
    有多久,他忘了。在这每回不变的日升日落间,他是孤独的存在。也有些慌,但多半是无聊的缘故导致。他记得该是有同伴的,当他没有眼、没有口,终日沈溺梦乡之时,每回醒著睡著,都会听著一阵又一阵柔软的声音,彷佛絮语般在他耳际萦绕伴随. 
    某次,当他突然觉得自己可以看清这个世界时,熟悉的一切却消失了。忽地睁开眼,旭日芒线射伤了他的双眼;放声呐喊,也只换来空荡飘渺的回响;迫切地想听见的声音,却从此消失了。 
    有多久?想必已是好久好久了吧!是谁让他陷在浩瀚无垠、不著边际的时间海里载浮载沈,叫孤寂,如虫蚁般爬上他的心头,吞啃侵蚀? 
    河边的风吹来,沾染了水气味。 
    然後,日落了,夜来了,月升了,星降了。日复一日的循环失去停歇的一日,命运之轮未曾因他溃堤的寂寞止住转动,四时滋长,眼看就要将他掩没遗弃在这段亘古洪流之中。 
    他紧合著的双眸银光淡露,不想要眼睛,也不愿开口说话。他天真地想,如果这样下去,也许就能回到以前那段时光里. 
    之後,又过了好久好久,久到河川乾涸灭去了芦苇,藤蔓爬上他的身,掩住他的口耳眼鼻;久到地貌移改,平地在岁月洗礼中隆起,成了高原。 
    就算沧海已化苍田,他仍不肯让自己对这一切感到无助绝望,他在等,在等著有声音开口对他说话。 
    直到某个夜里. 
    大概是仲夏吧,他能感觉得到烈阳焚热的气息,就算落日了,泥黄土地上仍留有旭日肆虐後焦臭的味道。 
    入了夜,炙闷的空气没有风,灼热凝聚不散。 
    忽尔,天际一阵旱雷声响落在他耳际不远处,他为巨大骇人的雷声所撼动,身子震了一下。 
    快走,旱天雷欲取你性命! 
    倏地,他睁开了双眼。 
    声音,他听见了声音! 
    这双眸一开一合间,竟已过悠悠千载. 他在枯藤缠绕间慌忙起身,瞳内淡色银光透露希冀色彩,许久未曾有过的冲击袭入他未曾用过的耳里,震耳欲聋,盖过了轰隆雷响。 
    雷落枯草群聚、渴水凋萎之处,时值天乾地燥,旱天雷爆引草原之火,顿时高原陷入一阵火海,将他围困在内。 
    他慌乱地挣扎起身,为的不是那燎原大火,更不是那呛人炙热。火光熠熠绚丽惑人,他受著热,无视五内俱焚的苦楚,一片橘红当中,发狂似地寻找声音的来源。 
    「……你……你在哪里……在哪里……」千年来从未吐露只字片语的唇启了,在漫烧的火海与浓烟当中,他嘶声力竭地喊著。 
    快走! 
    那声音急迫地说著。 
    「出……出来……」他等了好久,他等了他好久! 
    他在这火光掩映中,只顾著环视四周,非要找出那个声音不可。怎么会走,怎么可以走?多少年来,等的就是这一刻啊! 
    火朝他狂扑而来,天雷落在他身旁不远处,玉般平滑的肌肤灼伤了,缠绕他的枯藤蔓草燃得焦黑。 
    他痛,却执拗寻找声音来处,不愿自这要将他灭绝的大火中离去。 
    「出来……让我见你……」浓烟呛入了他的肺,烧伤了他的喉,他嘶哑喊著,用仅存的朦胧视线,在一片狂风肆虐、火舌高涨的危境中纵声。 
    他急,怕这声音就此消逝,用尽自己所有力气,在燃著火的夜里,拼命搜寻任何可能的身影。 
    忽尔,感觉到了什么,他回眸,望向万星闪烁、夜凉如水的天际. 
    天上有声音,万般嘈杂. 
    是谁的眼,在天上看著? 
    他愣,发现那繁星点点窥探凡世,千百年来竟皆冷眼旁观,看他的寂寞、看他的静默不语,却从未想过施加援手,只是身处事外。 
    轰隆声大作,奔雷在他双眸凝视间朝他面门而来。他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旱天雷要取他性命,他无惧这场灾厄,有的只是疑惑和不解。 
    须臾之际,天有流星殒落,他凝视那华美璀璨的光芒划过夜空,兴起众星一阵喧哗嚣乱,挟带柔和光晕,来到他的身前。 
    雷,降在那颗星子身上,为他挡去灾劫。忧虑烦扰著本应爽朗的面容,接著星子绽了个小小微笑,天雷烙下的疼,他心甘情愿地受了。 
    天相星,你为救此妖竟私落凡尘,玉帝若知定不轻饶! 
    漆黑夜幕,繁星多不胜数,虽轻如蚊蚋作响,但他仍可清楚听见那些星子们七嘴八舌之下的惊叹与惋惜。 
    「随我来!」 
    星子执起他的手,有些突兀,轻微地颤抖著。 
    接著,他舍去萦绕不散的苦郁,在星子冰凉却柔和的目光注视下,笑了。 
    「是你……对我说话的人……是你……」乾涸渴燥的喉逼出言语,他狂喜,望著星子声音流露出的薄唇,双眸紧揪不放。 
    「这地方太过危险,不宜久待。」 
    他直觉星子牵扯著他的手,要将他带离这片大火漫烧、浓烟呛鼻之所。「天上那么多星星在看……你却是第一个对我说话的……」他止步,让走在前的星子回过头来。无与伦比的欣喜在突闻此星声响之时,灌入了他荒芜的心田,他不知该怎么对这颗星子表示,他只能让溢满心头的愉悦化作笑容,洋溢脸上。 
    天相星回过头,突然间,为这妖异绝美中,却带纯真懵懂的眼神所惑。他突地震了一下,松开紧握著的手,但对方察觉,柔荑立即又攀上他的。 
    天相星在他眼底瞧见一抹悲伤,但一闪即逝後,却是由坚决而代之。 
    他是女娲补天遗留人世的玉石,因受天狐禽类灵气所染,化为妖身。妖者,天地不容,每过千年需承受天雷劫数,历三劫而不死者,视为命不该终,若加潜心修炼则可成仙。 
    他在天,每当旭日低垂繁星高挂之刻,俯视而下,便望见虫鸣蝉吟中玉石静默孤独的身影。多少岁月流逝、物换星移,他就这么注视著他,千年之久。 
    天相星从未想过,当玉石睁开双眼时,自己竟会被那双银眸中轻舞流转的光芒所捕获. 望著玉石毫无防备全然信任的神情,他的心魂自此动摇. 
    是天人,就该无私无欲,今日他起了私念,为救此妖而擅落凡尘. 原来,天雷是玉石的劫数,他替玉石挡劫,玉石便化为了……他的劫数…… 
    天之上,一片哄然。 
    他仰望天,了然叹息。


    IP属地:浙江2楼2006-05-05 18: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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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6-07 15:52: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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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章 
      他饿了。 
      由沈睡千年的梦乡中转醒,他真的饿了。 
      树丛里,他安静地藏匿著,收敛身上所有气息如石般不动。忽尔,一只兔子缓缓地跳了过来,它偶食绿草,偶将灵巧竖著的耳朵左右转动,小心翼翼地听著四周动静. 
      兔子距他不满一尺,但他仍不动如山,因他的目的不是这只可爱娇小到填不满胃的小不点,而是…… 
      另一旁忽然窜出一头野豹,没发现他的存在朝小兔扑去。 
      他静谧的双眸突有银光闪灼,变得森冷无情,在野豹还未及猎杀白兔之时,便由藏身久的矮树丛中轻灵跃起,口中利齿忽现,迅雷不急掩耳间从容断了野豹的喉。 
      温热的血霎时喷了出来,溅在如茵草地上、溅在那只纯白兔子上、溅在他的脸上。他伸舌舔去唇边血滴。野狐的本性在他的身上扎了根,他是头饥肠辘辘的兽,为果口腹,而听从本能驱使,猎杀任何比他弱小的动物。 
      一切皆为天性,无关乎道德不道德,就如同野豹方才欲扑杀白兔时毫不犹豫般,万物循环,皆有生死定数。 
      四肢著地,他呈著完全的兽姿以爪撕裂豹身,茹毛饮血。 
      味道,是甜的。称不上好或不好,唯一感觉到的,只有逐渐饱腹的充实感。 
      看著不远处仓皇逃离的毛球,他并没有去追,放走了兔子,只专心在脚下的胜利品上。有了这只豹,他无须多杀一只填不了牙缝的白兔。 
      稍後,他撑了,舔了舔指上的血,心满意足地泛出笑来。 
      身旁,步出了摇头叹息的天相星。 
      「你饿吗?」玉石望著满地血红残骸,才想到忘了为星子留点食物。他懊恼,站起身来就要去追稍早放走的那只兔子。 
      「我不饿!」天相星连忙捉住了他。他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在犯杀戒,兽性天成,该怎么才教得了他,别如此残忍呢? 
