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折·
回去之后,宝姑娘慢慢地问了我的行径,她一边嘬着茶,一面听我说话的样子很是迷人。我呆呆地看了她很久,唯觉得很美。她好像知道我在看自己,便放下杯子,似笑非笑地啐了我一口:“姐姐这是在干什么呢?”
“看姑娘,姑娘真的很美。”我微愣了一下,方才回道。
宝姑娘抚弄金锁的手停住了,半天看着我。
双酡微红,像抹了浓浓的玫瑰胭脂似地,后巧笑明媚。仿佛一直是下午的蘅芜院这时照进来一米澈亮的阳光,映在落满灰尘的檀木桌上,使那些飞舞的画梁香尘也沾染上了红麝串的味道。
我是真心希望姑娘能找到一个适合的归宿,然后长长久久地陪伴她一辈子,不像我们,只有配小子的命。我曾经和鸳鸯在荣国府的祠堂前跪下,发誓这世决不嫁人。那时的祠堂阴暗着,袅袅的青烟从里面飘出来,抚摸着我和鸳鸯的脸。
朱阁画舫又能如何?只是耽误了如花美眷,似水流年。
年轻的脸庞,就像一朵憔悴而拥有短暂生命的花。
那天,我梦见和鸳鸯一起穿过大观园,在湖旁玩水。清澈剔透的水珠从指缝里缓缓流出,晶莹得就如一颗未被人所发现的珍珠,可是再滴落到水中时,那些水滴就变成了一滴滴妖艳刺眼的鲜血……
我清楚得记得,我在深夜里惊醒。游园,惊梦,大概。。。就是这样吗?
活在这个别人看似繁华的地方,实际是见不得人的。大观园的确很美。
我常漫无目的地走在清澈的小湖旁边,有些累了,边蹲下来,从湖中捧起一泓透明的湖水,对着阳光,就这样看着。阳光从手中穿过,透到正在缓缓滴落的水中,周边便散发出一股神圣的光芒,虽然刺眼,却那样真实。
阳光,就仿佛被我握在了手中,那一刻,我觉得,阳光好美,好动人,就像,现在的我。
鸳鸯在梁,戢其左翼,之子无良,二三其德。
有扁斯石,履之卑兮,之子之远,俾我疧兮。
记不得读过多少次诗三百,我只明白自己从来不敢在别人面前读。我爱这一首白华,也许,上辈子我就是那个被弃的怨妇,只得今生殷殷地悲鸣。