      「不饿怎么苦张脸?」沙哑的声音自受创的喉间迸出,手臂上几处烧伤深得骇人,但玉石的脸上,却只有笑意。宛若昨夜天降雷厄、焚原大火从未存在过,他的生命里,现下有的只是欢愉。 
      他是如此单纯,只照本性行事。 
      他又怎能怪他,为这野兽宿习,为这自然定律。 
      林间,艳阳璀璨,光由绿叶细缝间流曳洒落,与绿茵上的影交织缠绵. 
      天相星握著玉石染血的手,转身往溪涧走去。银眸中漾著的笑意是如此直率,但就是这样的无惧才更骇人。由天狐身上夺取的真元,加上千年以来吸尽日月精华,非天雷则难以治这顽玉。倘若他不修身克己,一经堕入恶途恐将会为世间带来浩劫。 
      「喂,别不说话!」他摇摇天相星牵著的手,宁静无语的时候,空气彷佛凝结了起来,他会难受。 
      「昨晚我已陪你讲了一晚的话了,不觉累?」 
      「怎会?我等了好久好久,才有你陪我讲话,我不累,一点也不。」玉石笑著,高兴的时候,嘴都是这般合不拢的。「我真的等了你好久好久,你知道吗?我喜欢你陪我,有你陪我真是太好了。」玉石再度摇摇他的手,但天相星走在前头,他无法知道他是何神情。 
      肌肤与肌肤紧紧地接合著,不该有的灼热从玉石的掌心汩汩传送了过来,他惊觉,本是无欲无求的心又再度纷扰. 这样简单却直接的话语,轻易地便穿过他外在躯壳,直抵他内心的最深处。 
      喜欢呐…… 
      有种异样的情愫在迅速蔓延,涨过他的胸口,溢过他的咽喉。千年之初,当他只能用一双眼紧紧望著沈睡的他时,他就已在自己心底筑起一道堤,阻隔心绪动摇泛滥. 而今,当玉石执著他的手,谁也不愿放开谁时,曾以为坚不可破的堤,竟在他的默许下,开始溃了…… 
      「笙……我就叫你笙吧!」 
      灿阳下,玉石的笑容如日般耀眼。 
      「总不能一直喂喂喂地叫你啊,是吧!」 
      笙,是一种古老的乐器名,其音圆润悦耳,令人神迷。天相星此时并不知道个中含意,但他却也没有拒绝,就此让玉石如是称呼。 
      临至溪涧,蜿蜒流过的水声淙淙,他掬起一泓清凉,洗去玉石脸上身上殷红血渍. 
      顷尔,玉石靠在溪边突起的巨石上,让被他命名为笙的星子洗涤他手上黏腻血迹,自己则垂首溪面,看著溪底优游自在的鱼儿。「笙,我捉鱼给你吃好不好?」 
      


      IP属地:浙江3楼2006-05-05 18: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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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用吃东西。」 
        「不吃东西,那会肚子饿的。」他移过视线,望著心无旁骛的天相星。他觉得这颗星子说话时的声音真好听,犹若风吹树梢,低柔轻语般和缓。他感到奇怪,同样的唇,怎么笙的就饱含温柔,和自己不同? 
        「天人只消餐风饮露即可……」突然,他止住话,因为那颗玉石一双美眸,正肆无忌惮地盯著他的唇瞧。 
        「你别……」他被看得心慌,正想出言制止之时,怎料那双银眸已移至他的眼前,视线相交,紧接著他竟感到唇际传来一阵刺痛。 
        「你的唇好软。」 
        低吟般带著些略沙哑的笑声自玉石口中迸出,天相星怔愣许久,才惊觉方才的啮痛竟是玉石触碰他唇,利齿刮咬所致。 
        「你……」他太过惊讶,居然说不出声。没料一时疏忽,自己就这么地被轻薄了去。 
        「好软好软。」他笑得开心。这颗星的味道也是甜的,但和豹的血味不同。 
        他的甜是能渗入心底的那种,尝起来,叫人十分愉快。「那我呢?你该怎么叫我?」他本无名,因太古洪荒以来便是只身一人。现下遇见了他,便兴起了取名的念头. 
        「玉璃……」笙有些结巴地说著。他是块白玉琉璃石,剔透晶莹,完美无瑕。 
        只是,那付容颜底下的玩心,似乎重了点. 
        「玉璃啊……」他又笑了,高兴自己有了名字。 
        流水匆匆,旋弯转直处聚成一滩平滑如镜的水面。水里,有鱼两三,有他俩倒影一二。 
        他瞧著那面镜子,瞧著镜中他寒光乍现的银眸。 
        水中反影,是只白身雪狐,尾数有九,细眸含笑…… 
        晴天澄澈蔚蓝,不见云踪。玉璃打了个呵欠,卷卧在洞穴之外的柔软草地上,闲适地晒著太阳。 
        绿林深处,安逸无忧,他侧耳听著大地传来的万物声响,平静祥和。 
        有些个懒洋洋地提不起劲,明明之前就已睡了千年之久,怎么被这暖烘烘的阳光一照,就又困了起来。 
        眯著细长丹凤明眸,他不解地垂首枕於臂上双眼睁睁合合,虽无意沈溺梦乡,但梦乡却朝他频频招手。 
        顷尔,就欲弃甲招降的迷蒙双眸中,映入了一个模糊身影。他看著那影子由远方走近,看著影子身形渐渐清晰,看著影子的脸缓缓形成他熟悉的面容,看著影子含笑凝视,变成了笙。 
        「怎么睡在地上?」话语一出,笙便察觉了自己的语病。是啊,玉璃怎不能睡在地上,他是兽,席地而卧、随处而居,这是天性啊! 
        笙的怀中躲著一团毛茸茸的东西,本想回答问题的玉璃,立即让那小东西给转移了注意力。 
        「是什么?」他爬起身来,探手向笙怀中,一把握住拿起。 
        紧接著,那团毛球发出了凄厉的吱吱叫声,玉璃吓了一跳,手便松开让毛球再掉回笙的怀里. 
        笙缓缓一笑。「是你昨天放走的兔子。」 
        「兔子?你饿了吗?」思虑只在笙身上绕来绕去的他,在意的只有笙的温饱。 
        但这却也是他最直接的反应,禽类天性中,最率真的情怀。 
        「我替它取了个名,尔後,它就叫小璃。它有了名字,也就如同你我一般。 
        我要你把它放在身边,但不许吃它。」笙轻柔抚摸著遭逢玉璃惊吓,受创甚深的白兔。他若想让玉璃学会何谓怜悯之心,就必得让他由施与情爱开始。 
        「不能吃?」玉璃皱眉。不吃是可以啦,反正他现下又不饿,昨天的野豹还撑著他的五藏庙,叫他对这只兔子提不起兴趣来。 
        「我把它交给你,你可要好好对它。」笙几个轻抚,定下白兔心神,再交托至玉璃手中。 
        怎料,玉璃身上弥漫的妖气实在太强,小兔一离开笙的怀中,便开始疯狂吱吱乱叫。玉璃双手合握,将白兔擒於手中,只露出它的一颗头颅. 他好奇地把玩著这只濒临崩溃的兔子,从不知禽类也会发出如此凌乱刺耳的声音。 
        只因他猎食从来俐落,总在猎物不知不觉之刻迅速断了它们性命。所以他未曾听见它们唉嚎痛苦,更不了解何谓死亡恐惧。 
        玉璃盯著笙抓来给他的「食物」猛瞧,突然,笑意在他脸上漾开. 
        这只兔子……还真不是普通的吵…… 
        他讨厌宁静,而它,正巧合了他的胃口。 
        「那它吃什么?我去抓虫来喂它!」玉璃紧握著白兔,纵身就要往林里奔去。 
        「玉璃!」笙摇著头捉住他的衣襟。「白兔食草,不染荤腥。」 
        「咦?」玉璃呆了呆。「怎么它和你一样啊?」 
        这世间茹素者还真多。


        IP属地:浙江4楼2006-05-05 18: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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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章 
          草有什么好吃的? 
          笙捉回来的兔子在洞外食草,一坨小小的毛球显得瑟缩,每进一口绿叶,便仰头四处张望。 
          笙说它会害怕,所以他敛起外露於无形的野兽之气,动也不动地定静如石,站在远处,眼珠子骨碌骨碌地转著,随著它的身影挪移。 
          「食物」变成了「宠物」。 
          它是他的东西,可以看,却不能吃。而且当它这颗起毛的球越滚越远,他还得负责将它捉回来。 
          他碰它,它自是惨叫不停。他没听过有哪只兔子能叫得如此惊天动地的,觉得好玩透了,就放它到处跑,太远了,再将它抓回来。 
          「玉璃……」笙哭笑不得,心疼那只被他取名小璃的兔子。 
          玉璃一扑,单掌擒握了白兔。在兔子的吱吱声中,他笑著回头. 「我不会吃它的!」小兔子被他突来的擒扑吓得肝胆俱裂,险险崩溃而亡。 
          玉璃笑靥灿灿,天色魅姿中流露著一丝纯净气息。 
          笙凝视著他无邪的模样,心头也因沾染了他的愉悦,而被某种名为满足的情感所充斥。 
          混沌以来,他与其他星子守著天、守著地。他们被告诫不可私有七情六欲,若要为天人,非心有大我,则不可观众生、渡世人。如今,他的心、他的眼,全叫这玉石给闯了进去,被占满的思绪狭隘了,失去容纳天地的能耐。 
          从此之後他的心不再清、眼不再明,怕也是大限即至。 
          只是,在此之前,还有多少时间,他都想待在他身边。 
          「笙!」 
          玉璃的脸凑到了他的面前,无虑的神情,一点都不知道将会发生什么事。 
          「怎么?」笙笑看他的无忧,轻问著。 
          玉璃扬著唇,细眸弯成了二轮弦月,银光淡露,是温和的颜色。「你继续说话啊,我喜欢你的声音。」 
          「说什么?」虽非沈默寡言之人,但这些天也被玉璃缠得没有话题可用了。 
          「说什么?什么都可以啊!」玉璃再靠近,双眸若有似无地盯著笙的唇,再游离至他的眼。 
          「不可以咬我。」笙大概可以知道玉璃在想些什么. 
          玉璃抬起头,对上笙的眼。「我没有要咬你啊!」唇的味道,是甜的。他想再尝尝那种滋味。 
          玉璃伸出淡红色的舌尖,轻轻地撩过笙唇与唇相接合的隙缝,心底,有种莫名的情愫蔓延了出来,酥酥麻麻的,像极吃了熟透的果子般,微醺、微醉,有些飘然。 
          「玉璃……」他垂眸,见玉璃双睫轻搧,趁他开口说话之际,舌闯进触及了他的齿列。顿时,他如遭雷击般全身颤了一下。「好了……够了……你不能吻我,这样是不行的……」 
          如同哄骗孩童般,笙软语劝诱,将玉璃贴近的身子缓缓拉离. 
          但他动作的手有些无力,唇舌接触的震撼,在玉璃离开後,仍绵绵不断地晃摇著他。他感到惊愕,惊愕自己对这份突袭的毫无招架,和那丝丝点点,不断自心底浮现而出的蠢动欲念。 
          但他不行,他不行的。当初落凡的初衷是为救玉璃於雷击,他也料自己终将回天界接受触犯仙规的惩罚. 既是如此,一切就该止於最初水般淡然的情谊,不该任情感泛滥肆虐下去。 
          「原来这就叫吻。」他率直地问著:「你不喜欢我吻你吗?」 
          「有些事,不是喜欢就能做的。」 
          「这么说,你其实是喜欢我吻你的罗。但我还是想不透,为什么明明喜欢,却不能做呢?」玉璃不解地触起眉。「那……不然……再吻一次就好!」 
          他硬是将自己的唇堵上笙的,来了个深长的吻,坚决而不容动摇. 他是这么地喜欢著笙啊,喜欢到睡著醒著都只能想到他。何况他都听话不吃小璃了,笙怎么就不能依他。 
          结果,笙挣扎著闭起了双眼,控制不了地在这汤人心魂的索吻中失神。蓦地,他呻吟了一声,不是因玉璃的不懂事故,而是因他的不能自持。 
          下凡的这些日子,有玉璃伴著,让他的心境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充实感。 
          他若望著玉璃,玉璃也会以同样的眼神望著他。 
          玉璃是块剔透澄明的白玉琉璃,净不染尘. 他的清澈,无善无恶,纯粹的得以映照出万物本象,褪显出众生本质. 
          曾几何时,他亦在玉璃眼中,看清了自己。 
          情爱无法造假,原来他真是爱上了他。 
          但,终会分离的预感总是萦绕,从未有自他心头散去的迹象。而且,随著日子一天天的过去,愈益加剧。 
          


          IP属地:浙江5楼2006-05-05 19: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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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到这天,他突然兴起前所未有的强烈预感。 
            他告诉自己,是该放开的时候了。 
            「笙,外头天变黑了!」拎著白兔,玉璃返回了洞穴之内的居所。 
            岩穴内十分简单,没有多余的装饰。有的只是笙弄的石床,然後他们同榻而眠,日夜都在一起。算来,这个地方他们也住了好久,久到他和兔子小璃已经混熟,且熟到小璃都不会乱叫了。不过他还是比较怀念小璃以前一见他靠近,就乱跑乱跳外加歇力怪叫的模样,笙是说小璃因为知道了他不吃兔子,才安下心来的。 
            「太阳没下山,可是让片乌云给遮住了。」玉璃将小璃抛在铺著乾草的石床上,他本想晒太阳的,但外头变冷,散了他的兴致。 
            「是吗?」忧思爬上笙俊朗的脸,他神色灰暗,硬想挤出点笑容,却徒劳无功。 
            玉璃由怀中掏出几颗晨间在林里摘撷的野果,近来,他已被笙和小璃耳濡目染,不杀生了。虽然,这些东西吃得再多也填不了胃,但无论如何,他就是想讨笙欢心。看他吃果子而不去猎狮子老虎,笙便会给予他赞赏的眼神。 
            只要笙觉得好,他就想做。 
            没注意到笙怅然神情,玉璃递了颗红透的野果给他。「最近这附近好像有人出没,他们拿著竹子作成的东西去射野兔野鹿,每天嗖嗖嗖地一直射,然後生火烤来吃。」 
            「那是种叫弓箭的武器。」笙将野果收进怀里,说话的音调有些低缓。 
            「弓箭啊!那种东西对人来说的确方便,他们动作没我快,少了弓箭还真会饿肚子。」 
            「现在,你还会想饮血食肉吗?」笙低语问道。 
            「我?」玉璃摇头. 「我不饿,不饿,就不吃。你问小璃啊,我都没有吃。」他捉住身旁卷成一团的毛球,猛地摇了摇. 「小璃,你说是吧!」 
            小兔子被他不知节制的力道这么摇,又发了惨叫声,就将魂归西天已。 
            「瞧,小璃也说是了。」玉璃笑道。 
            「那,我也可以安心走了!」笙望著洞穴之外,由天而降的蔽日乌云。 
            顷尔,他振气挥袖,在洞口布下结界。天兵天将已然临至,他无处可逃,也不该逃。 
            如今他唯一牵挂的是玉璃,玉璃虽为石身,但外表与狐狸无异。天人眼中,他仍是妖孽,一只修心不足,仙界不容的孽畜。 
            为保玉璃,他设了结界。结界在他走後才会解开,但在此之前,此洞之内,一切声音与形体皆会受结界所护. 没人可以看得到玉璃,没人伤的了他。 
            「走?你要去哪里?」玉璃本来还不了解笙到底说些什么,他以为他的走,是到河边喝喝水,或是到林间散散步。但却在此时,一片黑云降至山洞之外,然後幻化成黑压压的人群。 
            接著,洞口缓缓形成了一片土黄岩壁,将洞内洞外隔绝成两个天地。 
            「笙?」玉璃不解,坐在石床上的他仰头望著笙,然而,他这才发觉,笙的笑容之间不知从何起,竟就多了份神殇。 
            「听我说. 」笙在他面前缓缓蹲了下来,扯著十分费力才得佯装出的微笑,染著压抑不住而流露出的忧情,以变得万般沈重的声音说道:「我本不属於这里,是为了你,而私落凡尘. 洞外的天兵天将,是来拘我回天受审的。你勿要念我,我是罪有应得,该随他们回去。如今,见你回归正道我也了却心愿。你若能潜心修行,或许,多年以後我们还会有相见的机会。」 
            「多年以後,那是多久?」玉璃睁大了眼,是他听错了吗?笙要离开他了! 
            「也许十年,也许百年!」笙轻抚著玉璃的面颊,感受他玉般柔细的肤触.他的手微微颤抖著,一如天雷骤降那晚,他代他受厄,执起他手,谁也不放时,那由心溢出的悸动。 
            以前,他就想这么做,但他告诉自己,这样是不行的。他不该有私欲,不该沈溺,不该明知不可为却偏颇爱上他。怎么,他会有这样的情感呢? 
            得离开了,他也能恣欲放纵一下了吧! 
            他从好久以前,就想这么做了。轻抚著玉璃的脸庞,他在玉璃眉间落下一吻。 
            感觉自己颤著的唇是那般深刻,却又小心翼翼。 
            无奈呵,天若有情天亦老,命里已定,无从抉择。 
            「也许十年,也许百年,那若是千年呢?倘若你一去不回呢?」玉璃捉住他的手。笙怎么可以离开,他是等了多久才盼得了他,他不要他走啊! 
            「傻瓜,我在天上,夜夜看著你,夜夜守著你。」 
            「但我却看不见你,听不见你声音!」玉璃害怕,他害怕之前那种寂寞又要疯狂袭来,他若不能见他,自己不知会变成怎样。 
            「玉璃,别这样……」他和缓却强硬地拨开玉璃要深陷他臂中骨血的指,站起身来。 
            「你不可以离开我,你不可以离开我!」玉璃喊著,但笙却越走越远. 
            笙不忍回头,他知道玉璃眼中的痛切是如何之深,但他又何尝不是? 
            「你走了就不回来了对不?」眼中被雾气所弥漫,视线像隔著重重纱幔,扭曲了笙的背影。玉璃看不清了,他想追,但笙却引没入了岩壁之内,出了他的世界。 
            笙没有回答。 
            眼眶之中,有滚烫的液体掉了下来。他不知那是什么,唯一能感觉到的是,胸口好痛,痛得要起身追笙的他倒卧回了石床之上。 
            「别离开我!」 
            揪著心,他挣扎爬起来。他晓得,这是最後了。若不能追上笙,从此以後再无法相见…… 
            双手成拳,玉璃拼命地搥打著阻隔著他与笙的石墙,口中喃喃狂语著,但岩壁太厚了,是笙要狠狠断了他的希望。他只能停留在这漆黑狭窄的洞穴之内,任双手敲打著要磨出血来,也得不到笙任何回应。 
            笙为何要离开,他难以理解。 
            岩洞之外,似有声音传来,忽远忽近,模糊缭绕. 
            「九尾妖狐呢?」 
            「无可奉告!」 
            「此狐本命该绝,星君勿要阻挠。」 
            「一切罪孽,都该由我来承担,请你们别再追究下去了……」 
            但玉璃听不见,他不断地喃念著:「别离开我……别离开我……」 
            黑暗,随著无边无际的恐惧寻来,洞里的他被遗弃了,无论如何哭喊,都得不到笙的回应……


            IP属地:浙江6楼2006-05-05 19: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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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章 
              是欺骗. 
              他一个人孤守石窟,笙始终没回来过. 
              笙没有守住他的誓言,任他只身空盼。而後,日升日落、花开花谢,他双眸紧锁封印以解,洞穴外空旷的野地。多少时间过去,他不敢动一下,就怕笙回来了,会找不著他。 
              明知笙在欺骗他,明知笙再也不会出现,但他却固执地守著一戳即破的诺言,安静地不发一语,静默地等著。 
              林里,近来不太平静. 小璃东探西望地在岩洞不远处食草。它不走远,时而频频回首望望洞内动也不动的饲主。它倾著头觉得奇怪,玉璃已经好久没玩它了,但看了会儿,便又将注意力回到青翠的绿草上。 
              突然,远处的草丛传来了一阵的声响,它在野地上跳了几步,大眼睛探了探,以为是笙回来了。 
              哪知,嗖地声有个长长的黑影突然射出,它吓了跳想要跑,但发现得太晚。 
              伴著咻咻的声音,一只尖锐的异物穿射了它的喉际. 
              「吱——」玉璃,猎人,是猎人。 
              它的喉间好痛,声音发不出了。猎人来了,要来猎杀它们了。它瞪大了眼,拼了命要叫洞内的玉璃,但是好痛,真的好痛,它受不了了。 
              「吱……」玉璃,快跑,猎人来了…… 
              草丛里,走出了两名猎户。他们身上穿著禽类皮毛缝成的衣服,身上挂著猎补到的野味,手上,就拿著射杀兽鸟的大弓。 
              「啧,没三两肉的兔子。」一名较年迈的猎人先走了出来。 
              「别抱怨了,今天收获算不错的,冬天将近,所有的野兽都躲了起来,你看看我,才猎了两只飞鸟. 」另一名较年轻的猎户跟在他身後步出。 
              「也罢,反正这只兔子毛色挺不错的,回去就把它皮剥了,给我家小孙子做兽衣穿。」老猎人由穿喉而过的箭端抓起,将白兔取了下来,检视它的毛皮。 
              「等等,等等,你看那洞内!」年轻的猎人双眼一亮,迅速搭上了弓。 
              老猎人寻著他的视线望去,见著一只有著雪白毛皮的白狐站立在洞口。它银色的双眸绽著诡异而骇人的光芒,嘶哑的吼声低鸣不绝. 它的愤怒显现在颈後猖狂扬起的毛发上,对准了他们,露出森冷獠牙。 
              「杀了它,杀了它你的小孙子就可以做一整个冬天的衣服了。」年轻猎人箭头瞄准了白狐。 
              老猎人打了大半辈子的猎,他只消望这美丽而高傲无惧的狐狸一眼,便知此狐非一般寻常禽类。 
              「不行呐,那是狐仙啊!」老猎人喊著。 
              年轻猎人惊讶地回过头来,但弦已放,竹箭势如破竹射出。 
              突闻,一个风声响耳,四处血溅,老猎人再回过神来,箭已落在泥土地上,而他身旁的年轻猎人应声倒地,咽喉被利牙所断,圆瞠著目,一片鲜红染湿了黄土地。 
              白狐踏在猎者的尸体之上,腥血沾上它身,那双眸中积累的狂怒被无知的人们点燃,释放出了它深藏内心的魔性。 
              顿时山风袭卷,翻起砂石蒙天,遮蔽了秋阳。 
              「狐仙!」老猎人哀号一声,吓得口吐青色秽水,双眼翻白,肝胆俱裂而亡。 
              黑暗袭来。 
              玉璃卷曲著身子,倚著冰冷壁岩。银色眸子,失了以往璀璨光芒,如花笑靥,亦不再绽放。 
              他伸出染血的指,轻柔地,推著白兔惨红的身躯. 它软软如毛球般的身体僵了、冷了;聒噪烦人的叫声失了、止了。 
              「小璃……」他推它,它动也不动。他喊它,它也全无反应。 
              笙说,为它取名叫小璃,是要它成为他的一半,分予他怜悯与慈悲。 
              如今,它在成为了他的一半後,又突然地被夺走。 
              怜悯与慈悲何用? 
              全消失了…… 
              岩洞里,再没人说话与他听,再没人同他嬉戏。他所有重要的东西都消失不见,只剩下他,守著这再也不会有人回来的石窟,日复一日。 
              黑暗袭来,充斥了他。 
              心里,什么也不剩…… 
              空荡冷冽的气息缭绕不散,唯一的声音,是他孤寂悲切的低鸣……


              IP属地:浙江7楼2006-05-05 19: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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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章 
                一个又一个的战争纷扰,让殷红的血染湿宁静安和的大地。争夺强掠筑成的皇朝兴了又败,一如黄帝诛蚩尤,又如少康灭寒浞,再如商汤弑夏桀。世事轮回,早有定数,兴盛有时,衰亡有时. 
                山谷与溪壑在岁月的磨煞中消逝,上古一场大雨导致人间成灾。後来,夏出大禹疏河治水,水退了,却唯留牧野以北仍旧湿泽遍布。 
                传闻,牧野北方的大泽之内住了一只狐妖,它会在星空灿烂的夜晚出现泽边,遥望满天星斗。禹治牧野水泽时,要挖渠引大水入海,但狐妖不肯,杀了许多疏洪的工人,禹无奈只得过牧野而不治。 
                一切虽皆为传闻,但牧野旁的居民却也有这样的传说,据闻,那只野狐原为仙人所饲,但仙人返回了天上,徒留狐狸夜夜盼著主人归来。 
                百年过了,千年过了,牧野四周,众说纷纭,许多居民都说曾经亲眼看过那只前人口中的狐狸,说它的一双银眸总凝视著天上群星,眨也不眨,傲然而淡漠。 
                月色苍凉,映照在无垠水泽之上。是夜,星光依旧遍洒牧野水泽。 
                夜里,闻不见蛙鸣蝉吟声,唯有寂静空荡环绕. 
                月下,出现一抹身影,他踏著水草恣生的泽面乘波而来。但仔细一望,那人双脚只是轻触泽面,并未深陷入水下泥沼,似飘於空中,且引那水泽无风而动。 
                他名为寿,正是大商天下,殷人们的王。 
                低下头,寿注视著水泽中,一具沈睡著不愿醒来的躯壳。 
                清澈的水漫过那具如死了般苍白失血色的躯壳,让他丝绒般柔细的发散在摇晃的水波中轻轻舞动,水生藻类安分地凝聚在他的身旁,丝毫不敢造次地爬上他身繁殖蔓延,让他绝魅惑人的脸庞在月色辉映下,宛若牡丹般华美灿目。 
                「该醒来了,玉璃。」寿的一字一言由轻掀的双唇中低语逸出,撩起一湖死水千年不动的波涛。 
                水泽下的人儿缓缓睁开了双眼,坐起身。串串水珠沿著他的长发无声地滑落水中,他沈吟著,望著月光下,这个唤醒他的俊美少年。 
                「听说,你长年独处牧野水泽,是在等人?」寿问著。 
                「也许是吧……」太久了,久到他已遗忘自己为何执著不肯离开此处。 
                「别再等了!」寿对玉璃伸出了手,邀请著他。「随我回朝歌吧,我会给你任何你想要的东西。」 
                沈默许久,玉璃双眸直视著眼前这个少年。他,有著姣好轮廓与铃般悦耳的声音,但冷然的神情中,丝毫没有任何温度。 
                终於,玉璃还是举起臂让寿拉他起身。 
                他等的人…… 
                他早已忘了自己究竟等著谁,千百年的岁月悠悠无尽,变更了地貌,将平原化作湿泽,也洗去了他残余记忆。 
                等著谁啊…… 
                他早已遗忘…… 
                为了一个虚妄无实的诺言,他守了千年之久,或许,忘了也好。这般痴傻为谁,竟全然得不到回应…… 
                那夜,他接受了寿,任寿带他离开. 
                也巧在那夜,商统辖下的有苏方国诸侯,将其女献与纣王为妾。浩浩荡荡的车队亘越荒野,徙过洹河,直抵河水南岸的朝歌皇城。 
                朝歌以木筑成,椁板雕刻,蜃灰垩墙,月色映照,犹若白圭。 
                夜下,月光披洒在寿的身上,散发著凛冽而骇人的气息。一如他的朝歌,无瑕瑰美中,有著令人畏惧的天子威严。 
                接著寿带他进了皇城,入了宫寝,来到静坐床沿,等候天子临幸的有苏氏之女「妲己」面前。 
                她披著艳红的罗纱嫁裳,抿著温蓄羞涩的容颜,螓首低垂,更因将为人妇的紧张生涩而说不出话来,只得绞著巾帕默默坐著。 
                直至有声音出现了,她微睇明眸而视,却发现除身著华服的商皇之外,竟又有一貌美不可方物的女子侍侧。 
                不……那商皇身旁带著妖冶与清魅之人……看去又似有……男子之姿…… 
                「玉璃,睡了这么久,你也该饿了吧!」寿抚摸著他湿漉秀发,不带一丝情感地问道。 
                「要给我?」玉璃侧首回问。 
                「我说过,你要什么我都会呈到你面前。」寿这般说著。 
                有苏妲己不知此二人对话是何意义,她有些惶恐。毕竟也是冀州封侯的女儿啊,她自幼锦衣玉食,无忧无愁,今日亲父为求表现对商的忠贞不二,顺势博取商皇信任,而将她献上朝歌来,她见了帝皇除了惶恐还是惶恐。 
                


                IP属地:浙江8楼2006-05-05 19: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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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6-07 15:46: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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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知,就在商皇轻易应许将她给人之刻,她竟瞧见那名为玉璃之人,双眸闪出了森寒银光。 
                  那是一双带著兽性,饥肠辘辘的眸啊…… 
                  恐惧浮上她的心头,她迫切的移转目光向商朝尊贵的天子求救,哪料,她的皇却面无表情地转身离开. 
                  「不要啊……」 
                  因新婚而布置得喜气洋洋的寝宫里,橘红的火光诡异地摇著,映照得满室惨红. 她哀求声颤抖而细小,柔弱得进不了别人耳里. 
                  忽地,架盆里的火灭了。 
                  真正的有苏妲己,於朝歌,只存在过这一夜。 
                  多年後,朝歌人民口中所说的苏后妲己,已然非此姝…… 
                  帝乙皇末众星未降世前 
                  九泉之下,有片土地名为幽都。幽都顶上覆盖重重厚土,日月长照不进,经年累月阴暗无光。 
                  许久许久以前,天界有星贪恋红尘,私自降世,惹得玉帝大怒。为杜绝星子凡心,他便将此星锁於幽都之土,暗无天日之所,让星子不得再窥探凡世,以惩罚其所犯之罪。 
                  直至後来,西方净土预料将有大事发生,天界亦会卷入。 
                  於是乎,此星监禁幽都漫漫千余年之後,西土中有位仙佛瞒过天帝耳目,悄然来到…… 
                  「你怎么来了?」天相星没察觉到任何动静,双眸在这黑暗混沌移动中,忽见身影飘然降临. 
                  「出事了!」心急如焚的声音来自女娲口中,她有著一付美丽仙容,但人首蛇身。她的身子在黑土上焦急地挪移著,而她的身後则跟著个穿著苍绿罗衫的小仙子,那小仙嘤嘤啜泣著,泪流满面。 
                  「是出了什么事,让你慌张得跑到这幽都来?」这么久的时间没有仙佛敢入这片幽冥之土,是因玉帝有令他必须在此处静思己过,为期两千年,谁都不许来探视。 
                  违背玉帝的旨意有何下场,众仙们都知道。今日女娲无视仙规擅自入了幽都之内,想必天上定发生了大事。 
                  「西土刚刚得知玉帝与西王母一时起意打了赌,要派几个星子下凡,分处朝歌与邻近诸侯国当中。听说玉帝赌朝歌灭,西王母赌朝歌兴. 不久後仙凡对阵,凡间将要一片纷乱,民不聊生。」女娲忧心地道,不时还安慰一下身後那哭个不停的小仙子。 
                  「那是他们的旨意,我们又能怎样呢?」天相星兴叹,如今陷於冥狱,他是有心无力。 
                  「湘公主今日来了西土,她要我告诉你,小狐狸也在灭商榜单中,随侍破军星身侧。」 
                  「玉璃……」他的心思没摆在女娲担忧不已的神色上,一听见了阔别许久的名字,他的心绪飘汤,不由自主地喃念著白玉石的名。但他一动凡念,四周便框啷框啷地响起声来。 
                  渐渐地,手上现出手铐,脚上浮出脚镣,一道又一道的枷锁,困得他无法动弹。 
                  此种刑具名为忘情锁,千百年来加诸他身,几次他想著独留人世的玉璃,强欲挣脱此锁逃出幽都,但忘情锁却只有愈缚愈紧,困他元神,令他饱受煎熬。除非爱恋退却,否则永无松脱的一天。 
                  被深囚厚土之下,黄沙层层叠叠,他听不见人世尘烟喧哗,看不见红尘几番纷扰. 这个地方狠狠地隔绝了他所有深切的思念,让他空想他一遍又一遍,就是无法与玉璃相见。 
                  已过千年了啊,那初次为他挡下天雷的悸动还存在著,他的笑语也犹仍在耳。 
                  冥土之中,他时刻挂念的,就是玉璃的安危。第二次没有他的雷劫,玉璃安然渡过了啊,这么一来,他也安心了。 
                  「白玉石是我当初补天时遗留的五色彩石之一,为求炼石之速,我将玉帝封在海角与天涯的星星给挖了,而那白玉石正巧是以贪狼星所炼成的。贪狼与破军相遇,形成贪狼破军格,定要掀起一场腥风血雨才得罢休。这是场劫数,也是仙佛预料未及、措手不及的。」女娲再说. 
                  「你想我怎么做?」他问。 
                  「湘公主以为,你救过白玉石,与他有份情在。所以,要你上至朝歌劝诱他切勿杀生染血。他天生魔性,除你之外无人管得,我不盼你能完全灭了这场风波,因还有个破军星在,只盼你能淡化玉石狂念,让他脱离那场风暴。」女娲顿了顿,将身後的绿裳仙子推了上来。 
                  「这孩子跟小狐狸是同根所生,我让她与你一齐上至凡间,助你一臂之力。 
                  但我虽能助你逃离幽都,就不知你是否愿意离开此地。再没几年就届两千了,若捱些时日,你即可回列仙班。小狐狸虽於你有情,但那也是许久许久以前之事,你此行算做私下凡尘,若玉帝再度惩戒……」女娲为天相星困扰著,一犯再犯,就不是思过千年得以饶恕的了。 
                  「我去。」他掀起嘴角,微笑著道。 
                  不为众生、不为谁,只因他在这幽都千余载,所思所念仍是玉璃。 
                  好久好久了,但他总忘不了玉璃无所图的纯净笑靥. 
                  往日历历犹在脑海,他知道,除非魂魄散尽、灰飞烟灭,否则,是无法将玉璃深植他心的一切,由骨血中刨夺而去。 
                  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情感啊…… 
                  萦绕千年……而不休……


                  IP属地:浙江9楼2006-05-05 19: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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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章 
                    商纣八年,纣王纳妲己,遂忘三千宠爱,独锺伊人。朝歌城中,建酒池肉林,筑高楼摘星,劳民伤财,民怨渐生。 
                    但见纣王如此宠溺妲己,任谁也料想不到,纣王的她,原来是个他。 
                    摘星楼中,焚香的烟云缭绕,四周景物朦胧一片。 
                    他眯著眼看女伎们婀娜多姿的舞艺,细而长的眼儿微微上扬,丹凤杏眸露出了迷茫醉意。他不甚专心地移转著目光,瞥见寿安适地坐著。 
                    身著赭红衮服的寿,有著比女子还出色的容貌,但却偏又爱搜罗美女,在寿身畔几年,他似乎也要染了寿这种恶习。 
                    朝歌城内的女子总是生得柔柔弱弱,水生娃儿,她们的肌肤白晰而柔软,让人很想张大了嘴一口咬下去,连皮带骨吃个精光。 
                    虽然,他穿上了寿给他的后服,成了朝歌城内集尊贵荣华於一身的女子,但的骨子里,还是以前那个玉璃。 
                    悠悠岁月让他退去了狐狸之姿,他以人的姿态代替妲己入主朝歌,但,他并非如妲己般是名女子。许久许久之前,在他与世隔绝,未曾接触俗世的时候,他也不知何谓男女之别,只是後来好像遇见了谁,他忘了那个人的脸了,於是,他照著那个人的形体,化成了今天的模样。 
                    原来,男女是有别的啊。害得他现在穿衣衫的时候,胸前都平平的,很容易地便引人侧目而来。 
                    「寿……」玉璃攀上他身,醉得一塌糊涂. 容颜也在浓酒薰染晕渲下,显得媚色撩人。 
                    「不再穿这身衣服行吗?我也想穿像你这样!」玉璃扯扯寿的衣襟,再慢慢地将其抚平。 
                    「我会叫宫娥送去,但你只能私底下穿。」寿将视线移至玉璃身上,冷然的脸庞就算在面对玉璃时也没有太大起伏,他像颗傲然独立於世的星子,从未与人有过交集,一心只处在自己的世界里,等待著商末来临. 
                    「为什么?」酒迷失了玉璃的心性,让他无法做太多思考。他只能重复著翻开寿的衣襟,再将它合上的动作。 
                    「因为你现在是妲己啊,我的皇后!」寿任玉璃玩著,他早已习惯玉璃喝醉酒後的种种失态举动。 
                    「那我先回去,你立刻让人把衣服送来吧!」玉璃扯著寿的衣襟,双眼朦胧地对不准寿的脸孔。 
                    「来人啊,送娘娘回去!」寿唤来侍卫. 
                    「站住别过来!」玉璃朝靠近的侍卫喊了一声,侍卫随即僵在原地。 
                    「皇城如此大,你该有个侍卫傍身守候。」寿任他揪著衣裳,也出言不阻止。 
                    「我可以自己走回去!」玉璃突地站起身来,衣袖翻飞,打翻了鸱盛酒容器中氤氲热气的佳酿,亦溅湿了寿一身。 
                    「你醉得厉害。」寿淡然说著,饮落青铜爵中黍酿甜酒。 
                    「吻我!」玉璃勾起一抹媚笑,模糊的视线想要盯住寿,但却怎么也锁不住寿的脸孔。 
                    寿索性将他拉进自己怀里,倾身按下轻描淡写的一吻於玉璃唇际,此吻当中却无欲念,唯有肤触,道:「若出皇城,莫要久留,更别让他近你身,否则你是为他寻死路。」寿说得轻、说得浅,就如殷殷嘱咐般。 
                    玉璃醺然笑著,也不知是否听入了寿的话,他就这么不让任何人随侍,只身影单下了摘星楼。 
                    摘星楼位於朝歌王城之内,坐落西方,城高四丈九尺,由玛瑙明珠相砌,建若琼楼玉宇。黑夜里,夜空中星辰若是闪耀,地上的楼宇便会交相辉映,蔚为奇景。 
                    摘星楼,是寿竣工之时,让他取的,他曾经是那么地喜欢著星星,但如今却已许久不愿抬头望星辰一眼了。星子闪烁著的光芒似在朝笑著他,为了个虚无的诺言等了千多个岁月。 
                    摘星楼这名取得讽刺,他的力量何其渺小,哪有能力摘星呢? 
                    丝竹管弦之声从未停歇,由楼层高处流曳而下,空旷冷寂的四周仅剩一丝微鸣. 咽喉一股气哽著喘不过来,他惊然发觉自己仍是以前那个憎恶寂静的玉璃,但当初说好要陪伴他的人呢? 
                    却已经失去了。 
                    踏著巅簸的步伐,他醉得跌进了御花园里. 倒在软绵的花圃之上,他睁著迷蒙的眼,将整片夜空的星辰纳入了眼底。 
                    天之上,星光粲然,刺眼得叫人由心底泛出疼痛。 
                    他紧闭了双眼,不愿直视。 
                    心里,有个身影模糊。他不知是因为太久了,才遗忘了那个人的容貌;还是不想记得,所以将其抹煞了。 
                    心底,有种怅然有种怨。他是做错了什么,才会被这样对待。 
                    就连寿,也只是默默凝视著朝歌西方的那片土地。西方有著谁呢,是谁让寿这样魂牵梦萦呢? 
                    寿的心从来不存在他身上,让他看似拥有一切,其实却是全然皆空。 
                    他也曾对谁魂牵梦萦吗…… 
                    那个人现在在哪呢…… 
                    玉璃曲起手臂遮盖住了眼睛。星光太过刺眼,叫他直视不了。 
                    是谁说要永永远远守著他的…… 
                    如今为何……不在他身边呢……


                    IP属地:浙江10楼2006-05-05 19: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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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章 
                      醉得厉害。 
                      方才喝的烈酒让他失去了起身的力量,他或许该听寿的话,让侍卫送回寝宫去。 
                      後悔了,但他已下了摘星楼,要再爬上去叫人,他已没半点力气。 
                      就在他想,乾脆於御花园上睡个一晚,酒醒了再说时,他突然听见了一阵细碎的声音由远处而来。 
                      那似乎是谁的脚步声,一步一步,踏得慎重,落得轻盈,若非园圃中被压下的花草出声,他可能不会察觉到那个人。 
                      缓缓地,声音停在距他颇近的地方,玉璃感受到一阵灼热的视线,他知道那人正目不转睛地看著他。 
                      「扶我起来!」玉璃以为是哪里来的侍卫,随意地便喊了声。 
                      迷蒙的眼里,他忽瞧那人的身子震了一下,怔愣许久,然後才伸出双臂。 
                      玉璃将手伸给他,怎料那人却一把将他凌空抱起。 
                      他被人拥进了怀里. 
                      「还好吧?」一个声音说著。 
                      玉璃怀疑自己是否因酒醉未醒,而听错了。朝歌内人人都识得他,没有人敢以这种字眼对他说话。然而这个声音中却有著他阔别已久的熟悉,让他深觉自己似乎在哪里听过. 
                      「送我回寝宫……」玉璃无法再想,他觉得累了。寿给他喝的酒是琼汁玉液,连天上神仙都会醉的,甭提他这只小小狐妖了。 
                      「你的寝宫在哪里?」那声音问著。 
                      「在……」玉璃举起手臂,无力地以手欲指方位。哪知,才稍稍地抬起,却又软了下来。醉得无力了。 
                      「玉璃?」 
                      玉璃听见那声音唤著他的名字,怎么可能,他那名字只有寿知道啊!不一样,这声音和寿不一样。
                      寿是冷冷的,无悲无喜的……然而这声音却有著……莫名温暖…… 
                      是谁…… 
                      睡去之前,他想起了一个模糊身影;想起星光灿烂,大火燎原的那夜。


                      IP属地:浙江11楼2006-05-05 19: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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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谁…… 
                        「然後您就把他带回来了?」 
                        宰相府某处偏僻的厢房内,一名身穿绿衣的女子睁大惊恐双眸,来回踱步,不安地走过来又走过去。 
                        「他醉得像贪泥似的,不能不管啊!」 
                        「星君,他可是朝歌的后,纣王天天拥著不放的爱妻啊,您将他带回这里,纣王找不著人,不翻了朝歌才怪!」绿衣仙子名翠,为天帝之女湘君麾下五色彩石之一。 
                        她因犯事,被主子丢给了女娲,女娲又将她丢给天相星,再让他们两人藉由不法管道,转世为人,上至凡间. 
                        所以这世,他们成了空有仙风道骨、前世记忆,却没半点能耐的凡人。而且偷偷落凡之事上头已经有人知晓,宰相府上空日日有天兵天将巡视,只等他们两人这副凡人躯体不堪使用,也就是平常人讲的寿终正寝时,就要将他们押解回天庭受审。 
                        「我不能不管。」他笑著,还是这句话。沿用上一世的名,也延续上一辈子的感情,他并没有认同父母给予的姓氏名号,而是认定「笙」这个字,为他唯一的名。 
                        是的,他是「笙」,但同时却也为殷人们的相、帝乙皇的血亲、纣辛的叔父,更是商朝最受人民爱戴的臣子——比干。 
                        「我们不是该循序渐进,先离间纣王和这九尾妖狐的感情,让纣王疏离她,然後再在神不知鬼不觉下,将九尾妖狐驱出朝歌吗?您一旦暴露身分让纣王发觉,不就前功尽弃了。」她都想好美人计,要努力诱惑纣王了说,这天相星怎么自己先失了方寸,打乱计画。 
                        「我晓得该怎么做。」笙只是轻描淡写地应著。 
                        她是曾经风闻,天相星当年与九尾妖狐曾有一段情缘,天相星受困幽都近二千年之久也是因九尾妖狐的缘故。只是她不明白这狐狸害人不浅,又做了许多坏事,为何天相星仍锺情於他。 
                         天人是不能短视近利,为爱欲而舍众生的。他们要有责任维护这天上人间的祥和安宁,拯救所有穷苦受难之人於水火。怎么这颗星受罚之後,仍执迷不悟,无意醒来呢? 
                        她不懂,真、是、不、懂! 
                        翠转过身去,要瞧九尾妖狐究竟生得什么倾国倾城的模样,能迷得纣王和天相星神魂颠倒,甚至连她家主子与女娲娘娘也关切甚多。她这可不是什么心里不平衡,只是好奇罢了! 
                        哪知,就在她将视线移向床第的那一刹,忽地对上了一双绽著迫人银光的狐狸眸子。那双挟带兽性的眸中冰冷大於炙热,吐露出的寒意叫翠一下子由脚底冷到了头顶,当场僵住,动弹不得。 
                        「你醒了。」笙温和若煦日的口吻如昔般轻易地便流曳而出,他的笑容也浅浅地扬在嘴边,和以前一模一样。 
                        「先出去吧!」笙在翠耳际小声附语後,轻推了她一把,好让硬直得举步为艰的她能顺利走出这厢房。 
                        让翠离开後笙迟疑了一会儿後,还是靠近了玉璃。 
                        他瞧见了玉璃银眸中漩著的冷傲,他不了解其为何而来,也知道该适时离开,但思之若狂的人儿如今真实地就在他的眼前,他说服不了自己就这么转身而去。 
                        走了过来,迎向玉璃的眸,宛若什么事都未曾发生过般,声调平稳而自然地道:「觉得如何?」 
                        自他闻得寿为某一诸侯之女废原有的姜皇后起,便猜测到朝臣门口中赛若天仙的妲己是与他绝别多年的玉璃。 
                        他想见玉璃,但寿却将玉璃养在深宫闲人无法入内之所,让他望眼欲穿,也寻觅不得玉璃身影。 
                        昨日,他一如往常在朝歌皇城内闲汤,但见摘星楼装饰的明珠宝石在夜空下闪烁光芒,又见一抹身影醉倒御花园畔。他原只是关心地趋向前去,怎料如此便遇上了空盼多年的玉璃。 
                        一时失了神,待他清醒之後,却发觉已抱著玉璃返回宰相府内了。 
                        但,玉璃深沈的眸子却不复当日清澈明晰,他见玉璃眯著细眸,犹如其他野禽入侵了他的地盘,让他感受到某种威胁般。 
                        玉璃艳红的双唇微微掀起,以睥睨万物的口吻问著:「你是谁?竟敢将我掳至此处?」 
                        笙愕愣。 
                        两千年是何等漫长的时间,他胸口满溢著无法相见的酸楚,朝朝暮暮不能忘怀,却只换来玉璃一个问句。 
                        「玉璃,是我啊!」笙缓缓地坐上玉璃床沿,他只想再靠近他些,以弥补这段空白岁月的蹉跎。「或许十年,或许百年,我说过我会回来的。」 
                        


                        IP属地:浙江12楼2006-05-05 21: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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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认识你!」玉璃以他在朝歌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崇高口吻说著。 
                          「你怎么不认识我了?我是笙,天雷撼动那晚,与你相遇的那颗星子啊!我们的名字,都是对方取的,你怎么给忘了呢?」笙有股迫切,想尽快唤回玉璃的记忆。那双银眸曾有的率真如今污浊了,破军星是怎样的对待,竟使如白纸般无瑕的玉璃蒙上一层灰。 
                          他是心疼,又有不舍,玉璃的笑容曾是他最珍视、重要得令他不敢碰触的,但当他欲重新拥有时,玉璃却已不再对他展露笑颜了。 
                          「笙……」玉璃注意到了他温和底下的一抹急切。他喃喃咀嚼著这个名字,那个一直回汤不去、纠结他思绪,令他全无想法图有怅然的身影也在此时渐渐鲜明了起来。 
                          我在天上,夜夜看著你,夜夜守著你…… 
                          脑海里窜入笙那时说过的话,他的神情如现今般温文和善。接著,玉璃记起来了。 
                          所谓的遗忘,原来只是将回忆埋在角落不去碰触. 这阵柔软而令人怀念的声音是把钥匙,轻易地便扣动了他心里的锁. 
                          然而,当千年已过,解开的并不是初时柔软纯挚的情感,玉璃只觉愤怒如狂风暴雨般席卷而来,他所记起的是,山穴之外、乌云蔽日,笙抛下他绝然离去。 
                          他等著,在大雨不休的夜里也仰望星火熄灭的星空,直到,雨水不散聚成了沼,山林夷平化作湿原,笙却从来未回来过. 
                          亘古至今,无云的夜里星子总不断地闪著。他们在笑,笑他的疑愚,所以他闭上了眼,当自己死了般。 
                          笙若在天上看著、守著、护著,怎会见他如此痛苦,也不愿再次下凡来解他相思愁绪. 两千年不是两年三年,绝望积累会让人窒息。初的一千年,他虽避过旱天雷千年一度的雷击,但心已冷了;後的一千年,他选择遗忘来解这无边无际的等待之苦,但心已碎了。 
                          直至後来,他的心中再也没有谁的存在;直至後来,他有躺卧牧野湿泽忘记了一切;直至後来,寿的出现赋予他生命全新样貌;後来的後来,他已不是当初那只不经人事的小狐狸了。 
                          眼神闪烁著,玉璃瞧见笙眸底那抹殷切期盼,但他挟带著愤怒的报复心掀起了滔天巨浪,不经思索地便开口了:「我不认识你,也没替任何人取过名。我父复姓有苏,为冀州封侯,他唤我为妲己,非你口中玉璃。」 
                          玉璃漾起一抹诡异而邪魅的微笑,将怒意沈入了笑颜底下。「现下,你可知我是谁了吗?」 
                          「玉璃……」笙触到了玉璃眼中那抹冷绝. 一份搁置千年的情,早尘封入定,他真再也挽不回吗? 
                          笙抬起手来,想覆上玉璃玉般晰白柔腻的肌肤,怎料手才靠近他的脸庞,就为玉璃张口狠狠咬住了他的指。 
                          指尖传来痛楚,透过脉络,穿过了他的心。玉璃眼底燃烧著不曾退却的愤怒,虽以媚笑遮掩,但笙仍看见了他眼底的痛绝.
                          利齿无情地陷入笙的血肉之中,任鲜红血液泊泊流出,在玉璃口中不舍地游荡,滑过他的舌,亲吻他的唇,哀然滴落床铺白惨的床巾之上。滚烫的热血有如一朵朵恣意乱绽的红花,开得触目惊心,笙疼得无法喘息,因玉璃装做不曾相识的怒。 
                          双目视线屡屡交缠不放,笙凝视著,兴起了一抹略嫌凄凉的微笑。 
                          他是真心爱著玉璃的啊! 
                          比玉璃所谓的喜欢更甚千倍、甚乎万倍。 
                          幽都千年之刑他不觉辛苦,甘之如饴,但玉璃却只消一个眼神、一抹憎恨,就足以令他全然失措。 
                          为何会让寿先找著他呢?笙自责著。 
                          牧野之沼水漫百里,又有泥泞绿藻覆盖. 他自幼时得独力驱马前往,便履去寻找。只因他深信玉璃会等他,所以他便日夜不休地在那片广阔无人迹的沼泽中翻翻挖挖,但几个年头过去了,却总是徒劳无功。 
                          他更忘了自己只是个凡人,几番劳累不愿停的下场,让他被家人寻回去时,已是积累成疾的模样。 
                          接著他病了几个月,醒来时闻寿纳了一名女子为妃,而那正是他遍寻不著的玉石。 
                          「玉璃……」笙抬起另一只手臂,轻而缓地抚著他的如丝长发。 
                          倾尔,他以著只有自己才能听得见的声音喃道:「放心好了,我决不会让你有事的。」 
                          天地之初就未曾断却的思念…… 
                          他最珍视的人儿呀……


                          IP属地:浙江13楼2006-05-05 21: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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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章 
                            春暖朝歌,未及三月,城里已是百花乍放,一夕间宰相府里植种片亩的艳红牡丹齐开吐蕊,景象妖冶煞是惑人。 
                            玉璃身著一席正色白衣,长发挽髻以玉笄系冠,脚踏丝履倾身折落一株牡丹。 
                            铅华尽卸的他不再是女子之姿,细眸光华流转间多了份俊朗英气。牡丹似火,在春阳下环绕著他徐徐燃烧著,映得他洁若冬雪的面容显现一丝艳色。 
                            就算是笙的旧时衣裳,穿在玉璃身上,仍不减其绝代风华. 
                            他是美,但那份气息太过骇人。 
                            翠只能远远地躲在一旁监视著他行动,而不敢靠拢咫尺。一早,她便发现了四处游荡的玉璃,她怕他走著走著就离开宰相府,所以只能以双眼钉牢他,不让他趁机逃跑。 
                            忽尔,玉璃发现了她,朝她招了招手,意示她过去。 
                            她螓首猛摇,边摇边退。他可是九尾妖狐,近不得,会死的! 
                            倾尔,他噙著抹浅笑抛落手中牡丹花,往她这头走了过来。 
                            翠睁大惶恐双眼,见气氛不对拔腿就要逃离此处,怎料不知道是哪儿出了错,腿太短还是动作太慢,她才一转身,玉璃便挡到了她身前。 
                            「我有这么可怕吗?」玉璃低头凝视著吓得眼泪如断线珍珠猛掉的翠,他的兴趣一下子被引起了,总觉得翠这份瑟缩惊怕的模样有些趣味。 
                            「星君……星君!」几经哽咽,翠到最後使尽了全部的力气竭力喊著:「星君,救我啊!」 
                            会被吃掉,会被吃掉,一定会被吃掉! 
                            冰寒而修长的十指蓦地裹上翠的脸庞,玉璃深邃的眸子闪著银魅妖光。翠的身上有种莫名熟悉的味道深深困惑著他,她的神色姿态怎么看都像极了当年那只惨死猎人箭下的白兔,莫非它也似笙一般回到了他身边来? 
                            「你叫什么名字?」玉璃缓缓地问著。 
                            「我叫翠……不……不是……生我的爹娘叫我做喜媚……对啦……我是叫喜媚……」她抖如秋风落叶,吓得摇摇欲坠。 
                            「你跟著笙多久了?」 
                            「很……很久了……从转世之初到现在……」不争气的眼泪一直掉,翠心里想著:主子啊,翠不是怕死,死了以後就可以脱离这副躯窍回去见您了,翠只是怕疼,怕被这狐狸又咬又啃地吞下肚。怎么做个凡人得经历这么多苦难呢? 
                            「笙待你可好?」 
                            「星君他……待每个人都是……都是……那么好的……」 
                            乎尔,她见到玉璃银眸中迸出一抹怒气,翠只觉胸口阵阵狂跳,心儿不安於室,被吓得就要途经咽喉,跃至嘴里给吐出来了。 
                            「像他待我那么好吗?」玉璃微嗔,朱唇扬得高。他那张脸看起来像是在笑,但怒火却已然在眸底焚烧。 
                            「咦?」翠突然止住了颤抖,吸了吸鼻涕,楞楞地看著玉璃。听他语气中的意思,翠有种荒谬怪诞的想法:这只狐狸该不会是……在吃醋吧? 
                            怎么可能,他是朝歌的后,噬尽商朝忠良也无半点於心不安的妲己啊! 
                            像这样的妖孽,又怎会有情,怎会锺意上天相星呢? 
                            他该是麻木不仁,嗜血成性,杀人不眨眼的魔星啊! 
                            她真给搞糊涂了! 
                            「他对每个人,都像待我那么好吗?」玉璃一问再问。 
                            「大概……差不多……」翠被吓得一团混乱的脑子理不出清明思绪,只能做如是回答。 
                            但见玉璃细眸中的焰火愈燃愈烈,冰冷失温的手指犹如蔽不见天日的深沼内蠕动的诡白生物般,由她的脸颊之上,往她纤细得不堪一折的脖子滑落,灼热与恶寒交替不退,令得她神经紧张的不得又扯嗓大喊: 
                            「星君,你再不来翠真的得死了啦!」 
                            翠的呼救声实在是惊天动地、中气十足,比起当年只会吱吱喳喳的小璃简直有过之而无不及。玉璃挑了下眉,方升起的怒气全叫这翠丫头给压了下去。 
                            他问:「我何时说过要杀你了?」 
                            「那你就掐著我脖子了啊……不是杀人是要干嘛……」她方才才止住泪水,现在又哭了。「我还不能死的,在没完成女娲娘娘交代的事情之前,不能死的!」否则就算回到洞庭山,她那天与日般崇高伟大的主子也不会准她踏进屋内一步的。 
                            「女娲娘娘交代了些什么?」玉璃感到好奇。 
                            「呜……不能说……」她又吸了吸鼻涕。 
                            「真的不说?」玉璃修长的十指交握,缓缓地加上力道。 
                            


                            IP属地:浙江14楼2006-05-05 21: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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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6-07 15:40: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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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翠只觉脖子一阵紧迫,咽喉受制,吸不到空气而涨红了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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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我说……」翠闷得胸口泛疼,知道挣扎无用只是徒做白工,立刻就要招了。 
                              待玉璃松了手,翠咳了半晌後才徐徐道来: 
                              「就是……咳……就是上头有天人在聚赌,一半赌朝歌兴,一半赌朝歌灭。 
                              我家主子……咳……就是湘水女神湘君,她要我伴天相星来找你,因为你命终注定将会是整个朝歌兴亡的关键. 破军星,也就是商纣王,他若无你,就行不了朝歌破灭之局。你与他命格相辅相成,原都是天上被封住的凶星,後来女娲娘娘挖天涯海角的凶星炼石补天,你被女娲娘娘采走了,破军星则让天帝相中派下凡间. 然後,事情就慢慢演变至今……咳……你懂了吗?」 
                              还听说,这场赌局最大的庄家就是天帝。 
                              咳……不过这可是攸关他老人家声誉大事……说不得…… 
                              「我原以为自己是只狐狸。」玉璃目光闪烁,今日还真是凑巧,让他得知了这个秘密。原来一直以来,他都是被蒙在鼓里,只能随命运无情摆弄,而无法自主的那个人。 
                              「你也的确是只狐狸,因你成形之前吸收天狐灵气,妖气过旺,受染化为禽类。生死簿上亦有载明,你生性带妖邪之气,所以脱格为仙之前,都必须是只狐狸。而且,更得受旱天雷每千年一次之灾劫,但只要过三次则可登天界,脱离妖籍。」翠滔滔不绝地解释了一番。 
                              「你知道的可真多,接下来呢?」 
                              「接下来?没有了啦!」翠胆颤心惊地回话。 
                              剩下的不啻都是些不可曝光的黑幕,一些例如是谁偷砍了王母娘娘的蟠桃木,哪个神仙又喝酒闹事,抑或四海龙王意图起兵造反等等诸如此类以讹传讹的小道消息。 
                              想她跟在湘君身边这么久,什么没学到,倒是学了一付收集传闻的本领. 天底下很少有事能躲得过她的千里眼与顺风耳,更何况她主子人脉广络,无论有何事发生也都会有小仙亲自来向她主子禀告。 
                              别看她只是颗小小翠石,她虽没她家红玉麒麟石纵横三千世界本领,也没这白玉琉璃石颠倒众生倾国倾城的能耐,但问她一百件天界密辛,她起码能回答出一百零一件,那多出的一件是附赠的。 
                              「於是,你的意思是说,笙并非赴约而来寻我的,他只是想要阻止寿灭大商?」 
                              「可以这么解释!」她记得很清楚,女娲娘娘是要天相星将九尾妖狐带离朝歌,以免灾害扩大引致生灵涂炭。 
                              典致的丹凤眸眯得仅剩一条细线,悲伤失去阻拦,在他体内肆无忌惮蔓延,玉璃的心受其所累而痛苦纠结,锁眉不展。 
                              笙为何要舍弃他呢?他依约在牧野之沼等了千年之久啊! 
                              「他所作的一切,只是为保殷人是吧!」玉璃再问,深怕自己会听错. 
                              「是……」翠正要回答,却见一旁主屋回廊处,有个身影急急前来。 
                              「星君!」救星来了! 
                              翠松了一口气,整个人於是往身旁花圃软倒而去。但那九尾妖狐一见天相星,不知为何却别开了头,举步离开. 
                              「玉璃!」瞧玉璃神色不大对劲,笙就知道翠又多言了。他紧随著玉璃脚步而去,也没理会力气用尽倒在一旁的翠。 
                              「等等!」他隔著衣袖一把抓住玉璃的手臂让他动弹不得,接著便以和缓的口吻问著:「谁惹你生气了?」 
                              「你说呢?」他嗤笑著反问。 
                              「我哪里惹你生气,你可以告诉我!」玉璃思绪不难捉摸,笙总是很容易便知晓玉璃在想些什么. 
                              「我想回宫了,寿见我不在,会心急的!」玉璃睨了笙一眼,不快地挣脱开他的箝制。他的眸冰冷中渗著怒意,现下只宁愿笙永不回来,笙不回来,他便不会忆起这个人,永远永远,都不会记起那段孤寂无依的日子;永远永远,都能埋葬那份殷切思念的心情。 
                               「我以为你会再多留一阵子,我们好不容易才见面!」 
                              「那是你妄作空想,我从没答应留下来!」玉璃带著魅色的清丽容颜轻笑推却,他总是有著表里不一的个性,因为如秋般凉飕的声音中隐含的过多愤怒,已透过他气得发颤的语调流曳而出。 
                              叹了口气,笙无奈地回头瞥了眼翠,对她施以眼色,真是个成事不足、专来败事的家伙。 
                              翠则是打了个寒颤,没从方才九尾妖狐的威压胁迫中回复过来。


                              IP属地:浙江15楼2006-05-05 21: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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